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的微笑于是加深了一些,看了看齐姑娘又把视线投向那堵墙,轻飘飘的问她:“齐姑娘不先去看看小公子吗?小公子身体恐怕不是很好吧?猛地醒来,见不着母亲,不大好。”
齐姑娘三步并作两步的抢上前开了小门转了进去,卫安慢悠悠的也跟着走,站在门槛处住了脚,叹口气:“这样的日子,齐姑娘打算过多久?”
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模模糊糊的,纹绣只能看见里头齐姑娘抱着孩子左右拍哄,孩子小小的一团,窝在齐姑娘怀里,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齐姑娘没说话。
卫安也不以为意,这屋子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有椅子坐,她干脆进了里屋,站在了齐姑娘身前:“齐薇,你可真是齐家的好女儿。”
她装作看不见齐薇颤动的身子,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含着讥讽:“朱芳是告诉你,你父亲被他妥善安置了吧?你也真的信吗?”
信吗?齐薇把孩子抱的紧紧地,忽而转身呵斥她:“出去!”
素萍吓了一跳,本能的拦在卫安身前。
卫安却从她身后探出头来,面上笑盈盈的,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我说错了吗?齐姑娘.....你做人怎么这样失败?”
她终于像是一头亮出了爪牙的猛兽,锋芒毕露的揭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你父亲不见了踪迹,你明知道他是跟朱芳以后才不见的,可你并不曾去找。还有你儿子,他体弱多病,年纪幼小,缺衣少食的,可你也没有去跟朱芳计较。你做的这样好,全了你对朱芳的情谊,可你想过别的人没有?”
齐薇气的浑身乱颤,把孩子放在炕上就要过来推搡。
卫安站定了没动,目光示意素萍和纹绣也不许动,噙着一抹冷笑:“我若是你,还活什么活?你对得起谁?朱芳是什么人,你难道作为枕边人还不清楚?他有妻子,却还对你许诺什么日后入主平阳侯府,你是不是觉得他极深情?可你凭什么认为,他能对结发妻子那样狠毒,对着你齐薇就会变成痴情种子?”
“收一收你那愚蠢的心思吧?”卫安仰起头和齐薇对视:“否则,你连性命都留不下了。你死不死不要紧,怎么,你忍心看你儿子死吗?”
齐薇终于忍不住了,伸手狠狠推她一把,近乎崩溃的哭着质问她:“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不清楚吗?”卫安垂首拨弄自己手腕上一只色泽极好的玉镯:“你不会不知道卫家大小姐和朱芳和离的事吧?外头说是夫妻情变,可是你应当知道的,根本就没什么夫妻情一说,朱芳这个人,怎么会对别人有情分?”
卫安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将卫玉敏的事跟齐薇一说,好整以暇的在炕上坐下来逗弄睁着大眼睛的小孩子,对着呆若木鸡的齐薇又说:“现在有人已经怀疑起了当初铁矿的事,开始追查了。估计很快就要追查到朱芳身上,你说,以朱芳这个人的性子,他会怎么做呢?”
卫安叹口气:“我真的是一番好意,怕你爹以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也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才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若是不领情.....那就在这里等死吧。”
她说罢起身要走,齐薇却猛蹿到她跟前拽住她的衣裳,六神无主的晃了一会儿才定神问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来跟我说这番话?”
卫安也就如她的意站住了没动,笑一笑坐在椅子上:“定北侯府,卫七。”
齐薇有些茫然。
她知道定北侯府,可是却不知道定北侯府的卫七是谁。
纹绣跟她解释:“我们姑娘,是原平阳侯世子夫人的堂妹。”
朱芳妻子的妹妹!齐薇渐渐从惊慌中平复过来,朝着卫安冷笑了一声:“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卫安打断她,并不卖关子:“我就是想朱芳死,就这么简单。而想要朱芳死,需要你帮忙撕开一道口子。”
“你也可以不帮我。”卫安眉眼冷肃:“可这样一来,你们就只能被朱芳杀死了。你自己想死,不如你问一问你死了的爹,也问一问如今人生才刚刚开始的你儿子,他们愿不愿意死。”
齐薇只觉得毛骨悚然,努力镇定自持却还是觉得晕:“你想要我帮你?”
“也是帮你自己。”卫安好整以暇的抱了她的儿子在手里,目光冷淡的说:“我保证你会活着,还能保证以后让你带着你的儿子衣食无忧......你只需要去当街拦个轿子就行了。”
齐姑娘目光僵直,看着幼小的儿子在卫安肩头啃咬,再看看卫安素白的引逗着他的手指,只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素萍也这样觉得,直到出了门,她还觉得自己不大明白卫安究竟想干什么。
而且卫安为什么会知道朱芳有姘头,还知道朱芳的外室的身世,这简直太可怕了......
卫安神情仍旧镇定,回了凤凰台换了衣裳,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定北侯府。
卫老太太早已经等了她许久了,见了她回来才松了口气,又很担忧的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卫安接了青鱼递过来的乌梅汁,看着青鱼领着小丫头们都退出去了,才轻声告诉卫老太太:“还顺便去找了一个人,能让现在的局势更乱一点,让曹文死的更快一点的人。”
卫老太太目光变了变,她知道卫安的本事。
可是卫安好像又不同了。
之前的卫安好像还在顾忌什么,做事情总是很想掩藏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不大放得开。
可是现在的卫安......
连眼里都闪着凶光。
似是看出了卫老太太的疑惑,卫安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祖母,我现在要告诉您,我恐怕以后不能忍了。我也是才刚刚想通,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母亲都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不为了她,也不为了父亲忍了......”
她又笑了笑:“我原本也没什么原则,不是个好人。从此以后就更没有了,谁惹我,我杀谁,就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