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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斗宝之战

更新时间:2011-11-27  作者:先飞看刀
先飞看刀

这是一篇穿越文。{}

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同时还身兼少女之友的腹黑……咳,英勇少年,穿越到了《镜花缘》的世界。

什么,没看过《镜花缘》?

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

――这是一个有剑侠的世界!

――书里有一百位争妍斗艳的漂亮美眉!

这样就可以了……

第一章唐小峰

唐小峰是个穿越者。

至于在穿越之前,他叫什么名字,那就不重要了,总之,在穿越后,他的名字叫做唐小峰。

他穿越的是周朝,这个周,不是姜子牙“兴周八百年”的周,而是武则天改唐自立的那个周。

他有一个姐姐,叫做唐小山,他的父亲叫做唐敖,他还有一个舅舅,叫做林之洋。

唐小峰前世虽然死得早,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车撞死,但在撞死之前,他好歹也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上课都要抱本课外书偷偷看的好孩子,所以他知道,他穿越到了《镜花缘》的世界。

对于自己穿越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家庭,他只能在心里一边感叹,一边暗骂。

他爹是个拥有复唐大志,饱学多才的文士,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老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整天就知道游山玩水,家也不回,偶尔回回家,还要听他抱怨奸臣当道,朝政日非,恨不得拿只笔杀上长安,把武则天从宝座上揪下来,在她脸上画花。

拜托,你要反唐反周都没关系,别把我这天真可爱的好孩子给牵连进去好不好?非要弄得全家陪着你一起抄斩,你就乐意了?

唐小峰经常拿眼睛斜他爹。

他的姐姐唐小山,按书上说是百花仙子转世,听说她刚生下来的时候满室生香,十里皆闻,以至于连这地方,都被人改名叫做百香衢。

他这姐姐模样长得不错,漂漂亮亮的,就是人太笨。

丫的,前世明明是个神仙,却被嫦娥玩得团团转,结果神仙做不成,投胎到这里做凡人,你说她是不是笨死的?

做凡人也就算了,她这人没什么爱好,整天就喜欢拿着《毛诗》、《郑笺》、《孔疏》在那看,她自己看也就算了,还要逼着唐小峰热点书库。唐小峰偷看一些传奇志怪被她发现,她还唠叨个没完,丫的,你前世笨死就算了,今生还想再笨死一次?

偶尔不看书的时候,她就会把凳子叠在一起,拿根棍子跳来跳去,她说她是耍枪弄棒,习武护身。每当这时候,唐小峰就会离她离得远远的……不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

他的母亲林氏,是一个最典型的中国古代传统妇女,以前看《镜花缘》的时候,唐小峰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这个女人很能哭,现在成了她的儿子,唐小峰终于用很无奈的事实印证了他的印象……这个女人真的很能哭。

当然,唐小峰其实也很理解她,嫁给一个整天游山玩水,从来没有赚过一分钱回家的男人,又生了一个喜欢像猴子一样拿根木棒跳来跳去的脑残女儿,换作谁都哭。

终于有一天,他那个秀才老爹开始认识到整天游手好闲是不对的,准备跟着唐小峰的舅舅林之洋去做生意,只不过别人出海是带银带货,他居然带着十二个空花盆……丫的你是去做生意还是去采花啊?

难怪《本草纲目》上说,脑残无药可医。

不过,读过《镜花缘》的唐小峰开始意识到,这次出海,他老爹是不会回来了。当然,他不回来还更好,少了一颗随时会害得全家陪他一起抄斩的定时炸弹。

但问题是,唐敖出海不归后,他的姐姐唐小山也会跟到海外去,想要把他们的老爹找回来,结果去了两次后,连唐小山也留在蓬莱不回来了。在那之后,唐小峰就只能守着他母亲一个人过日子,哪里也去不了。

丫的,你们两个跑到仙境去做神仙,却把我这个天真善良粉嫩可爱的好孩子扔在家里,照顾一个整天就知道哭来哭去的女人,你们两个亏不亏心?

为了防止这种悲惨的结局,唐小峰终于决定下来。

这个女孩就是“女中侠”颜紫绡?

唐小峰傻傻地看着她。{}

“傻了么?”小女孩拿手在他面前乱摆,“你还没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唐小峰干咳一声,开始编故事,他说他父母是被朝廷追杀的“李唐余孽”,父母被官兵杀死,他自己则被小女孩的哥哥颜崖救了下来。又说他无家可归,颜崖让他来这里找他妹妹,让他先住在这里。

“是我哥要你来找我的?”颜紫绡疑惑地看着他,“他自己为什么不回来?”

“他说他没有拿到武状元,没脸回来。”唐小峰眼睛都不眨一下。

颜紫绡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男孩,觉得他好像比自己还小一两岁,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也就多多少少相信了。她把唐小峰带到家中,把唐小峰暂时住在这里的事跟她奶奶说了一声。

“什么,要养猪?”老太婆使劲点头,“好,好。”

“是他要住在这里,不是要养猪。”小女孩在耳朵大声喊。

“好,好,”老太婆呵呵地笑着,“养猪好。”

于是,唐小峰就在颜家住了下来。

有好一阵子,唐小峰都在怀疑自己找错了人,这个连三个小屁孩都打不嬴的丫头,怎么可能是“幼谙剑侠之道”的那个女中侠?

然而,除了她不会剑术这一点外,其它事却又分明都对得上。

好在,颜紫绡对他这个在关键时候帮助自己打嬴那一架的男孩子蛮有好感,并没有将他视作外人。于是,在唐小峰的旁敲侧击下,他开始知道,颜家确实有一本家传剑谱,只是颜紫绡不知道那本剑谱被藏在了那里。

“我哥离开前跟奶奶说过,可是奶奶忘记了。”颜紫绡躺在床上,悻悻地说,“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剑谱,看来只有等我哥回来,才会知道它藏在哪里。”

颜家只有两个屋子,颜老太婆住在里间,外间则用布简简单单地分开,颜紫绡睡在床上,唐小峰铺着稻草睡在地上。

外头雨很大,窗户敲着木框,咣当作响。

唐小峰心想,等你哥回来,我恐怕直接就被他赶出去,什么也别想学了。

对于颜崖这个人,唐小峰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这个人小心眼。按照书上所说,自己长大后跟这家伙学过几天剑术,只可惜这家伙藏私,根本就不肯多教,连念出来的口诀都故意漏掉几句。

而在颜紫绡跟着他的姐姐唐小山前往蓬莱不再回来后,颜家的剑术,似乎也因为颜崖的密而不授,以致最终失传,没有人会了。

“话说回过,那家伙竟然忍心扔下八十多岁的老人和不懂事的妹妹,一下子走了几年都不回来,这人的德行也是有够差的,如果他稍为顾一下家,紫绡也不会在参加武则天举办的女科时,因盘缠不够而不得不跑到我家来,让我姐带她一起上京,”唐小峰想,“不过按书上说,虽然她那没人性的老哥一直都没回来,但她去见我姐时,却已经学会了他们颜家的家传剑术,这样看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她还是找到了藏起来的那本剑谱。所以呢,我只要一直留在这里,跟她拉好关系,将来成为剑侠的机会还是蛮大的。”

“小峰,”颜紫绡将布帘拉起一些,探过头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紫绡姐,”唐小峰翻过身趴在地上,双手撑着下鄂,笑容满面,“你想不想听故事?我说故事给你呢。”

“好啊。”颜紫绡兴奋地说。

说完故事后――

“紫绡姐,你想不想听歌,我唱歌给你听。”

“好啊。”

唱完歌后――

“紫绡姐,你想不想喝水,我倒水给你喝。”

此时的颜紫绡原本就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哪里敌得住唐小峰的刻意拉拢?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跟唐小峰要好得像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当然,除了时时献殷勤外,唐小峰也没有少陪这丫头跟别人打架。让他感到奇怪

最开始的时候,唐小峰以为修炼剑术的方法,是按照上一世看的武侠书里所记载的,修炼真气什么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壁上的口诀,柜子里还有许多记载着解说又或是练剑心得的纸页,原来,修炼剑术的根本在于一个人体内的“灵”和“魂”。

按这些心得所说,每个人自身魂魄都具有足够的能量,关键是要如何将这些能量引导出来。这种能量在口诀中虽然也被称作是“气”,但和那些武侠或是仙侠小说通常所讲的气根本不是一回事。

自己找到剑谱后,每天清晨,唐小峰和颜紫绡都会坐在山里的崖壁上,将灵魂里自有自足的“气”引导出来,最初,引导出来的气不但微弱,且无形无色,根本无法用来炼剑。

按颜氏紫歌剑诀所说,剑气共分四种境界,分别是神华、紫华、红华、黄华。换句话说,至少要将引导出来的气炼至“黄华”的境界,才能够引导飞剑,而要想御剑飞行,则必须要到红华的境界。

练出剑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两个孩子都有毅力,又彼此鼓励,不知不觉地,就这样锲而不舍地炼了半年。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唐家为了寻回丢失的幼子,也曾找到平安村,不过唐小峰在第一次与颜紫绡见面时就骗她说自己是逃犯之后,为了替他“隐瞒身分”,颜紫绡对村里的其他人宣称唐小峰是她的远亲,又换了个假名,也就没有被唐家人找到。

终于,有一天两人竟同时练出黄色剑气,颜紫绡将手一引,那只红剑立时脱鞘而出,在头顶绕了几绕,搅得树叶纷飞。

唐小峰也跳了起来,眼睛闪动着精光,举止间飞扬着神采。他神气十足地将手一挥,一柄菜刀飞了出去,劈在石上,动也不动。

他蹲在地上画圈圈。

颜紫绡嘻嘻笑地说:“小峰,不要着急,以后我们肯定有机会帮你找到飞剑。”

唐小峰蹲在那里,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空自郁闷。

剑术剑术,光有“术”还是不够,还得有“剑”才行。而且这剑还不能是一般的剑,必须是由玄寒铁加上一些特殊材料制成,只有这样的剑,才能和入神识,用来御剑。

自从炼气以来,颜紫绡天天抱着她的红剑,连睡觉也不放下,又按着剑谱所教日日祭拜,她的神识已经和入剑中,所以一炼出黄华剑气,就能引导飞剑。然而飞剑只有一支,颜家又穷,连一把普通的剑都买不起,唐小峰只能带上一把菜刀,想试试能不能用剑气带动菜刀。

现在事实证明了……菜刀果然是飞不起来的。

颜紫绡见唐小峰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抿着嘴儿笑了一笑,将手指去,飞剑到处乱划,一棵棵树倒了下去。唐小峰瞪大眼睛问:“你在做什么?”

女孩儿道:“虽然还没有飞剑,却也不能让你拿把菜刀当剑用啊。我们劈些木材到城里卖,看看能不能买支剑来。”

唐小峰心想也好,跳到石旁拔起菜刀,将剑气覆在刀上,手起刀落,削木头跟剁菜一样。他心想,就算没有飞剑,这剑气却也不是白练的,以后不当剑侠去当木匠,至少也能养活自己。

县城,城门两边摆着许多摊子,又有百姓来来往往。

武则天虽然改唐立周,杀了不少官员,打了几场战争,但周朝整体上还算政治清明,百姓相对安居乐业。

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十一二岁左右,女孩的年纪大概要更大一些,却也不会大上太多。

在他们的背上,各自背着一捆木材,每捆都有八尺之长,高得像座小山,用粗绳绑着勒在两个孩子肩上,而他们居然还能各自扭头,说说笑笑。

众人暗暗乍舌,心想这两个孩子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力气,这么大捆的木柴,就算是大人也无法背动,只怕要用牛车才能拉来。

两个孩子寻了个空地,把木柴放下,开始叫卖。然而木柴劈得实在太长太粗,拿去烧火还得重新劈过,大多数人也就是看看了事。

日头渐渐西移,颜紫绡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把自己这捆也扔给唐小峰,说是难得进城,要去买些东西,一下就窜进了城门,跑得没影。唐小峰看着两大捆木柴,心中叫苦,想着再没人买,难道我还得把它们背回去?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头,让我数一数。数来又数去,一二三四五……”

唐小峰背着一个大包裹,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边行一边唱。

颜紫绡掩嘴笑道:“什么烂歌。”

切,这丫头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

岭南本就是多山多水,虽然风景秀丽,山路却不太好走。两人进入彭岭,虽然遇到不少小动物,却没有找到那只伤人的大虫。

夕阳落在山岭之间,黄金色的柔和光线散了下来。两人寻到一条小溪,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吃些干粮。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们虽然学了些剑侠的本事,自忖就算老虎真的出现也打得过,却终究是第一次跑到山中露宿,心里多少有些发毛,也就没有再找下去,每人裹着一条毛毯,靠着大树,聊起天来。

夜色深浓,弯月挂在天空,散出的光线清清淡淡,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上头,透不下来。篝火晃动,周围的影幽幽绰绰,就像有鬼魂飘来飘去一般。

颜紫绡有些发困,却又不敢睡。唐小峰见她睡不着,干脆缩进毛毯,睡得香香的,让她在那守夜。

过不多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虎啸,颜紫绡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她不怕大虫,却怕这山中有鬼,想着早些打完大虫,回山下去。

唐小峰被她的动作惊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什么事?什么事?尿裤子了?”

颜紫绡提着红剑在前面跳,唐小峰只好钻出毛毯,提着菜刀在后面追。

一边追一边想:“跑这么快做什么?赶着投胎啊?”

跑到一处土坡,两人一同朝坡下看去,却见坡下不但有只金斑吊尾白晴虎,还有许多小动物。白晴虎半坐在草地上,那些小动物匍匐在它的面前,战栗不安。

还令人怪异的是,其它地方都是幽幽暗暗,唯有这里蟾光明耀,就像是月亮对其它地方都不屑一顾,只把大部分光线洒在了这里。

白晴虎冲着一只白兔吼了一声,那白兔颤着身子自己跳到它的面前,白晴虎一口便将白免吞下,接着又连吞了一只松鼠和一只猴子。其它动物看着它大口吞吃,却是没有一只敢动,也没有一只敢逃。

颜紫绡见识不多,以为老虎都是这个样子的,心想:“难怪人家说虎乃山中之王,果然是这个样子,它想吃谁,那些动物竟要自己送到它面前让它吃。”

唐小峰好歹多活了一世,心中想道:“这哪里是什么老虎?这简直就是妖怪了。”

大概是吃得饱了,白晴虎一声低吼,那些小动物大喜,纷纷散开,一会儿就都没了踪影。唐小峰心想这家伙显然不是普通的老虎,我们还是不要去惹它的好。

他往旁边抓去,想拉着颜紫绡悄悄退走,谁知却拉了个空。

颜紫绡已跃了出去,朝着白晴虎一声娇叱:“大虫受死。”

唐小峰没有出去,而是缩在后头拿眼睛斜她……笨丫头一个。

颜紫绡将手一指,飞剑脱鞘而出,劈向白睛虎。白睛虎见飞剑劈来,也吓了一跳,它虽然还没有修到化形成人的地步,却也如唐小峰所想,并非普通老虎,而是一只虎妖。

它知道能够使用飞剑的都是剑侠一流,赶紧跳开。

颜紫绡遥指飞剑,飞剑划出光芒,转着圈子斩向妖虎。

那妖虎见面前这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稚嫩得很,又见她的剑光薄而不密,分明就是初学,也就不再惧怕,闪开飞剑,朝女孩直扑而来。

颜紫绡没有想到自己的飞剑连这老虎的皮毛都挨不到,又见疾风扑至,自己怎么也来不及将剑回防,不由吓得俏脸苍白。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破空而来,劈在妖虎颈部。那妖虎被劈得摔向一旁,扭头看去,见落在地上的竟是一把普通菜刀,不由怒吼一声,吓得远远近近鸟兽飞奔。

唐小峰跳了出来,他适才躲在暗处找准机会进行偷袭,然而菜刀明明劈中这只老虎,却只在它的颈部留下一条小小血痕。他暗暗乍舌,也不敢去捡菜刀,抓了颜紫绡就跑。

才跑了一丈,身后狂风扑至。两个孩子分左右滚开,避开妖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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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和颜紫绡连夜离开彭岭,找了一条小河,两人隔着两百米之远,各自脱衣入水,洗去身上血迹,又换上包裹里准备的粗衣粗衫,方才会在一处。{}

之后,唐小峰提着虎头,颜紫绡背着包裹,两人就这样继续赶路,又过了大半个白天,来到县城时,已是傍晚。

唐小峰直接往县衙闯,几个衙吏提棒将他拦住,其中一人瞪着他道:“哪来的小孩,出去,出去。”

唐小峰嘿嘿笑道:“把县太爷找来,我们要领赏。”

那人道:“领赏?领什么赏?”

唐小峰道:“外面的布告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谁能杀得彭岭上的大虫,谁就能领到纹银百两的么?我们已经杀了大虫,快叫县太爷把赏金给我们。”

众衙吏哄然大笑,那人更是摇头道:“小小年纪莫要说谎,那大虫厉害得很,多少人去剿杀它都不能成功。府尹已派人前往河东,请河东燕家派人来岭南除虎,那只大虫,恐怕只有精通剑侠之道的燕家才能除得去。”

唐小峰方自冷笑一声,正要说话,颜紫绡却已在旁边说道:“什么鹰家燕家的,难道就比得过我平安村的颜家?小峰,把虎头给他们看看。”

喂喂,这样子就没意思了,要先让他们取笑个够,再把虎头拿出来,这样才叫打脸成功。

唐小峰耸了耸肩,将毛毯一抖,虎头滚落在地。那衙吏见这虎头带着金斑,白睛怒睁,死不瞑目,分明就是彭岭上的那只老虎,不由大吃一惊,赶紧将两人请到后院,又告诉他们县令正在城外查案,很快就会回来,让他们稍等片刻。

几名奴仆端茶上糕,唐小峰也不客气,就这样把糕点往嘴里塞。

不多时,却是一名身穿金蝶彩衣,外罩石榴红对襟半臂的典雅少女行了过来,这少女比唐小峰和颜紫绡都要大上许多,她看着座上这两个农家打扮的孩子,暗自诧异,心想:“多少豪杰都未能除掉的那只恶虎,竟然会被这两个孩子杀了,莫非这两个孩子都是剑侠不成?”

少女施礼道:“不知两位英雄如何称呼,又是如何杀了那只恶虎?”

颜紫绡拿眼睛瞪她:“你是县令?”

少女笑道:“我不是县令,我是县令的女儿,姓祝,名题花。”

颜紫绡哼了一声:“既然你不是县令,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祝题花见这女孩儿抿着小嘴,模样可爱,于是笑了一笑。她以前从不插手父亲事务,只是这次听说,为岭南百姓除害的打虎英雄竟是两个孩子,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就过来看了一看。

祝题花自幼博闻广记,不像那些衙吏识不得人,她见颜紫绡年纪虽小,眉宇间自有英气,于是也不敢看轻,又转向唐小峰,不由得怔了一怔,心想:“这不就是半年前百香衢唐家报官说,失踪了的那个孩子?”

原来,在唐小峰离家出走后,她姐姐唐小山将他的肖像画出,送往官府,希望官府帮助查找。唐小山本就是百花仙子转世,学书学画,莫不一点就通,画出来的肖像又加入了丹砂和青,画得惟妙惟肖。

祝题花亦精于画道,当时无意间看到画像,对画画之人的笔法颇为赞叹,不免多看了几眼。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看了画像,过上大半年,也早已将它忘了,但祝题花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眼看到唐小峰,立时便将这男孩与画中的唐家公子对了起来,于是小心问道:“不知两位英雄如何称呼?”

唐小峰在听到祝题花的名字时,便已知道,这又是一位花神转世。十几年前,因为触犯天条,又输了与嫦娥的赌约,百花仙子带着座下的九十九个花神一同谪落人间,受孽海无边之苦。

或许是因为百花仙子就是在岭南出生,又或者只是凑巧,单这附近,转世的花神就有好几个。

唐小峰见祝题花口中问着他们两人的姓名,却将眼睛悄悄瞄向自己,立时猜到她多半是认出了自己,赶紧微笑道:“我叫颜黄华,她是我姐姐颜紫绡。”

颜紫绡见唐小峰报出假名,又见祝题花眼带怀疑之色,立时想到,唐小峰说过他是被官府追捕的“李唐余孽”,不由后悔自己大意,不该将小峰带到县衙里来,赶紧跳了起来,牵了唐小峰就

唐小峰与颜紫绡离开县城,走在回平安村的路上。{}

昨夜惊惊险险地杀了妖虎,今天白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是些疲惫,于是就在河边芦苇间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吃些干粮。

唐小峰仍在为没能领到赏金嗟叹不已,颜紫绡却喜孜孜地说:“虽然没有领到赏金,但那么厉害的老虎都被我们杀了,足见我们这半年里没有白练。”

唐小峰拿眼睛斜她,心想:“果然,什么赚钱替我买剑,不过是说着好听,她其实只是想试试身手罢了。”

当然,就算领到赏金,买支剑来,不是那种能够和入神识的飞剑,其实也没啥用处就是。

但它至少比菜刀好看。

休息完后,两人继续赶路,说说笑笑间行了一个时辰,唐小峰突然叫道:“紫绡姐你看。”

前方竟然腾起熊熊火光。

颜紫绡辨出着火的地方是平安村,不禁心急起来。两人急匆匆赶了过去,一到村口,就看到遍地尸体。此时本就深夜,夜色昏暗而又深沉,整个村子除了火烧残木所引起的噼啪声,就再无其它声音。

颜紫绡跑回家中,见自己所住的木屋也着了火,屋外则倒着一个老妇人。她惊叫一声“奶奶”,扑了过去,痛哭不止。

唐小峰看着周围,也是越看越惊。周围血气扑鼻,那些着火的屋子有不少也是刚刚才烧着,换句话说,这些村民被人屠杀不过是适才的事,然而周围并没有看见人影,以前也不曾听说本县有什么山贼盗匪。

就在这时,一座木屋轰然倒塌,紧接着就窜出一团黑风。黑风具现成形,化作一个黑衣汉子定在空中,唐小峰窜前一步,护在哭泣的女孩身前,瞪着那黑衣汉子:“你是谁?这些人是你杀的?”

黑衣汉子冷笑道:“是又怎样?”

“没事,没事,”唐小峰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您继续忙,继续忙。”

回过身拉着颜紫绡的衣裳就要走。

黑衣汉子怒喝道:“你二人杀害吾子,还想走不曾?”

