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谙跟瑜侧妃一时都沉默下来,心情都很差。
沈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得知了瑜侧妃以后,是不会留后患的,一定会把证据都送到临江王那里,让临江王自己决断,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们苦心孤诣的得到的一切,也就都会烟消云散临江王有个逆鳞,那就是沈琛。
楚景行是怎么死的?怎么一点点失去了临江王的欢心以至于不得不自己另外拉拢势力,而一步步走上了绝路的?
一开始就是因为得罪了沈琛,让临江王不喜了。
而临江王妃现在跟王爷感情冷淡疏离,也是因为在对待沈琛的态度上有分歧。
一旦临江王知道了他们竟然设计沈琛,想要沈琛的性命,他是不会容情的。
至少楚景谙以后想要代替楚景吾,那是不可能了。
瑜侧妃想到这一点,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她拉着楚景谙的手,将下唇都咬破了,嘴唇里充裕着浓重的血腥味,一字一句的道:“让你背负着庶出的身份,已经是母妃对不住你......”
可是当年瑜侧妃不是上赶着去做妾的。
她也是个怀春的少女,也曾有过喜欢的人,憧憬过如何过好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是被彭家卖了。
继母带着她去当时的巡抚家里做客,她的裙子湿了,要换新的,然后她撞见了正在里头午睡的临江王。
当天夜里她就一顶小轿被送进了临江王府,成了临江王的妾室。
可是她原本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也是千金小姐,她从小受到的教导不是这样,她该嫁做别人的正妻。
可是她却只能一辈子当妾,就连以后有那么一丝希望扶正,她也要对着先头的王妃们执妾礼。
她也不是过不了这种日子。
可是直到她的儿子出生。
她才发现,她可以忍气吞声被人瞧不起,被正室为难。
可是当这些委屈落到她的儿子头上,她就无法忍受。
有些差别是从细微之处体现出来的。
不管是洗三还是满月还是抓周,她的儿子跟嫡子都是不能比的。
她是侧室,她知道分寸,也知道这些都是理所当然,所以她也知道怪不得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做什么不好,非要当了人家的妾侍。
可是等到后来,儿子渐渐长大,他明亮的眼神里头渐渐的多了疑惑茫然,多了害怕惊恐,多了对嫡兄的谨慎和小心翼翼。
她终于有些忍不得。
等到后来,有一次看见六岁左右的楚景行拿那么小的楚景谙当马骑,她的儿子在楚景行身下眼泪汪汪。
她终于就明白了。
不争,她的儿子就会跟她一样,一生都被人摆布,没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她是从那一天开始下定了决心的。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终于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娘家,再也没把娘家放在心里过,她借助娘家的力量,也借临江王府的小恩小惠绑住娘家,开始渐渐的给自己和儿子打算。
这么多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回报,她真正做到了,很多事都做到了。
润物细无声,她渐渐的挑拨了楚景行和楚景吾兄弟不和,渐渐的把儿子教导的算是优秀,也逐渐的更进一步的将临江王哄的开开心心。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些,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绝不能输。
从前是一无所有的赌徒,赢了输了无所谓,可是拥有的多了,就不能忍受失去了。
楚景谙握住母亲的手,见母亲焦急不安,就轻声安抚:“不会的,不会的,母妃,不会到那一步,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瑜侧妃渐渐的在他的安抚下冷静下来,接过了帕子擦脸上的泪水,而后才道:“那边失去了消息,易二那个蠢货肯定不是卫安的对手,我们有麻烦了。”
楚景谙很知道如何宽慰母亲,握了握母亲的手,轻声细语:“有麻烦就解决,至少现在麻烦不是还没找上门来吗?”
他也不是嘴巴上说一说便行,很快深思熟虑了一阵之后就提出了办法:“父王这边,现在京城来的信他虽然都要亲自看,可是替他收拾整理书信的是詹师傅......”
楚景谙没有傲气,对待藩王府的属官还有百姓们都平易近人,大家时常夸赞他贤良,都喜欢这个阳光又宽和的少年。
詹师傅是藩王府的讲官,从京城跟来的,后来渐渐的成了临江王的心腹,京城来的那些书信,都会由他整理保管。
他是讲官,可是藩王府里如今只有一个楚景谙,他等于是楚景谙的师傅,一步一步的把他带到现在的,跟楚景谙的情分非比寻常,如果是楚景谙要求他帮忙,他是一定会帮的。
瑜侧妃明白过来儿子的意思,微微蹙了蹙眉:“你想拦截信件?”
这倒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可是一旦被戳穿了,那会牵连詹师傅不说,还会让临江王对楚景谙和她的信任彻底崩塌,王爷会以为他们母子拿他当猴耍,会觉得她们居心不良,早就已经培养好了奸细,跟楚景行一样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是一招险棋,瑜侧妃不知道该不该真的落子。
楚景谙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做,要是拦截了信件被父王发现,那我们也跟杀了沈琛没什么区别了。我的意思是,让詹师傅密切帮我们留意京城和沈琛送来的信件,若是一旦发现沈琛送了信,我们就能知道他的情形,我们不能拦截,可是却能将信件拖延几天送上去江西乱的很,就算是信件迟些送来,也是常事。到时候我们可以争取一点时间,先处置了沈琛。就会避免许多麻烦。”
瑜侧妃稍稍放了心,觉得儿子说的是,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易二那里呢?我做错了,让易二去跟着卫安,卫安一定会发现的,到时候卫安也会有她自己的途径给郑王等人送信求援,或是让郑王告诉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