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东园。
其实就是白鹭洲公园。
至于瞻园是徐家魏国公府的附属花园,和徐家的魏国公府一样都是太祖所赐的,这个还是得给人家留着。
其实瞻园也不是徐达修的,只是那块地属于太祖所赐。
明初勋贵各种制度极其严格,自己有多大花园都是限定标准的,哪怕给了地也不能擅自修建这种园林,这属于违制。
瞻园是第六代魏国公徐俌时候才开始修建的。
徐家从徐俌开始,在南京城内及城外修了一堆园林,瞻园也就是西园,这座东园,莫愁湖,南园,北园等等,总共加起来十座,不过并不是单纯魏国公名下的,实际上分属徐家其他子孙,这座东园也不是徐弘基名下,但既然是抄家籍没当然不会管别的,徐家只保留魏国公就行了。
剩下统统抄了。
最多给他们保留居住的宅第,但这种园林是必须籍没的。
然后这些园林又随着皇贵妃手中那摞图,一起转成了杨丰所有。
此刻在这座园林里面的一片临水的绿草间,一百多美少女正席地而坐,一脸羞涩的看着杨丰……
“都脱了!”
杨丰说道。
美少女们羞涩地看着他。
“听到没有,赶紧把鞋都脱了!”
杨丰拎着根柳树枝说道。
美少女们只好一个个脱下鞋子,露出散发脚汗味的袜子。
“再脱!”
杨丰手中柳树枝一甩。
美少女们赶紧脱下袜子露出里面包裹严实的脚。
虽然驴蹄子是不可能的,但像她们这样年纪的裹脚也是必然,就是裹得程度轻只是让脚尽量纤细小巧,但驴蹄子这种夸张的审美,至少大明朝的目前还没达到。至于明朝文人文章里的三寸金莲不过是修辞而已,也可能有些专门服务业的佳丽的确裹到很小,但正常人家没有。
皇贵妃的那双鞋子六寸也有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堪称是一种折磨了,本来就弱不禁风,还得脚下忍受着束缚的痛苦。
“都把这个解开,然后找个地方烧了!”
杨丰拎着柳树枝在她们中间,就像个监考的老师般边走边说道。
他还很夸张地掩着鼻子,仿佛在抵挡什么奇怪的气味。
而那些美少女们则红着脸解开自己的裹脚布,默默卷起来扔到一边,还有比较放松的在那里活动着摆脱了束缚的脚丫子,看得出一个个心情也很愉悦,毕竟这东西真没有女人喜欢。而就在这时候,两个膀大腰圆的悍妇抬着一个大箱子过来,里面是满箱子的黄马甲,放下之后她们迅速离开。
“一人一件,都套上!”
杨丰说道。
美少女们赶紧穿上袜子鞋子,过去领了自己的黄马甲套上。
这时候那两个悍妇又返回,扛着两捆绑在竹竿上的竖长条旗子,上面赫然写着各种夸张的口号……
“打碎贞节牌坊!”
“腐儒祸国,妇女解放!”
总之全是这类东西。
她们放下之后又抬来一个沉重的大箱子。
“五个人一组,一个拿旗子的,两个拿传单的,剩下两个嘴皮子好使的负责发传单。”
杨丰抓起箱子里一把传单说道。
这上面同样是一堆夸张的标题……
“震惊,贞节牌坊的真相。”
“丧心病狂,论缠足的畸形审美本质。”
美少女们的确很震惊的看着这些传单,上面的内容对她们幼小的心灵有着巨大的冲击力,然后还在那里互相交换看着,不少人还露出恍然的表情……
然后李贽出现在杨丰身后。
“不得不说,你这些解读虽然别有用心,但倒是颇有几分道理。”
李贽拿着一张传单说道。
这个赫然就是那个贞洁牌坊的真相。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南宋儒学家们内心阴暗心理,靖康之变他们无耻的献女人保平安,虽然没有保住平安,但却留下了耻辱的记录,这种情况下南宋的儒生们不研究真正的错误在哪里,反而在贞节牌坊上大肆鼓吹,让女人们知道我们虽然出卖你们,但你们也应该以死维护我们的尊严。
这种心理最终演变成了扒灰公的夫为妻纲,失节成了违背天理。
胡元时候江南农奴主们发扬光大。
徽州大儒郑玉明确指出,寡妇为丈夫殉节是光荣而伟大的,但丈夫为亡妻而死就是不对的。
这属于易天地之位,就和天地倒转般可怕而荒谬。
到明朝时候就连朱元璋都对此表示支持,开始制度化修建贞洁牌坊。
不过在这一点上也不好指责他,他就是一个泥腿子乞丐出身的,他怎么可能懂这么多东西,从南宋灭亡开始近百年的断代之后,宋朝的很多东西早就已经不可能在民间真正流传下来。如果算上南宋这个过渡期,这得两百年的断茬,他怎么可能知道北宋那些女人是可以随便改嫁,他的治国理论说到底还是靠那些儒生灌输,他只能通过这些人知道过去的一切。
但这些儒生只会告诉他,他们想告诉他的。
但现在杨丰以震惊体对此进行重新解读后,且不说对不对,但至少已经足够震惊了。
“你这明着是为女人,实则是想毁理学根基,不过是用女人来吸引别人而已!”