化作黑风,狂卷而来。

唐小峰见黑风来势汹汹,暗叫一声“我的妈呀”,赶紧抱起依旧痛哭的女孩,用力往一旁跳去。

黑风所过之处,沙石乱舞,地面被刮伤出一条长坑。

两个孩子扑倒在地,颜紫绡滚了一滚,单手撑地回过身来,见尸体被风沙刮得支离破碎,气怒攻心,又知是这古怪汉子害死了她的奶奶和平安村村民,于是叱上一声,飞剑如电,朝那汉子急射而去。

那汉子摇身一变,竟变成一只全身漆黑的巨大恶虎,一口咬住飞剑,就将它甩了开来,紧接着张口一吐,从口中喷出熊熊烈焰。

唐小峰暗道不妙,急忙将颜紫绡扑倒在地,他虽以黄华剑气护身,背上却还是被炙得又热又痛。黑色巨虎纵跃过来,幸好颜紫绡及时召回飞剑,将巨虎挡了一挡。

巨虎一声怒啸,周围房屋崩塌,溅起无数火星。此时,两个孩子都已知道自己绝不是这虎妖对手,同时翻身而起,转身就逃。

没逃几步,唐小峰就已摔倒在地。颜紫绡转身看去,见唐小峰背上皮肤焦黑,又鼓出许多水泡。她知道刚才唐小峰为了保护自己,被这黑色虎妖喷出的火焰击中,心中焦急,赶紧用左手搀住唐小峰,右手一招,飞剑掠来,她抓着剑柄,一下子就飞向远处山头。

巨虎扑了个空,抬头看去,一声冷笑。

它见那女孩只是用单手抓住剑柄悬在空中,被剑带着飞向高处,知道她其实根本不会剑遁,这种飞行方式不可能坚持太久,于是纵身而起,化作黑风紧追不舍。

唐小峰被颜紫绡挟在肋下,已是全身无力。他艰难地回过头去,见那团黑风越迫越近,而颜紫绡的娇躯却是摇摇颤颤,知道这样根本不是办法。

他知道,就算叫颜紫绡把他扔下,这笨丫头多半也不会听从,更何况那虎妖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他低下头来,见飞剑刚好带着他们越过山崖,立时叫道:“我们下去。”

颜紫绡往下一看,见崖下是一条大河,立时二话不说,将手

乌云遮天,娥眉月的那点光芒被乌云蔽去,到处一片黑暗。{}

颜紫绡将唐小峰拉上岸来,自己却也是瘫倒在地。昨夜跳入大河后,她知道那妖怪仍在附近寻找,便一直躲在河道里,不敢上岸,直到天黑,才终于上了岸来。

此时虽是夏夜,河水不算太冷,又有黄华剑气护身,但在水中泡了一天,寒气还是不免渗入肌肤,她打了个寒颤,又见唐小峰依旧昏迷不醒,心里替他担心。

她担心那妖怪会找到这里,不敢太多耽搁,将剑插在腰间,背起唐小峰,踉踉跄跄地往林中走去。

走了没几丈,她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唐小峰在草地上滚了滚,脑袋撞在石块上,反而多少清醒了些。

他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妙,于是忍着疼痛,爬过去搂着女孩双肋,把她继续往林里拖。两人跌跌撞撞,滚滚爬爬,渐渐地远离那条大河,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颜紫绡偎在唐小峰胸口,她自己全身发冷,直打哆嗦,唐小峰却是身子滚热,就好像体内藏着火炉一样。两人的肌肤贴在一起,反而彼此好过一些。

乌云慢慢散来,周围魅影幢幢,颜紫绡抬头一看,发现前方竟有一处尼庵。

她见唐小峰的身子越来越烫,脸色泛黑,整个人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心中焦急,爬过去强行推开木门。尼庵内烛光隐现,一个少女坐在佛像前,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而她却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那少女见有人昏在庵外,于是呼了起来,不一会儿,又走出一个女尼。两人合力,将唐小峰和颜紫绡都搬入佛堂后的静室中。

女尼替他们检查伤情。那少女问:“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那女尼道:“这女娃只是耗尽力气,又沾染了些寒气,并无大碍。这男孩背上尽是水泡,皮肤泛黑,分明是中了妖物的毒火。好在庵中还藏了些东海冰玉,良箴,你去将冰玉取来,磨成粉末,再掺入佛灰,替他敷在背上。”

那少女见女尼起身往外行去,又问:“师父,你去哪里?”

那女尼叹道:“今夜外头风沙乱起,虫呜鸟叫皆不可闻,我本就有些不太放心。现在看来,只怕是周围有妖物出现。这两人想必是被妖怪追杀,一路逃亡到这里。此处虽然隐蔽,却只怕难逃妖物搜查,我先到外头布些迷阵,希望能够躲过妖人注意。”

女尼出去后,那少女便按着师父所教,磨碎冰玉,掺入佛灰,替男孩敷在背上。渐渐地,冰玉渗入男孩皮肌,中和火毒。

没过多久,唐小峰便醒了过来,见旁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诧异地问道:“是你救了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那少女答道:“此处名为间山,山下便是清源县百香衢。我姓宋,名叫良箴,在这山中随我师父末空带发修行。”

唐小峰忖道:“想不到逃了一路,竟然逃到自己家门口来。”

又想道:“宋良箴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难道也是我姐前世座下的九十九个花神之一?”

虽然有些怀疑,但毕竟不是十分确定,又伸手去推颜紫绡。颜紫绡惊觉,翻身而起,见唐小峰没事,又惊又喜。弄清状况后,两人一同向宋良箴道了谢,商议着要连夜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轰然巨响,整个尼庵都在震动。

宋良箴颤声道:“莫非是妖怪已寻了过来?”

唐小峰和颜紫绡对望一眼,一同掠了出去。来到静室外头,却见一个女尼立在佛像前,念着佛号,庵外则是妖火汹涌,间伴着那黑色虎妖的怒吼声。

宋良箴也追了出来,问:“师父,出了什么事?”

末空尼叹道:“我虽在庵外布下迷阵,却还是逃不过这妖怪的搜索,它正在用妖火强攻,这五行阵术,我也只是跟我的亡夫习过一些,并不精湛,最多一个时辰,它只怕就能闯进来。”

颜紫绡心想:“她们师徒一片好心救下我们,我们不要反害了她们。”

唐小峰抬头看天花板,想着:“本来是我和紫绡有危险,现在多了两个人陪我们一起死,蛮好的。”

颜紫绡咬了咬牙,道:“小峰,

此时,唐小峰早已将《镜花缘》里的部分情节和小时候听到的一些事迹结合起来,猜出宋良箴的来历。他又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来着。小时候,我曾听我爹说起过,当年武后称帝时,太宗第八子忠勇王李贞带兵起事,与徐敬业、骆宾王遥相呼应,只可惜事败被杀。我爹还说,当日忠勇王府被困之时,有一位剑客闯了进去,救出了两个婴儿,那位剑客正是姓乔,名字叫做乔琴。”

末空尼盯着唐小峰,心道:“此事已过了十来年,记得当年之事的人已是不多,更何况,就连武也不知道当年闯入忠勇王府救人的剑客的名字,他又如何得知?是了,刚才这女孩将他唤作小峰……”

末空尼道:“莫非你的父亲,就是住在山下百香衢里的唐敖唐探花?”

唐小峰道:“正是。”

末空尼这才放缓脸色。原来,唐敖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曾跟徐敬业、骆宾王、魏思温等人结为异姓兄弟,徐敬业起事时,唐敖正在四处游历,还没来得及参与,徐敬业就已兵败被杀,而他也幸运地逃过一劫。在那之后,唐敖虽然在殿试中中了探花,但因被人翻出旧事,武则天虽然未能找到他与徐敬业等人合谋的证据,却还是将他革去功名。

而宋良箴其实就是忠勇王李贞最小的女儿,当日乔琴虽然从忠勇府中救出了两个婴儿,却也被武则天派兵追杀,他将其中的男婴托付给河东宋家村的一个旧识,又带着女婴赶到岭南,想要托付给唐敖,不想却在中途遇袭,身受重伤,勉强带着妻子和那个女婴来到间山,就已不幸去世。

末空尼因丈夫死去,心灰意冷,又想着武正四处搜索李唐余孽,而唐敖与徐敬业、骆宾王等人结交的事,又恰好在这时被人告上朝廷,自身都未必能够保全,把这女婴交给唐敖,恐怕只会害了唐家,于是干脆在间山建座尼庵,自己带着这个女婴悄悄住了下来。

末空尼在知道唐小峰是唐敖之子后,放下心来,颜紫绡却疑惑地看了唐小峰一眼,想着小峰不是说他父母双亡么?而且他也从来不曾说过他是住在百香衢。

上头轰声连连,尼庵震动得更加厉害。末空尼心想:“就算有了飞剑,这两个孩子要想除去外头的妖怪,只怕仍然有些难度。”

想到这里,她从角落里取出一张纸卷,道:“这是我丈夫生前得到的一招剑式,他曾说过,这招剑式若是由双人合练,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只可惜我虽然会些阵法,却不通剑术,无法与他合练。你们不妨试一试,或许能够打败那只妖怪。”

唐小峰接过纸卷,将它展开,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风雷破九霄”。

虽然得了飞剑,却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使用。

唐小峰手持宝剑趺坐在地,静默于心,将自身神识和着剑气注入剑中。

颜紫绡则趁着这点时间,在那研究剑式。在泣芳亭的那块石碑中,她的点评是“幼谙剑侠之道,长通元妙之机”,此时虽然年幼,却已聪慧过人,对剑道一点就通,很快就弄清了这招剑式的奥妙。

她在心中想道:“原来这招剑式,是教人如何将自身剑气与风雷二气混合,在对敌时风雷相交,生出霹雳,重创敌人。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双剑,亦能够将它用出,但现在时间不多,我与小峰只能一个练习风诀,一个练习雷诀,彼此配合,才能将这招用出。”

心领神会之后,待唐小峰将飞剑注入神识完毕,她立时将其中的雷诀教给唐小峰,自己练习风诀。两人的天资本就相当,当日他们一同找到颜氏剑谱,一同修炼,又无巧不巧地在同一天练出黄华剑气,由此可见一斑。

只一会儿,颜紫绡剑气带风,身轻如燕,唐小峰剑光闪动,凌厉异常。两人试着按剑式所教,捏完剑诀,各自出剑,剑尖一个碰撞,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石室震出裂缝,无数碎石洒落。

颜紫绡喜道:“我们只是用了一点点剑气,就有这种效果,如果全力施为,再厉害的妖怪也不用怕。”

唐小峰却道:“虽然只用了一点剑气,但我的手指却有些发麻,如果全力用出,我们自己只怕也会被震得受不了。这一招必须要在关键时刻用出,才能凑效。”

颜紫绡道:“你有没发现,捏着剑诀的时候,就算不用出这招,我们也比以前强上许多?”

唐小峰点头,道:“嗯,单是捏着

黑衣汉子双手负后,立在草地上。{}

唐小峰与颜紫绡各点着一根树枝,以宝剑摇指着敌人。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他们的脸。

黑衣汉子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阴冷而又犀利。

颜紫绡一声娇叱,纵身而起,旋身斩向敌人。唐小峰同时出手,飞剑一抛,后发先至,闪电般击向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闪开飞剑,口中一团妖火喷向颜紫绡。颜紫绡早已知机飘走,同时将手中飞剑射出。二人一妖战成一团,那黑衣汉子见围着自己乱转的两口飞剑,一支剑光凌厉,一支飘忽不定,心中暗暗诧异,想着这两个孩子逃了一天后,本事竟比昨天又厉害了许多。

只是,虽然唐、颜二人本事见长,但这黑衣汉子却是修炼了两百多年的委羽山虎妖,又哪里是他们这两个才炼了半年剑术的孩子可以相比?只见他时而化作黑风,时而现出人形,唐、颜二人空自飞剑乱转,却无法伤他分毫。

唐小峰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悄悄地向颜紫绡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个怒吼,一个娇叱,同时纵身而起,气势惊人。

那黑衣汉子见他们突然间剑气暴涨,像是要用出什么惊人手段,不由得顿了一顿,眼睛微眯,警戒起来。

颜紫绡却趁他这一迟疑,暗捏风诀,身子一折,一下子就改了方向,小手牵住唐小峰,带着他一个旋身。两人在枝头上同时一踩,暗使巧劲,一下子就纵到远处。

黑衣汉子见这两个孩子作出强硬气势,原来却是要逃,而自己竟然会被他们吓住,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心想要是再被这两个孩子跳入大江大河,找起来又得费事,于是化作黑风,如浪潮般直扑而去,要将他们瘦小的身影直接撕成碎片。

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要被卷入风沙,黑衣汉子一声冷笑。然而就在这时,唐、颜二人却突然转身,飞剑划破虚空,如电光般射了过来。黑衣汉子心道不妙,想要躲避,竟是来不及了。

两道剑光射入风沙,互相撞在一起,只听轰然一声震响,气劲狂卷,风沙乱泄。

颜、唐二人对望一眼,见黑风中洒下艳红血雨,知道已重创了这只妖怪,心里一阵惊喜。两人收回飞剑,只觉体内血气翻涌,气力虚脱……这招“风雷破九霄”威力虽大,损耗的剑气却也非常惊人。

他们轻喘着气,紧张地看着那虎妖所化的黑风,希望能够就此将它诛除。

然而黑风一阵挣扎之后,竟越涨越大,化作一只顶天立地的黑色巨虎。巨虎身上鲜血淋漓,凶恶之相却一丝不减。巨虎冲着他们一声怒吼,喷出狂烈妖火,竟将半里之内的所有树木都卷入其中。

两个孩子的身影一下子就被妖火吞没。

黑色虎妖冷哼一声,停在那里直喘着气。

它本以为对付两个初学剑术的孩子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想不到一时大意,自己竟会被那两个孩子所伤,心中恼怒可想而知。现在那两个孩子既已死去,它也不想再留,想要离开这里,回去养伤。

就在这时,从它腹下突然窜出两条身影,这两条瘦小身影跳得极高、掠得极快,一下就窜到了黑色虎妖面前。黑色虎妖方自一怔,两道剑光暴射而出,同时刺穿了它的两只眼睛。

原来,在这妖怪变成凶恶巨虎的那一瞬间,唐小山便已知道糟糕,但他不往其它地方逃,反拉着颜紫绡往它腹下穿。这恶虎身型变得太大,虽然喷出的妖火范围极大,却未能注意到自己腹下,反被唐、颜二人趁机偷袭。

黑色虎妖被刺瞎双眼,痛得在地上打滚,又将妖火乱吐,巨掌乱扫。

唐、颜二人担心被它伤到,手牵手踩着飞剑,飞到远处山崖,转过身来,见下方火势汹涌,而虎妖兀自在那乱滚乱喷。

唐小山道:“让它再这样破坏下去,只怕山下的百香衢也会被火势波及。”

颜紫绡道:“杀了它。”

两人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黄华剑气提至极致,再注入飞剑之中。

两人同时出手,剑光如雷霆般射出,刺入妖虎体内,一道霹雳穿云而下,击中妖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妖虎四分五裂。两人收回飞剑,在那不断喘气,这招“风雷破九霄”在全力施为之下,竟能引动天雷,着实让他们惊喜过望。

燕勇见这两个孩子虽然比自己小上许多,身上满是尘土,又在与妖怪的战斗中险死还生,脸上却依旧清新,看不到丝毫惧怕,不由暗暗称奇。{}他将那妖怪曾闯入县衙杀害祝县令的事说了出来,又道:“我本想到百花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却先看到这里火光冲天,又夹杂着妖气和剑气,所以赶来看看,幸好你们没事。”

唐小峰这才知道,为何那妖怪能够找到平安村去,又想着祝题花受到自己连累,死了父亲,心里倒也有些替她难过。

颜紫绡想的则是这只妖怪虽然已被诛除,但奶奶和村里的无辜百姓都已死去,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此时阵雨不但未歇,反而越下越大。燕勇道:“幸好有这场大雨,火势应该不会漫延开来,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再来详谈。”

唐小峰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这是什么?”

燕勇与颜紫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见地上的血肉被雨水冲刷开来,露出一个黝黑的令牌。唐小峰将令牌捡起,见上面写着“委羽、十六”四字。

燕勇看到令牌,脸色微变,道:“这是委羽山的通山腰牌,死在这里的,难道是委羽山妖门排行十六的‘彻地虎’流离多?”

唐小峰心想:“流离多?这名字倒古怪得很,不过既然是妖怪,取个这么古怪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见燕勇脸色难看,知道这虎妖只怕有些来历,于是小心问道:“这妖门又是什么?”

燕勇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

三人找了个山洞躲了进去,席地而坐,燕勇问起唐、颜二人与虎妖战斗的经过,益发肯定那虎妖就是委羽山的“彻地虎”流离多。

燕勇在心中忖道:“那流离多乃是修了两百多年的虎妖,想不到竟会死在这里。虽说流离多最后是死在我的剑下,但在我出剑时,它分明已经伤痕累累,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跟这两个孩子同归于尽罢了,这两个孩子竟然能够将流离多逼到如此绝境,实是不可小看。”

他道:“委羽山在人间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二,仅次于排名第一的王屋山。而妖门,则是一个聚集了中原诸多知名妖怪的妖类联盟,江湖之上,近乎无人敢惹。而妖门门主,恰恰就是流离多的父亲,是一只修了上千年之久的虎妖,听说它原本是上界某位仙神的座骑,后来私自下凡,在下界为非作歹,你们在这里杀了它的儿子,只怕它不会放过你们。”

唐小峰在心里吐嘈无力:“在彭岭杀了一只恶虎,那只恶虎的老爹跑了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把它老爹杀了,它的老爹还有老爹,这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他苦笑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燕勇沉吟片刻,说道:“妖门的势力只在中原,你们若是留在这里,难免会被它们找上,到那时,连你们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在内。唯今之际,你们恐怕只有远赴海外,暂时躲它们一逃,等日后修成上乘剑术,不再怕它们时,再行返回中原。”

颜紫绡轻叹一声,说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唐小峰却在心中想道:“这家伙怕也藏了一些私心,虽说流离多是因我们而死,但最后给它一剑的却是这姓燕的家伙,他让我们远赴海外,表面上是替我们着想,其实也是怕我们被那妖门找上,将他燕家也牵扯进去。”

又想道:“管他呢,待在岭南也没啥意思,到海外走走,也挺不错。至于那什么妖门,他们不找上我就算,真要找上我,我第一句就告诉他们那流离多流离少什么的,是这姓燕的杀的……我爹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诚实!”

当下,唐小峰写了一封书信,让燕勇替他带到唐家。他知道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反周复唐,于是在信中找个借口,说自己年纪虽小,却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离家出走是为了学习剑侠之道,希望有一天能够为复兴唐室尽一分力。

燕勇带着书信下了间山,来到唐家,此时,唐敖因幼子失踪,早已打消出海的念头,一直留在家中,接到唐小峰书信后,不禁拍案而起,为自己有子如此,大感欣慰。

唐小山却比唐敖这做父亲的更了解弟弟一些,知道弟弟一向腹黑得紧,这封信多半是写来骗人的,只是唐小峰走都走了,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也只好听

两年后――

海外东荒第一大岭,名字叫做东口山。{}

东口山左邻君子国,右靠大人国,山势陡峭,又有许多猛虎野兽,寻常人根本难以登上。

在东口山南侧,有两座山峰,俱有如擎天一柱,虽不算粗,却是极高。

此时,在这两座山峰上,分别立着一个身影。

站在南边山峰上的是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粗衣,右手持剑,左肩裸露在外。经过两年野外生活的风霜和磨砺,他的身型已远比其他同龄人要魁梧得多,眉宇间带着一丝朝气。

站在北边山峰上的却是一个少女,少女身上穿着一件打了许多补丁的襦裙,她体态玲珑,模样清秀,腰间缠着一件兽皮短裙。这衣裳对她来说已是太小,极不合身,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子裹得曲线毕露,反让她多出一种令人怜爱的天真与妩媚。

她的手中亦持着一口飞剑,与南面山峰上的少年遥遥相对。

忽地,两人同时喝上一声,纵身而起,化作两道红色剑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只见精光四射,风雷乱起,两道剑光时分时合,彼此纠缠。

又是一道清脆的交击声传来,少女身形一飘,如风一般飘到少年身后,一剑劈出。少年御着剑气,回身一挡,挡住剑光,又在飘退中将剑掷出,迅若雷霆。

然而少女身子一幻,一下子又没了身影。

两人缠斗了一个多时辰,俱都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于是一同往下方飞去,落在两峰间的一条小溪边。少女收起飞剑,手捧溪水洗了下脸,然后才看向身边少年:“小峰,你觉得我们现在算不算很厉害?”

唐小峰想了想,说:“我们半年前就练成了红华剑气,这些日子以来又从来没有间断过练习,有多厉害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太差吧?”

颜紫绡看着水中倒影,说:“不过照这进度,要想突破到紫华剑气,恐怕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

颜氏紫歌剑术共分四个阶段,分别是黄华、红华、紫华、神华。这四个境界,每一个都天差地别,黄华剑气只是能够操纵飞剑,红华剑气就已能够让人御剑飞行。至于神华境界,按剑谱上的记载,已是能够上天入地,于罡风业火中来去自如,不过这个境界,颜家似乎还从来没有人真正练成过。

此时,两人已将红华剑气练得操控自如,又将各自所学的雷诀、风诀混入剑法之中,远不是两年前那初窥御剑之道的孩子可以相比。唐小峰自忖,若是现在再遇到流离多这种妖怪,他一个人就对付得了,就算是两年前的燕勇,自己只怕也不输于他。

颜紫绡跳了起来,道:“这身衣服已经没办法再穿了,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年多,再待下去,恐怕真的会变成野人。”

唐小峰翻个白眼!

颜紫绡虽是女孩,对缝衣做饭这种事却没有半点天分,能把两年前带来的这几件衣裳缝缝补补穿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如这样,”唐小峰说,“我们就在这山中打些野兽,然后再看看这几天有没有顺路的商船经过,让他们载我们到君子国去,换些食物和衣裳。”

如果是在唐小峰上一世所处的世界,海外自然没有什么君子国、大人国、劳民国,但他穿越的却是《镜花缘》的世界,海外岛国不知多少,而与东口山最近的就是君子国,据说是个礼乐之邦,国中百姓好让不争,在海外诸国中口碑极佳。

颜紫绡嘻嘻笑道:“我们现在不是会剑遁么?不如我们就这样御着剑飞过去。”

唐小峰乍舌道:“紫绡姐,你是在开玩笑么?君子国再近,也有两三百里,我们途中怎么落脚换气?再说了,我们也只知道它大概的方向,万一飞了两三百里,发现飞错了位置,到时剑气用尽,我们两个岂不是要一起跳海殉情?”

