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张扬大营。
一身戎装的张扬此刻显得有些举棋不定,已经年过四旬的张扬样貌有些普通,不过长期作为一方势力的首脑,身上还是有些气场的,眉宇之间,自有几分英武之气,他算是吕布不多的朋友之一,能够被吕布看上眼,说起来,张扬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过此刻,张扬心中有些乱,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对是错,一直以来,他虽然依附朝廷,却又保持着自己独立于朝廷之外,对于这纷乱的世道,他有些看不清楚未来。
原本,随着朝廷越来越强势,张扬安安心心的当自己的河东太守就好,刘协对他还是不错的,加上吕布成了骠骑将军,塞外一战,令吕布声威大震,也让张扬在朝中,也算是有了一座稳固的靠山。
但这个时候,有人来叫他站队了。
继续依附皇权,还是投靠世家?如今关东诸侯数十万大军声势浩大的前来进攻。
张扬严格来说,也算是世家,刘协的新政自然影响到了他的利益,不过因为朝廷一直没有将并州实实在在的纳入版图,所以张扬一直以来虽然是朝廷的附庸,但却始终游离于朝廷之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眼看着昔日的一个个好友逐渐升官加爵,吕布不说,如今便是张辽,也升为了将军,论品级,还在张扬之上,这让张扬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些,也不至于让张扬就立刻倒向世家,毕竟他虽然是世家,但也是底层的那种,甚至算是刘协拉拢的那一批。
只是董承前来游说,还带来了一个他致命的把柄。
早年白波杨奉前来攻打长安的时候,张扬曾受了人指使,暗中放白波贼入长安,甚至主动兵退数十里,让出了离石要塞,令白波贼能够顺利杀入长安。
算起来,这还是世家的主意,但此刻这些人竟然拿这事来威胁他,这让张扬又是气氛,又是无奈。
同时,董承还给她带来一个希望,只要他这一次愿意出兵,助他们里应外合,攻破洛阳,那今后,这并州刺史的位子,就是张扬的,跟着刘协,他前途未卜,但只要出了这一次手,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威胁加上利诱,最终张扬屈服了,他本就不是一个立场太坚定的人。
“主公,诸位将军已经到齐了。”部将眭固轻轻地推了推张扬,低声道。
张扬回过神来,看向众人,却见杨丑等一众大将已经立在帐下,定了定心神,张扬道:“诸位,当今天子,刚愎自用,不听忠言,致使天下诸侯群起而攻,如今,我欲起兵,响应三公号召,出兵洛阳,以正朝纲。”
“这……”一群并州将领闻言,愕然的看向张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倒不是他们拥戴朝廷,毕竟张扬游离于朝廷之外,手下将领也是先有张扬,后才是奉朝廷的,只是一直以来,张扬都是对朝廷采取迎奉态度,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阵营转变,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主公,此事事关重大,如今诸侯虽然势大,但毕竟就算朝廷败了,还可以退回长安,以函谷关挡住群雄。”杨丑皱眉道:“况且主公与温侯交厚,此番公然背叛朝廷,事后,若温侯找来,我等该如何应付?”
吕布在并州的威望可不低,更何况如今吕布也算飞黄腾达,在众将心中,吕布的威势丝毫不比张扬差多少。
“我意已决,诸将不必再劝!”张扬叹了口气,看向众人道:“今日发兵,我已命人准备好船只,入夜之前,必可抵达孟津,洛阳城中已经有人策应,只要攻破孟津,洛阳必破,届时,待联军破关而入之际,便是我等飞黄腾达之时,望诸将助我!”
眭固闻言,当先道:“我等谨遵主公号令!”
杨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报”就在张扬准备点将出征之际,门外一名小校飞奔而来,冲入大帐,拱手道:“主公,有护匈奴中郎将徐晃在营外求见!”
“徐晃?他怎在此地?”张扬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马?”
“只有一营!”来人躬身道。
一营?
张扬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有些不解,这徐晃这个时候不在河套戍边,怎的跑来了河内,两地距离,不下两千里,这个时候,徐晃跑来这里做什么?
正思虑间,却见又有一名军官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声道:“主公,大事不好,那徐晃带着人打进来啦!”
