梁同,二十八岁,为人沉稳,性格稳重。
二十八岁啊,才只有二十八岁。
这个年纪,却已经成为宁波站的副站长了。
总说领导干部年轻化,可军统是真正的做到了。
军统不光是平均学历高,而且平均年龄也极年轻。
二十五岁左右,看着脸上还带着稚气,但你一问,没准已经是个老资格了。
截止目前为止,牺牲最小的军统在册特工,为河南人方信,牺牲时未满十八岁。
而他加入军统的资历已经接近两年。
十五岁成为军统外围人员,十七岁因为表现出色,晋升为军统在册人员。
未及半年,壮烈殉国!
至于那些不在册的外围人员,据说牺牲年纪最小的只有十三岁。
姓名已经无从考究。
所以像梁同这样,二十八岁的年纪,足以到了独当一面的地步了。
甚至,已经算是军统中标准的老资格了。
“孟处长。”
一看到孟绍原,梁同立刻表现得恭恭敬敬的。
“梁副站长,请坐,请坐。”孟绍原看起来一脸的亲切:“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及时和宁波站打个招呼,梁副站长勿怪。”
“那就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上海区书记吴静怡。”
“吴书记好。”
孟绍原时间紧,也没有和他过多寒暄:“这次吴站长出事,我们都很心疼,不知道事故原因查明没有?”
“查明了,是吴站长的司机高平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急转弯,车翻了。”
“哎,可惜,可惜,万幸吴站长只是受了伤。那个高平现在怎么样了?”
“也也受伤了,本来在医院里,后来,职部把他给转移了。”
“转移?为什么?”
“因为当时得知车祸后,职部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梁同从容说道:“在现场,职部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这车祸,或许不是偶尔发生的。”
孟绍原“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人为的?”
“职部没有这么说。”梁同不慌不忙说道:“只是当时车祸现场有一些疑点而已。比如,急转弯处,应该右打方向盘,但是翻车的位置,却不是往右打方向盘造成的。再比如……算了,事故现场职部已经让人清理干净了,不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再没有痕迹了。
高平住在医院的时候,职部和他谈过,不过当时只有职部一人在场。谈完后,职部担心他因为没有开好车责怪自己,想不开,所以就把他送出了宁波。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被送到上海总部了。”
吴静怡看了孟绍原一眼。
你还说吴成章的车祸和你没有关系?听听梁同说的,分明就是你的手笔。
“哦,原来如此。”孟绍原点了点头:“既然你发现了那么多的疑点,为什么不及时上报啊?”
“职部不知道该向谁汇报。”
“总部啊。”
梁同淡淡说道:“宁波站归苏浙沪督导处领导,这点事情,贸然麻烦总部不太好,而且越过直接领导,向更高层汇报,除非紧急事件,否则不合规矩。所以职部就想,等到有机会了,再向您当面汇报。”
这是在那表态!
也可以说是效忠。
梁同在那委婉的告诉孟绍原,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苏浙沪督导处!
“你做的很好。”
孟绍原夸奖了他一句:“你很有分寸。吴站长受伤送到上海疗伤,这宁波站站长的位置就空缺下来了,梁副站长,你说我该安排谁来接任啊?”
“职部可以说真话吗?”
“说,我要听的就是真话。”
梁同略略沉默一会:“既然今天孟处长把职部叫来训话,又问起接任者的问题,想来心中已经考量好了,由职部来接替这个位置。”
孟绍原笑了笑:“你猜的倒也没错,但宁波是个重要站点,我嘛,自然是要安排自己人的。你梁副站长,可不是我的人啊。”
普天下,没有哪个长官会对部下这么说话的。
偏偏,梁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所谓的自己人,无非就是上峰吩咐什么,不论对错,严格执行而已。属下有功,是上峰指挥得当。任务失败,是属下没有严格按照上峰计划执行。职部现在虽然不是自己人,但认真做事,早晚都会变成自己人的。”
有趣,有趣,这个家伙真的有趣。
“你说的是马屁精。”孟绍原看着却丝毫不给面子:“我要重用一个人,除了他听话之外,还要看他有没有能力。你梁同在宁波,虽然没有过失,可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啊。”
“那是因为职部没有机会。”梁同说话永远都是那么不紧不慢的:“在宁波,吴站长大事小事一把抓,巧的是,职部也不是吴站长的人,自然无法得到重用。眼下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在面前,职部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至于用职部效果如果,那是要仔细观察的。”
“成啊。”孟绍原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在吴站长养伤期间,你就先代理这个站长吧。日寇进攻宁波在即,要怎么做,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明白。”梁同站起了身:“那职部就先主持工作去了。”
“去吧,去吧。”
“孟处长再见,吴书记再见。”
“这个人怎么样?”
目送着梁同出去,孟绍原问了声。
“很合你的胃口。”吴静怡冷笑一声:“孟绍原,你说吴成章的车祸和你无关?”
“是和我无关啊。”孟绍原一脸无辜:“你哪句话听出来和我有关了?”
“装吧,你就装吧。”吴静怡冷冷说道:“你这个人,坏透了,又特别能装。你卡在这个时间点来宁波,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偏偏不说,你是借着整顿走私,准备借这次机会,把宁波的事一股脑的都给安排好了。”
“我没法不安排好。”孟绍原却忽然收起了笑脸:“宁波,早晚都会沦陷,她离上海太近了,沦陷后怎么办?怎么和上海交相呼应,怎么坚持沦陷区的工作?我的命令,宁波是否能够彻底执行?这些事情,我都得提前考虑好了。”
吴静怡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悠悠说道:
“话是有道理,可你,说破天了到底还是一个坏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