“殉你个头,”颜紫绡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东口山与君子国之间的海道本就是商船来往的必经之路,这一路过去,总会遇到一两艘船。就算没有商船,君子国和大人国也都在这附近,出海打渔的渔船总会有吧?实在是运气不好,连渔船都遇不到,我们两个落在海里,也不见得马上就会淹死。”

唐小峰心想,不马上淹死,那就是慢慢淹死,没什么区别。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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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海盗见这少年刚才还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突然间,一下子就这么逆转过来,才知道这少年是在耍他们玩。{}

“三当家死了!”海盗们的惊呼声此起彼落,一个个不敢再战,纷纷逃离商船,只一会儿,就驾着两艘海盗船逃入迷雾,不见踪影。

躲在船舱内的人见海盗逃走,这才胆战心惊地走了出来,向唐、颜二人拜谢。一名身穿锦衣的老者将他二人请入舱中,倒水奉茶,请教大名。颜紫绡娇笑道:“老人家不用这么客气,我二人也只是凑巧路过这里,见义勇为,原本就是我辈的本色。”

唐小峰心想,没有遇到他们,这艘船固然难逃劫难,但没有遇到这艘船,他和颜紫绡只怕也会被大海淹死,从这一点说,谁救谁还不一定呢,于是笑容满面,抓着老人的手连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老者问起来,才知道他们原本是从东口山飞往君子国,不由诧异地道:“君子国在东口山的正南面,而这里却位于君子与大人二国之间,乃是东口山的西南,两位可是飞错了方向?”

颜、唐二人愕然相顾,想着自己明明是往正南飞,怎么会飞错方向?

他们却不知道,虽然他们起步时是飞向正南,但人与候鸟不同,在没有明确的参照物下,根本无法靠自身辨明方向。这就好像一个被蒙上眼睛的人,虽然他自认为是在沿着直线往前走,但在别人看来,他却是七扭八弯,如同喝醉酒一般。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被布蒙上眼睛,但大海茫茫,没有一个参照点,再加上雾气又重,他们自以为是飞向正南,其实早已错了方向。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们虽然学会御剑飞行的本事,却是第一次长距离飞越,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大海不同于其它地方,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水手,在没有指南车又或是灯塔引导的处境下,往往也会弄错方向。

也幸好他们先遇到这艘商船,要是继续往前飞,左不靠君子国,右不靠大人国,最后的结果,恐怕就真的是掉入海中,做一对落海鸳鸯。

老者笑道:“两位既然是去君子国,不妨就在这船上歇息。老朽正是要去君子国做些珠宝买卖,却不想在这里遇到贼人。两位若是不嫌弃,到了君子国后,再让老朽做东,答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唐小峰嘿嘿笑道:“不嫌弃,不嫌弃。”

这时,一个孩子脑袋从老人的背后探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唐小峰和颜紫绡。颜紫绡见这孩子很是有趣,逗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大约五六岁左右,稚气未脱,他的眼睛像星星般眨啊眨:“我叫许优优,他们说你们会飞,你们真的会飞吗?”

唐小峰面无表情:“我们会飞,其实我们不是人,我们是妖怪,你见过不会飞的妖怪吗?”

小孩子呀的叫了一声,又缩到了老人身后。

颜紫绡没好气地瞪着唐小峰一眼,把许优优拉了过来:“别听他瞎说,我们虽然会飞,但不是妖怪,等下我就飞给你看。”

颜紫绡从后边抓着优优的腰,一会儿飞过来,一会儿飞过去。

唐小峰躺在船舷上,用眼睛斜他们,一会儿斜过来,一会儿斜过去。

许老拂须站在船头,看着颜紫绡跟自己的孙儿玩耍,呵呵地笑着。

此时,唐小峰已经知道,许老是来自最东方的流离岛,那个岛接近东荒之极,珍珠美玉有如粪土一般毫不值钱。

但是在君子国,珠玉奇缺,偏偏又人人都喜欢镶珠带玉,所以他做的,就是以珠玉换丝绸的买卖,做上一次生意,往往利润极高。

当然,这种海上生意利润虽高,风险也大,遇到大风大浪,船毁人亡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唐小峰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就好像在中国古代,把本土不值钱的茶叶和丝绸运到中亚,往往就能卖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价格,经常有人出一次海,回来时就成了家财万贯的富商,外人不知道实情,还以为他是在海上捡到个聚宝盆。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就像这次,如果不是遇到唐小峰和颜紫绡,许老这趟生意白做不算,连命都要陪进去。

五艘战船护送着许老的商船往君子国驶去。{}

在途中时,许老为他答谢救命之恩,要送唐小峰和颜紫绡一些金银珠玉,颜紫绡眉头一挑,说她既然出手救人,那自然是不求回报,若是为了钱财,那何不学那些海盗,直接将船劫走?

唐小峰更是自豪地挺着腰杆,说我辈中人,济世救人、惩奸锄恶那是份所当然,你给我们钱,那就是看不起我们。

颜紫绡见唐小峰跟自己想的一样,不禁眉开眼笑。

等她跟优优玩去时,唐小峰却跟许老勾肩搭背地进入舱中,出来时怀里多了一个袋子,至于袋子里藏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摇起来琳琳琅琅,清脆悦耳。

下午时,商船来到了君子国港口。

唐小峰见岛上被城墙围了一圈,城门出用古篆写着“惟善是宝”四个大字,城外有楼亭市集,人烟辏集,作买作卖,一切都井然有序。许老在城外包了间客栈,将运来的珠宝搬了进去,又请唐、颜二人一同住进。

唐小峰不解地问:“既然要住,为什么不在城里找家客栈,却要住在城外?”

许老苦笑道:“君子国民风纯朴,外邦都喜欢来这里作生意,只是外邦之人,各色各类都有,有的只是单纯来做生意,还有不少却是偷鸡摸狗的窃贼或是奸商,后来因事情出得多了,上任国王就定下规矩,外邦之人在夜里只许住在城外。”

住下后,许老就到处下拜贴去了,唐小峰和颜紫绡带着优优,到城里四处乱逛。唐小峰看到一家衣铺,拉着颜紫绡往里面走,颜紫绡因为身上没钱,有些犹豫,唐小峰却笑着从口袋里翻出些银两,说自己早已向许老借了一些。

颜紫绡这才放下心来,跟唐小峰一同进入衣铺。

她却哪里知道,这点银两只不过算是“小费”,在唐小峰的怀里,揣着整整一袋的珍珠。

两人从东口山来到这里,本就是因为身上衣裳已不合身,于是各自在衣铺里选了一套,问起价格,却是便宜得不像话。颜紫绡见这衣裳明明是好布好料,老板娘却在那说自己的货不如别人的好,说着说着又给他们打了八折,于是想着:“难怪他们说君子国好让不争,这样子做生意,难道不会赔本么?”

当下,两人就老板娘替他们量身修改,借着店里的单房直接换上。走出来时,唐小峰一身小青科纳短衫,异常合身,再转头看向颜紫绡,却见她上身穿着红绸短衫,下身穿着红绸袄裤,头上束着红绸鱼婆巾,腰间缠着大红丝绦,脚上还登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她将那只红剑插在腰间,再加上红润润的俏脸,竟有若红玫瑰一般,红得艳丽,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优优叫道:“颜姐姐好漂亮。”

唐小峰心想,这才是书里那个单是出场就让人惊艳的“女中侠”。

颜紫绡见唐小峰看花一样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知怎的,脸儿竟热了一下,又喜孜孜地瞅他一眼。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与她一同往前走。

两人在山野间独处了两年,彼此间有若姐弟一般,现在不知怎么,彼此间虽然亲密依旧,却多了一种颇为暧昧的感觉。

走了几步,唐小峰突然回过头来。

颜紫绡问:“怎么了?”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唐小峰左看右看,却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颜紫绡哂道:“你又不是花,谁会跑来看你?”

唐小峰心想:“你是花,是花就很了不起么?”

他们带着优优又逛了一阵,顺便买了一份画有东海各岛的羊皮地图和指南针。不知不觉,天色渐黑,他们回到城外客栈,与许老会在一起。许老向他们各自递上了一张请柬。

“这个是……”颜紫绡疑惑地问

许老笑道:“这是君子国二王子姚华殿下的请贴,二王子今晚在朱鹤楼设宴,他听说了二位在海上斩杀‘鬼刀’威震山的本事,故邀请二位与老朽一同赴宴。”

唐小峰和颜紫绡在许老的带路下,来到朱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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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唐小峰将颜紫绡放在床上,悄悄打量,见她睡态可掬,娇躯玲珑,不由想道:“在这两年多里,她可是漂亮了不少。”

嘿笑一声,到外头借来笔墨,在她左右脸各画一朵花,心里说道:“紫绡姐,你是花神转世,脸上当然要有花才行。”

唐小峰替她盖好被子,关好房门,想了想,并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悄悄溜了出去,来到海岸边,却见一艘船正悄无声息地驶离港口。他想道:“看来那个姓枝的家伙,真的是要连夜离开君子国。奇怪,就算要走,为何不选在白天离岸,反弄得这么神神秘秘?今晚那个二王子和吴氏兄弟刚请完他,他不在酒席上向他们告别,反在离席之后,急急忙忙地赶着溜走,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他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忽地打个呵欠,自言自语道:“其实对劲也好,不对劲也好,这又关我屁事?”

转身欲回客栈睡去,就在这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忽地又回过头来,看到一只小舟借着夜色驶了出去,悄悄缀在枝通使的船后。

看来那姓枝的家伙有麻烦了。

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唐小峰犹豫着。

跟上去嘛,那姓枝的跟自己无亲无故,他是生是死,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不跟上去,心里却又多多少少有点在意。

“多岐国,姓枝,”唐小峰喃喃道,“总觉得这人多多少少有点印象。”

就好像在他看到吴氏兄弟时,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定会讲大道理一样,在《镜花缘》这本书中,他的父亲唐敖出海后路经君子国,和多九公两人就是被这两兄弟讲得一楞一楞的,其实说和做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唐敖是个老实人,总觉得能说出这一连番大道理的,必定是今世大贤。

如今唐敖因为幼子失踪,没有按照书里的情节跑到海外,反而是唐小峰自己跑了出来,唐小峰毕竟是多活过一世的人,知道挥舞着民主大棒的人未必就真的民主,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那两兄弟吼住。

而这“姓枝的通使”,他隐隐记得书里好像也有提到过,只不过书里提到的人太多,连那“百花”的名字他都没办法记全,其他路人甲又或是路人乙的角色,他自然更加记不住。

算了,就看在“似曾相识”的份上,我还是去救他一救。

唐小峰御着剑光,悄悄跟在那艘小船后边。

天色越来越昏暗,弯月挂在天空,将海水晃映出粼粼的光影,几只飞鱼在水面低掠。唐小峰绕过小舟,悄悄溜到枝通使所乘的那条船上。

船驶离了君子国海域,忽地,一道焰火从船后小舟上飞起,窜上天空爆炸开来,枝通使急急揭帘而出,看着天上焰火,惊疑不定。

十来道黑影从海底窜出,将枝通使围在中央。枝通使长叹一声,问:“尔等可是来自君子国?”

其中一个黑衣人森森然道:“吾等都是鬼斧山好汉,与君子国何干?”

枝通使冷笑道:“真的无关么?”

那黑衣人不再答话,只是低叱一声:“上,一个活口也别留下。”

其他人一拥而上,刀光耀目,寒气森森。枝通使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想起家中孤女日后无依无靠,心中难过,却也只能长叹一声,闭口等死。

死亡并没有来临,耳边却听到一连串的交击声,枝通使猛然睁开眼睛,只见身边剑气纵横,光芒四身,只一会儿,贼人便一个个倒地身亡,只剩下那为首的黑衣人立在那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身后。

他蓦一回头,这才看到,在自己右后方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懒洋洋的少年,身穿短衫,腰佩宝剑,看似无精打采,眼角却闪着犀利冷光。

那黑衣人没想到自己带来的手下如此轻易地就被人解决,他看着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唐小峰淡淡道:“我乃君子国剑客,奉二王子之命,前来护送通使大人……”

黑衣人厉声道:“不可能。”

唐小峰冷然道:“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鬼斧山的好汉么?难道君子国派人保护异国使者,还要通知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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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踏前一步,飞剑连闪,将这些利箭全都截下。利箭劈落在地,化作海水,又像虫子一般蠕动,向唐小峰和枝通使爬来。

唐小峰一剑刺下,红华剑气散来,将这些蠕动的海水挡在外头。

就在这时,月色突然一黯。

唐小峰抬起头,却见胡二娘化作一条蓝色半透明的巨大飞龙,朝他们疾扑而来。唐小峰冷叱一声,持剑倒迎而上,剑华划出华丽的曲线,飞龙直接被剖成两半。

看似斩杀了飞龙,但唐小峰心中却没有半点松懈,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斩断的不过是一滩海水罢了。海面上波涛乱卷,胡二娘娇美惑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谁也不知道她真人到底藏在那里。

一道道海柱冲击着船身,躲在船舱内的水手惊呼嚎叫。唐小峰心道不妙,这样下去,这艘船就算不解体,只怕也会被海浪冲翻。

他纵上空中,左手暗捏雷诀,将剑一劈。雷声震响,一道闪电冲霄而下,射入海内,整个海水亮了一亮。

一条身影立时飞了出来,飘在空中。

唐小峰落在船上,收回飞剑,看着这个被自己用雷诀逼出的女子,虽然这个女子从外形看去,与刚才显露在他和枝通使面前的“胡二娘”一模一样,但身体却不再是半透明的,毫无疑问,这个才是真正的胡二娘,而刚才那个,只不过是用海水化出的分身罢了。

胡二娘笑道:“你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本事,模样儿也不错,让人喜欢,你可要加入我们?我可以说服老大,让你做鬼斧山的三当家。”

唐小峰道:“能不能我做老大,你们做我的手下?”

胡二娘道:“你这娃儿野心倒是不小,只可惜,要想做鬼斧山的大当家,你的本事还嫌不太够来着。”

唐小峰耸肩:“不能做老大,那就没什么意思。”

胡二娘冷笑道:“就算没什么意思……却也比死了要好!”

唐小峰哼了一声,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弄出什么名堂。就在这时,从胡二娘的双目中竟爆出一种诡异的红光,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唐小峰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躲来她的视线。

但是迟了,就像有一种强大的能量牢牢地束缚住他,让他逃不开,躲不掉。他感到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燃烧一般,炽热万分。他强行用剑气在体内流转,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这种桎锢。

在他旁边传来一声嘶吼,枝通使猛掐着他自己的喉咙,跌跌撞撞地冲了几步,紧接着身子便爆炸开来,碎裂的肉块散落在地,如同被点燃的蜡烛一般,一块块地融化成血水。

唐小峰大吃一惊。

他感到自己的咽喉像是要冒出火来,同时也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跟枝通使一样的下场。但他不知道胡二娘是怎么做到的,仅仅是眼睛,他仅仅是在看着胡二娘的眼睛,为什么却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胡二娘的脸上闪现着嘲弄,下方的这个少年虽然精通剑侠之术,但他显然没有对抗仙术的经验,以至于如此简单地就被自己利用五行之气勾动肺火,发动“洪炎入鼎”之术。

见唐小峰虽然昏昏欲倒,却还能凭着剑气勉强相抗,没有像枝室一样炸开,胡二娘再次冷笑一声,想要发动更多的洪炎之气闯入少年体内,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只见剑光一闪,这少年已闪电般跃起,一下子就飞入了海中。

胡二娘暗自一惊,心想这少年明明已被大量洪炎之气侵入体内,居然还能摆脱她的魅术,如此毅力,实在是不可小窥,心里更是下定无论如何要将这少年除去的念头。

她双手一抬,无数水龙冲天而起,又撞向大船,大船立时四分五裂。胡二娘冷笑道:“你若是上天入地,我还拿你没办法,你跑到海里,难道还想活命不成?”

身子一扎,如鱼儿般扎入海中,她心知唐小峰绝不可能逃得太远,于是在水中游来游去,想要将他找出来,然而不管她如何寻找,就是无法找到那少年身影,心里不禁暗自奇怪。

她却不知道,在她入海的那一刹那,唐小峰却又从海里窜了出来。

在落海的那一瞬间,冰凉的海水冲刷着唐小峰的身体,让他多少冷静了一些。他看

唐小峰突然惊醒,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礁石岛上。{}

他看到在另一边的礁石上,坐着一个少女。少女背对着他,正在梳弄那瀑布般柔美顺滑的秀发,她穿的是一身深蓝色的束胸长裙,蓝得就跟大海一样,又有着纤细的腰肢和玲珑的曲线,有一瞬间,唐小峰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条美人鱼。

少女转过头,看到他醒了过来,于是轻盈地向他走来。

礁石上长满了各类苔藓,她光着脚丫行来,就像是美丽的精灵行走在轻盈的荷叶上一般,没有失去一点平衡。

她的肌肤细腻如锻,洁白如雪,再配上红润的脸蛋和柳叶般的眉,搭配出一种让人窒息的美。她的眼眸就像是黑色的珍珠,散出神秘而又惑人的光泽,又像是天上的星辰,闪亮在漆黑的夜空。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唐小峰忍不住问道。

“奴家廉锦枫,见过唐公子。”少女缓缓下拜。

唐小峰心头一震,想道:“原来她就是廉锦枫!”

廉锦枫同样也是花神转世,只是跟颜紫绡又或是书里的其他少女不同,在后世,廉锦枫取参救母的故事并不只是出现在《镜花缘》这本书里,同时也被改编成各种戏曲,连著名的京剧大师梅兰芳,都曾出演过这个人物。

由她取参救母改编而成的戏曲,名字就叫《廉锦枫》!

唐小峰自然不能跟这少女说,自己早就听说过她的事迹。他问:“锦枫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廉锦枫声音轻柔:“公子与胡二娘交手时,奴家恰巧藏在暗处。虽然那胡二娘擅长舞水弄浪,但奴家却也习得一些水性,能够在深海中藏得一日一夜,固而未让她发现。那鬼斧山贼寇与奴家有深仇大恨,幸有公子杀死鬼斧山的三当家,昨夜又刺伤胡二娘,替奴家报得部分深仇,奴家深是感激。昨夜见公子赶走胡二娘后,沉入海中,性命垂危,故将公子救到这里。”

唐小峰诧异地问:“你跟鬼斧山有深仇大恨?”

廉锦枫垂泪道:“家父廉礼,本是君子国的上大夫,数年之前,被国王派去征剿海寇,不想误中敌计,被鬼斧山海寇围攻,全军覆灭,家父也死于‘鬼剑’石中天的幽泉剑下。父亲死后,家中财产耗尽,仆婢流亡,家母忧劳成积,一年前也不幸去世。母亲去世后,奴家虽有心为父报仇,奈何鬼斧山的三位贼首本事了得,奴家根本没有报仇的本事。昨日,奴家在水仙村听得有人杀了鬼斧山的三当家,故曾进入城内,在城中见了公子一面,只是公子不曾注意罢了。”

廉锦枫是在君子国出生,父亲因带兵剿贼而死,这些书里都有记载,只是她的父亲竟是死在“鬼剑”石中天的剑下,这点唐小峰倒是第一次听说。

唐小峰小声问道:“不知昨夜枝通使与胡二娘所说的话,姑娘有没有听到?”

“公子问的,可是鬼斧山贼寇与我国互有勾结之事?”廉锦枫低声道,“其实此事,奴家亦多少有些怀疑。家父性情梗直,一向刚正不阿,当日被派去剿贼时,虽然小心谨慎,但不知为何,所行路线竟会被贼人掌握得一清二楚,这才导致全军覆没,如今想来,只怕是家父在朝中得罪之人太多,这才被人借贼寇之手害死。”

道:“你们君子国不是礼乐之邦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廉锦枫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国向有禁令,但凡批评国政,又或是在外人面前有辱国体者,不但自己要受重罚,家人也要连坐。这‘君子之风’,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罢了。不过,只要不妄谈国政,不行有辱国体之事,就算跟外人做生意时吃些小亏,朝廷也总会给予补偿,故而国人在与外人做生意时,往往并不拘泥于小得小失,时长日久,也就博得这‘好让不争’的声誉。”

原来如此……

这所谓的“君子之风”、“好让不争”,对君子国来说更像是用来吸引外族前来做生意的招牌,而在暗地里,他们却又募养和勾结海盗,在东海四处劫掠,用来补贴国民。

此时,金乌已从大海的另一边升了起来,霞光照射在海面上,仿佛铺上了无数的秋枫。唐小峰想起一件事,问:“说起来,昨夜那胡二娘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我仅仅是看着她的眼睛,就感受身体里像是着了火一样,连枝室也在我身边自燃而死,姑娘可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廉锦枫道:“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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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将少女送到君子国水仙村后,急急忙忙回到客栈。

颜紫绡一看到他就冲了过来,雌虎般盯着他问:“死小峰,你昨晚去了哪里?”

唐小峰赶紧举起双手:“你脸上的花不是我画的……”

颜紫绡狠狠地瞪他一眼:“以后再找你算帐,我们快走。”

唐小峰刚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将士便已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吴之祥排众而出,厉喝道:“将凶手拿下。”

那群士兵齐涌而上,颜紫绡剑光一撩,他们手中的长矛纷纷断落。颜紫绡冷然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许你们抓他。”

吴之祥哼了一声,看着唐小峰:“你可知罪?”

唐小峰笑道:“知什么罪?”

吴之祥死死地盯着他:“昨夜,岐舌国通使枝室,在海上遭人劫杀,有人指认你是凶手,你有何话可说?”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了。

唐小峰耸了耸肩:“你们有证据?”

吴之祥冷笑道:“你杀人劫货后,虽然想要毁船灭迹,但有一人在落海后,被渔民救起,将你告发。而经过调查,你昨晚回到客栈后便悄然离去,你去了哪里?”

唐小峰叹一口气:“我去了什么地方,好像没必要向你汇报。”

他原本打算一回来就拉着颜紫绡离开君子国,倒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直接栽赃,把他说成是杀害枝室的凶手。而这也更加证实了,君子国与胡二娘之间必定有着某种联系,否则,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他当时在场?

颜紫绡见他不吭声,急道:“你们肯定弄错了,小峰跟那姓枝的无冤无仇,绝不会好好的跑去杀他。”

吴之祥面无表情:“既然如此,你们何不先束手就擒,随我去公堂对质?我君子国乃礼仪之邦,断不会冤枉好人。”

颜紫绡有些犹豫,唐小峰却在心里冷笑。

这里是君子国的地盘,真要听他的话束手就擒,到时没有罪都可以被他整成有罪。

“紫绡姐,”唐小峰淡淡地道,“我们走。”

颜紫绡问:“去哪里?”

“自然是离开这里,回东口山去,”唐小峰的嘴角溢着似有若无的嘲弄,“什么君子国,不过是伪君子国罢了。”

吴之祥脸色一变,冷笑道:“莫以为你们精通剑术,就真有离开这里的本事。”

话音未了,从无处飞来一群异兽,这些异兽俱是人面狮身、长有双翼,狮背上还坐着手持强弩的战士。唐小峰看着这些异兽,暗自忖道:“这些,莫非就是《山海经》里所记载的英招?”

数十支利弩对准唐、颜二人,两人挚出飞剑,背靠着背,小心戒备。

吴之祥森冷地道:“现在放下兵器还来得及,最好不要自误。”

颜紫绡见他咄咄逼人,心里也涌起怒意:“不放下兵器,那又怎样?”

