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抹剑光闪过,赵青萍只觉得后心微凉,一道剑光袭来,赵青萍避之不及,整个人自天空落下。
孙若男和冯玉兰如临大敌,反倒是赵欣儿只顾赶路,并不言语。
赵青萍呕出一大口鲜血,三千青丝微乱,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御剑而行,强行提起一口气,紧紧跟随在赵欣儿身后。
李长安收回佩剑,身形遁入云层之中。
经过一夜修养,徐天然的伤势好了许多,干涸的主灵脉隐约有了潺潺而流的小溪,自从跻身飞升境,徐天然的主灵脉的灵力潮汐便成了金黄色的浓稠状,宛如岩浆一般。
徐天然发觉灵力潮汐流转尚且不如化神境来的畅快,但是浓稠的岩浆灵力所蕴含的灵气又不知翻了几番,灵气之强悍令自己惊叹不已。
这便是飞升境的实力,而随着修为日益提升,徐天然明显感觉到主灵脉之中金黄色的浓稠灵力潮汐对灵脉的侵蚀愈加强烈,若是自身灵脉不够坚韧,境界将止步不前。
不过,一旦自己灵脉足够坚韧,随着修为提升,灵脉的温度也愈高,到时候这些金黄色的浓稠灵力运转也会愈快,修为亦会愈加强悍。
焚杀诀最强之处便是生生不息,自动流转,莫说徐天然这等极为勤快修行之人,便是管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在焚杀诀牵引之下也无时无刻不在修行。
这是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只要心性足够沉稳,根骨不拖后腿,修行焚杀诀都能有所成就。
徐天然一夜之间鲸吞了方圆千里的灵力,引得苏氏老祖都睁开了长年累月不曾张开的眼眸,好奇地看了一眼居住在宅邸之中的年轻人。
深夜,钱万三亲临苏氏宅邸拜访徐天然。
若是搁在寻常宗门,钱万三这般不懂事的举动必然要惹人厌烦,但是,徐天然在龙王庙惊世骇俗一战,加上钱万三的地位,苏氏一门并未出面打扰。
钱彬彬自庭院之中走出来,看着一袭青衫苍白的脸颊,自然知道他经历了多么惨烈的厮杀,躲在钱彬彬身后的羊角辫小姑娘探出半颗脑袋,看了眼闭目调息的一袭青衫,猛然后退了几步,惊惧道:“他好可怕。”
钱彬彬一脸无奈,心想:还能有你可怕吗?
苏畅眼睛紧紧盯着横放在徐天然膝上的魔刀长平,长平或许也感受到了苏畅的气息,一股淡淡的杀气悄然散开。
苏畅又后退了几步,忽然,一抹小小青影出现在苏畅身边,苏畅瞪大了眼眸,“你咋和那个大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来者自然是蜀道,蜀道尚不会口吐人语,只是咿咿呀呀比划一通,原本蜀道的举动唯有徐天然能懂,不曾想苏畅看了之后笑得合不拢嘴。
钱彬彬问道:“苏小姑娘,他说什么了,让你笑得那么开心?”
苏畅故作深沉道:“他呀在说,主人太鲁莽了,又是遍体鳞伤回来,是要累死我呀。”
千寻推开房门,轻声道:“主人,钱氏家主求见。”
钱彬彬满脸笑意顿时枯萎了。
徐天然缓缓睁开眼眸,“见。”
苏氏早已备好了席面,千白问道:“不请苏氏不大好吧?”
徐天然笑道:“请了才是不好。”
千白立即就懂了。
千寻把主人扶起,徐天然打量了一番钱彬彬,笑道:“全须全尾,一根毫毛也没伤到,很好。”
钱彬彬脸颊涨得通红,“有苏小姑娘陪着,我就是想掉根毫毛也不容易呀。”
徐天然笑道:“钱兄说的在理。”
苏畅自豪地挺起一马平川的胸脯,这姓钱的真懂事,拐着弯夸自己呢。
徐徐一路小跑进来,笑嘻嘻道:“爹,世子殿下来了。”
徐天然轻轻敲了徐徐一个板栗,“要改口称吴越王了。”
徐徐撅着嘴巴,据理力争道:“世子殿下明日才登基,今日还是世子殿下。”
钱塘远远就听见了徐徐的话,爽朗笑道:“徐徐说的不错,今日我还是世子殿下。”
钱玥跟着钱塘而来,不似钱塘神情轻松,钱玥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了,钱玥虽然早就知道了钱塘的身份,但是在听了龙王庙之事,钱玥心情复杂,为何父王至死也不能接纳二哥?
