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笼山,大殿。
南巧蝶,是此山主人南氏家族唯一的筑基修士,初期境界。虽然如今已一百七、八十岁,已是耄耋老妪,但从面相上看,年轻时一定极美,举止沉静雍容,有种淡看世间情的澹泊贵气。
一问才知,她出身离火盟南家,是当年那位贪图卢士洛的秘宝,参与围攻山都山的金丹南昆直系。南昆死于魏家巨蛟自爆,她从此便在离火盟中失了靠山,不堪南家别系排挤,索性趁着魏罗两家灭亡的机会,跑到罗家旧地,占了这楠笼山,立户独过。
她既是南昆之后,说起来和楚秦门还有一点点连带的冤仇,齐休带着大队人马到时,并不敢放入,只将楚无影遣出,换齐休进山说话。
“齐掌门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从齐云到南楚,再从南楚到山都,一路长袖善舞,又到了这罗家旧地,觅得剑影山落脚。说起来,你也是位奇人了……”
南巧蝶说话慢条斯理,齐休听得都一阵阵发急,自家来救,却被拦在大阵之外,要是宁家突至,可没好果子吃。这南巧蝶还语中带刺,几名高阶练气修士护在她身后,一副不相信人的架势,实在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南家主,事情紧急万分,你知你家因为延聘外姓修士过多,被大周书院责罚,眼下实力大损,这宁熙突然发动,就是针对你
家这种情况,若是我等一同……”
齐休还没说完,南巧蝶就抬手止住,轻笑道:“齐掌门,你不觉得自己来得太巧了吗?眼下陈兵于外的,可不是宁熙,是你楚秦齐休啊!而且……你一下跟从宁熙,一下跟从敢毅,老身实在是难分辨得清,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又转回宁家一头了。”
南巧蝶打定主意,就是不放人进门,齐休痛陈利害,她只是摇头不允。
无奈,只得出来,让高善言进去慢慢劝说,这边等不得了,必须再做打算。
楚秦门这次三位筑基齐出,练气弟子只带了赵瑶等十多个能战之人,鲁平等人也是三位筑基,不过有五十名左右练气修士,呆在楠笼山外,无遮无挡,十分尴尬。
“嘿嘿,这个齐掌门,我一直忧心家里,既然那南老婆子不让进,不如我们这就回转吧!”
鲁平这次算是被裹挟来的,再不敢叫齐休做老弟了,不过一直想着回去看家,吵得齐休头昏脑涨,没得奈何。
乌道本这老头子也跟来了,他这次的判断,关系重大,若是宁熙不来楠笼,而带人大举突袭楚秦山,真要损失惨重了。见南巧蝶是坚决不让进,又献计,让大家远远退出,等楠笼山打起来,再一举杀回去。
“不行!”
齐休这次断然否定了乌老头的建议,自己在阵外杀进,要是南巧蝶不配合,反而成了拿弟子们的血肉之躯,为她家去搏一个平安了。
当年清凉瀑一战,自家就是吃了穆荀符宝的亏,元和山宁氏,听说是很有些传承的正式家族,罗家,奈文家都使出过符宝,要是他家也来那么一下,自己这么多人在阵外,只怕要死不少。
“那不然就等她家阵破,我们再杀进场,总之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呀!”
乌道本也有些急了,谁知道南巧蝶这人,这么不知利害呢!
齐休想想也是,只得挥手让弟子们往回退出老远,在一个无名山坡下,摆上临时幻阵存身。
鲁平等人又连声提出要回去,被楚无影如毒蛇般阴冷地瞪了一眼,终于都闭上了嘴。
立在临时幻阵中,一会看看远方楠笼山,一会又回头望望楚秦山方向,除了身边十余位门人,就是鲁平那些乌合之众。齐休越是干等,心里越是烦躁,不明白事情怎么搞成了这种样子。
一直等到夜深,两边都没消息,鲁平那些弟子,干脆席地而坐,互相聊起天来。鲁平也不管,一双眼睛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
“嘭!”
