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最终还是决定休息一天再回去……
这个混蛋日子过得如此逍遥,连帝姬居然都能左拥右抱,一个接一个往床上划拉,他却大夏天累得跟狗一样奔波,那心里是严重的不平衡,左右已经确定了可以和平解决,那也就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了。
最终他决定在巨鹿休息一天。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一天的偷懒,却让大宋朝陷入一场严重的政治危机。
开封。
原国子监,现在的开封公社议事会。
一辆新式四轮马车在大门外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踏板放下,花花摇着手中扇子从里面走出,在出入的行人问安中昂然走入,然后直奔她的办公室,气场之强大俨然一个某职场女强人。
“总监!”
女秘书行礼迎入。
这可是开封公社总监,理论上的一把手,虽然实际上不怎么管事,但作为这里最高权力的象征,王跃不在开封时候,她的身份就是至高无上的,而且因为她另一个身份,在民间信徒还是不少的。虽然王跃禁止她传播那些乱七八糟,但魔改一下就可以了,比如把王跃神话,反正他本来就被神话,然后这个女人就充分发挥她家祖传技能,编造一个王跃为核心的体系。
干这个她拿手。
虽然王大帅本人不提倡这种封建迷信,但既然大家都喜欢,他也就没有必要干涉了。
至于真正的开封公社管理,有开封公社推选出来的总管呢!
这大半年来,这些内城衮衮诸公切齿的刁民们,日子过得那是极其快乐,几乎是一步跨入了自由资本主义。
朝廷的各种禁令在这里完全不存在。
私冶私酿私印私盐私茶私磨甚至私铸样样齐全,更是公然制造军火,甚至连水锤锻打的初级版板甲都出现,也就是王跃身上穿的那种,至于当初王跃所设想的三眼铳,这时候已经毫不稀罕,甚至都有人拿着这个跑到金明池这些地方打野鸭子。
自由资本主义带来的,必然是工商业的野蛮发育。
这一点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本来就是工商业气氛很浓的开封,在完全解禁了各种束缚之后,已经俨然奔向欧洲文艺复兴时候的自由市,甚至连不少内城的商户都搬到外城经营,以此避开朝廷的各种禁令。而开封周围的那些奸商,走私犯,总之各种朝廷定义的刁民们,更是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圣地,私盐都堂而皇之地出售啊。
开封府还是无可奈何。
毕竟按照之前的约定,开封府在外城没有执法权。
而向开封公社提出交涉也没用,人家说了会严查的,至于怎么严查,什么时候查出来,这个就与开封府无关了,哪怕这些交易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最后肯定也不会查出结果的。
倒是肥了开封公社。
毕竟这些带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税收。
所以目前开封公社财力充足,不但所有雇员都是高薪,甚至就连巡警队也都已经绝大多数穿上新式铠甲,每日里扛着三眼铳之类招摇过市,名为维持治安实则防止开封府越界执法
当然,其实真正肥了的是王跃。
开封公社很清楚好日子靠谁保护,所以那些税收扣除各种开支,剩下的全部存入了王跃开设的银行,任凭燕公使用,而且开封公社只允许这一家银行,最终王跃事实上成为开封公社经济的幕后黑手。总之这个堪称是这个时代的怪胎,正在迅速展现出新制度的威力,甚至就连话语权都开始掌控,那些原本灰色性质的小报,这时候正堂而皇之地开始嘲讽皇帝,抨击朝政。
因为刻板印刷效率太低,原本没有得到推广的活字印刷,这时候都已经成为那些私印作坊追捧的。
毕竟这个速度快。
非常适合那些需要快节奏的报纸。
“总监,这是今日所有新出的报纸,还有情报队汇总的情报,您先看哪个?”
女秘书毕恭毕敬地说道。
“有燕公大军的消息吗?”
花花说道。
说话间她还拿起一个水晶的单片近视镜。
话说她有一点轻度近视,所以找研磨放大镜的工匠,专门研磨了近视镜,大宋朝本来就已经有放大镜,最早记载使用者是哲宗时候的官员史沆,到明朝时候老花镜就已经不稀罕了,光南都繁会图里就好几个戴的,所以王跃提出理论很轻易就能获得。
“今日早晨有加急奏报送入枢密院,咱们的人没能抄到,但背下了内容,这份就是他送出的,大军昨日到达巨鹿,燕公驻军大陆泽,巨鹿知县弃城逃跑前发出的五百里加急。”
“哼,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舍得他那些女人了!”