吴之祥的目光闪过冰冷的杀意:“放――”

“箭”字还没出口,唐小峰突然一声大叫,他叫得惊天动地,就好像突然看到大怪兽一般。所有人都愕了一愕,朝他看去,他却捂着裆下跳脚:“尿急,尿急,你们等等,我去撒下尿。”

抓着颜紫绡的手就往客栈里跑。

少女大叫道:“你上茅厕,抓我一起去干嘛?难道我一个女孩子还跟你一起上……”

吴之祥突然反应过来:“放箭!”

唐小峰却已抓着颜紫绡窜入客栈,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两人从客栈的背面破壁而出,御着剑光朝大海飞掠。

吴之祥又气又怒:“追。”

数十名骑着英招的战士急追而去,然而唐、颜二人御剑的速度太快,他们又如何能够追上?

唐小峰与颜紫绡一同往北面的东口山飞去,没几下,就已将那些骑着英招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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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拖着昏迷的少女,爬上一座礁石岛。

他跟廉锦枫学了内息闭气的本事,就算在海底沉上几个时辰也不会有事,颜紫绡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运,连灌了几口海水,一下子就不醒人事。

他让少女趴在自己腿上,帮她咳出海水,见她终于缓过气,这才安下心来。

将少女翻过身来,见她还没有苏醒,唐小峰嘿笑着,心想上一世从电视上学到的“人工呼吸”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于是低下头去,要去亲颜紫绡的嘴儿。

颜紫绡迷迷糊糊地张开眼,见唐小峰的脸越贴越近,不由尖叫一声:“小峰,你做什么?”

可惜……她怎么不迟点醒来?

颜紫绡发现自己被唐小峰抱在怀中,两人的衣裳本就已经湿透,在这样的暧昧姿势下,颇有一种肌肤相贴的感觉,脸无由地红了一红,不知怎的,竟有些扭捏起来。

唐小峰见她居然没有马上跳起,也不管那么多,左手环着她的背,右手从正面搂着她的腰,竟还抱得更紧一些:“紫绡姐,你没事吧?”

他当然知道,颜紫绡的御剑之术跟他一样练到了红华境界,灌上几口海水,其实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却还是故作关切地问一下。

“有、有一点头晕……”颜紫绡觉得自己的脸热得跟被火炉烤过一样。

她再怎么胆大硬派,终究也只是一个初谙男女之别的黄花闺女,虽然跟唐小峰相处了两年多,却也从来没有“亲热”到这种地方,心里不免有些羞怯,偏偏唐小峰还抱着她不放,一时间,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唐小峰低头看去,见颜紫绡脸儿绯红,身上的红衣紧贴娇躯,曲线玲珑,连胸前那发育未熟的纤挺双峰的形状也美妙地勾勒出来,极是诱人。又往她的腰下看去,湿漉的红裙在小腹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形,然后便是一条凹线在双腿间直滑而去,那娇小柔美的体态,若隐若现的肌肤,让他的心跳得好快。

颜紫绡当然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只是、只是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但并不讨厌,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

女孩子总是喜欢被人看的。

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当然,这样湿漉漉地抱在一起终究不是办法,再加上从昨夜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唐小峰饿得厉害,于是放开颜紫绡,从岛上收集了些柴火。

“紫绡姐,”唐小峰嘻嘻笑地看着少女,“湿衣服穿在身上,会感冒的,我们脱下来烤一下吧。”

“啊?”颜紫绡瞪大眼睛看着他。

“放心,我不会偷看的。”唐小峰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我可是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志气的四有少年。

颜紫绡抿着嘴儿……他一定会偷看的。

这是女孩儿的直觉!

颜紫绡问:“小峰,那支黑剑是怎么回事?那么难对付?”

唐小峰想了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支黑剑,恐怕就是鬼斧山大当家石中天的……幽冥剑!”

“幽冥剑?”

“嗯,”唐小峰道,“那石中天绰号‘鬼剑’,听说他跟我们一样精通剑侠之术,甚至到了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地步,恐怕比我们要高出不知多少。除了因为杀死威震山得罪了那伙海盗,我们在东海也没有别的仇敌,那支剑的主人,多半就是石中天。”

颜紫绡问:“那昨晚你又到底去了哪里?”

唐小峰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她,颜紫绡这才知道原来鬼斧山的那伙海盗,跟君子国王室竟是互相勾结的,连枝室也被胡二娘害死,不由义愤填膺。

“小峰,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颜紫绡问

唐小峰叹道:“我本来以为那威震山没什么本事,鬼斧山的另外两个当家就算比他厉害一些,本领应该也有限得很,现在看来,不只是那胡二娘不好对付,那石中天的本事也同样非同小可,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差点被他的幽冥剑劈死。以我们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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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入黑后,两人悄悄溜回君子国,来到水仙村。{}

唐小峰知道,既然君子国把他说成是杀害枝室的凶手,此时他的肖像恐怕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于是躲在村外,让颜紫绡帮他去找廉锦枫。

他在月下等了许久,终于看到颜紫绡飞掠而出,他赶紧问道:“紫绡姐,有没有找到锦枫?”

颜紫绡不安地看着他:“村里的人说……她被官府抓走了!”

“抓走了?”唐小峰大吃一惊,“官府为什么抓她?”

颜紫绡道:“官府说她结交匪类,说清晨时有人看到她跟官府通缉的要犯在一起。”

唐小峰脑袋轰的一响……官府所说的“要犯”当然就是他,可早上他送廉锦枫回来时,路上明明没有看到其他人,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

当然,这里毕竟是君子国的地盘,从他现在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君子国外宽内严,表面示人以礼义,事实上对治下百姓却是管得极严,他与廉锦枫走在一起时被人看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甚至有可能在廉锦枫救他时,就已经被鬼斧山的贼人看在眼中,又暗中通知了君子国王室。

一定要去救她……她可是我的女朋友!

此时此刻,这是唐小峰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唐小峰和颜紫绡藏在女牢外头。

虽然没有看到有多少守卫,但在唐小峰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好像里面藏着一个张开巨口的怪兽,自己和颜紫绡只要一进去,马上就会被这只怪物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唐小峰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陷阱。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就算不靠直觉也能猜到。廉锦枫只不过是水仙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女,就算跟他见过面,也不会有什么危害。王子乔或是吴氏兄弟之所以抓她,就是希望唐小峰为了救她自投罗网。

唐小峰在心中冷笑……这么简单的陷阱,也就只有傻瓜才会上当。

颜紫绡盯着女牢:“小峰,你的朋友肯定在里面,我们闯进去。”

唐小峰拿眼睛斜她……傻瓜还是有的。

唉,其实这世上傻瓜蛮多的,像我这样聪明伶俐又不失天真善良的,才真的是少数。

唐小峰牵着颜紫绡掉头就走。

颜紫绡疑惑地问:“你不去救你朋友么?”

唐小峰打了个呵欠:“为什么要去救她?说到底,她也就跟我认识了一天不到,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去冒险?”

颜紫绡气道:“小峰,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

唐小峰冷笑道:“义气能当饭吃么?是义气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他飞上夜空,东张四望后,又落了下来,拉着颜紫绡七拐八弯,竟然来到君子国的王宫外头,躲在一片竹林里头。

唐小峰低声道:“紫绡姐,你在这等我。”

说完,一下子就溜得没了影,没过多久,却又扛着一个被打晕的卫兵跑了过来。少女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唐小峰在远处将那卫兵弄晕,先是用布塞住他的嘴,一剑削下他的左手食指,痛得那卫兵直冒冷汗,然后才把剑横在他的咽喉处,将塞嘴的布取出,狠狠逼问。

那士兵满脸惊恐,有问必答,什么事也不敢隐瞒。

问出想要知道的事后,唐小峰用剑柄将他敲晕,这才掠了过来,跟颜紫绡会在一起。

他带着颜紫绡绕到王宫的另一头,见王宫内外守卫森严。颜紫绡低声问:“小峰,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唐小峰道:“我看那位二王子极不顺眼,不把他狠狠揍一顿就不舒服。”

颜紫绡睁大眼睛:“你不去救你朋友,却跑到这里来找那二王子麻烦?可这里的守卫这么严……”

那些侍卫看到二王子落在敌人手中,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这不是唐兄弟么?”王子华从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你、你想做什么?”

唐小峰见床上这宫女相貌清丽,身材丰满,不由在心中大骂这位二王子殿下作风,怎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锦衣玉食,夜夜风流?

“两位真是好雅兴,”他朝王子华和宫女咧嘴一笑,“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只羡鸳鸯不羡仙……”

王子华嘀咕:“这两句不是放在一起的。”

唐小峰没理他,只是将剑尖移到那宫女的心口,还故意在她的饱满胸脯上触了几下,吓得她花容惨淡:“二王子,我如果就这样捅下去,不知你可会伤心难过?”

王子华叹气:“伤心难过是免不了的,但唐兄弟真要这么做的话,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

难过你个屁,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难过。

唐小峰继续微笑,剑尖又点在了王子华的咽喉处:“那么,如果我杀的是阁下,不知这位姑娘,又是否会难过?”

王子华汗如雨下:“唐兄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唐小峰叹一口气:“有道是爱江山不爱美人,二王子在这里郎情妾意,恩恩爱爱,却又怎么忍心拆散他人?”

王子华像是直到现在才会意过来一般,满脸堆笑:“原来那位锦枫姑娘是唐兄弟的意中人,唐兄弟何不早说?在下、在下这就让人把她放了。”

唐小峰笑容不减:“也不用劳烦别人,就请二王子跟我们走一趟便是。”

王子华在唐小峰的威胁下颤颤抖抖地穿好衣服,往宫外走去。周围虽然围了一大堆宫廷侍卫,碍于唐、颜两人手中有人质,没有一个敢冲上前来。

吴氏兄弟也赶了过来,知道唐小峰的要求,吴之和冷着脸,命令手下人去女牢提取犯人。唐小峰见他们要把廉锦枫带来,也就懒得再走,胁持着王子华等在这里,同时在心里想道:“锦枫啊锦枫,这样一闹,你就别打算在君子国待下去了,想不跟我走也不成,嘿嘿,反正你已经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我们先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然后你再嫁给我,我会像二王子疼刚才那个宫女一样,疼你爱你的。”

过了许久,那些士兵果然押着一个少女急匆匆行了过来。夜色本就昏暗,少女穿的依旧是那件深蓝色束胸长裙,像是被夜风吹得冷颤不止,让人心怜。

唐小峰冷哼一声,看向吴之和:“放她过来。”

一名士兵伸手一推,廉锦枫踉踉跄跄地跌撞过来。

颜紫绡正要去扶她,唐小峰却突然心生警戒:“等一下。”

穿着深蓝长裙的女子却像是未曾听到一般,直撞而来,指尖一点,袭向颜紫绡的咽喉。颜紫绡乃是凌霄花转世,平常时候虽然不爱多想,关键时刻却也异常机敏,飞剑一下子就反削回去。

那女子蓦然一退,抬起头来,目光从披散的乱发中射出。

“不要看她眼睛。”唐小峰大声提醒。

颜紫绡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那女子娇笑着掠上屋檐,看着唐小峰:“你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机灵了,这样子都骗不了你。”

她竟是胡二娘。

胡二娘原本想伪装成廉锦枫,趁机偷袭,就算不能救下王子华,也要制住颜紫绡,只是她虽然伪装得好,唐小峰却一眼看出,她的身材远不及廉锦枫纤细窈窕,而且脚步看似杂乱却异常拘谨,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处于惊慌中无力自保的少女。

唐小峰将剑架在王子华脖子上,怒视吴之和:“你们不要他的命了?”

“等一下,”吴之和汗水直流,“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

他看着那几名士兵,厉喝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女囚在哪里?”

几名士兵畏惧地互相对视,其中一人颤抖着身子正要说话,胡二娘却一声冷笑,伸出玉了个响指,只见轰的一声,这几名士兵的身体竟同时着起了火,一下子就烧成了飞灰。

胡二娘娇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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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内――

王子华喝了一碗安神汤,心神不宁地待在房间里。{}

外头的夜色依旧深沉,一颗夜明珠置在桌上,发出淡淡光线。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正要上床歇息,就在这时,他猛地一个扭头,发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由于今晚的这场意外,殿外护卫幢幢,然而这人却来得无声无息。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衣,背上背着一口黑色的宝剑,脸庞像是蒙上雾气一般,竟是谁也看不出他的相貌。

“鬼剑”石中天!

王子华的脸色变得惨白,仿若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王兄……”王子华低低地唤了一声。

鬼剑看着王子华,嘴角溢着一丝嘲弄:“我让二娘把那丫头劫了去,没有用她来换你,你是不是在怪我?”

王子华缩了一缩:“王兄自然有王兄的想法,我、我怎么敢怪王兄?”

鬼剑淡淡地道:“我把那丫头劫走,才是在帮你,你身为堂堂君子国的二王子,落在奸人手中,竟要让人拿一名女囚来交换,若是传了出去,成何体统?把廉锦枫劫走,那两人才更不会动你,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朋友已经被送到了鬼斧山,就算杀了你,也没什么用处。”

王子华牵强地笑了笑:“王兄说的是。”

“你放心,”鬼剑用手托起王子华的脸,“你可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真的对你见死不救?他们要是真的敢伤你一丝一毫,我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他们的爹妈把他们生出来。”

王子华想要说话,鬼剑却已将他一拉,竟逼得他趴在桌上。他感到自己的后臀突然变得清凉,有什么东西捅了进去。

鬼剑阴沉沉地笑道:“我可是比谁都要疼你,你从小就知道的。”

光影幻灭不休,桌子开始有节奏地摇动。

王子华没有拒绝,不敢反抗,只是趴在那里,看着在他面前散出荧光的夜明珠。

在他的眼眸深处,闪动着无法抑制的火焰,悲哀、怨毒、痛苦、屈辱……应有尽有。

唐小峰和颜紫绡落在海中的一个小岛上,一同看着海天相交处的那一抹光线。

“小峰,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颜紫绡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什么事都要问唐小峰意见的,仿佛只要是唐小峰想出来的主意,就一定要比自己好得多。

唐小峰冷哼一声:“去鬼斧山。”

颜紫绡讶异地道:“现在就去?”

唐小峰道:“昨晚,胡二娘显然是临时起意,把锦枫送到鬼斧山去的。我们如果动作快些,现在就赶过去,说不定能够在锦枫进入鬼斧山前就把她劫下。就算无法做到,石中天和胡二娘约在傍晚,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一离开君子国,连停都不停地就赶过去,必定会有所松懈,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悄悄地潜进去,救下锦枫。”

“我明白了,”颜紫绡嫣然一笑,“他们以为你会进女牢,你就偏偏去王宫,他们想让你傍晚去鬼斧山,你就偏偏现在赶去,总之,绝不按着他们的计划走,是不是这样?”

“没错。”唐小峰嘻嘻笑道,“我们又不是他们手中的木偶,凭什么他们怎么想,我们就要怎么做?那石中天利害得紧,我们光明正大地去找他麻烦,根本没有胜算,倒不如趁着现在悄悄溜去,出其不意,说不定还有机会。”

两人取出昨天逛街时买的羊皮地图和指南针,然后一同御着剑光,往鬼斧山飞去。为了防止再出现他们从东口山飞往君子国,不知不觉乱了方向的错误,他们不时拿出指南针看一看。

就这样子,他们终于赶到了鬼斧山。

鬼斧山位于一个海岛上,上宽下窄,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斧头。周围小轲来回巡逻,构成一个严密的防御圈。

唐、颜两人御着剑气顿在云端,唐小峰在心中忖道

岛上男人女人都有,男的都是些靠出海劫掠为生的海盗,女的则是他们的家眷又或是被抢来做丫环奴婢的良家女子。{}

唐小峰先偷来两套衣服,和颜紫绡一同换上,换衣服时,两人虽然背对着背,唐小峰却还是悄悄扭头,偷看少女的蛮腰和翘臀。他们把自己打扮得跟岛上那些贼男贼女相差不多,然后开始往山头潜去。

在山腰处的一个广场上,他们看到胡二娘正在那里指挥着什么。

他们守了许久,直至看到胡二娘做完手头上的事,往一座竹屋行去。两人静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胡二娘推开竹门,正要进去,却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

唐小峰和颜紫绡却已同时发动,闪电般掠了过去。胡二娘心头一惊,待要闪时,这两人的速度太快,飞掠中剑光暴散,剑势凌厉,让她不得不往屋内退去。

这一退,唐小峰和颜紫绡更是肆无忌惮,直接冲入屋内,剑光连闪,一个指在胡二娘的心口,一个指在她的咽喉。唐小峰再用脚一勾,直接把门关上。

从强行出手到制敌取胜,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不但外头没人看到发生了什么事,连胡二娘也来不及发出声音。当然,对于唐小峰来说,这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从昨夜交手的情形来看,抛开她那古怪的“洪炎入鼎”不谈,胡二娘的本事并不比他更强,而他和颜紫绡在这两三年间,都是一同修炼剑谱,配合默契,两人同时出手,胡二娘自然没有反击的余地。

为了不看她的眼睛,唐小峰强迫她转过身去,将她按在床上,从床头被单撕下一块布,绑在她的眼睛上。胡二娘苦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有一套,我本以为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快就跑到鬼斧山上来。”

唐小峰嘻嘻笑道:“早也是来,迟也是来,自然是早来早好。”

胡二娘冷笑道:“我看你们还是早走早好,等大当家回来,就算你们像猫一样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唐小峰耸了耸肩:“那样的话,你最好指望你自己也有九条命,那样你就够死了。”

颜紫绡低声问:“小峰,我们现在怎么做?用她去跟石中天换人?”

唐小峰心想:“锦枫不过是水仙村的一个孤女,我们昨晚拿那二王子去换她,结果石中天却让胡二娘把锦枫劫走,以那二王子的身份地位,石中天擅且不在乎他死活,现在拿胡二娘去换锦枫,也未必能够成功。”

胡二娘哼了一声:“你们最好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大当家绝不会受任何人要胁,也不会在乎任何一个人的死活,你们拿我去换那丫头,只不过是自讨没趣。”

唐小峰笑道:“难道对石大当家来说,你这个鬼斧山二当家,还没有被抓来的一个丫头重要?”

胡二娘冷冷地道:“对大当家来说,根本没有谁是重要的。”

“这样啊,”唐小峰无所谓地道,“那就只好由你带我们去救人了。”

胡二娘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唐小峰已一手按住她的后脑,一手拔剑,剑光一闪,直接刺入胡二娘的左边大腿,钉在地上。胡二娘痛得发出一声闷哼,连颜紫绡也没想到唐小峰出手如此狠辣,吓了一跳。

唐小峰将手松开一些,阴森森地道:“不要跟我搞花样,也不要跟我乱扯,如果我救不了人,你也别想活下去。”

胡二娘声音嘶哑:“如果我放了那丫头,大当家知道后,照样不会放过我。”

“是么?”唐小峰冷笑着拔出刺在她腿上的飞剑,带血的剑身横在她的脖颈上,“看来,你只能选择是现在死,还是带我们去救人,然后跟我们一样,有多远逃多逃,你说呢?”

胡二娘听出他语气中的杀意,额上冷汗直流……这小子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廉锦枫缩在牢房的一角。

栏栅外,两个贼人打量着她,其中一个低笑道:“这丫头水灵灵的,皮肤白,身材好,玩起来一定很有滋味。”

另一人瞪他一眼,道:“大当家拿她还有用处,你最好先不要打她的主意。”

那人淫笑道:“没事,等

唐小峰小心翼翼地拔出银钗,撕一条布按在廉锦枫的伤口处,心里痛恨自己怎么没有早来一步。{}

好在廉锦枫虽然昏迷过去,但气息还在,那支银钗虽然刺破胸口,却没伤及要害,让他多少放下心来。

在他身后,颜紫绡一边挟持胡二娘,一边悄悄打量廉锦枫,见廉锦枫花颜月貌,桃腮杏面,只怕比传说中的天仙还要美丽。颜紫绡一向觉得自己也算漂亮,然而看到唐小峰怀中的这个少女,下意识地便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心里想道:“难怪小峰只是跟她见过一面,就对她恋恋不忘,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心里涌起一丝酸溜溜的感觉。

胡二娘木木然然地道:“我已经把你们带到这里,大当家回来,连我也脱不了干系,现在再不离开,难道我们一起在这等死不成?”

唐小峰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于是抱起廉锦枫,与胡二娘和颜紫绡一同向外走去。刚一来到外头,一股强大的杀气直涌而来。

在他们前方,站立着一个黑衣男子,他身材魁梧,背着黑剑,脸上像是涂了一层蜡,暗黄得很。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他便予人一种无法抵御的感觉,在他身后,簇拥着上百名鬼斧山盗贼,这些盗贼虽然人多,却只像是他的背景一般。

胡二娘失声道:“大当家!”

原来他就是“鬼剑”石中天!

唐小峰与颜紫绡对望一眼,心里同时生出寒意。

胡二娘想要解释:“大当家,我……”

石中天突然出剑,剑光如迅雷般横扫过来。唐小峰和颜紫绡同时生出警觉,一下子就窜回地牢。

剑光闪过,竟将胡二娘斩成两截,她兀自未死,在地上惨叫连连,凄凉爬行。石中天踏前两步,一脚把她踢飞。

那些盗贼眼睁睁看着二当家就这样被大当家杀死,俱都不敢吭声。

地牢内,唐小峰与颜紫绡面面相觑。颜紫绡低声问:“小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在这种绝境下,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下意识地问上一问。

唐小峰也是一阵头疼,石中天既不在乎王子华的死活,也不在乎胡二娘的死活。就跟胡二娘说的一样,在这个人眼中,只怕没有谁是不能杀的,要想让石中天放过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前方光影一暗,石中天的幽冥剑划出华丽的轨迹,飞了进来。唐、颜二人赶紧各出飞剑,与幽冥剑战在一起。剑气纵横,寒光四溅,他们被幽冥剑逼得节节后退。

唐小峰看到身后还有一条斜斜向下的石路,赶紧叫道:“紫绡姐,我们先进去。”

幽冥剑剑气暴涨,他们同时叱上一声,两支飞剑撞了过去。

随着轰然一响,石室震动,碎石纷落。唐小峰和颜紫绡同时反身,往地道内掠去。

石中天负手而入,接住倒飞而来的幽冥剑,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血气,血气和入剑中,他将幽冥剑一掷,剑光如虹,往地道内狂冲而去,那锐不可挡的速度,竟连空气都刺焦味。

颜紫绡发现幽冥剑迫近,直袭唐小峰后心,心中一急,竟不顾一切地反身截去。飞剑击中幽冥剑,只听一声脆响,飞剑竟碎散开来,而她更是喷出一口鲜血,娇躯抛飞。

“紫绡姐!”唐小峰大吃一惊,腾出一只手来搂住颜紫绡,见她嘴角溢血,脸色惨白。

颜紫绡倾力一击,将幽冥剑多少迫退了些。唐小峰不敢耽搁,一手搂着廉锦枫,一手搂着颜紫绡,以心御剑。飞剑不断轰在石道顶部,石块塌落,将他们的来路填埋。

他们现在就像是中的鳖,哪怕能够拖延片刻都是好的。

石道外,石中天收回幽冥剑,见巨石越塌越多,竟将这条通道完全封死,不由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下方不过是条死路,这几人根本无处可逃,但为防意外发生,他还是立即命令手下搬运落石,清理通道,以便早点解决此事。

石道内七拐八弯,竟然还藏了好几个敌人,都被唐小峰御着飞剑一一解决。很快的,他飞到一昏暗之处,这里到处都是浊气,腐臭难闻。他四处张望,竟没有再找到任何通道……这已是地下通道的尽头。

听到死老头这声“没有用的”,唐小峰的心立时便往下沉,其实他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是……这不是没别的办法吗?