忽然楠笼山顶,爆出一个大大的焰火,乌老头兴奋地直搓手,“对了,对了,我判断对了!”
敢情你之前也没把握就是了,齐休暗暗翻个白眼,给楚无影打个眼色,楚无影点点头,立刻消失在阵外的黑暗之中。
鲁平看到,脑后一凉,楚秦门上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闷葫芦,哪一天被他阴到背后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宁均,还有另外两位筑基散修,不到两百的练气弟子。”
楚无影不多时便回转,对众人说道。
“就这么点人?宁熙没来?”齐休心中一喜,追问道。
楚无影回道:“没看见别人,他们一来就攻山,似乎南家还能守很久。”
“会不会是陷阱?”乌道本这时候,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不像。”
楚无影答得非常果断,“宁家子弟当先出手,散修跟在后面,和当初攻罗山坊一样散乱,要是陷阱,起码要规范一下,好利于返身应战。”
楚无影的性子,齐休清楚,要么不说,说出来一般是十拿九稳的事。和众人定下战策,齐休抬手想说出发,鲁平又凑上来,猥琐地说道:“不如等他们攻破大阵,我们再杀过去,顺手还能抢一
把。”
齐休斜斜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是不是当初你们在楚秦山外,就是这么打算的?”
“嘿嘿……”鲁平讪讪笑着,竟然不否认,“这种事,谁也别怪谁罢咧。”
现在楚秦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得要抢青溪山的楚秦门了,这楠笼山,还真看不太上。南巧蝶又知道自己这些人等在外面,若是等阵破再杀过去,就赢得不了她的友谊。以后楚秦门要是起来争霸,多一个朋友,也能多一条路。
齐休思虑清楚,大手一挥,干脆喝道:“杀!”
不等鲁平等人答话,当先率弟子们冲了出去,回头一看,鲁平等人远远吊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宁家这种御使乌合之众的方法,倒还真是管用。只是打顺风仗可,一遇逆风,他们跑了,自己人全得陷在里面。
到那一看,场中景象再熟悉不过。宁均和两位筑基修士立在空中,接连出手,除了宁家修士,其余人等乱七八糟地四处站着攻击,甚至故意把距离拉得很开,就是为了到时候冲进去捞东西方便。还有些练气低阶修士,打一会,就需要坐下来吃丹药,盘膝回气。
南巧蝶怎么说也曾是离火盟弟子,金丹之后,护山大阵竟是个二阶上品的火系阵法,比楚秦山的还好,泛起一圈一圈的火焰波纹,将上百道各色攻击完全融没,似乎不救,也不碍事的样子。
不过宁家也不是吃素的,宁均打出一张召唤符篆,招了只不知名的海怪生物出来,和展仇的宝贝瓶子一般,不停喷涌出夹杂着冰碎的水柱,使火系法阵的红光,黯淡不少。
水火交融,冒出大片大片的雾气,倒正好给他家修士提供不少遮掩,平白为突袭增添许多难度。
这次定下的战策,是赵瑶先手,正当宁均感应到多影阁中的楚秦诸人时,赵瑶已当先袭出,一个遥及闪,就杀到人群之中,一刀结果名练气修士性命后,便抬手祭出五烟绮罗纱,整个场中立时升腾起大片五烟迷雾。
白色冰寒水柱,炙热红艳的防御罩,大片的水雾和五烟雾,上百道法器飞剑的光芒,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光华万道,分外璀璨。
五烟迷雾一出,趁着场中大乱,难辨敌我之机,展仇和秦唯喻突入,黑水黑树,瞬间绑起站得最拢的宁家战阵,齐妆剑匣一抖,九把幻月灵剑飞去,在天空之中一分二,二分四,化作三十六把虚虚实实的剑光,当头罩下。
齐妆筑基之后,除之前的匣中万剑,又领悟到一个新的天赋剑影分光,一剑化四,正好配合蜂云剑阵第三层,筑基以下,只要被罩进去,没有点好东西,是一定活不下来的。这还是幻月灵剑本身不够看,有些拖了后腿的缘故。
一轮幻月升在半空,和天边黯淡弯月交相辉映,月影玄冰剑万豹獠林刀在那帮乌合之众里乱劈乱砍,杀得哀嚎阵阵。
要说对方那三个筑基怎么不帮手,原来早被空中楚无影的重重万幻分身围住,真假难辨,又不敢甩掉不管,宁均忍痛掏出张高阶破幻符篆,祭出之后,场中所有剑影,分身,五烟幻象统统破去,也算是他应对得法了。
不过已然有些晚,五烟迷雾一散,里面只站着赵瑶一个血人,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二十余具死尸,要不是被一剑封喉,要不就是被五蜂毒毒死。
楚无影也无奈现出真身,不敢缠斗,幽暗影刀一击未果,便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剑影分光同样消去,露出剑阵里的宁家弟子,惨到只剩几个活人,拼死驱动护身法器,抵御着黑水,黑树,和削弱许多的剑阵。其他弟子,被无情的剑阵削成片片碎肉,漂浮在黑河水面,又被腐\u
8680消融,冒出阵阵焦黑尸臭。
“啊!我跟你们拼了!”
