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静珊献宝似的带着李牧野参观白龙号。
到目前为止,她都还不知道当初在不夜城分别后,李牧野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小野哥是有官方身份的。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李牧野不想她知道太多内情。
白龙号上每一处细节都将奢华二字演绎到了极致,金碧辉煌的氛围烘托出主人强大的实力。惟其如此,李牧野心中反而更觉得不舒服。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是不会对这么复杂的东西感兴趣的。随口问了一句这船是一开始就这样吗?霍静珊摇头否定,介绍说,白龙号在三年前做了一次大改造,以前的风格是比较冷硬简明的。
在一间明堂金舍的房间里,李牧野见到了耳闻已久的南洋霸主也白龙。
光头,白色僧袍,打着赤足,眉目清秀,皮肤细腻,有着与六十多岁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年轻脸孔。浓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打量着李牧野。
四目相对,李牧野从他的眼底里看到隐藏的点点寒芒,竟有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心中一动。
房间里还有几个赤身肤色各异的女子,春光曼妙惹人遐思。
也白龙一挥手,所有女人包括霍静珊迅速的离开了。
“你就是东叔都赞不绝口的那个华族年轻人?”也白龙用温润好听的声音说道。一指李牧野身边的翡翠椅子,道:“那位老人很少夸赞人的,你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不必拘谨,请坐下来说话。”
这屋子里所有器具都是最上等的美玉。眼前的方桌是上等紫罗兰翡雕琢的,桌上摆着杯子是祖母绿的,茶壶的材质是新疆和田白玉,正中摆着一张玉榻,竟是一整块冰种翡翠。最珍贵的是他手里抱着个一尺长的老坑种翡翠如意。
玉性温润,有涵养安神的功效。也白龙房间里的这些东西已经不能用世俗金钱来衡量其价值。而这还只是他在白龙号上的一个房间。
“您是小珊的义父,就相当于我的长辈,我们华族人的规矩是在长辈面前不能先落座。”李牧野保持敬意。
“你是东叔的忘年交,我们可以平辈论交。”也白龙言谈温和,给人的感觉似乎并不像武士东所说的那般刚愎武断。道:“这里是白龙号,无国之地,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要了。”
说着,他随便的坐到了李牧野对面。僧袍下摆敞开,他里边什么都没穿。
李牧野从容落座。
白龙菩萨道:“霍静珊说,你是将她们姐妹从霍泽手中带出来的救命恩人?”
李牧野道:“那时候年少孟浪不知轻重,夹在多方势力当中侥幸得手而已。”
“我就说嘛,霍泽再怎么大意,也是一方霸主级人物,北极圈的核心成员之一。”白龙菩萨道:“听霍静珊说你比她没大几岁,这么算起来,你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吧?”
李牧野点点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赶上霍泽与太平会争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
“你很谦虚,你们华族人都是这样子。”也白龙话锋一转,问道:“东叔说你师承刘长风,本事不在他老人家之下,并且有意加入白龙集团,成为我座下的第四金刚?”
这是之前没跟也白龙见面时,武士东与李牧野谈好的事情。为了能让小野哥有机会列席白龙集团的内部会议,他向也白龙推荐李牧野来担任白龙菩萨坐下第四金刚。以小野哥的身手,加上东叔从中推荐,这件事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第四金刚不敢当,那是武老师抬举我,但在下的确是想与白龙菩萨结一场善缘。”李牧野来到这个房间,亲眼看到也白龙后,忽然改了主意。
“结善缘?”也白龙眉头微轩,双眸放光将李牧野锁定,语气忽然严厉,问道:“你不打算加入到我的麾下?”
李牧野坦然面对,四目相对,平静的看着对方,道:“我的身份是共和国特调办主任,就算我是诚心加入,白龙菩萨大约也不会相信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牧野已决定赌一把。如果黄永昊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卖给了也白龙,这个见面就是一个陷阱。若是还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做,多半会落入到黄永昊挖的坑里。
“哼!”也白龙似乎对小野哥的真实身份并不意外,道:“你倒是坦诚,既然你把话挑明了说,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是准备束手就擒,还是跟我放手一搏?”
李牧野道:“我说了,我是来结善缘的。”
也白龙道:“有人却说你是来杀我的。”
李牧野道:“如果我是来杀人的,刚才一进门时就该转身便走,白龙菩萨身中奇毒已经病入膏肓,又何必我多此一举?”