竺乾老人道:“姚冲剑术上的弱点,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只可惜,你现在的等级与他相差太多。{}你若是炼成了紫华剑气,我再教你几招,你要破他的幽冥剑,那自然是轻而易举,只可惜,你的剑气才练到红华境界,就算我把那几招教你,你也学不去。”

果然是这样!

唐小峰心里叹气……亏我还向你这死老头磕了三个头,等下叫你磕回来。

这时,廉锦枫也幽幽地醒了过来,唐小峰赶紧将她扶得坐起。廉锦枫本以为自己已是必死,没想到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竟还活着,一时又惊又喜,她看着唐小峰,低声道:“唐公子,是你救了奴家?”

道:“还没有救成呢。”

他将现在的形势告诉廉锦枫,廉锦枫这才知道他们竟还在鬼斧山中,脸色不由益发苍白。唐小峰将廉锦枫搂在怀中:“锦枫,是我连累了你。”

廉锦枫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脸儿不由红了起来,轻轻地说:“公子无须自责,那石中天与胡二娘,与奴家本就有血海深仇,奴家落在他们手中,亦是无奈之事。倒是害得公子与奴家一同深陷险境,奴家实是不安。”

唐小峰左手搂着少女,右手握住她的纤纤小手,凝视着她美丽无瑕的俏脸:“锦枫……”

廉锦枫被他看得极难为情:“公子……”

颜紫绡站在一旁,用眼睛斜他们。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竺乾老人的狂笑声:“有趣,有趣……小子,你有救了。”

唐小峰愕然看去,见这死老头一会儿看看颜紫绡,一会儿看看廉锦枫,内陷的眼眶里闪动着绿荧荧的幽光。竺乾老人嘿笑道:“兰心玉质,灵郁逼人,刚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丫头体质独特、命相非凡,分明便是天上仙女转世,像你们这样的体质,遇到一个已不容易,想不到竟在这里,让老夫同时遇到两个,有趣,有趣。”

唐小峰心想,两个有啥稀奇,像这种转世的仙子,这世上至少有一百个,他姐就是其中之一。他看着老人:“仙子转世,和凡人有何不同?”

竺乾老人淡淡道:“仙子转世,自然与凡人不同,她们上一世原本就是神仙,想必是犯了某条天规,又或是为了完成某个运数,这才被谪下人间。既是神仙下界,那不论气质还是慧根,自然都远胜常人,不管是学任何东西,都要比他人快得多。更重要的是,像这样的神仙转世,从一出生,往往就自带先天灵气,而先天灵气,对人间的那些修仙之人,却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

颜紫绡和廉锦枫对老人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唐小峰却是大感佩服,颜、廉二女都是花神转世,一个是凌霄花仙子,一个是水仙花仙子,这都是他从书上知道的。这老头当然不可能看过《镜花缘》,但他仅仅是将二女扫上几眼,就看出她们来历非凡,这样的眼力与学识,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竺乾老人冷笑道:“你可知道,但凡修仙门派,往往都喜欢将那些几世积德又或是地仙转劫的孩童收作门下弟子?皆因这样的孩童,其慧根通常都要胜过普通人,入门快,修行易,其中只要有一两个修成金仙,整个门派便能因此而光大。但是再好的慧根,又哪里及得上转世的神仙?她们两个的来历要是被那些修仙门派知道,只怕会有许多人为了将她们收作徒弟而打抢。”

唐小峰使劲点头。

按书上记载,武则天开女科,取中一百个才女,而这一百个才女恰恰就是百花仙子和随她转世的九十九个花神,其他女孩一个也挤不进去,由此可知,神仙转世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天生的慧根摆在那里,别人想比也比不了。

上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唐小峰也没空再去讨论神仙转世的好处。他看着老人,问:“祖师爷,你刚才说我们有救了,那是不是说,凭着锦枫和紫绡姐的慧根,你只要教她们几招,她们就能出去杀了姚冲?”

竺乾老人失笑道:“就算是慧根独具,也没有如此快法,慧根好的人学东西较快较易,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哪有可能让人一下子就从低手变成高手?”

唐小峰一脸失望:“那不还是没戏唱?”

竺乾老人淡淡地道:“要是没戏唱

所谓采补,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阴阳相交的方式,来吸收对方体内的精华,此术最初据说是由彭祖所传,又被称作房中术……当然,这只是传说罢了。{}

其实采补术原本只是双修术中的一种,所谓双修,乃是阴阳交感、双修双益,本来并不是什么让人看不起的恶术。只是,术法本身无所谓好坏,但是修术的人却有好坏之分,有些人学会此术后,专一采阴补阳又或是采阳补阴,损害他人真元以利自身,有违天道,时长日久,此术也渐渐被人当成邪道。

唐小峰按竺乾老人所教,先将自身阳气在体内形成涡流,再吻住颜紫绡,在与少女真阴互相交感的那一瞬间,将她体内天然拥有的先天灵气吸入自己体内。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明明没有闻到花香,却像有一股浓郁醉人的香气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像是吃了人参果一样,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竟是无比的舒服。

而颜紫绡却一下子变得虚弱起来,连站都无法站稳。唐小峰赶紧将她搂住,唇分之后,将她双腿勾起,小心放在地上:“紫绡姐,你怎么样?”

“只是、只是有点累。”颜紫绡低声说。

先天灵气乃是她自身灵根所生,跟邪道中人利用采补之术所盗取的真阴不同,损失一些,并不会损害到她的寿命。但是,就跟那些献血自愿者一样,失去一些血液虽然对身体无害,最终也能靠着骨髓的造血功能自行补上,但暂时的虚弱还是免不了的。

吻完颜紫绡后,唐小峰站了起来,与廉锦枫面对面地站着。

廉锦枫整个脸都红得跟桃花似的,虽说是事急从权,但她出身于一向讲究礼仪的君子国,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竟要让一个男子来亲吻自己的嘴儿,她如何不羞?

“锦枫,”唐小峰将她搂了过来,嘻嘻笑道,“可以么?”

少女羞羞地“嗯”了一声。

唐小峰用单手托起她的脸儿,见她眼儿微闭,眼睫跳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仿若一枚任君品尝的草莓,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他低头吻在少女娇嫩的双唇上,连舌头也大力地挤了过去,挑逗她香软的小舌。

少女哪里想到他这般放肆?更是羞得整个脸都是热热的。

同样是先天灵气,颜紫绡予唐小峰的感觉是浓郁醉人、舒适无比,从廉锦枫体内流过来的,却是清新自然,柔和如水,让人恋恋不忘。

看来,这就是凌霄花和水仙花的区别!

采集完先天灵气后,唐小峰将廉锦枫抱到颜紫绡身边,再按老人所教,打坐运气,将二女的先天灵气与自身剑气混在一起,彼此相交相感,互相融合。

他只觉得剑气在自己体内快速地涌动,就好像是一盆温和的火,突然被烧上了热热的油,一下子就变得高涨起来。

颜紫绡看到唐小峰身上腾起一股强大紫气,这股紫气霸道异常,予人一种万夫莫敌的感觉。她心中一惊,忖道:“莫非这就是紫华剑气?”

“紫华剑气?”竺乾老人嘿笑道,“不错,不错。”

旋又想道:“我只将心法简简单单地对他念了一遍,他马上就能领悟过来,运转得一丝不错,这少年的天分实在是不简单。还有这两个丫头,她们的先天灵气别具特色,且都强得可怕,一下子就帮这少年突破到紫华境界,她们的前世,只怕不是靠积善修德登上仙境的普通仙神,而是禀承某一类天地灵气,不修而得道的天仙。”

老人眼眸中的幽光,莫名地跳动起来,忽明忽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小峰跳了起来,将手一指,飞剑在他身边霹雳般交错不休。

紫华剑气果然不同凡响,与红华剑气根本就不在同一阶段,这一瞬间,唐小峰只觉得整个大地都与他融成一体,体内仿佛有用不完的能量。

“你先将我身上的铁链劈了,然后我再教你三招剑法,”竺乾老人冷笑道,“我早知姚冲这人寡恩无情,当初教他幽冥十二式时,就悄悄留了一手,你只要学了我这三招剑法,就可以破尽他的幽冥十二式。”

“祖师爷,”唐小峰问,“您既然知道他是那样的人,那你还教他?”

莫非你有自虐倾向?

石中天眼睛微眯成一条缝,冷冷地看着唐小峰。{}

冷风刮过,两人的剑气在彼此的对恃中撞在一起,互相冲击,互相切割。那森冷的杀意,将周围那些海盗紧紧地桎梏住,让他们栗栗发抖,连站都无法站住。

石中天冷然道:“老头子教了你什么?”

唐小峰耸了耸肩:“你说呢?”

石中天面目阴冷,却无法隐藏住内心的惊疑。就在一个时辰前,这少年还连他的随手一剑都无法接下,然而现在,这少年的剑气竟能与他分庭抗礼。他固然知道被他囚禁在地牢深处的老头子精通不少奇门异术,然而,再怎样的奇门异术,按理说,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

他却怎么也未曾想到,竺乾老人虽然帮了唐小峰很大的忙,但另一方面,也是唐小峰运气好,身边正好带着两个具有先天灵气的少女,否则,只修了两三年剑术的唐小峰,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突破到能够与石中天硬拼的地步。

石中天在那惊疑不定,唐小峰却也知道,最多一两个时辰,他从二女体内采集而来的先天灵气就会消散,到那时,他依旧不是石中天的对手。时间紧迫,他也不敢多等,剑光一闪,飞剑和着紫华剑气,飞龙般绞向石中天。

上头轰隆作响,整个地牢都开始震动。

颜紫绡和廉锦枫不知不觉地手牵着手,都在替唐小峰担心。

虽然唐小峰靠着她们的先天灵气,功力提升了许多,但她们都知道石中天的可怖,对唐小峰是否能够战胜石中天,心里没有一分把握。

竺乾老人闭上眼睛,静默良久,然后睁眼看向她们,淡淡地道:“你们不用担心,外头虽然打得激烈,但那小子却始终占着上风。”

颜紫绡诧异地问:“祖师爷,你知道外面的情形?”

竺乾老人缓缓道:“我有一套神视之术,就算不通过耳朵眼睛,也能观能感,你们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们,只不过能否学会,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

二女对望一眼,廉锦枫低声道:“请老人家教我们。”

竺乾老人缓缓念出口诀。

二女俱是天生慧根,一听即明。然而,颜紫绡按着口诀所说,屏蔽五观,神识游走,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她看向廉锦枫,却见廉锦枫眼睛微闭,静默于心,显然是达到了老人所说的“灵心”境界。

颜紫绡心想,难道我竟比不上她?于是又试了几次,只是她越是焦急,就越是不成,心绪反而越来越乱。

没过多久,廉锦枫便已睁开眼睛,喜道:“那恶贼快要撑不住了。”

颜紫绡见她果然能看到外头情形,而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心里不由一阵气馁,想道:“她既比我漂亮得多,又比我聪明,难怪、难怪小峰明明才认识她一两天,却对她比对我还好。”

竺乾老人盯着廉锦枫,问:“丫头,莫非你以前修习过道家的内景之术?”

廉锦枫愕然问:“什么是内景?”

竺乾老人道:“内者,心也,景者,象也,所谓内景,便是心灵之极致。身之精华曰阳,心之精华曰幽,幽者,含气者也。但凡道家练心,都是从含气开始,外气屏绝,五魔不染,心居身内,存观一体,直至将自身视作宝藏,予取予求,自给自足,此便是道家内景之术。”

廉锦枫低声道:“奴家并没有学过什么内景之术,只是以前为了取海参给母亲治病,时常含一口气深入海底,久加练习后,便是一天一夜不出来,也不觉得气闷。”

竺乾老人大笑道:“原来竟是自学,如此天分,真是世所罕见。”

又看向颜紫绡,见她一脸郁闷,于是笑道:“丫头,你也不用嫉妒,每个人天分不同,这内景之术,原本就只适合性情清静之人,你又不是要去做道姑女尼,静不下心又有什么关系?好好磨练你的剑术便是。”

颜紫绡想想也对,心里也就舒缓了些。

而廉锦枫担心战况,又将心灵化作内景,以老人所教的神视之术,查看外头动静去了。

“纣绝阴天斩?”廉锦枫和颜紫绡对望一眼。{}

“纣绝阴天斩,乃是以自身意志强行打通通往鬼界的要道,从鬼界提取阴幽戾气的强大招式。阴幽戾气,至阴至寒,纵连神仙碰到它也会化作血水,纣绝阴天斩便是以剑气带动阴幽戾气的可怕剑式。”

“那、那小峰怎么办?”颜紫绡俏脸苍白。

“没有用的,”竺乾老人无奈地道,“姚冲这一剑施展出来,莫说那小子必死无疑,整个鬼斧山也别想有人能够活下来。”

二女暗自心惊,竺乾老人却也叹息难止,他在这地牢深处被姚冲关了十多年,今日终于等到再见天日的机会,却想不到,姚冲竟然真的练成了幽冥剑法的第十三式……那至邪至恶的一剑。

石中天高举黑剑。

无数死气在他上方聚集成形,化作一颗阴森诡异的黑色行星。

地面上,那些海盗尽皆战栗,死亡的恐惧深深地抓住他们的心,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石大当家用出这一招,他们也不知道这一招的威力到底如何。

但他们却止不住的害怕。

仅仅是看着那颗黑色行星,他们就有一种除了死亡、别无出路的绝望。

他们已是无路可逃,他们即将死在这里……他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

整个鬼斧山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在害怕。

那个人就是唐小峰。

他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由阴幽戾气聚集而成的黑球,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从它里面散发出来的可怖能量,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石中天的这一招有可能将整个鬼斧山都一同毁去。

但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看着那颗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惶惶不安的黑色行星,他竟然有一种可笑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某个人在他面前吹嘘自己有房有车,多么富有,结果一转身,拿出来的却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此时的唐小峰,就是这样的感觉。

石中天的脸上流露出阴毒和扭曲的笑容。

他的心中涌起即将毁灭一切的快感,尽管这招“纣绝阴天斩”付出了他的一只眼睛,尽管他苦心经营多年的鬼斧山也将毁在这招之下,但他不在乎,他的心中从来就只有破坏和杀戮,不管是对亲人,对朋友,还是对那些为他打拼打抢的手下,他都只有在欺压他们、虐待他们的那一刻,才能感受到痛快。

明明是君子国的王位继承人,却跑到海上来做强盗头子,这只是因为,他天生就喜欢这种烧杀抢掠、肆意破坏的感觉。

石中天大吼一声,幽冥剑直斩而下,随着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斩,阴幽戾气朝唐小峰狂轰而去。

这是连金仙也可以轻易摧毁的一击。

天昏地暗,众神惶惶。

唐小峰却双腿一蹬,倒迎而上。

石中天的嘴角溢着冷笑……这小子居然还嫌死得不够快?

然而,这道笑容很快就凝结了。

裹着强大死气的黑色行星轰在唐小峰身上,而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就这样直冲而来,反而是黑色行星突然碎散,那滚滚死气,有若倒泻的天河般直闯入少年体内,被他吸收得一干二净。

唐小峰双手持剑,一剑劈下。

阴幽戾气化作闪电,雷霆般击向石中天……纣绝阴天斩!

石中天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神仙都能杀死的阴幽戾气竟然会被这少年占为己有?为什么这少年能够如此简单地把他的绝招学去?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再不逃,那就死定了。

他愤怒地将幽冥剑甩了过去,黑色雷霆击在幽冥剑上,幽冥剑四分五裂,而他转身就逃。

唐小峰大喝一声,剑势不停,一剑便将石中天的右手连臂带肩斩了下来。

天色开始发亮。{}

唐小峰坐在船头,一边钓鱼一边唱歌。

他钓的是鲨鱼,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面系着长绳,绳下绑着一个破口大骂的死老头,几只鲨鱼在死老头脚下游来游去。

他唱的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

他的歌声跟死老头的大骂混在一起,彼此呼应,甚是有趣。

船舱内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尖叫,没过几下,颜紫绡就冲了出来:“死小峰……”

她的脸上黑黑的……上面本来画了一条花,又写了几个字,她擦了好几下,却没擦干净,反而把整个脸都弄得黑黑的。

“哇,紫绡姐,你的脸怎么了?”唐小峰嘻嘻笑。

颜紫绡恶狠狠地瞪着他。

唐小峰装作很无辜很无辜的样子。

紧接着,廉锦枫也红着脸儿,轻轻地走了出来,不过她更细心一些,早就把脸儿洗得干干净净、粉粉嫩嫩,不像颜紫绡,仍是一团黑。

“为什么要在我们脸上画花,”颜紫绡握着拳头,“还写了很多字。”

“有吗?有吗有吗?”唐小峰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写的是什么?”

两个女孩俏脸同时一红……颜紫绡脸上写的是“小峰的亲亲”,廉锦枫脸上写的是“小峰的爱爱”。

真难为了唐小峰,在那样柔软的小脸蛋上,居然还写得龙飞凤舞、漂亮好看,上一世不愧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这一世没辱没了他那中过探花的爹。

颜紫绡双拳紧握,恨不得将唐小峰揍上一顿,然而唐小峰嬉皮笑脸,一脸无辜,又让她下不了手,只好继续瞪着这混蛋小子。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廉锦枫却一声惊叫:“唐公子,他、他……”

颜紫绡愕然看去,这才注意到被唐小峰当作“鱼饵”钓鲨鱼的老人,立时睁大眼睛,气道:“小峰,你要死噢,你怎么这样对待祖师爷?”

唐小峰翻个白眼,心想你要是知道他怂恿我做些什么,你自己都会拿剑劈死他。

颜紫绡叫道:“小峰,你还不把祖师爷放了?”

唐小峰哼了一声,双手一挥,死老头立时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华丽的曲线,然后便是咣的一声,摔在了另一头的甲板上。

颜紫绡和廉锦枫赶紧跑过去扶他。

唐小峰悠悠荡荡地走了过去,颜紫绡瞪着他:“小峰,你干嘛这样子做?”

竺乾老人心里有鬼,赶紧呵呵笑道:“没事,没事,老夫我在地牢里关了十来年,想要运动运动,是我让他将我绑在那儿,玩耍玩耍。”

唐小峰嘻嘻笑:“祖师爷,你玩得开心么?”

竺乾老人使劲点头:“开心,开心。”

二女疑惑地对望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阳终于跃出了海面,将大海耀出粼粼的光芒,几只海欧飞来飞去,天空还飘着悠闲的云彩。

几个人围坐在甲板上,讨论着接下来该去哪里。东口山显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廉锦枫也不能再回君子国去,颜紫绡想到许老和优优,担心地问唐小峰他们会不会有事。

唐小峰耸了耸肩:“许老只是个生意人,君子国一向爱惜名声,绝不会公开难为他。至于私底下,除非那个二王子和吴氏兄弟真的不要命了,我们不但闯进鬼斧山救出锦枫,连石中天也断了一只手,受伤逃走,他们怕我们报复,哪里还敢再去找许老麻烦?这时候,许老可能已经安安全全地到大人国去了。”

当然,说是这样说,事实是不是真的这样,他却既不想管,也难得去查证。

颜紫绡却是放下心来,又想起自己的飞剑在鬼斧山被石中天弄断,心里有些闷闷不乐,剑侠剑侠,没有剑,还算什么侠?她现在空有一身剑气,没有飞剑,却是连飞也飞不起来。

唐小峰当然舍不得把自己的飞剑给她,于是笑嘻嘻地安慰几句,说一定会帮她找一支更好的飞剑,反正吹牛又不要钱。

君子国,王宫。{}

王子华迈着步子,往他所住的知礼殿走去。

从鬼斧山传来的消息实在是不容乐观,胡二娘死了,王兄在重伤之后落入海中,现在生死未卜。

那两个孩子竟然有大破鬼斧山的本事,实在是大出王子华的意料,而他更是在心中恶意地想,如果他的兄长就这样死在海中,那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君子国,都将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一想到从小到大,兄长让自己所受的屈辱与痛苦,他的心中仍有一种莫名的害怕。而他更是深深的知道,以兄长的性格,终有一天,君子国将被他带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进入殿内时,他在心中想道:“如果那几人没有说谎,那么,王兄在落海之前,他的幽冥剑已经毁坏,右手也完全断去,连眼睛也少了一只,那样的伤,在落海后根本不可能再活得下来。”

他从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愉快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忽地一震,整个人顿在那里。

在白玉桌旁,坐着一个阴沉的男子,他的左眼空空洞洞,右肩断臂处缠着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王子华,独眼闪动着森冷的光芒。

“王兄……”王子华的双腿开始发软。

“你好像很开心?”君子国大王子的嘴角溢出一丝嘲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二弟如此的开心?”

王子华的面容极是僵硬:“听说王兄遇险,小弟、小弟一直都在担心,现在看到王兄平安归来,小弟、小弟才开心起来。”

“是么?”姚冲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他用左手拔弄着桌上的玉杯,淡淡地问,“有你这样的好弟弟,愚兄又哪里舍得不回来?”

王子华低着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愤怒和怨恨,却不敢让他的兄长看见。

蓦地,在他心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怕他?”

王子华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只是凭着感觉,他知道这声音来自一个女子,它听上去是那般的轻柔而又充满诱惑。

女子的声音再次从他心中响起:“他受了重伤,筋疲力尽,好不容易才逃回这里,你为何还要怕他?就因为你一直都在怕他,他才敢这样一直欺压你,你被他欺压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要一直被他欺压下去?”

王子华悄悄抬起头来,看见姚冲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显然,心里的这个声音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

石中天将怀中的水一饮而尽,冷冷地道:“立即派人去打听,那姓唐的小子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一个老家伙跟他们在一起。”

王子华再次低下头来:“是。”

那女子继续道:“你的怀里不是藏着一支短剑么?无数个夜里,你不是都想着用这支剑狠狠刺穿你大哥的心么?现在,你就慢慢走过去,把剑偷偷拿出来,一剑刺过去,然后就一了百了了,你将成为君子国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你将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人,谁也不敢欺负你,谁也不敢看不起你……你在等什么?”

