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何退兵?”中军帐中,庞德不解的看向张辽:“那韩荣武艺虽然不错,但终究老迈,末将愿意出战。”
“非虑韩荣也。”张辽摇摇头道:“令明不见,韩荣带来的援兵士气正盛,再加上韩荣连斩我军两将,令原本士气低落的幽州军士气高昂,此时若是开战,损失不小,不如暂且退兵,君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敌军士气正锐,开战正遂了那老儿心愿,待拖他一拖再战。”
庞德闻言恍然道:“将军睿智。”
“此老枪术颇有大家气度。”张辽皱眉道:“令明久镇壶关,可曾听过此人?”
“略知一二。”庞德点点头道:“昔日袁绍麾下有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将军当知道。”
“不错,此四人勇猛绝伦,我军之中,除主公之外可与之相比者,恐怕也只有雄阔海、马超、我、令明还有子明了。”张辽点点头,高顺近两年武艺也是突飞猛进,越发精湛,隐隐间已经不逊于张辽,若是以往,高顺虽是大将,但若论武勇可不会被与这些猛将并列。
“末将何德何能?敢与诸位大将比肩?”庞德谦逊一声,随即沉声道:“传闻此四将武艺、兵法,都曾受过此老指点,乃河.北名宿,孝仁皇帝时期,已名动天下,河北武将,以此人为尊。”
孝仁皇帝,就是灵帝刘宏的前任皇帝,韩荣一生到现在,已经经历过四任皇帝,单就这份资格来说,放眼天下,恐怕也是资格最老的武将了。
当然,如果真的生死搏杀,韩荣未必干的过四庭柱任何一个,毕竟年老气衰,武艺再精湛,也不耐久战,张辽自问,武艺或许不如此老精湛,但若真打,不考虑力气什么的,百合之内自己应该没问题,至于百合之外,那得老人家还有力气跟他再战才行,这里的尊,恐怕更多是地位上的尊崇,毕竟就算是昔日袁绍麾下名动天下的颜良文丑,也不敢在此老面前放肆。
“先拖他两日,将士们一路征战,也好休息两日再战,待两日之后,本将亲自于两军阵前取他人头!”拍了拍桌案,张辽冷笑道。
“将军乃三军主将,不可轻动,此战,还是由末将代劳吧。”庞德站起来请命道。
张辽看了看庞德,微笑点头道:“也好!”庞德武艺如今虽然不及张辽,却也足以堪称勇冠三军,而且看得出来,庞德也有立功的心思,身为主帅,张辽也不好跟部下去抢功。
张辽闭门不出,韩荣自然不愿意,他此次前来,本就是打着速战速决,解决了张辽,而后挥师南下,将吕布驱逐出境的主意,如今张辽闭门不出,他如何肯干,接下来两天每天都会让人在张辽大营之外叫骂,张辽却闭门不出,只当没听到,袁军若想攻城,却会遭到迎头痛击,吕布军装备方面的优势如今已经开始凸显,排弩对骠骑卫来说有些鸡肋,随着连弩的出现,排弩渐渐从骠骑营中退出来,但对于各方大军来说,排弩却是守城利器,五百人手持排弩守城,十倍的敌军都冲不上来,张辽当初离开可是死活跟吕布要了五百架排弩连带着箭匣,此刻用在守营上面,韩荣数度率军进攻,都被生生的迫退回来。
“张辽小儿,太过可恶!”蓟县之中,看着送上来的伤亡战报,韩荣重重的叹了口气,仅这两天,就有五千多人葬送在张辽的军营下。
袁熙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张辽军中,有一种未曾见过的强弩,可同时射出九支箭簇,填装速度也比寻常弩箭更快,五十步内,几无可敌,我等前次在高柳城,便是中了张辽的算计,大军攻城之时,张辽突然用出此弩,只此一战,就伤亡了近万将士。”
“奇技巧尔!”韩荣冷哼一声,想了想道:“二公子,明日我再率军去佯攻,你率领强弓手于后阵压阵,待那些弩兵出手,你便以弓箭进行压制,我则趁势猛攻,或可建功!”
排弩最大的缺点就是射程,九箭同发,而且是不同的方向,有效射击距离也只有五十步,再远力道就会散尽,无法跟寻常弩箭相比,就算是普通的一石大黄弩都能射出百步左右的距离。
“妙!”袁熙目光一亮,点头称赞一声,立刻命人去组织弓箭手。
次日一早,韩荣将部队列成五个方阵,袁熙带领强弓手处于中央方阵,随着韩荣一声令下,前排方阵开始举盾向张辽大营进攻。
辕门之上,张辽看着后阵的弓箭手,摇头苦笑道:“排弩弱点已被韩荣看穿,今日怕是一场苦战,可惜连弩太少,只够骠骑营装备,若此时有五百架连弩,何惧韩荣?”
