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皇宫太极殿。
“他倒是狡猾。”
皇帝陛下冷笑道。
杨相国的漠北突袭战很成功。
就是损失大些。
他带着包括三万蒙古和女真精锐在内的五万骑兵,一人三匹马从宁夏北上,半个月突击两千里,最终在哈拉哈河畔突袭外喀尔喀各部越冬的营地。后者猝不及防,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实际上他们哪怕最可怕的噩梦中也没想过,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中居然会有人突袭他们,这完全就是不科学的。
结果外喀尔喀各部被围歼,漠北之战斩首一万,俘虏包括外喀尔喀首领素巴第在内两万男女老幼。
缴获马匹牛羊无数。
但是……
零下三十多度啊!
哪怕那些蒙古和女真都是抗寒能力强的也不行啊!
这根本就不是抗寒能力问题。
抗寒能力再强,寒冬里漠北蒙古人也是躲帐篷里,女真也是同样躲在房屋里,出去浪的结果一样是多半变冰雕,所以连红巾军在内,总共冻死七千冻残一万。
再加上作战的伤亡,五万大军伤亡近半。
至于各部死伤比例差不多。
红巾军虽然抗冻能力差,但胜在装备优良,都有专门的防寒服,也就是皮草的棉大衣,另外也有专门的皮制帐篷,而蒙古和女真本身就是冬天在这种地方生活的,毕竟四平的冬天也不比蒙古高原暖和多少。所以无论红巾军蒙古还是女真,在这一点上基本没什么区别,杨相国在一碗水端平的问题上还是值得肯定,然后死伤比例也基本一样。
但有一点不一样啊!
红巾军这点伤亡就是回去一道征兵命令而已。
各地预备役会在一个月内让半残的第一骑兵军满血复活的。
可女真和蒙古的损失,恐怕需要几十年去补充,毕竟他们的人口增长率低的可怜,而且最近这些年都快负增长了。
“好一招毒计,以红巾军骑兵真要清剿,恐怕得伤亡五万才能完成对各部这个程度的削弱,可用这种手段仅仅伤亡几千人,就让各部去了半条命,而且还一举端了素巴第。更重要的是各部还没有怨言,毕竟红巾军的损失不比他们少,更重要的是杨丰真给银子,活着的人拿着他给的银子只会为他欢呼。至于那些冻死在漠北的就没人管了,死人又不会说话,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为杨丰欢呼,死了的在草原只能变枯骨。”
熊廷弼说道。
的确,死人又不会说话。
活着的反而在为杨丰欢呼。
为什么不欢呼?
杨丰给了他们银子,一个首级五十两,全都兑现了,宁王自己赏五万两银子,郡王,公爵都是三万,剩下那些封爵人人有重赏,杨丰虽然让五万大军死伤过半,却拿出一百多万两赏赐。
伤残的被他带回内地,安排到各处民兵旅养牲畜。
毕竟民兵们需要懂这个的。
还有谁能比这些世代生活草原的牧民更懂?
死了的妻儿他养。
汝妻子吾养之,你安心去死吧!
封爵们带着银子回去享受,普通士兵有首级奖励,伤残的到大明过好日子,孤儿寡母跟着相国南下另外找男人从物质到精神上补偿她们,除了冻死草原的枯骨,剩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从此他们只会歌颂杨相国的伟大。至于枯骨就只能是不会说话的枯骨了,难道他们还能从冰冻的草原上爬起来找杨丰算账,经此一役蒙古女真各部全都人口暴降,就算以后还想搞事情也没那能力了。
太阴险了。
“都学着点吧!和这些人打交道就得跟他学。”
“呃,陛下,圣朝当以德……”
一个大臣说道。
“闭嘴!”
皇帝陛下喝道。
后者赶紧闭嘴了。
“陛下,这样的话,咱们也该弄些藩属的士兵,征召他们的青壮以后冲锋在前,左右死了也是减弱他们的实力,无非给些银子而已,此辈也不值钱。”
熊廷弼说道。
很显然他开始走向我大英印度军团的路线了。
印度军团怎么了?
