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试着朝欧青谨靠近了些:“欧四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以前对你多有不敬之处,还请你不要计较。”
欧青谨笑了笑:“不必客气。今天的事情不管是谁遇上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太谦虚了。”夏瑞熙沉默了一会,轻声说:“这件事情牵扯太深,恐怕会给你添很多麻烦。我回去后会特别交待蓓蓓,不让她乱说。可不知道寺庙里的人会不会出去乱说,万一要是被赵明韬知道了,他那个人心狠手辣,你怎么办?”
“不要紧,寺庙里的人不会惹祸上身,不会乱说的。”
“那万一呢?”
欧青谨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不由有些烦躁,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到时候再说吧。你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估摸着,你爹和木斐怎么也要下半夜才会赶来。”
夏瑞熙道:“脚疼,有点冷,睡不着。你休息一下吧,我看着,要是听见有人来了,我喊你。”
欧青谨点点头,靠着石头闭上眼睛,夏瑞熙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漫天的星光发呆。
“我的庚贴还在你家。”就在她以为欧青谨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夏瑞熙愣了愣,苦笑了一下:“我回去后就让我爹给你家送回去。只是到时候,还请你和伯父伯母说一声,不要让他们误会才好。”
欧青谨犹豫了好久,才说:“我想,这件事情赵明韬已经知道了。我进京的路上,他曾经让人请我去他的庄子里吃过一顿饭,言语之间多有试探,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冲着你来的。”
“虽然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话不起任何作用,但我真的很抱歉拖累了你们。我会让我父亲想办法把今天这件事处理好,尽量不再给你们添麻烦。”夏瑞熙想了很久,才找到这句话可说。他家提亲的事儿她无力解决,只能是想法子掩盖过今天的事儿去。
欧青谨没有再说话,这次仿佛是真的睡着了。
在夏瑞熙又冷又饿又累,一遍又一遍地搓揉自己的肩膀和两臂,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时急促的鸟叫响起,欧青谨迅速坐起来,撮起唇回应了一声。
一条黑影飞奔过来停在二人面前,正是木斐。
“你爹很快就到,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把手里里提着的包袱放在地上摊平,取出里面的食物摆好,招呼二人来吃。
夏老爷马上就到的消息和烤鸡的香味让夏瑞熙幸福得晕了头,她微笑着接过木斐递给她的鸡腿,虽然很饿了,她还是记住了昨天的教训,很斯文地小口地吃。
欧青谨却没有接木斐递给他的另一条鸡腿,他起身向水潭走去,“忙乱了一天,手太脏了,我先去洗个手。”
夏瑞熙的一口鸡肉含在嘴里咽不下去,这话怎么听都显得她不讲卫生。木斐适时地插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看来他是不饿,对不对?夏二小姐?”
“木公子,你叫我名字就行。”夏瑞熙灿然一笑,很喜欢木斐的知情识趣。
“好啊,不过我并不是什么公子,你叫我名字就行。”木斐又递给她一个馒头。
“叫你的名字那多不好,我叫你一声大哥吧?”夏瑞熙总算是和他搭上话了,“木大哥,我从我舅舅家中见过你设计的那个烧烤桌。设计得可真好,你是怎么想到的?”
出乎她的意料,木斐一本正经地否认:“不是我设计的,是我的师父随手画的。”
“你师父?你师父肯定是世外高人吧?”夏瑞熙的心跳得咚咚响,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她基本确定他的师父就是她的穿越同仁了。
木斐笑着摇头:“世外高人?也许算是吧?其实人家都喊他老疯子。”
“为什么?”
“因为他总是说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画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他告诉我说有一种叫飞机的东西,可以承载很多人在天上飞,飞得又高又快又稳,比如我们从这里回西京去,只要几个时辰就行。有人笑话他,说出钱给他做,他却只给画出个大概的模样,做不出来。”
夏瑞熙激动得想喊万岁,这不是她的老乡还会是谁?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忍住了想要高呼的冲动,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假装惊讶地说:“要是真有这样的东西就好了,那个马车能把人的骨头抖散。”
她正要追问这位老乡的去向,“扑通”一声水响,同时夜风中传来欧青谨微弱的呼救声,木斐猛地站起来朝水潭奔去。木斐奔到水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欧青谨,急得要把头发都抓下来,他武功很高没错,可是他不会水。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长衫撕成条结成绳索:“你不要慌,尽量放松,我这就来帮你。”
欧青谨没有吱声,仍然在水里拼命扑腾,越扑腾离岸边越远。
夏瑞熙是会游泳的,但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不能接受她这样的世家小姐会做这种渔家女才会的事情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事后要被人追问鄙视的风险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木斐见夏瑞熙也跟着跳了下去,急得大叫,接下来的情形让他目瞪口呆。只见星光下,一个女子姿势优美娴熟地向着拼命扑腾的欧青谨游去,小心地绕到了欧青谨的身后,用手揪住欧青谨的衣领往回游。溺水的人神智是模糊而疯狂的,总想抓往他所能抓住的一切事物,不管那会带来什么后果,欧青谨拼命伸手去抓她,都被她小心地躲开了。
木斐收敛心神,继续把手中的布条结成绳套,笔直地扔向夏瑞熙:“接着!”