王子华轻轻地向他的兄长走去。石中天用眼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女子的声音再次从王子华心底响起:“告诉他,你不但已经知道那几人去了哪里,你还找到了生长宫的位置。”

“好教王兄知道,”王子华木然地道,“小弟早已经在派人追踪那几人的下落,不但如此,小弟还找到了传说中的长生宫。”

石中天动容道:“你找到了长生宫?在哪里?”

王子华离石中天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袖子一翻,一柄短剑直夺石中天心口。

石中天一下子就用左手抓住短剑,剑身割破他的手掌,他冷冷地看着王子华:“你做什么?”

王子华丢开短剑仓皇后退,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石中天站了起来,手掌一翻,将剑柄持在手中,慢慢地向王子华逼近,他的身形本就高大,再加上多年的淫威,将王子华压迫得缩在墙角,根本不敢动弹。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石中天森然冷笑,“想不到,连你都敢向我

“若非公子不顾危难,前往鬼斧山相救奴家,胡二娘又怎么会死?”廉锦枫抬起螓首,感激地看着唐小峰,“至于那恶贼,他带伤落入海中,只怕早已死去,纵然未死,他失了幽冥剑,又断了右臂,以后也再难以为恶,公子大恩,奴家至死也难以报答。{}”

说完,又往下拜。

“锦枫,你也太客气了,”唐小峰失笑道,“你可是答应要做我的女朋友的,替女朋友报仇雪恨,难道不是应该的?不过呢……”

他嘿然道:“既然你这么想报答我,那就帮我……”

他把想要这位美人儿做的事说了出来,美人儿想了想,羞红着脸点了点头。没过多久,颜紫绡从房前路过,却听屋内传来两人的声音。“公子,这样可以么?”

“重一点,再重一点……太重了,轻一点……”

“这样吗?”

“嗯,好、好舒服……对了,锦枫,以后不要再公子公子的叫,太见外了,你就叫我小峰哥哥,你答应过的。”

“啊?奴家、奴家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

他们在做什么?

颜紫绡推开门,直接往里看去,结果看到唐小峰趴在床上,廉锦枫斜倚床沿,在他背上又揉又按。颜紫绡瞪大眼睛,心想这是什么游戏?人家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这也太、太有伤风化了吧?

廉锦枫看到颜紫绡,脸儿立时一片晕红,虽说也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但自己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这样子服侍一个男人,确实是有点不妥的样子。

唐小峰的脸皮却要厚得多,再说了,又不是脱光衣服做那种事,看到就看到,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真的脱光了衣服,紫绡姐也不是外人,一起参与嘛……

他扭头看着颜紫绡:“紫绡姐……”

“咣!”颜紫绡将门一甩,一下子就跑开了。

咳,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在……吃醋?

颜紫绡独自坐在船舷上,看着茫茫大海,双腿悬空,咬着下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开心。

在她还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去世,她的哥哥颜崖为了参加武举扔下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虽然有奶奶与自己相依为命,但奶奶年老耳聋,连交谈都成问题。这种孤苦的感觉,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真的是种让人伤心的记忆。

直到唐小峰找上了她。

对于唐小峰来说,他是为了学剑术,才想方设法找到这个在书里被称作“女中侠”的女孩子,但是对这个女孩子来说,唐小峰的出现,却让她从此不再感到孤单。

而在奶奶被虎妖流离多害死,自己与唐小峰逃离岭南,流落到东口山的这两年里,在某种程度上,对她来说,竟是从小到大最开心最有趣的日子,虽然住在海外深山里的日子比较艰苦,但她从小就苦惯了,虽然在这些日子里只有唐小峰一个人陪着她,但在那之前,她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依旧会这样开开心心地过下去,她与小峰两个人,学成剑术,然后四处流浪,去过那种仗剑任侠的日子,然而廉锦枫的出现,却让她感到自己与小峰之间,像是被横生生地插入了什么,让她感到深深的失落。是自己心胸太小了吗?还是应该怪那该死的小峰?

少女将自己的嘴唇咬得发疼。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她心想肯定是小峰看到她刚才气呼呼地跑开,于是追过来安慰她,心里涌起一阵喜悦,赶紧偷偷擦干模糊的泪水,扭头看去。

然而来到她身后的却不是唐小峰,而是竺乾老人。

压抑着心中的失望,少女低低地唤道:“祖师爷……”

老人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脸上现出的却是佛祖般的仁慈与怜爱,他微笑着在少女身边坐下,温柔地问:“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鼻子?”

少女脸儿一红:“我哪有哭鼻子……”

“我老人家都活了多少数了,难道你还瞒得住我?”老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是觉得,小峰更喜欢那廉丫头,所以你

夜已深沉。{}

颜紫绡悄悄来到唐小峰房间门前,仔细地听了听,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小心地推开门,溜了进去。她先将字条和老人给她的地图放在桌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头,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寻找唐小峰的飞剑。

窗外浪声连绵不断,偶尔还能听到海鸥的叫唤。

唐小峰睡在床上,呼吸平稳,而他的飞剑竟然被放在身子的里头。

颜紫绡伸出手,却无法勾到飞剑,于是不得不用双膝轻轻地压着床沿,从唐小峰身上伏过去。为了不惊动唐小峰,她的动作极是轻灵。

就在她好不容易拿到飞剑的那一瞬间,她的蛮腰突然一紧,唐小峰竟伸手抱住她的腰,突然用力,少女失去平衡,一下就滚到里头,而唐小峰像抱睡枕一样侧过身来,右脚架在她的腿上,脑袋半枕在她的肩头,连呼出的热气都喷吐在她的粉颊上。少女睁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她悄然看去,发现唐小峰并没有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虽然想要爬起,但由于腰被唐小峰抱住,一时间,她竟无法挣脱,只得将腰轻轻拱起,试着拉开唐小峰的双手。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拉开,谁知他一个梦呓,右手一滑,竟然滑到了她的胸上,隔着红衣半握住她柔软的椒乳。

少女的脸儿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偏偏又不敢动弹,心儿如小鹿般跳得好快。

“紫绡姐……”唐小峰突然叫出声音。

少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但没有看到唐小峰醒来,而是继续睡着。她想道:“原来是在说梦话。”

一想到小峰在睡梦中都在喊着她的名字,少女心头涌起奇妙的喜悦。她用手臂轻轻架开唐小峰那不规矩的右手,谁知他的右手刚一离开她的酥胸,却又往她的腹下滑去。

她赶紧一手按住,不让它继续往下滑。

然而唐小峰却又动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身子往上翻,竟然翻到少女身上,还用双手紧紧勾着她的香肩。他的脸侧贴着少女的粉颊,胸膛紧压着少女的胸脯。少女抿着嘴儿,又是好气又是好哭。

更气人的是,好像、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隔着裙子顶在她的、她的……少女突然张嘴,咬在唐小峰的耳朵上,唐小峰痛得“呀”了一声。少女连推带打,打完又踹,硬把他踹下床去。

他根本就是在装睡。

唐小峰爬了起来,半趴在床头,嬉皮笑脸:“咦,紫绡姐,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死小峰,”少女瞪着他,“你明明没睡着,也不说一声。”

唐小峰嘻嘻笑地凑上脸去:“紫绡姐,你三更半夜偷偷跑到我房间里来,还爬到我的床上,也没见你说一声啊,怎么,是不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想找个人来陪你一起睡?”

“睡你个头。”颜紫绡跳下床,想要带着飞剑跑出去。

唐小峰却一把将她拉住,二话不说又把她压到床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紫绡姐,你不会是真的要离开我,让我跑去找你吧?”

“你、你说什么?”心事突然被拆穿的少女,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

傻丫头,你还真是被人卖了都要帮人数钱。

“紫绡姐,你知不知道那老家伙为什么要出主意,让你带着他偷偷跑到长生宫去?”唐小峰说,“他根本就不想把我们带到那里,这几天,按着他指引的路线,船其实一直都在绕着黑齿国打转。石中天废了他的功力,把他关了十多年,都没能从他口中逼问出长生宫的下落,他又怎会那么简单的,就把长生宫的位置透露给我们?他骗你带他到长生宫后,就会把你害了,让我再也找不到你……”“可是、可是他留下了地图……”

“你怎么知道那张地图是真的?”唐小峰道,“他要真想带我们去长生宫,这几天我们问他长生宫的位置时,他的口风又怎会这么紧,一点也不肯透露?他把你骗走后,却留一张假的地图给我,到那时,我又上哪去找你?”

“可这样子的话,从一开始,祖师爷就没必要把长生宫的事告诉我们。”

“那样的话,谁把他带到这里来?”唐小峰道,“另外,紫绡姐你和锦枫一样,都是仙子转世,体质与别人不同,这也是他想要把你骗到长生宫后,再出手害

“你这小子……”老人发现上当,原来这穿着红衣红裙的竟然不是颜紫绡,而是将颜紫绡的衣裳脱下后假扮成她的唐小峰。{}今晚原本就是夜黑风高,再加上唐小峰对颜紫绡的动作姿态极是了解,在他的刻意模仿下,老人竟然没有觉察。

老人又惊又怒,又毫无办法,唐小峰也懒得废话,一拳轰在他的脸上,先把他轰晕再说。

等老人醒来后,天色早已发亮,二女也被唐小峰接到了这个岛上。至于那艘船,由于不想让被逼作水手的那几个海盗知道长生宫的位置,唐小峰直接把他们打发走,连从鬼斧山搬到船上的那几箱珍宝也不要了。

老人被唐小峰用绳子绑得紧紧的,气得破口大骂。唐小峰也不理他,只是跟二女在海滩上悠闲自在地烤鱼吃,颜紫绡终究心软,觉得不管怎么说,这老人都是她的祖师爷,这样子实在是大逆不道,问唐小峰要不要把他放了。

唐小峰笑容满面,摇摇晃晃地来到老人身边,帮他解开绳子,还好心地替他拍拍灰尘:“唉,祖师爷,您这是何苦来着?来,吃鱼,吃鱼!”

老人朝他干瞪眼。

对于这小子,竺乾老人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他本以为自己算得精,却没想到这小子算得比他更精,他费尽心思想要甩掉这小子,结果还是把他带到了这里。唐小峰把竺乾老人先晾一边,转头向岛中央的怪诞山峰看去,在老人醒来之前,他便已御着飞剑绕山峰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有什么长生宫,看来长生宫是藏在那山峰内的某个地方。

从这里看去,这山峰经过海风的多年侵蚀,早已变得千疮百孔,一个个岩洞纵横交错,看上去就像是个失去血肉,只剩下一堆骨架的巨大骷髅,唐小峰隐隐觉得,如果没有人带路,贸然进去,很容易便会发生一些不祥的事……若不是有这样的感觉,他早就一脚把这死老头踹到海里去了。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长生宫短生宫倒也不是真的很感兴致,然而现在,这死老头越是耍心机玩手段,他就越是想进到长生宫里看一看,不为别的,就为把这死老头气个半死,也是好的。

老人看着他,忽地冷笑一声,他笑得阴森诡异,让两个少女看得头皮发麻。

唐小峰也跟着他笑,甚至从表情上看,简直就跟他笑得一模一样,但是在两个少女眼中,却觉得他的笑天真可爱,她们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同样的笑容,在两个不同的人脸上,感觉怎么就如此的不一样呢?

老人阴阴地道:“你们真的想去长生宫?很好,很好,那你们就跟我进去吧……只希望你们莫要后悔才好。”

从山峰北面的一个岩洞进去,竟然有许多条的小道,这些小道就像是被巨大蚯蚓爬过一般,纵横交错,错综复杂。

沿着一条小道不断向下,其中又遇到许多条岔道。

老人冷冷地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些岔道,这岔道共有三百八十四条,暗合爻卦之数,其中只有一条通往下方长生宫,其它三百八十三条全是机关重重的绝路,一旦走错,就只有等神仙来救你。”

唐小峰几乎是贴在老人身后,笑容满面:“别说只有三百多条,就算有三万多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切都有祖师爷呢。”

老人哼了一声。

颜紫绡和廉锦枫跟在后头,心里倒是都有些忐忑。

他们走了许久,要是按地平线算,只怕都已到了大海深处。

直至来到一个空空旷旷的地下洞穴,唐小峰仔细看去,见前方是一个大坑,底部离这里足有数十丈之遥,若是不用御剑,摔下去只怕是不可能活得下来。

然而老人却直接往下跳去。

唐小峰二话不说,跟着他一起跳。

二女大吃一惊,一同看去,见唐小峰居然不用剑气护身,而是与老人一同笔直地往下摔。过了好一会儿,这一老一少两个人都落到了底部。

她们看到唐小峰抬起头来,向她们使劲招手。

颜紫绡问:“下去?”

她虽有剑气,但失了飞剑,没有飞剑,自然无法御剑飞行。

廉锦枫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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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锦枫也是又惊又喜:“唐公子,你没有昏迷。”

唐小峰嘻嘻笑道:“这样的小花样,怎么可能骗得住我?”

廉锦枫这才想起,唐小峰是跟自己学过内息闭气之术的,只是竺乾老人并不知道这点。

老人冷冷地道:“刚才的九残迷香粉,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马上昏迷,在进入此室前,你难道就知道这里有迷香?”

唐小峰笑道:“我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我一直都在注意你,你以为你悄悄屏住呼吸,不会被我知道,但我却连你的呼吸和心跳也一直在监听,在你进入这里时,心跳突然加快了些,那时我就知道,你又要搞名堂。”

老人气馁地道:“你这小子,倒真是人小鬼大得紧。”

唐小峰用飞剑将老人逼退,自己往殿内看去,见里面金碧辉煌、宝帐婆娑,兴奋地道:“原来这里面就是长生宫。”

老人一脸愤怒,却是无可奈何。

唐小峰掠过来,将贴在廉锦枫身上的缚神符取了下来,廉锦枫终于能够动弹。紧接着,他又将颜紫绡抱起,淡淡地看向老人。

老人哼了一声:“这九残迷香粉只会让人昏迷,对性命无碍,过一两个时辰,她自然就会醒来。”

唐小峰抱着颜紫绡,得意洋洋地往殿内走去,老人垂头丧气地跟在他的身后,廉锦枫则紧随着老人。

方一踏出秘室,两道栅栏突然落下,唐小峰心中一惊,急退时就已来不及了,而在他身后,更是传来廉锦枫的惊呼声。

他转过身来,发现老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短剑指着廉锦枫的后心,而他则缩在少女身后探出头来,朝唐小峰冷笑。

唐小峰又惊又怒,落下来的两道栅栏一前一后,刚好将他堵在中央。他突然出手,想用飞剑穿过栅栏,刺向那死老头,却听“锵”的一声脆响,飞剑竟然穿不过去。

“你不用白费力气,”老人嘲弄地道,“这栅栏是以万载玄铁和万载冰晶所制,就算是飞剑也别想毁坏。”

道:“原来这个,才是最后的陷阱。”

老人取出一张缚神符贴在廉锦枫后心,再次将她制住。他来到石壁旁,将那盏灯台又转了一下,旁边又打开了一道暗门,而这暗门,同样是通往唐小峰身后的大殿。

老人冷冷地道:“灯台转一下,出现的只是陷阱,再转一下,出现的才是进入长生宫的秘门。我刚才故意往这陷阱里走,只不过是在装给你看,就算你不拦,我自己也会停下来。”

唐小峰无奈地道:“这样啊,但你又怎么知道我刚才是在装昏?”“我不知道,”老人嘲笑地道,“我只知道,你这小子狡猾得紧,单靠迷香就想将你骗住,实在是不太可能。”

唐小峰只好继续苦笑……他确实是大意了,这一路过来,不管死老头玩多少花样,他都能轻易看破,眼看着长生宫就在眼前,心里自然不免开心得紧。却没想到行程百里半九十,在这最后一刻,自己竟然会被这死老头骗住。

当然,这也是因为死老头刚才的无奈和气馁装得实在太像,让他真的以为老人已经黔驴技穷,再没有别的手段,却没想到老人用的竟是计中之计。

“祖师爷,你赢了,你果然是老而不朽,万寿无疆,聪明绝顶,智勇双全,”唐小峰抱在颜紫绡,在牢内大唱赞歌,又可怜兮兮地问,“祖师爷,您想把我们怎么样?”

“别以为说好话,装可怜,老夫就会放了你,”老人哼了一声,“颜丫头死了虽然可惜,不过她既然跟你一起被关在里头,也就只好让她陪你一块死了。至于廉丫头……”

竺乾老人扭头看着廉锦枫,发出淫秽的笑声。

廉锦枫被他看得浑身恶寒,就好像身上的衣裳已被他一件件剥下了一般。唐小峰睁大眼睛:“死老头……不,祖师爷,你想做什么?”

老人冷笑道:“还记得我教过你的采补之术么?这两个丫头都是天仙转世,只要盗走她们的真阴,就能够得到她们的先天灵气。”

唐小峰叫道:“死老头,你害不害臊?锦枫小得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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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锦枫颤声道:“唐公子……”

道:“这死老头说得倒也没错,他终究是会醒过来的,等他醒来,我们还是拿他没办法。”

他给这死老头下药,只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哪里想得到真的会弄到这种局面?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一剑捅死他。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廉锦枫想到一旦老人醒过来,自己还是得受他欺辱,心里一片焦急。

唐小峰却将怀中少女放到地上,开始研究面前的栅栏。栅栏间镶着万载冰晶,这些冰晶就跟后世的钢化玻璃一样,虽然看着透明,却根本无法损毁。

只是,他又想到,既然自己与廉锦枫能够隔着栅栏交谈,那这上面必定有气孔,否则的话,外面的声音又如何能够传进来?

找了一会,他果然找到了几个孔眼,只是这些孔眼实在细小,他的飞剑根本无法穿过去,能穿过去的,恐怕只有头发。

头发……

他若有所思地转过身,从颜紫绡脑袋上摘下一根长发,试着将红华剑气与神识注入其中,然后把它当飞剑使。

只可惜头发终究不是飞剑,沿着细小孔眼飞出去后,一下子就飘落在地。

唐小峰心想:“用老头子教我的‘蝶恋花’,像对付石中天时一样,将紫绡姐体内的先天灵气吸收到我的体内,再用紫华剑气控制头发,说不定能让头发飞过去,将贴在锦枫身上的符纸摘下。”

只是,要使用“蝶恋花”,就要让颜紫绡醒过来,心甘情愿地被他亲吻。

他对颜紫绡又摇又叫,又摸脸又摸胸……咳咳,少女就是没有醒过来。

唐小峰心想:“听说童子尿可以解迷香,我要不要在她脸上尿一泡?”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看颜紫绡睡得又香又甜,这九残迷香粉的效果,只怕要远远胜于他骗老人喝下的鸡鸣五更消魂散,恐怕等那死老头醒来,这丫头都还在睡着。

廉锦枫亦是聪慧之人,猜到唐小峰要做什么,定在那里道:“唐公子,奴家以前也曾看过一些医书,奴家想来,不管是何种迷香,说到底,也不过是透过呼吸,让可以致人迷醉的药物侵入他人肺腑和血液,而药力发散的快慢,则与血液流转的速度有关,公子何不先助颜姐姐推血过宫,加速她体内的血液循环,以助她早些醒来?”

唐小峰问:“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推?”

廉锦枫道:“《黄帝内经》有言,心出于中冲,流于劳宫,注于大陵,行于间使……手中指之端为中冲,掌内间为劳宫,肘两骨之间为大陵……”

唐小峰按着廉锦枫的指点,一边推拿,一边想着:“像这样子从手到肘、从脚到胸地乱摸一气,真的有用?”

想是这么想,但除了这样做,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再说,就算最后没有效果,反正他把颜紫绡的腿也摸了,胸也摸了,怎么也算是占足便宜,不摸白不摸。

几个循环后,颜紫绡居然真的幽幽地醒了过来。唐小峰大喜:“锦枫,还是你聪明,果然有用。”

廉锦枫听他夸奖,身子虽然不能动,星辰般的眼眸里却还是微露喜悦。

看过《黄帝内经》的人数不胜数,背得下来的却是不多,而她居然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也算是相当难得,真不愧是水仙花花神转世。

颜紫绡醒过来后,只觉全身发酸,更奇怪的是,紧靠心房的左乳不知怎的,又热又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小峰嘻笑着将她扶起,少女看看他,又看看定在外头一动不动的廉锦枫,和倒在地上的竺乾老人,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唐小峰把情况告诉她后,少女自然是心甘情愿地献上香吻。

将少女体内的先天灵气“采”了过来,又从她脑袋上拔下一根头发,唐小峰再次将升级了的剑气和自身神识注入发丝。

发丝从孔眼穿过,飞向廉锦枫,将贴在她身上的绕了几绕。

“成了。”唐小峰兴奋地叫道。

发丝一拉,符纸脱落在地。

二女听他吩咐,都服了一颗,一服下去,便见体内疲态一扫而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尤其是颜紫绡,体内先天灵气自行补上,只觉浑身舒适,妙不可言。

廉锦枫看到旁边放着四本道书,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紫度炎光经》,内中教的是如何将天精炼作天火,另外三本,则分别是《仙药卷》、《黄白卷》、《辨问卷》,翻到第一页,都还写着“抱朴子”三个蝇头小草。

少女微笑道:“奴家知道是哪位仙人,曾在此室住过了。”

唐小峰亦笑道:“莫非是东晋仙人葛洪?”