从突袭开始,到出手破幻,不过十余息的时间,见此惨状,宁均差点一头从天上栽倒。算他宁家人有几分定力,手中法诀一指,那喷水海怪回头向秦唯喻,展仇等楚秦弟子喷水,自己又祭出道大威力雷网符篆,往后面来的鲁平弟子们罩去。
鲁平等三人不知道齐休早已没了五方揭谛宝心禅杖,联合楚无影,死死缠住另两位散修筑基,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单把宁均留给齐休。
齐休心里一阵打鼓,没得奈何,万豹獠林刀一展,缠上宁均。
秦思过炼晶缠丝网祭出,一网套住那移动不便的海怪,白山凶猿太极熊一齐帮他使力,竟将那硕大海怪生生拽倒,在地上躺着,水柱直往天上喷涌,就像是座观赏用的喷泉。
张胜男这是第一次上阵,她已练气五层,祭出齐休给的二阶下品炎火精金钟,金钟表面火焰飞舞,迎风暴涨,顶住那恐怖雷网。说起来楚秦门一个炼剑,一个炼丹的修士真是宝贝,又能赚灵石,修行也不慢,还不耽误上阵厮杀。
不过这雷网符篆有些不凡,怎么说也是筑基修士在紧急情况下用出来的,和这金火之钟一碰撞,噼里啪啦直响,钟被震得异响连连,没过几瞬,炎火精金钟就被炸成齑粉,化作漫天火点,消失无踪。
张胜男法器被毁,灵力瞬间抽空,一头栽倒,眼看雷网罩下,乌道本、白光义、熊黛儿和鲁平那些弟子几十人一齐出手,终于堪堪抵住。
他们这边落了下风,可是场中形势却已大优,加上南巧蝶和她家弟子们一拥杀出,许多散修见势不妙,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天空之中,鲁平等人也快得手,鲁平分心观看场中,见齐休被暴怒的\u5b
81均杀得抱头鼠窜,万豹獠林刀也已被毁,大叫道:“齐掌门,你的禅杖呢!?用禅杖!”
齐休连遥及闪都用上了,一边辛苦躲避,嘴上却不输人:“宁均!我不想和你宁家结下死仇,眼下你们大势已去,我饶你一命!你走吧!”
宁均气得脸都变了形,只闷头御使飞剑,一定要把齐休杀死。
“呃……不如这样,放我走,你们去帮帮他……”
还是那和楚无影鲁平对上的筑基中期修士乖觉,见南巧蝶正要过来,布下几重防御死死守住,对两人说道。
楚无影终究不能看着齐休死,想了想,让出一条路,那人倒也光棍,收了防御法器,急速离开,把宁均卖了个干净。
鲁平就像见到一个储物袋自己长了翅膀飞了一样,气得呼拉拉直喘气,一边和楚无影来帮齐休,一边嚷道:“等下分战利,我要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