夏瑞熙把绳套套在了欧青谨的身上,示意木斐往回拉,木斐把欧青谨拉上了岸,又迅速把夏瑞熙拉了上去,才回过身给欧青谨控水。
直到欧青谨吐出了肚子里的水,没有大碍了,木斐才有时间去管夏瑞熙。夏瑞熙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和身上,冻得脸色苍白,牙齿打架,紧紧抱着双臂蹲在一旁,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夏瑞熙不敢站起身来,只怕站起来后紧贴着身体的衣服会让她曲线毕露,春光外泄。
木斐身上的外衣已经是撕碎不成形了,无法给夏瑞熙遮盖,只得脱了欧青谨的外袍拧干了水,递给夏瑞熙:“虽然也是湿的,但有总胜于无吧?”
夏瑞熙披上外袍,指了指欧青谨:“他没什么大碍吧?”
木斐忍住笑:“他没事,大概是被吓晕了。”
吓晕了?夏瑞熙忍不住笑起来,“不会水的人是难免的。”她还记得自己一次下水时的那种恐惧,那种绝望她只在自己的车冲下高速公路时才体会过。“不知道他怎么会掉下去呢?”
木斐道:“他大概是踩着被水泡松的泥土了,这种水潭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但坑壁总会被水泡软,不时发生坍塌,谁要不小心碰上就会掉下去。只能说,他今天挺倒霉的。”
欧青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翻身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人,脸色非常难看。其实夏瑞熙挺理解他现在的心态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人前总要争一的欧四少,怎么会如此怕水,狼狈地喊救命呢?
木斐不知死活地说:“还不快向你的救命恩人道谢?”
欧青谨垂了眼,对夏瑞熙低声道:“谢过二妹妹了。”
夏瑞熙笑道:“四哥说哪里话?你不是才救过我吗?”
木斐笑得见眉不见眼:“是呀是呀,哥哥妹妹的,自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这么见外?”
欧青谨瞪了他一眼,夏瑞熙尴尬地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我爹怎么还不来?”
木斐道:“应该快来了,我去看看,免得他们走岔了道。”一溜烟地不见了。
欧青谨轻声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没什么谱气,但是没有什么坏心,你不要和他计较。”
“我知道。你冷吗?也不知道我爹他们有没有带了多余的衣物来。我们先过去吃点东西抗抗寒气。”
两人人的谈话至此结束,默不作声地吃东西。
等夏瑞熙吃完东西擦了手,欧青谨才说:“你的水性很好。咱们西京城里就算是男子也很少有人会水,更不要说这样好。”
终于来了!她就知道会引起他们的疑问。夏瑞熙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他再追问,她就说忘了以前是怎么学会的,反正夏二小姐粗野的名声早就响彻了西京城的,既然可以鲜衣怒马纵横于西京城内,那么再会一些离经判道的事儿也不奇怪。
好在欧青谨没有接着追随者问,反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夏瑞熙感觉得到,他并没有因此而鄙视她。
夏老爷赶到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夏瑞熙和欧青谨轻声谈话,和谐共处的场景。虽然两个人都形容狼狈,可看得出,精神状态还不错。
夏老爷对着远处的万佛寺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默默念叨了几句,跑过去拉住夏瑞熙左看右看:“熙熙,你受苦了,果然是菩萨保佑,才让你有惊无险。”
夏瑞熙脸红地推推他,“爹,人家都看着呢。”
欧青谨忙上前施礼:“欧世叔。”
夏老爷这才回过身对着欧青谨亲热地笑道:“多谢你了青谨。”
夏瑞熙看着夏老爷的那个笑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剩女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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