“那便不用排弩。”庞德点头道,也看出了端倪。
“若不用排弩,韩荣便会化虚为实,强攻大营。”拍了拍辕门的护栏,张辽笑道:“老匹夫倒是有些谋略,令明在此为我掠阵,看我出去锉他锐气!”
“将军且慢,此战,便由末将代劳!”庞德精神一震,知道张辽准备开始反击了,当下抱拳请命道。
“小心。”张辽看了庞德一眼郑重道:“老匹夫不但武艺高强,兵法也颇为精通,冲散敌军便可,切不可深入敌阵!”
“末将领命!”庞德肃然领命,迅速下了辕门,三千名骑兵已经准备好,随着庞德一声令下,辕门忽然打开。
正在撞门的袁军将士眼见辕门突然打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发出一声呼喊,便要杀进大营,却听剧烈的马蹄声响起,庞德已经率领骑兵从大营中杀出,刀光乍现,堵在辕门外的袁军顷刻间被庞德杀的溃散。
“好胆!”韩荣见状,不惊反喜,这两天他使尽方法也没能将张辽从军营里激出来,此刻眼见张辽终于出兵,当即大喝一声,带着兵马迎向庞德。
“轰隆隆”
剧烈的撞击中,无数人影被战马撞的飞起,然而韩荣没有丝毫变色,冷漠的指挥着士卒上前,顶住骑兵的冲击。
眼看对方兵马不但没有被冲散,反而在韩荣的指挥下隐隐间要将他的兵马包围起来,当即一声呼啸,带着骑兵撤出,准备再战。
“左右两翼合围,中军弓箭手压制敌营弩箭,前军冲锋!”韩荣见状,冷笑一声,继续指挥将士压缩敌军的活动范围,不让庞德的骑兵有冲锋起来的机会,骑兵虽然厉害,但别以为到了平原上,骑兵就一定能够克制步兵,韩荣还在孝仁皇帝时期,就已经领兵与匈奴、鲜卑、乌桓等各族作战,对于骑兵战法烂熟于胸,更知道如何才能克制骑兵。
“可恶!”庞德几番冲突,却无法将骑兵的机动性施展开来,反而在韩荣的不断压迫下,渐渐被包围,不由怒吼连连,却也无济于事。
“鸣金!”辕门上,张辽看着庞德率领的骑兵被对手一步步压迫的没了生存空间,目光微沉,挥手道。
“铛铛铛铛”
清脆的鸣金声中,庞德恨恨的看了一眼韩荣的方向,率兵退回大营,韩荣趁势指挥兵马冲击辕门,却被辕门上早已准备好的排弩射退,袁熙连忙指挥强弓手上前,朝着辕门方向放箭,张辽则将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弓弩手派上辕门与对方对射,一时间,辕门上下,被遮天蔽日的箭雨覆盖,韩荣见再无可趁之机,只得退兵。
“将军,末将无能,类三军受损!”庞德一脸羞愧的回到张辽身边,苦涩道。
“不怪你。”张辽看着退而不乱的袁军,摇头道:“就算是本将军亲自出马,也未见得比令明更强,此老不但武艺精湛,用兵更是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有他在,幽州难下啊!”
庞德闻言默然,武艺暂且不论,单论带兵,韩荣带的可不是什么精锐,只是普通的州郡兵马,竟然以步兵将他的骑兵在平原地带给死死克制住,庞德也算戎马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明日你我出城溺战,看能否将此老将斩于阵前!”半晌,张辽看向庞德,沉声说道。
“喏!”庞德点点头,虽然有些可耻,但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在阵前较量中将此老给斩了。
另一边,韩荣回营,却是受到袁熙的隆重接待,虽然早知道此老厉害,但毕竟年迈,昔日河北四庭柱皆在,用不着老将出马,如今冀州危机关头,此老一出手,便将吕布麾下大将给镇住,当真是意外之喜。
“老将军用兵如神,若早得将军相助,我幽州又如何会失去大片疆土?”袁熙一脸敬佩道。
韩荣听得心怀大畅,摇头道:“可惜,那张辽亦是难得将才,此战未能尽全功。”
“有劳将军在,他日必能大破张辽。”袁熙微笑道。
韩荣点点头,看向袁熙的目光非常满意,在袁绍三子之中,袁熙最不起眼,也最不得宠,或许也因为这个,使得袁熙性格上没有袁谭和袁尚那种世家子骨子里的傲气,加上四世三公的名望,反而更容易得到部下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