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视线重又切换回体表时,苏音的震惊反倒不似刚才那般强烈了,甚至还莫名有了种“就这就这就这”的奇异的淡定感。
自从踏上修仙路,她的肤质就已经好到了必须以暗色粉底压妆的程度,而现在么……
白算什么?没有毛孔算什么?清透冷白皮又算什么?
会发光的皮肤见过么?
在苏音那细腻到宛若白玉的肌肤表面,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美玉生晕”。
所以本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啥本宫现如今连个人样都没了?难不成当真成仙了?
苏音很想马上找个镜子来照一照,
以便给自己的外形定个性。
然而,环顾四周,唯一的光源便是她自个儿,且这光源也根本无法照亮身外哪怕一厘米的空间。
与此同时,后背与四肢传来的阴寒沉冷、以及鼻息间弥漫着的腐烂气息,也无时无刻不在表明着一件事:
苏音正在被吞噬。
肌肤、血肉、骨骼乃至于神魂,她身上的一切,都是某种物质眼中的美味——如果苏音智商依旧在线且判断力正确的话,则此处所谓的“某种物质”,特指乐荀布下的上古邪阵。
此阵以苏音为食。
当苏音由人身进化为仙体、神格趋近于完美时,则邪阵吞噬的欲望便越强,而每多吞噬苏音一分,阵法的强度便也会相应增强一分。
那如果本宫无限制地、永无止境地进化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就把这法阵给撑死了?那不就是躺赢?
苏音忽然觉得这法子不错,并且跃跃欲试。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
稚嫩的意念瞬间挤进神识,听上去十分地虚弱,但仍旧很清晰地表达出了愤怒的情绪。
而在其沉默的漫长时间里,苏音也感应到了类似于“就不该找这种家伙当帮手×1000000”的强烈怨念。
好吧,当本宫没说。
苏音放弃躺赢,开始尝试站起来。
阵中的灰黑物质有着异乎寻常的粘性,花了不少力气,苏音才艰难地转过了身体,由平躺改为侧卧。
后心传来撕裂般的痛,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真元,则很快抚平了这种痛楚。
待到身体复原,苏音便以手肘支地,
撑起了半个身子,再屈膝拧腰,运起体内的青灵,集中于肘弯、膝弯与扶地的手掌之上,随后运足力道,奋力一撑。
“轰——”
体表玉色光晕如闪电般炸开,撕裂了黑暗,亦将苏音从那些带黑灰色邪物上硬生生撕了下来。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弓成虾子状。
她的仙体被完全扯断,其具体形象可参照手撕鬼子。
回望脚下,留在阵图中仙体不到五秒的时间里便吞噬殆尽,而她保留下来的大半个仙体,也在海量灵气的冲刷下进行着断肢重生、骨肉相连、筯脉接续等非常具有修仙风格的外科手术。
十秒后,手术完成,苏音欠缺的肢体重新“长”出,恢复成了人身。
她抬起闪烁着星光的眸子,望向前方。
魂舍漆黑的大门仍在开启中,只是速度放缓了一些,而门上那些血蛇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扭动了,
而是一团又一团地绞缠起来,似是在惧怕着什么。
每当苏音的视线扫过,
群蛇便会发出极刺耳的嘶鸣,蛇躯上也会爆起大片腥红的雾,就仿佛苏音一个眼神就能让它们掉血。
苏音于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
很遗憾,她的注视只会给群蛇带来痛苦,却并不能真正杀死它们,反倒是苏音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眼晕……呃,好像也不是眼晕。
她眨了眨眼,确定那的确不是眼晕,而是她的视角再度发生了变化。
黑门不见了。
急速升空带来的失重感让苏音的视野被无数怪异的线条切割,她不由想起了科幻中的“时空跃迁”,但下一刻,足底传来的阴冷却又纠正了这个想法。
她仍旧身处于第五区。
飞升的并非她的血肉,而是意识。
她的意识被某个存在抽离并放飞到了高处,这个高处在“视觉”恢复稳定后,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群星灿烂,万物寂静无声。
天空——此时也不能称之为天空了,因为它全方位环绕在苏音四周,宇宙或太空才是较为正确的表述。
苏音“环视”着这片宇宙:
大大小小的陨石或凝固、或浮游,远处涌动着一片淡紫色的星云,在更远的地方,一颗黑色星体表面正爆发出滚滚气浪它周围的星体全都被气浪炸得粉碎;而在另一边,也有不少星体如阳光下的彩色玻璃球,五光十色,斑斓耀眼。
只在影视作品里看过太空的苏音,被完完全全地震撼到了。
即便只是意识飞升、神念感应,她也还是觉出了宇宙的浩大与人类的渺小。
或许是察觉到苏音已经观察完毕,她的意识蓦地开始坠落,直到她“看”到了一颗水蓝色的美丽星体,在群星中熠熠生辉。
蓝星。
本宫的家。
苏音欣喜地看着那颗星。
在那水蓝色的星球表面,有着美丽的银白色线条,它们就像是镌刻于星体表面的花纹,勾勒出山川与湖泊、城市与旷野,勾勒出了这个星球的文明。
每当打开飞信app时,这颗水蓝色的星体便会如此刻所见的那样,出现在手机屏幕的正中。
所不同的是,苏音现在“看到”的,不再是二维高清平面图片,而是多维立体实物的蓝星。
真美啊。
她如醉如痴。
虽然相距了不知多少光年,那遥远的蓝色星体犹如一枚发光的米粒,可苏音却仍然觉出了亲切与温暖。
她热爱着的一切,都在那颗星星上面。
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苏音忽然这样想道。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便想了一下,就像许多人喜欢在网上口嗨一样,她一个现代吃瓜群众在心里吐个槽不是很正常么?
更何况,意识体的的她也根本就不存在“手”这么个器官好不好?
可诡异或者说神奇的是,当莘这样想着的时候,视角忽然便扭曲了一下。
然后,她就真的摸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