李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
“那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杨丰说道。
他就是这个目的啊!
只不过他需要更加吸引眼球的方式,还有什么比一群美少女跑到大街上,宣传妇女解放更容易吸引眼球呢?
而就冲着李贽和之前泰州学派那些人在女人中受追捧,就知道大明南方的女人们本来就已经在试图思考了,现在他让这些美少女出去,必然会引起那些女人的共鸣,然后让他的这些私货先在女人中间传播,然后再从女人开始向男人中间扩散。
三纲五常。
这是一个几百年时间固化成为天经地义的理论体系。
破一个就动摇全部。
怀疑一个就怀疑全部,既然夫为妻纲是出自这样一个龌龊的思想,那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又是正确的吗?错了一个难道其他两个就一定是正确?当真正的怀疑开始时候,理学的基础也就开始崩塌。
“哈,老夫平生最不齿那些理学腐儒,你这些东西倒是颇对老夫胃口,再说这以女人与男人同等,还是老夫第一个喊出的,你只不过是跟在后面,那今日老夫索性就帮你一把!”
李贽说道。
说完这个老头扛起了那个腐儒祸国,妇女解放的旗帜。
“都排好队,都过来,跟着李卓吾先生,都别害羞,表现好了回来有奖励。”
杨丰笑着喊道。
那些美少女们赶紧起来各自瓜分传单,这时候她们已经很有兴致了,毕竟就是些初中生而已,还是很喜欢凑热闹的,而且她们都是识字的,这些传单上的内容都看过了。而她们本身对杨丰已经视为自己的主人,读着这些震惊体当然立刻毫不怀疑,现在居然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名儒给自己带头,那就更没有任何怀疑了……
闹呗!
都是十四五岁年纪,就喜欢闹了。
过去被各种管束,必须缠着脚战战兢兢学习琴棋书画,现在突然来了个给她们释放天性的,都跟那些被解除了束缚的小脚脚一样快乐了。
“走,跟着老夫一同出去,咱们这也算是向腐儒们下战书了!”
李贽扛着腐儒祸国,妇女解放的旗帜昂然向前。
他后面就像跟着一串小黄鸭一样,跟着一百多身穿黄马甲的美少女。
这个老头是真正的狂士,和之前他在寺庙里给妇女讲课相比,这其实也不算太夸张,他叛经离道的行为多了,否则张问达弹劾他时候也不至于说他一旦入都门,就容易给京城招致蛊惑,俨然视为洪水猛兽般,而顾宪成更是指责他使天下学术涂炭,可想而知这个老头带给儒生们的恐慌。
他这个老喷子的战斗力太强。
这些家伙实在没有办法以正常方式对付他,只好借助朝廷之手将他铲除,避免他继续在民间散播歪理邪说,毕竟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腐儒祸国,妇女解放!”
老头明显有些亢奋的举着那个旗子在这座园林的大门口高喊着。
“腐儒祸国,妇女解放!”
小黄鸭们齐声高喊。
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就这样昂然的走了出去,然后在门前一片震惊的目光中,一边高喊着口号一边走向前方大街,很快就有女人凑到小黄鸭们身边,然后开始接过她们手中的传单。
而杨丰则骑上马,带着他的亲兵卫队,跟在后面给她们充当保镖,确保她们不会遭到儒生的攻击。
这南京儒生可依然不少。
杨丰上次清洗只不过是针对城内那些参与了抵抗的豪门世家,但这里又不是只有豪门世家,中小地主甚至普通富农商人家一样有的是儒生,实际上不少在京城为官的本地世家也没动,他们至少目前还是忠于万历的,现在小黄鸭们公然诋毁儒生们的圣人,掘他们的根基,这些儒生们能忍住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