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把孟少爷怼到哑口无言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温伯格教授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不生气,不生气,孟绍原不断的这么告诉自己:“好吧,也许有些事我的确暂时没有办法做到,这个问题咱们不谈了。教授,你是不是有个叫伦纳德·奥耶维尔斯的亲戚?”
“是的。”温伯格教授倒也没有隐瞒:“那是我的侄子,在美国。据说,他很有一点本事,你也打听到了?老实说,我本来是想去美国的,但是离开奥地利的时候,我很匆忙,跟着我的同伴们一起到了上海。
来到上海之后,我看到那些孩子们很可爱,我觉得留在上海比去美国我能够发挥到更大的作用。”
我靠,是真的!
这次发财了,捡到宝了。
中情局啊。
伦纳德啊。
刚才所有的不快,立刻被孟绍原抛掷到了脑后:“瞧,如果将来,我想和你的侄子交朋友,你愿意为我们牵线搭桥吗?”
教授很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
孟绍原倒是一怔:“我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不应该报答我吗?”
“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把整件事捋清楚。”教授带着几分狡黠说道:“我的确是被绑架了,但我央求你救我了吗?”
好像是没有?
这算是个什么理由?
教授又继续说道:“是露西请求你救我的,所以,我尽管很感激你,但我并不欠你的,你要索要报酬,我可以这么理解吧,你是在索要报酬,你应该向露西去要。”
我圈圈你的叉叉的!
这他妈的什么人啊?
问题是,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都说犹太人精明,现在我总算是领教到了,教授,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非常非常的聪明。”孟绍原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是自愿救你的。所以,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所以,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嗯,我告诉你我下面要怎么做,我会把那两个绑匪放了,然后再把你交给他们,教授,你说好吗?”
这次,轮到教授傻眼了:“嘿,你在破坏游戏规则。”
“你瞧,你瞧,尊敬的教授,率先破坏规则的人是你,玩文字游戏的人也是你。”孟绍原笑眯眯地说道:“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到天荒地老,我要再管你的事情,我就是一个王八蛋!”
温伯格教授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忽然笑了:“瞧,先生,我怎么能不感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报答你呢?你想认识伦纳德?没有问题,等我到了美国,一定会帮你安排的。”
“等你到了美国,那就不受我的控制了。”孟绍原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相信你呢?”
“你得相信我,先生,一定要。”温伯格教授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刚才,我都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老头。你说的没错,我们是精明的民族,但同时,我们也是懂得感恩的民族。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上的。
先生,我不太了解你为什么要认识伦纳德,我发誓会帮您引荐的。但是,我有一些小小的条件。”
“说说看。”
“德国和日本结成了同盟,在上海的犹太人处境变得恶化起来。”温伯格教授的脸上写满了忧虑:“我知道您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所以在你的能力范围允许之内,请尽量给予我的同胞以帮助。”
孟绍原沉默了一会说道:“很多时候,我连自己的同胞都保护不了,但如果还有别的犹太人来求我,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帮忙的。”
“谢谢你,高贵的先生。”这个回答看起来已经让温伯格教授很满意了:“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对付日本人的问题吧。”
孟绍原有些好奇:“你还准备对付日本人?”
“是的。”温伯格教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绑架我的人,是日本人指使的,他们今天可以绑架我,明天还可以绑架其他的犹太人。我没有办法制止这些,但我可以让那些日本人暂时收敛一些。”
孟绍原来兴趣了:“怎么做?”
“我在奥地利工作学习,但我拥有美国国籍。”温伯格教授早就盘算好了:“如果,一个美国人,在公共租界遇害,你说,美国领事馆会做什么样的感想?”
孟绍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你死了,死前还被虐待过,当然,这些都是有照片证明的。还有那两个绑匪的供词,我们会把他们连同供词一起,交给巡捕房,并且通报美国领事馆。剩下的,就是美国人和日本人的事了。”
温伯格教授笑得非常开心。
孟绍原忽然问道:“还有一个麻烦,你死了,会有尸体,如果美国领事馆向我们所要尸体呢?”
“先生,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温伯格教授毫不迟疑地说道:“在被那些坏蛋威胁后,我已经预感到了要出事,所以提前立下了遗嘱,一旦我出事,我的尸体将按照犹太人的风俗下葬。因此,露西在知道了我的悲剧之后,已经把我的尸体领回去并且下葬了。啊,全校师生都可以证明的。”
孟绍原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你真是一只老狐狸,不要误会,在中国话里,老狐狸有的时候是夸奖你。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个死人了。”
他在那里想了一会:“你先住在我这里,等到风声过去了,我安排你去美国。教授,我想,只有等到战争结束,你的身份才能恢复。”
“好的,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
“我有一个女人在美国。”孟绍原随即说道:“你去了后,可以联系她。你可以帮助她,她也一样可以帮助你。”
“没问题。”
教授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不怕我回到美国后,就不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吗?”
“没关系。”孟绍原笑了一下说道:“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在中国,朋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信任。”
“我觉得我们该拥抱一下。”温伯格教授接口说道:“你赢得了我的尊重,你也赢得了很多像我一样的犹太人的感激。我想,你应该把我的‘死讯’去通知露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