总监很有怨妇风采地说道。
女秘书赶紧低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
紧接着总监拿起一份不起眼的情报说道。
“回总监,这是最近两日内城那些官宦人家雇船准备南下的名单。”
“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之前一份连这两日的一半都不到,这才两日如何突然就翻了一倍?”
总监疑惑地说道。
“想来是大军日益逼近,这些人都急了。”
女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实际上这些天城内豪门显贵都在转移财产,甚至转移家人,还有不少干脆弃官而逃的,正好是漕运季节,那些从各地漕运进京的漕船,都被这些家伙雇佣了用于逃跑。毕竟谁都看出来目前情况不妙,王跃这个恶魔很显然已经挡不住,他要是再来扫荡一场,那大家可就真的吐血了。
而对于这些人,花花这里每日都有记录,他们逃跑也罢转移财产也罢,最后终究都得走开封公社控制的城门。
阻拦的确不合规矩。
可趁机敲诈勒索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甚至干脆在外面安排人打劫……
好吧,这样完全可以。
但这两天雇船的数量却突然暴涨,上涨是肯定的,毕竟王跃越来越近,但翻翻式的暴涨就不合理了,毕竟城里达官贵人的数量有限,这样的暴涨是明显不正常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需要很多的船,或者说有一个需要很多船的人想逃跑……
“总监。”
一个女秘书突然跑进来。
“何事?”
总监说道。
“总监,咱们在华阳宫收买的宫女送出信来,说是这些天晚间一直有人偷偷将无数大箱子装到景龙江的画舫上,她昨夜找机会偷看过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金银钱。而且这些天太上皇最喜欢的一些字画,也都从原本悬挂的各处撤了下来,应该也装箱装到了这些船上,可以说目前景龙江所有能用的船上,几乎都装了东西。
主持此事的乃是太上皇最亲信内侍邓善询,还有一个这半年突然受宠的老宫女。
此人除了太上皇,几乎不见任何人。
但看着不像是女人,倒是与失踪的蔡攸颇有几分相似。”
花花在艮岳早就开始收买宫女太监,实际上不仅仅是艮岳,皇宫,那些王府之类大臣府邸,都有被收买的内线,当然,这议事会里面,同样也少不了被朝廷收买的密探,甚至还有两头收钱的双面间谍。说到底在一座城市里,根本没法避免这种事情,这大半年花花与朝廷一直这样玩间谍游戏,甚至她的主要工作就是这个,已经俨然王跃的戴局长。
“景龙江?”
花花突然笑了。
景龙江就内城的护城河,只不过修艮岳也就是华阳宫时候,把这段护城河圈在了里面,而且扩大为艮岳里面的那片湖水,所以景龙江的画舫直接就可以进入内城的护城河,而内城的护城河则与汴河相通。
“这些被雇佣的船都在哪里停靠?”
她忽然问道。
“观音院桥。”
也就是内城东南角汴河水门里面。
从景龙江出来的画舫,完全可以直接在那里会和,然后把上面的人和东西转到这些漕运船上,顺流直下出外城水门直奔南京。
“哈,真相只有一个。
咱们的太上皇要逃跑了,可是他为何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啊,他是怕官家阻拦,他怕官家不让他逃跑,话说这对父子这父慈子孝的游戏演不下去了。
立刻把这个消息送到耿南仲家的内线那里,让他想办法让耿南仲知道,这开封城内又有好戏看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早晚还是得被官家知道,那时候官家直接下旨阻拦,他又如何冲开官家的兵马?
难道就靠着他那张老脸?”
花花兴致勃勃地说道。
的确,大画家无论做的多么隐蔽,最多都只能达到突然性,但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出城,话说最后一道门可是在开封公社控制下,而且他只要一出艮岳立刻就会被他儿子发现,那么那时候他如何面对他儿子的拦截?难道就凭着他们那点父子之情?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大阴谋啊,咱们官家看来是被他爹耍了。”
花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