“放肆!”张扬闻言,眉头一拧,一拍桌案站起来,虽说徐晃官职在自己之上,但终究自己只是依附朝廷,未曾归附,徐晃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闯营,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走,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徐晃如何敢在我这里撒野!?”张扬将宝剑往腰间一挂,带着一众将领,气势汹汹的出了营帐,但入目所及,却让张扬以及众将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军营中,一员大将手持一杆天罡战斧,神色肃穆的走在最中央,并未动手,在他身周,一千煞气腾腾的将士大步走过来,一路上,但有人敢阻拦,就是一通打,虽未伤及人命,但那气势,显然已经将这些张扬部下的将士都给镇住了。
徐晃的边军可是在边塞苦寒之地杀出来的,虽无大战,但边塞之地,除了鲜卑、匈奴之外,还有诸胡林立,大战虽然没有,一些冲突却从未断过,再加上刘协对于边军可是十分重视的,一月十练,每次训练,必然有肉食供应,长期下来,边军的战斗力,可丝毫不输于兰池大营的精锐,若论煞气,甚至还要强出几分。
“徐将军,这是何意?”张扬收起心中的惊骇,冷声问道,张扬自投靠朝廷以来,也得了朝廷不少好处,如今张杨麾下,有兵马两万,但这两万兵马,可算不得什么精锐,此刻生生被徐晃一千人马将士气给压住。
“我奉陛下旨意,特来传诏!”徐晃肃然道:“这些将士,为何拦我?”
“传诏?”张扬目光一眯,冷哼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此乃诏书!”徐晃自怀中掏出一卷帛书,让人递过去,沉声道:“张将军多年来为朝廷镇守河东有功,特擢升为执金吾,诏书到日,即刻启程前往洛阳赴任,将军麾下兵马,受本将军节制,前往河内,协助镇守河内。”
张扬闻言,心底一沉,执金吾位列九卿之一,算起来,他这算是升职了,若是早些时日,张扬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朝廷越见强势,早一步归附,也让他早些放心,毕竟张扬并非那种野心太大的人,但此时此刻,张扬不能奉诏!他已经没了回头路。
“此乃矫诏!”沉默片刻后,张扬冷眼看向徐晃:“若朝廷有令,直接自洛阳发诏,不出两日便可将诏书送来河东,何必让你自河套不远千里前来传诏。”
“如此说来,张将军是不准备奉诏了?”徐晃没有废话,只是目光渐渐变得冷下来。
“既是矫诏,我为何要奉?”张扬冷哼一声:“给我将此人拿下!”
周围的河东将士顿时蠢蠢欲动,向着徐晃围上来。
“放肆!”徐晃见状,陡然瞠目厉喝,麾下千余将士同时向四周踏出一步,刀枪出鞘,冲天煞气弥漫开来,这些河东将士早在徐晃强行闯营之时,已经被其夺了胆魄,此刻随着徐晃一声暴喝,千余将士煞气毕露,一个个河东将士顿时畏惧不前。
张扬见状,狠狠地骂了一声废物,顾视左右道:“谁于我拿下此人!?”
“末将愿往!”眭固大喝一声,接过部下递来的长枪,几步踏出,便要上前擒杀徐晃。
“哼!”徐晃见状,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手中重达一百多斤的天罡战斧陡然被徐晃抖手掷出,百多斤的战斧在空中打着旋儿,带起一道道恐怖的利啸之声,朝着眭固劈头斩来。
“喝”眭固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举枪想要将那战斧挡开。
“咣”
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那从天而降的战斧将眭固连人带枪斩成了两班,狠狠地插进地面,漫天鲜血掺杂着内脏四处飞溅,溅了周围人一身。
看着近在咫尺的战斧,张扬面色惨白,却还能勉强站立,周围杨丑等一众武将却已经被这一斧给吓破了胆,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吞咽着口水,眼睁睁的看着徐晃策马而来,却没人敢说半个字。
徐晃随手将天罡战斧提起,冷冷的瞥了张扬一眼,冷哼一声道:“若非温侯求情,就凭你今日之举动,现在你安有命在!”
张扬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徐晃:“你……陛下他……”
“真以为你能瞒得过陛下?”徐晃冷哼一声:“还不快快奉诏回朝,若再顽抗,怕是温侯也救不了你。”
“末……末将领命!”张扬颓然的跪倒在地,他本就不是心智坚强之辈,在这件事情上面,也一直处于彷徨之中,此刻徐晃用这样的方式帮他做出了决定,反而让张扬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