打我大清还是很给力的。
“准!”
“陛下,那些贡使都到了。”
皇帝陛下的侍卫长刘新说道。
他现在可是皇帝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近臣,带着一支精锐侍卫军负责皇帝的保卫,不过皇帝陛下应该至今还不知道,他这个最信任的侍卫长,其实还是杨丰派出的间谍。
“开始吧!”
“宣暹罗贡使觐见!”
他身旁的大太监田义高喊道。
现在皇帝陛下身边太监数量大幅增加,主要是之前在京城的太监有不少随皇太后一行南下,其中就包括之前已经吃斋念佛的田义。孙暹之前就病死在京城,九千岁那时候还在京城主持,因为终究是孙暹带起来的,所以就以子侄之礼主持丧事,而田义倒是活着。皇太后南下,他这种也算对万历忠心耿耿的,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南下,反正他这种太监属于早就被逐出宗族的,也无所谓死在哪里,现在他依然是司礼监掌印。
不过这时候的司礼监,早就已经没有了权力。
就是个盖章的。
毕竟过去司礼监权重,是因为皇帝不管怎么事。
但现在皇帝是真正乾纲独断的。
就那么点地盘,也没多大难度,皇帝陛下完全能做到事无巨细,就跟他老祖宗一样。
不仅仅是司礼监,就是锦衣卫也已经重建,只不过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特务组织,目前的锦衣卫掌印是于奇,这个当年的商铺老板,已经和刘新一样成为皇帝陛下的亲信,然后皇帝陛下的锦衣卫,也就基本上相当于相国府情报局的分局了。
太极殿外。
“暹罗贡使觐见!”
伴随太监的喊声,还在恋恋不舍的暹罗贡使赶紧走向前。
他恋恋不舍的是雍罕。
这位缅甸的君主现在正在太极殿外绑着,然后不断遭到鞭打,并发出惨叫,不过因为脸没受伤,所以暹罗贡使还是能认出他的,看着这一幕的暹罗贡使真的恋恋不舍,恨不能上前夺过鞭子然后……
然后自己动手。
这时候的暹罗是大城王朝,而且还是大城王朝所谓的纳腊萱大帝时期。
他们和缅甸的关系只能用一个成语形容。
不共戴天!
莽应龙开始缅甸就不断入侵暹罗到处搞屠杀,就像倭国入侵朝鲜,所以朝鲜对倭国什么感情,暹罗对缅甸就是什么感情,直到纳腊萱崛起后暹罗才顶住。主要是莽应龙死了,而莽应里又北侵大明,之后莽应里兵败后再次进攻大城,但纳腊萱最终守住大城,莽应里撤军后遭到他的追杀,然后阿拉干造莽家的反,并且攻破莽应里的都城俘虏莽应里并砍了。
而现在大明攻破阿瓦,把莽应里的继承人俘虏,纳腊萱当然赶紧派使者来表达感激之情。
莽氏完了。
暹罗的死敌完蛋了。
贡使带着快乐的心情走进太极殿然后跪倒在皇帝陛下面前,按照之前演礼行大礼。
然后紧接着他献上贡品,就是象牙犀角之类。
“外面的雍罕可曾看到?”
“回陛下,大明天兵诛杀莽氏逆族,拯救暹罗百姓,暹罗世代铭记大明皇帝恩德,世代忠于大明,为皇帝陛下镇守暹罗。”
贡使说道。
他当然懂汉语。
大城本来就是靠着海外贸易的。
南洋公司在曼谷有个据点,不过这时候的曼谷是个小渔村,南洋公司在那里建立商业据点,然后纳腊萱就靠控制和内陆的贸易,并从南洋公司购买武器才顶住缅甸并反攻。
“既然是大明忠臣,为何无故入侵柬埔寨?”
“呃?”
