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洪全他们也是说的气话,并没当真扔下她先回去,三人把牛车停在镇子南门外面路边一棵大树下。
王洪全和大女婿蹲在路边抽旱烟,大白大姑坐在柴草垛子上拉长个脸生闷气。
远远的看到杨华梅朝这边小跑过来,大白大姑哼了一声,“都不晓得梅儿是瞎起个啥劲儿!”
“这都说了一路了,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她男人抬起头朝她使了个眼色。
大白大姑撇撇嘴。
杨华梅气喘吁吁跑到近前,从身后拿出一包点心塞到大白大姑的手里。
“大白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大姑最爱吃的香酥小麻花。”
“啥?”
大白大姑的脸色顿时雨转阴,刷刷几下拆开包装纸的一角拿出一根指头大小纠缠在一起的小麻花,麻花上面撒着点点白芝麻。
“啧啧,这麻花是我喜欢的,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不枉我疼他一场。”
大白大姑坐在高高的柴垛上吃起了麻花,吃的嘎嘣脆,打从点菜时起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了笑色。
杨华梅松了口气。
她又转身把带给大白姑父的一包烟丝儿递过去,说词当然也是大白孝敬的。
大白姑父没说啥,笑呵呵接了揣进兜里。
王洪全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换做平时肯定要锦上添花的褒奖自家大孙子几句,可这会子老汉把烟杆子塞到后腰,起身招呼大家:“回去吧,一会儿日头该落山了。”
到了村子口,王洪全和杨华梅下车,大白大姑夫妇赶着他们家的牛车接着往前走,杨华梅客气的挽留:“吃过夜饭再走吧?”
大白大姑道:“不了,出来都一天了,家里一摊子事儿不放心。”
“成吧,那今个就劳累大姐和大姐夫了。”
杨华梅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大白大姑摆摆手:“算了算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让他是我娘家大侄儿呢,我走了。”
望着远去的牛车,杨华梅可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那包麻花和烟丝儿,是你的主意吧?”
王洪全低沉的声音幽幽传进杨华梅耳中。
她扭过头,讶异的看向公爹,支支吾吾着:“我……”
王洪全摆摆手,“啥都别说了,回吧,哎!”
老汉背着双手走在前面,脊背比从前又弯曲了些。
“我这身子骨也不晓得能帮扶你们多久,孩子要是不争气,你和栓子就得趁早替自己打算哦……”
“爹,你说啥?”
老汉是嘀嘀咕咕,杨华梅又隔着几步路,没听仔细。
老汉停下脚步,“没啥,回家吧!”
杨华梅一肚子的心事不敢跟娘家人说,大白给娘家这边的印象实在太差了,这趟四十两银子应该是最后一回借钱,若是再把今日去镇上的事跟娘家哥嫂那边说,只怕他们会越发的厌恶大白。
而跟谭氏那里?杨华梅也不好说。
娘是啥都站在自个这边,若是晓得大白如今把个师母捧在手掌心里孝敬,指不定也会骂大白狼心狗肺。
思来想去,只能在夜里睡觉的时候跟王栓子这说了。
“虽说那个师母和师父确实帮了他不少,可咱才是生他养他的亲人啊,今个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好多说什么,怕增添大白的负担,可我这心里也真的很不是滋味。”
“菜的口味全都是冲着他师母去的也就罢了,我就坐在他的边上,那么大一盘虾,就没见他往我碗里放一只。”
“看他伺候他师母伺候得那么细心,我都险些不认得他了,在我跟前,都是我这么伺候着他的,他就像个孩子,这一晃眼竟然把我这些学到的一套拿去伺候别的人……”
杨华梅越说越委屈,摸了把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啥师母不师母的,又没生他又没养他……不就是看人家比咱这对穷爹娘有钱嘛,看人家长得好看,比我这个生母体面嘛,栓子啊,我这心里怪难受的,好好的一个大儿子怕是给别人养了哦……”
王栓子只能轻抚着杨华梅的后背,安慰她:“不要多想,大白是咱的儿子,走到天边都是,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儿。”
“就算他眼下跟他师母走的近,那也是有缘由的,咱做家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就行了,其他的别多想,他还小,终究才十四,等再大一些,在外面打磨打磨自然就明白了。”
这么一番安慰,杨华梅的心里倒是好过了一些。
“今个去镇上吃饭也没喊上小黑一道,我这心里怪歉疚的,我们吃香喝辣,他在书院里吃苦……”
王栓子苦笑:“你又来了,自古慈母多败儿,比起那些在家务农的孩子,他在书院里吃喝不愁一门心思念书,咋就吃苦了?”
杨华梅干笑:“这不是……心疼他没吃到那些硬菜嘛……”
“一点口腹之欲,别太较真,尤其是男孩子!”王栓子加重了语气说。
“他要是有本事,现在多吃点苦头,将来自然有吃香喝辣的时候。他要是没本事,这会子吃香喝辣了,等到将来就得喝西北风,你别太心疼了,那样不好!”
杨华梅担心王栓子待会一说教就要说几个时辰,赶紧敷衍了事的赔罪认错,“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往后改,你也别恼了咱赶紧睡吧。”
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降温了。
杨若晴在秋衣里面又多给自己添了一件羊毛衫。
穿越者就是好,很多东西都走在别人的前面,羊毛衫就是其中一样。
瞧瞧,这白色,褐色,黑色,灰色的羊毛衫捏在手里柔软顺滑,穿在身上熨帖保暖,远比那些用大棉花来塞出来的衣裤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尤其是爱美的夫人小姐们,穿一件在里面既暖和又不臃肿,即便在冬天都能身姿轻盈,纤腰一握。
她给自己穿上,又把另外几件分别放在几只包裹里,待会给大伯大妈婆婆还有娘家双亲送去。
“晴儿,你去年从京城回来已给我们带了羊毛衫,咋今年又有呢?”王翠莲摸着自己手里的那件灰色的,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