“原来公子也早已猜到了。”

“看到‘抱朴子’三个字,要是还猜不到是葛洪,那也算是白读书了,”唐小峰道,“葛洪虽然传下了《抱朴子》内外二篇,但内篇最重要的三卷却早已失佚,导致后来,除了他的孙子葛玄外,再无人能够凭着这内外二篇练出仙药灵丹,这三本书,大概就是那失传了的内篇三卷。”

廉锦枫取出手绢,将小还丹包了几粒,藏在袖中。然后,唐小峰与她一同往下一个元室走去。

“小峰,”颜紫绡低声道,“放我下来,我已好得多了。”唐小峰嘿笑道:“你虽然好多了,但我却喜欢背着你,你就让我继续背好了。”颜紫绡脸儿微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有几个元室是空的,再往内走,然后又看到一个元室内摆着许多盒子。唐、廉二人进入室内,廉锦枫打开一个盒子,见里面放着一个铁丸,她又打开几个,里面也全都是铁丸,于是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些铁丸是作什么用的,扭头看去,却看到唐小峰和颜紫绡俱是又惊又喜。

颜紫绡从唐小峰背上滑了下来,取出一个铁丸,将红华剑气注入其中,再随手一抖。一支晶莹剔透、宝光四射的利剑立时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喜不自胜:“果然是剑丸。”

按她颜家传下来的一些记载,古时代的剑侠往往喜欢将飞剑制成剑丸,好随身携带,而能够制作成剑丸的飞剑往往都是精品,随手随放,质地远胜于寻常仙剑。

唐小峰也连取了几粒剑丸,全都抖开,见无一不胜过他身上这支,心里也是一阵兴奋。对于剑侠来说,炼成剑术固然重要,但空有剑术,没有上好飞剑,却也像是明明有一身厨艺却没有上好材料的厨子,怎么也无法做出好菜来。

其中一盒里,放的却是金色剑丸,唐小峰将它抖开,立时见,宝光冲霄,晃得三人眼花,那森森寒气在室内卷动开来,让人有种杀意凛然的感觉。唐小峰仔细看去,见剑身上用古篆刻着“湛卢”二字。

“原来这就是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廉锦枫叹道,“古籍有云,欧冶子挟其精术,取五金之英,太阳之精,雨师洒扫,雷公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盖三年而成此剑。剑成后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号。湛卢剑在春秋时便已失落,想不到,却是被人藏在这里。”

唐小峰摇头道:“湛卢剑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剑,终究只是凡人所铸,未必就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说是这么说,却分明是爱不释手。

颜紫绡见他喜欢,自然也不会去跟他争,又继续看去,又看到一个盒子里,放着一粒双色剑丸,这粒剑丸半红半蓝,艳丽好看。她将双色剑丸取在手中,抖开后,竟是红蓝双剑,红剑上刻着“云光”,蓝剑上刻着“月流”,更奇妙的时,这两支剑方一抖开,其莹莹光芒便将唐小峰手中的湛卢剑压了下去。

唐小峰看着手中的湛卢剑,大失所望,所谓剑比剑,气死人,颜紫绡手中的云光月流剑,虽然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过,但显然才是真正的仙人所用,单单凭着剑光,便已胜过他手中的“天下第一剑”不知多少个档次。

颜紫绡见他一脸失望,于是便将手中的红剑递给他:“你用一支,我用一支。”

唐小峰笑道:“虽然是两支飞剑,合起来后,却是一个剑丸,大概是雌雄双剑,每人用一支,反而不能发挥它们的威力。再说,这两支剑这么漂亮,连名字听起来,也像是女孩子所用,我要带着它们,只怕别人会说我娘娘腔,还是紫绡姐你一个人用得好,这么漂亮的剑,也只有像紫绡姐这么漂亮的人才配得上。”

明知道这家伙只不过是油嘴滑舌,颜紫绡还是喜孜孜地瞅了他一眼。

唐小峰收拢书卷,笑道:“原来她就是采女,按古籍记载,彭祖以房中术采阴补阳,活了八百多岁,后又将其术法传给采女,采女以此术驻容养颜,延年益寿,直至她两百多岁时,有人看到她,都还跟十五六岁一样。{}按这些画来看,她是活到五胡乱华后才死去的,从西周到东晋,至少也活了近千年,看来这种双修术法,确实有奇妙的地方。”

廉锦枫咬着嘴唇:“虽然这样,但她毕竟不曾像魏伯阳、葛洪、葛玄那般飞升而去,可见此术虽然有用,但还是比不得真正的仙家妙法,况且,损人以利己,终究是有损天道。”

唐小峰笑了笑,知道二女面薄,再讨论下去,只怕她们都会找个地洞往下钻,于是将手中书卷随手一扔,带头走了出去。

二女紧跟着他的身后,直至来到外头,眼中再看不到那些淫图秽画,才放下心来。

三人继续往内走去,其中过道纵横交错,宛若围棋棋盘上的线一般,有些元室住过人,大多数却是空的。

在一些住过人的元室里,他们找到了记载着紫歌剑术的《紫歌剑谱》,找到了石中天所学的《幽冥剑谱》,还有炼丹、制符、阴阳、五行等诸多道家典籍,甚至还有佛门高人在此住过,留下了几样佛门法宝。

颜紫绡道:“难怪人人都想要找这地方,原来有这么多仙人曾在此间住过,又将典籍与法宝留下,赠予后来之人。”

唐小峰道:“但这长生宫据说是上古仙人所建,既称‘上古’,至少也该是虞舜以前,但我们找到的,却都是商周后修仙之人留下来的东西,看来水分还是很大。”

廉锦枫道:“夏商之前,常人所用的文字只是初具雏形,都是甲骨文字,自然不会有什么‘典籍’,而上古仙人所用的据说是古篆,所谓古篆,乃是蝌蚪文字,就算传了下来,现在只怕也没人能够看懂。”

唐小峰笑道:“好像也有道理。”

颜紫绡心想:“这一路过来,他们两人又是抱朴子又是采女,还讲了许多典故,大多却是我听都不曾听过的。”

心里涌起受挫与自卑的感觉。

走到通道尽头,却还有一个秘门通往下方,他们担心再有机关陷阱,一路小心谨慎,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穿过斜斜向下的玉制阶梯,他们眼前突然一亮,这里竟是一个奇妙的地底花园,上空云气缭绕,地上桃李缤纷,还有巧峰清泉,楼阁幽所,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园。

三人四处乱逛,又惊又喜,颜紫绡低声道:“这么好的地方,真让人不想离开。”

唐小峰笑道:“那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好了,我们不是还要继续练剑么?刚好就在这里隐居,也没有人找得到我们。锦枫,你要不要学剑?我可以教你。”

廉锦枫道:“奴家也学不来打打杀杀的本事,只是想着,若是能够早一点寻到此处,葛仙人留下的那些仙药里,定有些能够治好家母所患之症。奴家想,若是能够习得葛仙人传下的那内篇三卷,日后炼丹制药,或许能够救下更多的人,让世间子女能够不再像奴家这般沦为孤儿,也是好的。”

唐小峰牵住她的手:“锦枫,还是你有同情心,人又好,心又好。”

他只是找个借口去牵少女娇嫩滑美的小手,颜紫绡却抿着嘴儿,在一旁闷闷不乐地想:“她人也好,心也好,我却只会些打打杀杀的本事,我就真的比不上她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将自己去跟廉锦枫比。

唐小峰想起一事,冷笑道:“这里还有许多地方可以探索,但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那死老头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颜紫绡低声问:“小峰,你要拿祖师爷怎么样?”

唐小峰静默片刻,然后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祖师爷嘛。只是把他留在这里,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坏事来?等下我就逼他立下毒誓,让他绝不把长生宫的所在告诉别人,也不再回到这里,然后,我把他送出去,找一个常有渔民经过的孤岛,让他自生自灭就是。”

颜紫绡松了口气,微笑道:“这样就好。”

廉锦枫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人一同往上层走去,经过其中一个元室时,廉锦枫突然拉住颜紫绡:

这一日,唐小峰与颜紫绡一同练完剑法。{}

颜紫绡练得香汗淋漓,自己到地底花园右侧的清池里洗澡去了。

唐小峰往廉锦枫选居的阁楼走去,他虽然也练了好几个时辰,但用的是体内的阴幽戾气,这股戾气原本是石中天从鬼界召出,却莫名其妙地被他吸收,现在已经完全为他所用。

阴幽戾气跟紫歌剑气完全不同,用起来阴气森森,练完后别说出汗,若不好好休息,让身体回暖,整个人只怕都要大病一场。

来到花园左侧阁楼,廉锦枫正跪坐在金炉前一动不动,金炉腾起枭枭香气,炉下紫火缭绕。

唐小峰知道她正在默念《紫度炎光经》,守护炉火,练制丹药,一旦受到打扰就会前功尽弃,也就没有与她说话,只是侧卧一旁,斜斜地欣赏着她。

少女穿的是她自己以鲛纱缝制的翠绿色和风伴月束胸裙,又罩了一件对襟半臂,头上挽着飞仙髻,两束秀发从肩头搭下,恰巧落在悄然鼓胀的酥胸前。

炉火让唐小峰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没过多久,少女也睁开了眼睛,见唐小峰卧在那里盯着她看,也不再脸红(这两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她将金炉打开,几颗金色灵丹飘了起来,剔透如珠,香气四溢。

她将灵丹递了一颗给唐小峰,唐小峰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咽下,体内寒气立时一扫而光,整个人也如沐春风一般,畅快得很。

唐小峰笑道:“幸好有你在这里,我和紫绡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紫歌剑气炼到紫华境界,我本以为,至少还要再练三五年。”

少女摇头道:“葛仙人原本就留下了许多小还丹与培元丹,只有这几日的,才是奴家自己炼成。”

小还丹可以快速恢复消耗掉的剑气与精力,培元丹更是可以帮人强魂健魄,就是靠着这两种丹药,再加上唐小峰和颜紫绡这两个月来的不断修炼,才使得他们能够快速地将自己体内的剑气提升到新的境界。

与此时,唐小峰也成功地将吸收来的阴幽戾气在体内炼化,与他自身剑气彼此融合,互为依托。

而小还丹与培元丹,在葛洪留下的《仙药卷》里却只不过是最初级的灵丹,由此看来,有关葛洪与葛玄炼成仙药,服丹飞升的传说应该不假,毕竟,连最初级的灵丹都有这种神奇效果,那真正高级的仙药,能够让人飞解成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廉锦枫遗憾地道:“可惜长生宫内,只能找齐炼制小还丹与培元丹的普通灵草,而一些上乘灵丹所需要的材料,却是难以找到。”

“那些就等以后慢慢找好了,”唐小峰看着少女,问,“我和紫绡准备去一趟黑齿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少女疑惑地问:“为何要去黑齿国?”

唐小峰笑道:“也不为什么,只是这地方虽好,但也就是刚开始住下时让人新鲜,时间长了,不管是紫绡姐还是我,都想到外头走一走。上一次,我们俩人也是在东口山将黄华剑气修炼到红华剑气后,不想再练,才跑到君子国去,一不小心惹出事来。这几天,紫绡姐已将剑气修到紫华境界,哪里还坐得住?只恨不得再跑出一个石中天来,让她大试身手。”

“这样啊,”廉锦枫掩嘴笑道,“但这样的话,岂不是更不应该出去,免得惹出事来?”

唐小峰眨着眼睛:“但要不惹事的话,我们学剑做什么?就好像你炼丹一样,要是辛辛苦苦炼出一堆仙丹,却没人吃,那你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学炼丹?”

少女心想,这是什么道理?

只不过虽然觉得唐小峰说得好没道理,但看他样子,估计也是实在太闲,想阻止他们到外头逛一逛,恐怕是不太可能。廉锦枫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去智佳国?”

“为什么要去智佳国?”

“智佳国与黑齿国本就相邻,虽然黑齿国更大一些,但明日恰恰是智佳国的元霄节,”廉锦枫道,“东海诸国过节的习俗与天朝相差无几,但智佳国却因正月太冷,过节无趣,所以将六月初一改作元旦,将六月十五改作元霄,明日,恰恰便是智佳国的元霄佳节,灯会是少不了的。”

唐小峰心想,我只记得自己在这里差不多过了两个月,你却连日子都记得,这还真是够细心的。

一路上,颜紫绡又向廉锦枫打听东海各岛的奇风异俗,如足下生云的大人国,前后长有两张脸的两面国,背生双翼的翼民国。{}这些怪人怪事,她以前住在岭南时都是闻所未闻,自然倍感新鲜。

他们找了一家酒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小菜。唐小峰想起在君子国时,多次听许老和廉锦枫听到什么“十大寇”,顺口就问了起来。

廉锦枫道:“这十大寇,乃是近两年在东海为非作歹的十大恶贼,石中天亦是其中之一。听说这十人,每一个都不好惹,有的阴毒,有的狠辣,且无一不是身怀绝技,为祸一方,就连被誉为黄帝之后、千秋之国的轩辕国也不敢轻易招惹。这十大寇分别是鬼斧山的‘鬼剑’石中天,碧梧岭的‘霸刀’司空轨虎,媚山的‘杀千刀’胡汗三……”

“胡汗山?”唐小峰心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难道又是书里的某个重要角色?

“公子以前听过此人?”少女问。

“咳,不,弄错了,你继续。”他有印象的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那个胡汉三,不是这个“胡汗三”。

少女继续道:“另外就是麟凤山的‘小杨香’骆红蕖,桃花岭的‘桃花娘’苏无心……”

唐小峰“噗”的一声,一口茶喷在桌上,他连咳了好几下,抬头看着廉锦枫:“谁?你刚才说谁?”

廉锦枫疑惑地看着他:“‘桃花娘’苏无心……”

“不,前面一个。”

“‘小杨香’骆红蕖,”廉锦枫不解地看着他,“公子莫非认得她?”

唐小峰在那里怔了好半晌。

骆红蕖?那不就是……我老婆?

骆红蕖不但跟颜紫绡、廉锦枫一样是花神转世,同时也是骆宾王的女儿,而骆宾王和徐敬业,都是唐敖的结拜兄弟。如果两年前唐小峰没有离家出走的话,那么,按照书里的情节往下发展,唐敖将在海外遇到骆红蕖,并且亲自作主,将骆红蕖配给他的儿子唐小峰。

在书里,骆红蕖的出场可是相当酷的……一出场就打死了一只大老虎。

话说回来,虽然那丫头没有按书里的情节嫁给自己,但也不至于……跑去做女海盗吧?

廉锦枫道:“听说这位骆小姐原本是中原人士,不知因何原因流落到了东海,又在无意中得到后羿所传的射日弓。她年纪虽然不大,却仗着箭术了得,在两年前霸去了凤麟山后,到处生事,大人国多次派兵围剿,却都被她杀得惨改而归。”

唐小峰小声问:“那、她长得漂不漂亮?”

应该是不会太差吧?如果长得不漂亮的话,爹也不会让我娶她。

廉锦枫说:“奴家自然不曾见过,只是听人说,这位骆小姐长得凶神恶煞,极是丑恶,且她脾气极坏,谁要是得罪了她,就算是追杀千里,她也要将那人开堂剖腹,把那人的心挖出来吃了。”

唐小峰张口结舌,在心里狂吐槽:“还好我离家出走,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母夜叉做老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满脸横肉的丑女人拿着鞭子在他身上乱抽,他却只能缩在墙角,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离家出走,只怕这就是他无可避免的命运。

就在这时,却听旁边一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少女略带羞怯却又极是愤怒的声音:“你、你胡说,红蕖姐她漂亮得紧,而且她、她什么时候吃过人?”

三人愕然看去,看到旁边那桌坐着五个人,其中两个是比廉锦枫和颜紫绡略小一些的女孩儿,另外三个则是身型魁梧的大汉。那个女孩儿一个穿着黄衫,一个穿着翠裙,穿着翠裙的女孩儿立在那里,双手拍着桌子,狠狠地瞪着他们。

穿着黄衫的女孩儿冷冷地道:“芷馨,不要理他们。”

“可是,蘅香姐,”穿着翠裙的女孩儿气道,“他们、他们这样说红蕖姐……”

叫做蘅香的女孩儿冷笑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世上多的是人云亦云的碌碌之辈,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好争的?”

说完,拉着翠裙女儿子就往楼下走,那三名大

看着这些突然冲上来的人,薛蘅香冷冷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冷笑道:“有人请两位小姐,到他家走一趟。{}”

薛蘅香道:“我们要是不去呢?”

那人道:“由不得你们不去?”

这伙人一拥而上,薛、姚二女身后的那三个汉子却也挡上前来,与他们战在一起。那伙人明明人多,然而这三个汉子武艺却是相当了得,竟将这伙人杀得狼狈四散。

躲在暗处的唐小峰大失所望……他还想着要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儿自有好汉相助,根本不用他救。

一道掌声响了起来,那三个汉子凝神戒备。

从巨石后转出一个身穿红袍的青年,在他身边还跟着两名手捧葫芦的童子。那青年抚掌道:“麟凤山的好汉果然是个个了得。”

其中一名汉子持着大刀,冷然问:“你是何人?”

红袍青年优雅地施了个礼:“白蛟宫敖历成,有请两位小姐往敝处住上几日,还请三位好汉回去转告骆姑娘,就说本人对两位小姐必定会以礼相待,不让她们有些许委屈。”

三名大汉脸色同时一变……白蛟宫宫主敖萨并非凡人,而是东海龙族,又被称作“贺岁龙”,同样也是东海十大寇之一。

而这敖历成,便是“贺岁龙”敖萨之子。

那汉子怒道:“要是让你们就这样劫走两位小姐,我们还有什么脸回麟凤山去?”

敖历成叹道:“看来三位是不愿知难而退了,可惜,可惜。”

旁边一名童子突然举起手中葫芦,一道白光闪过,三名汉子立时倒了下去,再也无法动弹。

姚芷馨吓得双腿发软,薛蘅香亦是脸色苍白。

敖历成笑容不减:“两位小姐,请上路。”

那两个童子摇身一变,立时变作两条蛟龙,卷了二女就飞。

敖历成驾起祥云,追在她们身后。

他们一走,唐小峰便从暗处窜了出来,又惊又疑地看着死在地上的三名汉子。

这三人身上仅有的伤口,就是脖子处的一条细细红线,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割破了他们的咽喉。但是,一个人就算是被人割破咽喉,也不会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所以,那东西必定还带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又或是某种足以让人直接毙命的邪术。

这件事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他在心中忖道:“那个叫蘅香的女孩,多半就是薛仲璋的女儿薛蘅香,白蛟宫将她们劫去,恐怕是为了要挟那位差点成了我老婆的骆大小姐。虽说这位骆大小姐很可能长得又丑又难看,但不管怎样,骆宾王也是我老爹的结拜兄弟,从两家的交情上来说,我也不能不管。再说了,刚才我还想着要英雄救美,难道就因为发现敌人不好对付,这美就不救了?这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他化作一道剑光,往海上飞去……

敖历成带着两只蛟龙,往白蛟宫飞去。

姚芷馨在蛟龙背上紧紧抱着龙躯,动都不敢动一下,深怕自己会摔下去。

薛蘅香也是紧咬下唇,只是她虽然同样害怕,却比姚芷馨更冷静一些,她在心中想道:“他们将我和芷馨劫去,必是为了要挟红蕖姐,要是让他们奸计得逞,我和芷馨不但自身难以保全,甚至会害了红蕖姐。”

于是想着找个机会,拉上姚芷馨一同跳入海中,宁死也不落在奸贼手中。

只是,还没有等她付诸行动,敖历成却突然停了下来,蓦一转身,厉喝道:“什么人?”

两只蛟龙同时旋身,盘锯在他的身后。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天边挂着一轮清清冷冷的圆月,月光将海水晃得粼粼,几只飞鱼在海面飞掠,划出一道道白芒。

一个少年从天而降,落在敖历成面前,他背上背着一口金灿灿的宝剑,神情木木然然,只在嘴角溢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便是这丝嘲弄,反让人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至于为什么会产

烟花冲上天空,街道两边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

灯车一排又一排地从街上穿过,颜紫绡兴高采烈地看着,见这些灯车果然一个个都造型奇特,设计精巧。

只是,灯车虽然看得高兴,她心里却也积了相当大的不满。

那该死的小峰,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还害得她们在酒楼出丑,幸亏廉锦枫用头上玉钗换了些银两,才结了帐,不然,店老板恐怕就要报官抓人了。

她们俩人从街头逛到街尾,从街尾又逛到街头,还参与了几家乡绅合办的灯谜会,却仍然没有等到唐小峰回来。

两人担心唐小峰遭遇意外,却又不知道该上哪找他,渐渐的,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又逛了一会,不知怎的,颜紫绡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她快速扭头,却见暗处藏着一个人影,那人藏在漆黑的倒影间,也看不出到底是谁。

颜紫绡哼了一声,牵了廉锦枫就往街外走去。

廉锦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见她一脸冷笑,心知必定有什么异常,也就只好跟着。

离开人群,两人来到城外无人之处,颜紫绡闪电般转过身子,果然又在阴影处见看到那个人。

月色虽然不算昏暗,但那人恰恰站在一棵苍松的倒影下,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只能凭着体型,勉强看出那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

颜紫绡杏目一瞪:“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那人却嘿嘿地笑了起来,直笑得阴风飒飒,让人头皮发麻。

他这一笑,不但是颜紫绡,连廉锦枫也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人拄着一根木杖,从阴影间缓缓走出。他的动作虽然僵硬,眼眸里却闪动着奇怪的幽光,幽光中透着阴冷,带着怨毒,直让人不敢逼视。

颜紫纱失声叫道:“祖师爷?!”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竟然是竺乾老人。

老人冷笑道:“好久不见了,颜丫头。”

颜紫绡怒道:“你竟然还敢在这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老人怪笑道,“这个词用得好,老夫不正是鬼么?”

颜紫绡哼了一声:“死老头,不要以为上次我们放过你,你就能够不知好歹,一再跑来找麻烦,信不信我……”

“你们放过我?”老人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你们真的放过我了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颜紫绡微微蹙眉,正要追问,却发现身边的廉锦枫身体绷直,两眼大睁,腿儿栗栗发抖。颜紫绡心想:“就算祖师爷不是好人,她又为何怕成这样?”

“果然还是廉丫头聪明,”老人阴阴地道,“那小子怎么可能放过我?他要是放过我……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将木杖一扔,竟用双手把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捧在手中。被摘下的头颅依旧睁着双眼,眼眶里尽是荧荧的冷光,他咧嘴大笑:“颜丫头,廉丫头,你们说,那小子要是放过了我,却又是谁砍了我的头,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颜紫绡又惊又疑,廉锦枫更是额上冒汗,脸色一片雪白。

廉锦枫早已猜到,老人在那一日必定已死在唐小峰手中,只是一直装作不知,所以适才看到老人出现,才会吓成那样。只是后来想着,或许唐小峰那天虽然下了毒手,却被老人用计躲过一劫。

然而现在,老人竟将他的脑袋摘了下来,连断颈处的殷红血迹都清晰可见,这一下,自是吓得不轻,身子一软,立时便倒了下去。

颜紫绡赶紧将她扶住,眼睛却仍然瞪着老人。

老人将头颅摆回颈上,朝少女伸出双手,大声哀嚎:“丫头,祖师爷死得好惨,你快来陪陪我……”

颜紫绡一声尖叫,带着吓昏的廉锦枫,转过身来御剑就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在她身后,老人的哀嚎慢慢地变成怪笑,笑声刺耳。

连远处树梢上的夜鸟都被他的笑声,吓得四处惊飞…

姚芷馨被紫华剑气托着,虽然飞得平平稳稳,但低头看去,脚下却是空空的,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一般。{}她心惊胆颤,不自觉地就从后边紧搂着唐小峰的腰。

剑气飞掠,疾风倒卷。

路上时,唐小峰向女孩儿打听,想要知道在书里差点变成他老婆的骆大小姐,为什么竟然会跑去做海盗头子?

女孩儿抿着嘴儿:“大家也都是被逼的,红蕖姐原本并不住在麟凤山,而是住在君子国北边的东要山,我和蘅香姐,倒是一直都住在麟凤山周围的海岛上。麟凤山位于大人国与淑士国之间,两国都将其划入自己境内,早些年,经常为此发生战事。这几年虽然经轩辕国调停,战事少了许多,但他们虽不打仗,对国土与海域却是丝毫不肯让步,于是,麟凤山及周围海岛上的渔民不得不两头纳税,难以过活。及至后来,蘅香姐见那附近桑树极多,恰巧蘅香姐的母亲从天朝逃到海外时,身上带有蚕茧,于是靠着养蚕与织纺为生,又将此术传于邻里。以前东海各国都是从天朝购买丝布,价格极贵,自从我们不再捕鱼,改以织纺过活后,各国纷纷前来购买丝片,大家也变得富裕起来。却不想,麟凤山周围百姓虽然变得富裕,却惹恼了淑士国。”

“这是为什么?”唐小峰不解地问,“你们富裕起来,他们不是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你们交不出税?”