贡使无言以对。
“回去告诉暹罗王,暹罗与柬埔寨皆大明之臣,若恃强入侵,难道就不怕如雍罕?南洋本大明故地,当年设宣慰司统御,其后疏于管理,使南洋诸国皆忘大明皇威,朕如今亲自南征,坐镇奉天,就是为重整南洋。暹罗遭缅甸入侵,朕以大明天兵攻破阿瓦擒拿雍罕明正典刑,若暹罗王亦恃强凌弱侵略柬埔寨,难道就不怕大明天兵攻破大城,擒拿暹罗王如雍罕般明正典刑?
朕乃天下之主,主天下之事,天下当尊朕之法度。
倭国入侵朝鲜。
朕诛灭之。
缅甸入侵暹罗。
朕诛灭之。
西班牙入侵吕宋,朕亦讨平。
朕尽为君之责,尔等当尊为臣之道。
此番只是警告而已,若暹罗王不肯收手,那就该讨灭了。”
万历说道。
“鄙国当谨遵陛下旨意。”
贡使趴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先下去吧,朝廷会为你们与柬埔寨主持边界划分,以后各自谨守边界,勿再互相侵渔。”
这时候真腊就叫柬埔寨。
准确说现在是金边王朝,就像缅甸靠侵略暹罗过日子一样,暹罗也靠侵略柬埔寨过日子,然后柬埔寨靠侵略占城过日子,可怜的占城就没人可侵略了。
毕竟他们东边是大海北边是更惹不起的越南。
最后只好消失了。
不过这时候他们还没消失。
因为大明介入,原本在这时候已经被阮潢灭亡的占城国得以保留,不过占城国人口少的可怜,毕竟他们之前被阮家反复屠杀,所以大明皇帝亲自派兵保护他们。原本南洋公司在那里的一个贸易站被皇帝接管,并且在那里派驻一个总督,并将这个贸易站赐名西贡。
暹罗贡使战战兢兢退出去,不过这时候他再看外面挨鞭子的雍罕,那就很刺眼了。
“贡使,请随我来。”
一旁等待的礼部官员说道。
而另一个正在欣赏这一幕的贡使则心情愉快转过头。
“宣荷兰贡使觐见。”
太监喊道。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贡使,赶紧整理一下衣帽,随着引导的太监走进前方太极殿,然后按照演礼的礼节向皇帝陛下五拜九叩首……
原本是三叩首,杨相国在应天改的规矩,外藩觐见大礼就是五拜九叩首。
汉臣还是五拜三叩首。
不过实际上这个礼节过去也是只有极少数时候,比如说新年第一次觐见之类,平日早就已经是随便作揖就行,基本上没有跪的。但正式的礼节依然是五拜三叩首,至于杨相国那边,因为公主监国甚至连皇帝都不算,所以正式场合也是作揖。
祭祀……
她一个未婚少女祭什么祭啊!
“你是以什么身份?联省共和国?荷兰省?拿骚家族?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
“呃?”
贡使惊愕的看着他。
“混账,胆敢直视陛下!”
旁边的李旦怒喝道。
贡使吓得赶紧低下头,他对皇帝陛下的威严没有足够印象,但李旦在南洋可是镇压各国,就算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也不敢惹他。不是说荷兰东印度公司打不过他,真打双方也就是五五开,但问题是李旦身后是那支强大的舰队啊!
“陛,陛下,荷兰东印度受联省共和国授权,代替联省共和国在东方进行外交活动,相当于联省共和国的官方使者。”
他说道。
“那么你就是联省共和国的贡使了?”
“是的。”
贡使说道。
“那么朕很想知道,你们对没有得到朕的允许,占据大明属国爪哇的土地,甚至建立城市这件事如何解释?南洋诸国皆大明属国,受朕的保护,你们虽说远来贸易,但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吧?”
贡使长出一口气……
他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而且怎么解决已经设计好了。
李旦给他们设计的。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此前并不知道那里是您的领地,而且爪哇人也没告诉我们,所以这是个误会,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愿意对此做出赔偿。只是我们数万里而来,只是为贸易谋生而已,求陛下恩准,允许我们继续在那里居住,我们愿意以后每年为此向陛下支付五万两白银的租金。
并邀请大明商人,在我们建立的城市居住贸易。
一切依照马尼拉例。”
贡使说道。
“准了!”
皇帝陛下愉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