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快要临近重阳节,卫老太太又是喜欢菊花的,因此府里多了许多品种的菊花。
空气里都有淡淡的菊花花香。
沈琛沉默的跟在卫安身后,穿过花园,又越过了摘星楼,到了前头的湖边的亭子里,才停了脚,低声开口:“你似乎看见我在,很不开心?”
他早已经很熟悉卫安了,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都代表着什么,当然也看得出她欢喜还是不欢喜。
卫安没有迟疑,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澄澈而干净的点头承认:“我以为,我拒绝林三少的时候,跟你说的也已经很清楚了。”
沈琛掀了袍子坐下,一双眼睛漆黑如点墨,盯着卫安嗯了一声反问:“我该明白什么?你并没有跟我说过,你不喜欢我。”
卫安便瞪大了眼睛有些想要生气,沈琛有些太过无赖了。
喜欢不喜欢,他轻轻松松的就说了出来。
好似这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蓝禾的眼皮也跳了跳,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看见沈琛朝自己挥了挥手。..
她是退,还是不退啊?
幸亏她也不比犹豫太久,因为汉帛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扯了她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
等到亭子里头只剩了他们两个,沈琛便拍了拍桌子,示意卫安坐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道:“婚嫁固然是极重要的一件事,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
他认真的看着卫安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突兀:“卫安,你该知道,七情六欲都是人之常情,但凡是人,便有喜好。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都是理所应当该发生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必给自己背上那样沉重的包袱,更不必去想,若是喜欢了对方,对方却没有那样喜欢你,对方却不是真的喜欢你该如何,因为这样畏首畏尾,你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去喜欢一个人了。可这世上的事,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可行不可行,到底喜欢不喜欢呢?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想告诉卫安也很久了。
他跟着卫安一路共患难到现在,看得出卫安对于感情的迟疑和躲避,也看得出卫安对于这个话题时的防备和厌恶。
可是有些事,一味的躲避是不会有进展的。
因为终有一天会来临。
卫安被他说的有些恼怒:“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张嘴闭嘴对我说这些浑话,太失礼了!”
她挥手要送客。
沈琛却并不走,站定在原地轻声道:“安安,你迟早要面对的,没有林三少和我,也会有其他人。不管对着谁,你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卫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琛便又放低了声音:“我知道说这些话是太失礼了,可是我又想着,若是只顾着失礼不失礼,那我的结局大约也是同林三少一样的。若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拒绝我,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是若是你因为旁的顾虑而拒绝了我,我岂不是很冤枉吗?”
他抿了抿唇才又开口:“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想要求娶你做我的夫人,并不因为你姓卫,也并不因为你姓楚,只因为你是你。”
卫安觉得手脚冰凉,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凉的地方似乎也热的厉害,手脚都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心脏跳的有些不受她的控制了,她有些慌张的转头避开沈琛的目光:“不要再说了!”
沈琛就知道说的已经差不多了,卫安如今已经恼羞成怒,再说下去她也听不进去,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卫安如同一只小野兽,受了伤的时候只喜欢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就站在原地缓缓的叹气:“对不住,我说的太多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希望你认真的想一想我说的话,不管怎么样,若是你真的拒绝我,我也希望是因为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心意。”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汉帛在远处看见了,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到他面前,往后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卫安,急急忙忙的追问:“怎么样怎么样?侯爷,郡主是怎么说的?”
沈琛就立住了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关心?”
当然关心了!这可是未来的主母啊!他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侯爷,我这不是为了您着想吗?您到底跟郡主表明心意了没有啊?”
沈琛没有理会他,快步回了合安院,跟卫老太太告辞。
卫老太太有些惊讶,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安安还没有回来。”沈琛朝卫老太太拱了拱手,实话实说,把自己跟卫安说的话都说了,末了便道:“我知道她心中顾虑太多,也知道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求娶她为妻,便会真心实意的等她的答案。”
卫老太太便有些感叹。
相比较起林三少来,沈琛的确是直接的多了。
她咳嗽了一声,才道:“不可催逼的太紧了。”
意思竟是也赞同沈琛的做法的。
沈琛后退了一步恭敬的弯腰行了个礼,才缓缓退出去了。
花嬷嬷有些感叹:“侯爷真是有心人。”她见卫老太太若有所思,便补充道:“难得的是不遮遮掩掩,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又很尊重姑娘。”
是了。
就是这个词,尊重。
沈琛喜欢卫安,可是同时也给她足够的尊重,告诉她他的心意可是绝不逼着她做决定,更不让任何人来充当说客给她压力,只是把她当成心悦的对象。
这样的话,他以后应当也会有足够的耐心吧。
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毕竟不就是彼此尊重,彼此坦诚吗?
卫老太太点了点头,目光里难得的带了一点如释重负:“是个有心的,也是个诚心的。若是安安喜欢他,便好了。”
毕竟要去找一个像沈琛这样愿意倾听人的心事,认真的去了解一个人,并且喜欢一个人的全部还尊重她的心意的人,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