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忍不住笑了。
她有一种预感,回家只要几天,她肯定能长个三五斤。
这世上有一种饿,叫你娘觉得你饿,没辙了。
打了三个饱嗝,杨若晴挽着孙氏的手臂回了前院。
前院,长根过来了。
杨若晴跟长根打过招呼,挨着骆风棠身侧坐了下来,听长根和杨华忠他们说事儿。
红薯好吃是好吃,可就是嗓子干。
“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骆风棠把自己的茶碗递到杨若晴面前,压低了声道。
这碗茶送的可真是时候,杨若晴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接过茶碗喝了几口,整个人都舒服了。
桌边,长根接着先前的话跟杨华忠这道:“……事情,就是那个样子的,这段时日我那兄长见李茂的情况稳定了,不仅帮着家里干活,说话也有条理,想着是药三分毒,就自作主张把李茂的药给停了。”
“可即便停了,也没敢放李茂出院子,李茂自个也清楚自个的情况,也不提出院子的事儿。”
“今个上昼我那兄长有事儿出去了一趟,临走前叮嘱嫂子和小莲看着李茂,别让他出去。”
“隔壁人家的一个妇人过来你喊小莲帮忙弄绣花样子,小莲就离开了一阵,那嫂子也不晓得咋回事突然就犯困了,李茂就是在这个时候偷溜出去的。”
“之前真的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我兄长临出门的时候还跟李茂说了话,正常得很,可没想到这突然间就犯病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还差点伤到村里的小孩子们……”
听到长根说起李茂这事儿的始末,身为里正的杨华忠脸色凝重得不行。
“药才停了三两天就发病了,发病事先还一点征兆都没有,这就说明李茂的病压根就没好,跟去庆安郡之前的状况差不多!”杨华忠道。
“这不行,这得再去一趟庆安郡治!”他又道。
长根道:“我也是这么跟我兄长说的,可我兄长一堆的难处……”
杨华忠道:“有病就得治,李茂这孩子跟小安一块儿长大的,你回去跟你兄长说,我支助诊金……”
长根苦笑:“老三,你的好意我替我兄长心领了,只不过,钱只是难处之一,就算真去了庆安郡,李茂身边也没人照料啊。”
“家里就丢下嫂子,嫂子也是摆设,小莲得留在家里照顾嫂子。能跟去照顾李茂的只能是我兄长,可这寒冬腊月的去庆安郡那么远的地方治病不方便,家里也不放心,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
“长根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一堆的难处啊!”杨华忠道。
“于公于私,我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最后咋样治,啥时候去治,还得老根哥拍板。不过,有一桩事,我是肯定要管的。”
杨华忠看了眼屋里众人,正色道:“今个这个情况,往后断不能再发生了,我回头还得再去细细叮嘱下老根哥,即便老根哥听得心里不高兴,该说的话我还得说,我得为全村老少的安危负责。”
“之前不敢把李茂关起来,怕他受到刺激,放他在院子里像正常人一样走动,看来往后是不行了,该关,还得关!该捆,还得捆!”
等到长根离开,孙氏跟杨华忠那道:“送去庆安郡,让小雨找人帮忙照看不就行了嘛?小雨如今在宁家是当家主母,上回过去治病,正是小雨帮的忙呢!”
杨华忠讶了下,“是啊,咋没想到这个呢?”
杨若晴直接把茶碗放到桌上,清了清嗓子对杨华忠和孙氏道:“爹,娘,你们可别给小雨找事儿了,她从前在宁家是忍气吞声的媳妇,啥事儿做不得主。”
“如今一口气生了几个儿子,公婆年纪大了把内宅交给了她打理,没错,她是风光了,可这背后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等着抓她把柄呢!”
“倘若是小雨自个的亲哥哥生了这病,那宁家必须派人来接过去边治边调理着,可这李茂说白了,是小雨堂伯的儿子,跟堂哥还隔了一层呢!”
“这去了一回,小雨给了招待,请了大夫,据说诊金也是小雨给掏的……”
“回来的时候小雨还买了一堆的东西让你老根伯带回来。”杨华忠补充道。
孙氏点点头,“对,小雨这闺女真懂事,还给我和你爹也捎了东西呢,极好的绸布,花色很是般配我们这个年纪!”
杨若晴勾唇,“我清楚小雨,她既然要送你们东西,必定是适合你们的。”
“言归正传,这事儿小雨帮了一回就行了,最好不要再去劳烦她,尤其这过年的时候宁家就更忙,爹和娘先前都没留意到长根叔自个压根都没提去找小雨么?你们还去提,这不是让小雨为难,让长根叔和桂花婶子为难么?”
杨若晴一番话说下来,直接把杨华忠和孙氏说了个哑口无言。
夫妇俩面面相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感觉叫做‘主心骨’。
于是,杨华忠那句一年都没用过的口头禅脱口而出:“晴儿啊,你主意多,那这件事儿你看该咋整啊?”
杨若晴也愣了下,老爹这句台词,咋这么熟悉呢?
不过,一年没听到了,这陡然听到还真是倍感亲切啊,就跟娘先前在灶膛里煨出来的红薯似的。
杨若晴又往骆风棠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的颜色,明显跟她此刻心里想的差不多,也是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晴儿,你要是有啥主意就跟咱说说,抛开你爹跟你老根伯的交情不说,就冲着你爹是里正这一条,这事儿他也要多上心才是。”
看到孙氏都在帮杨华忠跟杨若晴这讨主意,杨若晴偷偷笑了声,然后端正了脸色。
“这事儿,其实说容易也容易,说棘手也棘手,就看爹能不能豁出去拿出里正的威压了。”
“这话咋说?”杨华忠又问。
杨若晴淡淡一笑:“很简单,这临近年关了,去庆安郡治是肯定不行的,而底下这些医馆的大夫又能力不足应付不来,但若是不治,李茂弟弟的病继续恶化那也不妥,还有可能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