“你看出什么了?”也白龙竟不发怒,神态淡定,不动声色问道:“连东叔都瞧不出来的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毒在脑中,并非病理性的。”李牧野十分笃定的说道:“你中毒应该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之所以在房间里弄这么多玉,也是为了安神舒心,我能看出来,其实是因为我也曾经中了跟你一样的毒。”
李牧野的右手放在玉案上,三根手指有节奏的动着,道:“前辈是小珊的恩人,庇护了霍家姐妹多年,只此一件事,我便欠了你一个人情,我曾拜刘老师门下,新近又在武老师身上获益良多,刘师父和武老师相交莫逆,而前辈却是武老师的至亲,所以这又是一段渊源,你我之间可敌可友,论敌,我想以前辈眼力应该看得出我有这个实力,若论友,则你我之间并不缺乏建立友谊的桥梁,只是不知道前辈是怎么打算的?”
也白龙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牧野的手,同时攥紧了手中的翡翠如意,沉吟良久才道:“你说你中过跟我相同的毒?”
李牧野道:“前辈体内的奇毒,药石无效,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也检测不到,手术自然也就无从下手,每当发作,必定头疼欲裂痛苦难当,彻夜难眠,精神高度兴奋,阳亢而烈,非驭数女而不得解脱,每当事毕,又顿感神虚体乏,三年来,你虽然秘修紫河车元婴蜕变之术,却还是没办法弥补每日消耗。”
“黄永昊说你这个人狡猾多谋,不让我给你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干掉你,看来他是对的。”也白龙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已很难再下决心干掉你了,这么说来,你有解毒的法子?”
“我也想到了他一定会把我的身份透露给你知道,如果刚才我表态要加入白龙菩萨集团,大约你我这会儿已经分出生死了吧?”李牧野道:“前辈神秀非凡,如病中之龙,又有灵玉宝物护身,真若是动起手来,我多半不是对手,但前辈想必也能瞧出李牧野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您想料理我,恐怕也许付出些代价,之后您就要主持白龙集团内部的会议,若那时有人突然发难,你以为结果会如何?”
“关于黄永昊的事情你不必多说,我心中自有打算。”也白龙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么解毒的?”
也白龙身上并没有中毒,他只是被人植入了一批与小野哥体内相同的纳米机器人。从第一眼看到他的一刻,李牧野就有所怀疑了,那东西别人感知不到,李牧野却从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一眼就瞧出端倪。
这种微如尘埃的物质是肉眼难辨的,只需要人体电离子供应能源就可以一直存在于身体内,它们可以组合也可以分离,可以侵蚀伤害细胞组织,也可以淤塞在纤细的神经脉络里。只要植入者设置好了固定程序路线,就会一直循着脑电波运行轨迹留在人体内,直到把目标折磨死,失去能量供应了才会和光同尘消失于无形。
李牧野当初也是尝尽了苦头才领悟了以念力控制之法。也白龙虽然精神修养丝毫不逊小野哥,但他却没有经历李牧野当时的绝境,更没有如小野哥那般经历过一次[虫入脑的滋味,自然也就无从进化出这样的能力。他弄这些玉在这里是为了养性安神,其实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武士东也说这三年他吃紫河车修元婴蜕变秘术,脾气变得越来越乖戾暴力,也越来越听不进去不同的声音。归根结底,都是被体内奇毒折腾的性情大变。一个时刻活在绝望痛苦中的人,坐拥泼天大的权势,他没有彻底疯掉已是非常了不起。
“我可以帮你解毒,但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李牧野道:“还有,你得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也白龙眸中射出异样的神采,流露出激动之色又强自克制,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我既然说了能为你解毒,自然是有十足把握。”李牧野口气十分笃定,同时有意的把时间周期拉长,只有这样才更容易跟他建立稳定的关系,甚至是控制对方。又道:“之所以要弄清楚中毒的原因,也是为了能更快一些为你解毒。”
“这几年我试过很多方法都没办法解毒,你虽然一见面就看出我中了毒,但要说你能解毒,我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也白龙盯着李牧野的眼睛,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办到?”
“凭实力!”李牧野话音未落,手已经到了也白龙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