话说回来,虽说钱万里对钱江无丝毫父子亲情,但是钱万里对钱玥是十分疼爱,因此,父王死了,钱玥很是伤心。
偌大的席面,徐天然、千白和徐徐落座,钱万年一把将钱彬彬拖过来,俩人一同落座,蒋言、蒋理两兄弟和绍兴蒋氏年轻一辈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蒋世伦一同落座,最终钱塘和钱玥落座。
一桌十人,齐了。
席面之上,不谈国事,宾主尽欢间,仿佛昨日的剑拔弩张不曾发生过。
钱塘举杯,敬了钱万三一杯酒。
钱塘冷静道:“我替吴越百姓敬前辈。”
这句话意味深长,钱塘是代表吴越百姓敬钱万三,而不是为自己,于公钱塘想要吴越江山稳固,需要姑苏钱氏臂助,于私钱塘恨不得将钱万三剥皮拆骨。
龙王庙一役过后,钱塘返回宫中,当夜便和钱玥马不停蹄将大哥的尸骨收起,一同停在祖师堂之内。
龙王庙一战,钱塘的身世之谜疯传,诸多风言风语必将在吴越庙堂掀起滔天巨浪,但是钱塘早已准备好被千夫所指,他一心为国,别无私心,便是自己做不得吴越王又何妨,实在不行就让钱玥做吴越王。
钱玥一夜之间青涩尽数褪去,只是平静道:“大哥,我一介女子当不得吴越王,若是大臣们有疑义,我自然为大哥据理力争。”
钱万三听到钱塘这句话,也不觉得刺耳,只是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想和吴越王好好喝一杯。”
一人为吴越百姓而来,一人坦坦荡荡而来。
这便是江湖和庙堂。
钱万三自然知晓钱塘对自己的恨意,但是又如何?
莫说钱塘没有能力取下自己头颅,便是钱万三把伸长了脖子让钱塘砍下自己头颅,钱塘也下不去手。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在庙堂,更身不由己。
徐天然独饮独酌,这桌酒喝的没意思,却不得不喝。
利益、算计,各自内心都有自己盘算,便是见了儿时玩伴蒋言、蒋理,徐天然仍是高兴不起来。
蒋世伦高举酒杯,一一敬酒,大有喧宾夺主之意,反倒是把蒋言、蒋理撂在一边。
钱万三也察觉到蒋世伦的异样,问道:“蒋少侠,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过而立之年就有化神巅峰修为,一旦跻身飞升境,绍兴蒋氏又添虎将,可谓是如虎添翼。”
蒋世伦摆摆手,笑道:“前辈过奖了,晚辈的修为可上不了台面。”
听到这一句话,蒋言、蒋理脸色愈加难看。
明里是自谦言辞,暗里却顺道把蒋言、蒋理狠狠踩了一脚。
若是化神境都上不了台面,身为蒋氏嫡传一脉的蒋言、蒋理凡人的资质又算什么?
徐天然轻轻咳嗽一声,提起酒杯,朝着蒋世伦,笑道:“蒋少侠年少有为,有志竟成,依在下之见,不出十年定然能跻身飞升境,在下很是佩服,但是这句话在下不敢苟同,若是化神巅峰都上不了台面,我家千白岂不是都没脸喝酒,只能退席了。”
千白无奈挪了挪屁股,抬头望天,装出一副真的很惆怅的模样。
蒋世伦一听,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得罪了蒋言、蒋理两兄弟无妨,他们在蒋氏之中也是出了名的废柴,虽说有阵师天资,终归是凡人之身。但是,这一桌之上,化神境以下就有钱彬彬、钱玥和南宫千白,一句话就得罪了这么多人,蒋世伦立即起身赔罪道:“徐少侠所言甚是,在下口误,当自罚三杯。”
千白幽幽道:“一人三杯。”
蒋世伦脸色铁青,但是自己犯错在先,不敢不从,命人拿来一坛酒。
徐天然一个眼神,千寻便心领神会,立即取来一坛最烈的太白仙酿,连同杯子也被撤换了。
蒋世伦彻底傻眼了,眼前素昧相识的青衫是要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
毕竟蒋世伦也不敢以灵力将酒劲散去,只能硬着头皮一一赔罪,先是向钱彬彬赔罪,三大杯酒下肚,只觉得烈酒快把肠子烧断了。
紧接着,蒋世伦又向钱玥赔罪,钱玥不为所动,她觉得眼前的蒋氏俊彦锋芒毕露,可不是善茬。
蒋世伦隐约有七八分醉意,身形微微摇晃,向千白赔罪,千白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陪了一杯,算是给蒋世伦一个台阶下。
又是三大杯酒下肚,蒋世伦往桌底下一钻,醉倒过去了。
徐天然和千白对视一眼,拙劣的演技,哪里能逃过这两个人精的眼睛。
蒋世伦可以给钱彬彬、钱玥和南宫千白赔罪,唯不能在蒋言、蒋理面前失了体面,装醉钻到桌子底下了,蒋言、蒋理也奈何不得他。
再说了,同是蒋氏一门,蒋言、蒋理见状,只能将蒋世伦扶起,告辞了诸位。
钱彬彬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杯酒,“老头子,我想修行了。”
钱万三很开心,拍着宝贝儿子的脑袋,笑道:“好好好,爹给你安排好了,不就是化神境嘛,练个三五年就有了。”
徐徐自顾自抱着一壶酒,喝得脸颊微红,醉醺醺道:“爹,他还没向我道歉呢?”
钱万三低头看着对面坐的黑衣小童,这天底下比自己脸厚心黑之人可不多,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就这一桌之中就比比皆是。
席散,钱塘和钱玥回宫了,车辇之中,钱玥微红着眼眶,轻声道:“二哥,今日之后你的王位稳了,可是,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钱塘摸摸钱玥的脑袋,“我们玥儿也长大了,二哥该给你找个相公了,你就
不会孤单了。”
钱玥一个劲摇头,“我不嫁人,谁也不嫁。”
钱塘无奈道:“可惜四弟心里有人了,不然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钱玥并不言语,或许,唯有今夜,钱塘仍是自己哥哥和徐天然三哥,明日他就是吴越王了,其余的身份与王位比起皆不足挂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