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杨头这边,也没闲着,两方讨价还价起来。
杨若晴对这些讨价还价不感兴趣,见起风了,她转身回屋去给杨华忠拿衣裳盖腿。
等她折身回来的时候,猪圈那边应该是就着价钱达成了一个共识,开始找绳索绑猪称猪了。
“毛重二百一十斤!”
那边,陈屠户吆喝了出来。
听到陈屠户报出的这个斤两,每斤又多抬了一文钱,老杨头很欢喜。
他红光满面,吩咐一旁笑眯眯的大儿子杨华安:“老大,这里就你读的书最多,你来算下这笔账!”
“诶!”
杨华安抖了抖袖子,露出一双发了福的手。
双手齐出,在那掐着手指头翻着白眼,嘴巴里嘀嘀咕咕的算了起来……
这边,杨若晴扯了扯嘴角。
大伯那样儿,跟算命先生似的……
这个账对于没念过书的人来说,算起来脑子有些转不开。
对于念过书的人,这就很简单。
爷指名让大伯来算这个账,摆明着是想要让大伯在人前装下比呢!
那边,杨华安还没算出个结果来,陈屠户倒脱口吆喝了出来。
“杨老大甭算了,二百一十斤重,九文钱一斤,统共一千八百九十文钱就是了!”
“啊?”
杨华安脑子里正在进行的核算程序被打断,他张着嘴有些茫然的瞅着陈屠户。
杨若晴暗暗摇头。
大伯这比装的……
她也是醉了!
那边,老杨头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瞪了眼杨华安,没好气的道:“这里没你啥事了,快去前屋跟你娘那说下,她还等着呢!”
“诶!”
杨华安涨红着脸,灰溜溜的走了。
这边,老杨头吩咐着杨华明和杨华洲一块儿,帮着把肥猪赶到停靠在外面的板车上。
众人呼呼啦啦的散开了,老杨头打从杨华忠这边经过时停了下。
“老三啊,等会杀的猪血陈屠户让咱舀几碗家来做菜。回头我让他们也给你们这也送一碗来!”
“诶,多谢爹!”杨华忠道。
“哈哈,没啥,你好生坐着晒日头,我去那边了啊!”
“嗯,爹慢走!”
院子里玩耍的小安听到大人的话,抬起头来问杨若晴:“姐,猪血也能吃?”
杨若晴笑了着摸了下小安的虎头。
“当然能啊,等会晌午猪血送来了,姐来做一道猪血烫面条,保准你说好吃!”
“好耶!”
小安欢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屁颠着玩他的泥巴去了。
前院东屋门口。
旺财撒着丫子追着那只老猫满院子跑,追到了,就扑上去一通猛咬。
又咬又扯,亢奋得摇头摆尾。
杨华梅站在一旁,边磕瓜子边笑得弯了腰。
谭氏坐在墙根下做针线活,不时抬头瞅一眼杨华梅,老脸上也跟着露出宠溺的笑意。
刘氏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一旁,正跟谭氏那邀功。
“娘,方才大哥来说,咱家的猪二百一十斤,能卖一千八百九十文钱。这里面啊,娘该打赏我九十文钱才对!”刘氏道。
谭氏撩起眼皮子瞅了刘氏一眼。
换做往常,听到这样的话,谭氏一口浓痰早吐出去了。
今个卖了大肥猪,还抬了价,谭氏心情好。
“老四家的,这话咋说?为啥得拨给你九十文呢?”谭氏似笑非笑的问刘氏。
“没分家前,喂猪是你三嫂,铲猪圈是你大嫂。”谭氏接着道。
“分家后,喂猪扫猪圈,全都是大嫂在做。你都没挨过猪圈的边儿,这九十文钱,打哪来?”
听到谭氏问,刘氏目光闪了闪,凑近些压低声道:“大嫂死心眼,见今个卖猪,就想着省一顿猪食。”
“我跟过去,舀了好几瓢喂了那大肥猪,那猪少说吃了十来斤呢!”
“一斤九文钱,十来斤可不就是九十文钱嘛!娘你说,我是不是立了功劳?”刘氏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谭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我问你,那肥猪你喂了几个时辰了?”谭氏问。
刘氏掰着手指头算了下,“一个时辰不到。”
一个时辰不到?
谭氏的脸色猛地变了下。
谭氏把后牙槽磨得咯吱作响,对刘氏笑着道:“你还真是立了功,到我跟前来,我赏你——”
刘氏果真把脸凑了过去。
“啪啪啪——”
谭氏抄起手里纳了一半的千层底鞋板,照着刘氏的脸噼噼啪啪拉一通打。
“嗷”
刘氏嚎叫着,捂着脸跳到一旁。
“娘,你咋打我呀?”她委屈得不得了。
谭氏站起身来,一口浓痰喷在刘氏的脚上。
“就你那点小聪明,还当别人不会耍?”谭氏叉着腰,厉声骂着。
“行行都有自个的道儿,咱卖生猪,隔夜就不得喂食,得卖空腹!”
“偷懒卖坏的蠢婆娘,咱老杨家要毁在你手里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撂下这些话,谭氏蹬着小脚气急败坏的追去了前院。
留下刘氏捂着火辣辣的脸僵在原地,也傻眼了。
前院,谭氏追到老杨家正门前,那头猪已经五花大绑在陈屠户推来的板车上。
陈屠户正跟老杨头那说着话,双方都是满面红光的样子。
谭氏却顶着一张乌云密布的脸,奔过来拽起老杨头返身就朝老杨家正门里面走去。
“我正跟人说话呢,你这婆娘咋一点规矩都不懂?”
老杨头被拽进了门里面,还是老大不爽。
谭氏压低声没好气的道:“不懂规矩的还在后头呢,够你头痛的!”
“这话咋说?”老杨头讶了下,问。
“你那四媳妇,自作聪明,给那肥猪喂了猪食……”谭氏道。
“啥?”
老杨头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啥时候的事儿?有三个时辰不?”老杨头忙问。
谭氏道:“一个多时辰。”
“那糟了!”老杨头道,一张老脸顿时被乌云覆盖。
行有行规。
在买卖生猪这块,待售的生猪隔夜就不能再喂食。
眠牛山这块的十里八村,大家都得照着这规矩来。
“一个多时辰,那猪食怕是还积压在猪的胃里头。”老杨头皱着眉头道。
“回头陈屠户把猪开膛破腹,瞅见里面的猪食,咱老杨家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老杨头叹道,眼底神色快速变幻着。
谭氏瞅见老杨头这副模样,晓得他是在琢磨补救的法子,识趣的不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