“话是这么说,”姚芷馨无奈地道,“但是东海各国,资源缺乏,许多时候都要靠着贸易,向外购买本国所需之物。比如周侥国精于制作飞车,长人国盛产粮食,淑士国则一向产出木棉,国中种植木棉,就跟别处种田一般。以前丝片只能从天朝购买,普通人家都是使用木棉,及至麟凤山周围人人养蚕,丝片一下子就便宜起来,各国纷纷前来购买丝片,木棉反而卖不出去,那些种种辈辈种植木棉的,一下子就废了家业。淑士国国王迁怒于我们,又假借巫祝之口,将蚕虫诬作毒虫,严令禁止我们养蚕,然而大家既已靠着蚕虫富裕起来,又哪里愿意再过以前那种连税都交不起的穷日子?只是大家虽然气愤,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女孩儿轻叹一声,继续道:“国王禁了蚕虫,却还不甘心,因蚕虫最初是由蘅香姐传开,又派兵前来捉拿蘅香姐,周围百姓忍无可忍,全都聚在薛家周围,誓死也要保护蘅香姐。然而,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又哪里有本事与官兵相抗?一下子就被杀了好多人。恰在那时,红蕖姐因祖父去世后,在东要山再无亲人,于是也来到麟凤山,她与蘅香姐本就情同姐妹,见那些人要捉拿蘅香姐,大怒之下,竟凭着她的出奇武艺将那些官兵全都轰走。官兵虽然退走,大家却怕他们再来,干脆就拥着红蕖姐反了起来,淑士国虽然几次出兵,却被红蕖姐带着众人杀得大败,再加上大人国与淑士国本就处境微妙,对淑士国暗中制衡,无奈之下,淑士国也就只好对麟凤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竟是这个样子?

唐小峰忖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要是按着书里的情节,两年前我爹出海路过麟凤山,那时薛蘅香才刚刚将蚕虫传来,就已被人找上麻烦,还是我爹帮了她。紧接着,我爹就安排她离开麟凤山,与骆红蕖一同回到岭南,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连骆红蕖都成了强盗头子。”

又想道:“记得按书中情节,流落海外的花神一共有十二个,骆宾王的女儿骆红蕖,薛仲璋的女儿薛蘅香,以及魏思温的女儿魏、魏什么来着,都是其中之一,另外就是锦枫和女儿国太子阴若花,以及我爹在多岐国收下的义女枝兰音,也都是花神转世。这几个是我记得到的,其他的就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我身后这个姚芷馨,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个?”

虽然在转世前将《镜花缘》看了几遍,但转世后,毕竟也过了十几年,书里的一百个美眉中,有许多他在看书时就没留下多少印象,这么多年过去,自然是更不可能记得。

骆宾王原本就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薛仲璋和魏思温也与唐敖有旧,在徐敬业兵败被杀后,他们的家眷全都逃亡在外,唐敖每次谈及此事,都是一堆叹息,而唐小峰早已知道,这些人的女儿全都是花神。

至于廉锦枫,她的故事不只是出现在书里,同时也被改编成各种戏曲,唐小峰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还有阴若花,她在书里原本就戏份颇重,又是牡丹花花王转世,在各花中的地位最为尊贵,仅次于百花仙子,唐小峰当然不可能将她忘记。

至于其他人,唐小峰却实在是难以记住,便连在书里成为他义妹的枝兰音,他也

原来她就是骆红蕖?

唐小峰从远处看向箭衣少女,只觉身躯娇美,曲线玲珑,生得十分艳丽。

他忍不住笑道:“是谁说她是个丑八怪的?”

“红蕖姐本就漂亮得很,”姚芷馨抿着嘴儿,“只不过是淑士国恨她占了麟凤山,所以才四处诋毁,非要把红蕖姐讲得跟凶神恶煞一般,外人不知内情,只以为红蕖姐真的跟石中天、胡汗三等恶贼一般到处劫掠,胡乱杀人,还把她列在十大寇中。”

唐小峰继续看去,见骆红蕖手中长弓金光闪耀,竟像是用黄金铸就,当然,黄金其实偏软,虽然好看,打造出来的兵器却是毫无用处,所以她手中的这只弓其实并非黄金铸成,而是某种更加奇特的物质。

小轲停在战场中央,淑士国一方,一名将领骑着英招排众而出,厉声道:“骆红蕖,你这是要帮谁?”

“本姑娘谁也不帮,”骆红蕖冰冷冷地道,“今天是家母忌日,本姑娘想要一个清静,你们却跑到这里打打杀杀,让本姑娘心烦。”

大人国中,亦有一名将领飞了出来,怒道:“你莫非要与我们两方同时作战?”

骆红蕖淡淡道:“我说了,今日乃是家母忌日,本姑娘并不想动手,你们最好各自散去,若有人抢先动手,本姑娘就助另外一方将其杀尽,你们自己看着办。”

在她身后,又飞驶来数十只小轲,轲上尽是手持长弓利矢的战士,簇拥在她的身后。

唐小峰想:“这丫头看似霸道,其实也聪明得紧,她再怎么利害,也无法同时与双方作战,但她却抱着谁出头打谁的架式,不管是淑士国还是大人国都不愿她相助敌人,这一仗看来是打不成了。”

果然,两边将领彼此怒瞪,过了好一阵,终究是没人敢再抢先动手,鸣金收兵,各自散去。

骆红蕖收起金弓,水手们掉转船头,往麟凤山驶去。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唤她,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光芒一闪,竟有一道紫虹落了下来,现在一个清秀少年。

“红蕖姐。”姚芷馨从少年身后跑了出来,拉住骆红蕖,想要将薛蘅香被坏人抓去的消息告诉她,只是姚芷馨越是焦急,话说得反而越不清楚,竟听得骆红蕖一头雾水。

“还是我来说吧,”上前,“薛蘅香薛姑娘,被白蛟宫的恶人……不、是白蛟宫的恶龙抓去了,就是这么简单。”

姚芷馨使劲点头。

骆红蕖看着他,问:“你又是谁?”

“这位是唐公子。”姚芷馨终于缓过气来,把自己与薛蘅香同时被抓,唐小峰又将自己救下带到这里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骆红蕖心想:“这人竟能在一夜之间,带着芷馨从智佳国飞到这里,剑侠之道,果然了得。”

正自想着,却见唐小峰向她微笑抱拳:“在下之所以救下姚小姐,其实也是为了与红蕖姑娘相见,敢问姑娘,当年亲书讨武檄文的骆宾王骆主簿,与姑娘如何称呼?”

骆红蕖心中一惊……她的身世来历,在海外只有薛蘅香一人知道,就连姚芷馨也从来不曾告知,不知道眼前这少年为什么会突然问了起来。

唐小峰见她眼带警戒,于是道:“姑娘不用担心,家父姓唐名敖,曾与骆主簿有过八拜之交,因在下略通剑遁,故让在下来到海外,寻找姑娘。”

骆红蕖心想:“岭南的唐敖唐以亭确实是父亲的结拜兄弟,当年爷爷病重时也曾对我说过,若我日后孤单一人,无处可去,不妨前去投靠岭南的唐伯伯。爷爷去世后,我已打算前往岭南,只因幼时曾与蘅香在神前立誓,日后若有机缘得归故土,一定要携带同行,这才先来麟凤山找蘅香,看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中原去,想不到误打误撞下,故土没有回成,却被困在了这里。”

又想道:“唐小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想到这里,她突然醒悟过来,朝唐小峰问道:“两个月前,曾有人大闹君子国,又闯上鬼斧山杀了石中天,难道那人就是……”

唐小峰嘻嘻笑道:“就是我。”

骆红蕖见他露了一手,倒也不敢小瞧起来。{}

唐小峰见她像是悠闲得很,忍不住问道:“薛姑娘被人抓了去,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急又能怎么样?”骆红蕖道,“那白蛟宫到底在什么地方,却是谁也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白蛟宫的位置,我也只好等他们找上来。‘贺岁龙’敖萨虽然也是十大寇之一,但以往与麟凤山并没有太多冲突,他们突然把蘅香抓去,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要挟于我,我也不怕他们不来。”

原来她早就想过。

唐小峰心想,要是紫绡姐遇到这种事,只怕早已急得乱窜,无法再像她这么冷静,看来她能够成为东海十大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骆红蕖看着苍茫大海:“倒是这东海的形势,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总感觉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想?”

“单说那君子国,”骆红蕖道,“君子国现任国主姚华……”

“姚华?他不是君子国的二王子么?”

“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二王子,”骆红蕖道,“但就在你大闹君子国王宫,杀了石中天不久,君子国国主突然病逝,姚华直接继任为国君。他一当上国君,马上就整顿兵甲,修补战船,现在更是与淑士国联手夹击大人国。麟凤山处在淑士国与大人国之间,他们两国若是交战,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我也只好以家母忌日为借口,逼迫他们两方罢战,只可惜,这也只能阻得了一时。”

唐小峰心想,那姚华还真行,一当上国王就马上开战,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有这魄力?

又想着,当日我也只是砍了石中天一条手臂,逼他掉入海中,他到底是死是活,我却并不知道,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死了,否则也轮不到姚华当国王。

骆红蕖继续道:“东海诸国虽将中土称作天朝,但真正称得上诸邦之首的,其实却是被誉为千秋之国的轩辕国,以往诸国一发生争执,轩辕国马上就会出来排忧解难,化解纠纷。然而现在,听说轩辕国老国王也已病重,紧靠轩辕国的女儿国也陷入储君之争,十大寇中的‘南天门’苏南天正在贯胸、无肠等诸国之间闹事,恰在这时,君子国又与淑士国联手夹击大人国,连白蛟宫也好端端的跑来找我们麟凤山麻烦。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却总让人放不下心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覆盖在整个东海上空一般。”

唐小峰道:“东海发生再多事情,其实也跟你无关,你原本就不是东海的人,不是么?”

骆红蕖正要说话,右边却驶来一艘船,船上有人朗声道:“船上的可是红蕖妹子?”

唐小峰一眼望去,见那里立着一个二十岁初头的俊朗青年。听到他将骆红蕖呼作妹子,唐小峰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点酸溜溜的,不管怎么说,在书里骆红蕖可是他的老婆。

当然,主要还是骆红蕖长得艳丽,她要真像外面传言的那般丑陋,唐小峰也就不会吃醋了……那他现在也早就溜了。

骆红蕖看着那名青年,先是有些疑惑,紧接着便面露喜悦:“莫非是徐大哥?”

姓徐的青年道:“正是愚兄。”

唐小峰在骆红蕖旁边低声问:“这个人姓徐,难道他就是……”

骆红蕖道:“嗯,他就是徐敬业徐伯伯之子徐承志。”

唐小峰道:“原来他就是徐大哥,我爹曾告诉我,当年讨武失败时,徐伯父与令尊都曾留下一子,年纪也差不多,当时都有七八岁的样子。徐伯父将檄文血书分作两半,一半交给这位徐大哥,一半交给骆大哥,又将他们的名字改名为‘承志’,让他们各自逃亡,想不到这位徐大哥,竟也跑到了东海。”

骆红蕖见他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益发相信他就是唐敖唐以亭之子。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徐大哥当年乃是跟着我爷爷一同来到东海,只是在我八岁那年,他便已离开东要山,说是再怎么躲藏,也不可能报得父仇,倒不如就在东海发展,再谋鸿图,后来就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直到后来,我听说淑士国附马司空奇从外邦招了一位青年武将,名字就叫徐承志,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而我哥哥骆承志,却是从小就与我失散,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徐承志叹道:“还是不了,说不定你我下次见面就是敌人,愚兄不想让妹子为难。{}”

说完又向唐小峰告辞。

唐小峰却是念头一转,向徐承业道:“今日小弟能够见到徐大哥,心中极是高兴。我爹让我出海,就是想要探听徐伯伯和骆叔叔后人的消息。不知大哥在淑士国可曾娶妻生子?等小弟回岭南后,爹爹问起,我也好向他说个详细。”

徐承志脸色滞了一滞,长叹一声:“兄弟莫要再问此事,愚兄已打算鳏居一生,这一辈子,不再娶妻。”

说完,就这样跳到船上,乘船而去。

骆红蕖看着远去的船只,低声道:“当日,我听说淑士国中有一人名叫徐承志时,亦曾打听过他的消息,只是那时候,并不敢肯定淑士国中的徐承志与徐大哥就是同一个人。淑士国附马司空奇在国中掌握兵权,为人刚暴,又生性多疑,连国王都惧他三分。听说大哥刚去投他时,他虽然欣赏徐大哥才能,却又怕他是个奸细,时刻提防。再后来,在附马的安排下,公主将她身边一名宫娥许配给徐大哥,那宫娥深知附马对徐大哥极不信任,竟在婚嫁前夜盗得令箭,偷偷跑去找徐大哥,劝徐大哥离开。然而徐大哥当时身处附马监视之下,怀疑那宫娥所做之事是司空奇故意安排,好试他口风,竟将那宫娥告了上去。”

唐小峰问:“那宫娥后来怎么样了?”

骆红蕖黯然道:“听说附马将她毒打了一顿,又将她发官媒变卖,一个外地商人将她买了去,她却在开船后找到空隙,投海自尽。徐大哥想必是觉得对不起此女,才立下终生不娶的誓言,但当时他身处险境,又哪里想得到那宫娥真的是瞒着附马和公主,悄悄帮他?此事,其实也怪不得徐大哥。”

唐小峰怔了一怔,问:“那个女孩,可是叫做妩儿?”

“她的名字,我却是记不住了,”骆红蕖不解地向他看来,“你认得她?”

唐小峰摇了摇头,却在心中想道:“按照书里的情节,那个女孩跟红蕖、锦枫一样,也是流落至海外的十二个花神之一,在她被卖之时,恰恰是我爹将她买了下来。想不到,就因我离家出走,我爹未曾出海,她的命运就此改变,竟然落到投海自杀的地步。”

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起书里的这段情节,那样的话,在自己跟颜紫绡出海时,或许可以赶到淑士国,将那个女孩救下来。

过了一会儿,姚芷馨也已睡醒,从舱中走出。

唐小峰看到远处有一座山峰越来越近,山峰周围雾气弥漫,仙鹤齐飞,周围还散落着许多海岛,知道那里就是麟凤山。

就在这时,海水突然涌起涡流,几个黑影窜了出来,落在海面上。骆红蕖赶紧将姚芷馨护在身后,唐小峰则踏前一步,定睛看去。

落在海面上的,竟是五只全身黝黑的夜叉,为首的一只身高体大,手持水刺,另外四只抬着一架华丽的轿子。

“白蛟宫座前使者萨里达,请骆红蕖骆小姐上前一叙。”为首的高大夜叉大声说道。

骆红蕖与唐小峰对望一眼……果然来了。

其它各船的战士也围了上来,各挽长弓,以箭尖指着这几个夜叉。

骆红蕖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开,她立在船头,冷冷地问:“本姑娘在此,你们要说什么?”

白蛟宫夜叉萨里达道:“吾奉大王之命,请骆小姐前往白蛟宫做客。”

骆红蕖道:“我要是不去呢?”

夜叉道:“小姐自然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它这是拿薛蘅香的性命做要挟。

骆红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显露出半点愠色,只是淡淡地道:“好,我随你们去。”

姚芷馨惊道:“红蕖姐!”

骆红蕖朝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

唐小峰却在一旁问道:“你们是只请骆小姐一人,还是可让其他人跟去?”

萨里达冷冷地道:“白蛟宫在东海深处,大王只让我们带了一张辟水符来,你们要有本事,跟去也无妨。”

“我们又不是鱼,怎么能跟到海里去?

长生宫内……

颜紫绡和廉锦枫一同躺着。{}

虽然困得要死,两个人却都无法睡着。

明明已在这长生宫内住了两个月,在这之前,她们也从未感到害怕。

然而现在,她们只觉得这长生宫空荡荡的,仿佛随时都会有孤魂野鬼冒出来一般。

颜紫绡枉为剑侠,竟比廉锦枫还要怕鬼,昨晚被突然出现的老人那样子一吓,几乎就要吓出病来,回到这里后,两个少女竟再也不敢分开,连睡都要睡在一起。

廉锦枫低声道:“为何唐公子他、他……”

就算她不问,颜紫绡也早已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唐小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廉锦枫的声音颤颤的:“难道,难道他被、被……”

颜紫绡一声惊叫:“不要乱说。”

廉锦枫赶紧捂着嘴儿。

颜紫绡咬了咬嘴唇:“死小峰那么聪明,就算他被祖师爷找上了,可、可活着的祖师爷他都不怕,死、死了的祖师爷他就更、更不怕了……”

廉锦枫的声音几不可闻:“你叫我不要说,可、可你自己又说。”

颜紫绡嘴上虽然说唐小峰不会有事,心里却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要没有出事,又怎么会到现在也不回来?再说了,他被化作厉鬼的祖师爷找上,也实在是正常得很,毕竟害死祖师爷的是唐小峰,而不是她们……

“你说,”颜紫绡开始胡思乱想,“祖师爷会不会、会不会跑到这里面来?”

这个问题廉锦枫其实早就想过,只是一直不敢提,现在被颜紫绡这么一问,她更是脸色苍白。

“我有个法子,”她的心思终究要灵活一些,“那一边的元室里,不是住过一位茅山派的道长么?他、他那里必定藏有驱鬼辟邪的咒符,就算没有,那里放有丹砂和笔墨,还有教人斋醮画符的书卷,我们按上面所教画上一些,贴在各处,也、也就不用怕了。”

颜紫绡心想这果然是个好主意,再说了,反正也无法睡着,有点事做,总比在这儿干害怕好些。

二女起身向外走去,长生宫内虽然镶着不少夜明珠,燃着许多千年不灭的龙须烛,但有些地方还是昏昏暗暗的,看着让人害怕。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们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后头跟着一般,时不时的要回过头来看一看。

两人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走了一段,忽地,颜紫绡将廉锦枫大力拉住。

廉锦枫只觉心儿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什、什么事?”

“那里,那里……”颜紫绡指着旁边的那间元室。

元室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廉锦枫身子一下子就变得僵直起来,就好像身上爬满了毛毛虫一般。及至看清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无寸缕的美丽女子,她才突然醒悟过来:“颜姐姐,那是采女……”

原来她们只是恰巧从采女所居的元室前经过。

采女的尸体一直都在那里,她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只不过是现在太过害怕,才会吓了一大跳。

二女对望一眼,心里都为自己的瞎紧张感到好笑。

这样闹了一下,她们反而觉得周围的阴森被驱散了许多。

就在这时,两人心里却又同时生出不对劲的感觉,她们睁大眼睛,一同往采女看去。

然后,她们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那里。

以前,采女都是侧着身子斜倚在玉床上。然而现在,她却是一脚勾在床上,一脚放在床沿,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凝视着她们,还突然眨了一下。

二女尖叫一声,手牵着手就往前头奔去,连头也不敢再回……

唐小峰扎入海中,用剑遁往海底潜去,悄悄缀在那五只夜叉和它们所抬的轿子后头。

夜叉萨里达只以为没有辟水符或是符水丹,船上那些人不可能追得上来,因此也没有多加察

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唐小峰悄悄从轿底溜了出来。{}

他试着呼吸一下,发现虽然到处都是水气,甚至还有鱼儿游动,但呼吸起来,竟然完全没有问题。

他在阴影中穿梭飞掠,想要找到薛蘅香,却完全不知该上哪去找,想要抓一只虾兵或是鲛人来问,又怕被人注意到。

白蛟宫中到底都是晶壁,一不小心,影子就会被映在上面,虽然他小心翼翼,但仍有好几次,差点被人发现。

忽地,他看到另一头有人过来,于是赶紧闪到暗处。

走过来的,竟然是敖历成。

唐小峰心想:“这家伙将红蕖送了过去,自己却又马上离开,跟着他,说不定就能够找到薛蘅香,就算找不到薛蘅香,必要时将他拿下,用他进行交换,他是‘贺岁龙’敖萨之子,敖萨没有理由不换人。”

他躲在暗处,敖历成心事重重地从他旁边经过,却没有发现他。

他屏住呼吸,异常小心地跟着敖历成,见他七拐八弯,最后来到一个屋子里头。

这屋子从外边看,像是一个巨大的海螺,又或者,它根本就是由一个大海螺制成,上头是尖尖的,门边有两名披着鲛纱的人鱼跪在那里。

唐小峰看到屋子的侧面有一个窗口,于是偷偷闪了过去,他御着剑气,身子紧贴壁面,从窗口小心地往里看去。

屋子里果然有一个女人,但却不是薛蘅香,而是一个上了岁数、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

那妇人对着琉璃镜子舞妆弄粉,又见自己眼角生了不少鱼尾纹,便用玉膏涂弄,想要将其抹平。

敖历成束手立在妇人身后,木木然地道:“娘。”

唐小峰心想,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敖萨的老婆,那更好,将他老婆儿子一起抓,看他敢不敢不放人。

妇人头也不回地问:“大王可是已将那个女娃儿接了过来?”

敖历成“嗯”了一声。

妇人突然大发火,竟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到地上,直砸得乒乓作响,琳琅满地。她伏桌哭道:“这到底算作什么?他只见了那姓骆的贱人几次,就欢欢喜喜地想要娶她,你、你竟然也会去帮他。”

敖历成面无表情:“就算我不帮他,他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妇人更是嚎啕大哭,哭得伤心难过,欲死欲活。敖历成则始终站在那里,既不安慰,也不劝阻。

唐小峰则是在外头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算什么?难道那‘贺岁龙’敖萨费尽心机把薛蘅香抓来,竟是要逼红蕖嫁给他不成?”

他听那妇人时而哭诉,时而怒骂,终于开始弄清因由,原来那敖萨虽然是龙族,却喜欢抢人类女子做老婆,这女人就是在十五六岁时被他强行掳来做老婆的。最开始时,敖萨对她还算是宠爱有加,而她也替敖萨生了一个儿子。只是人类寿命远不及龙族,她岁数一大,再没有年轻时漂亮,敖萨很快就对她冷淡下来。

骆红蕖在东海声名雀起,与敖萨、石中天、胡汗三、苏无心等一同列在“十大寇”中,敖萨听说她只是一个十岁多些的小姑娘,倍感好奇,偷偷跑去看她,谁知竟越看越爱,只不过骆红蕖却也不是好惹的,他生怕打起来,把骆红蕖弄残弄伤,那就算娶到手中也变得无趣,于是搞出这个花样,想趁薛蘅香和姚芷馨跑到智佳国去看灯会时,把她们两个劫到白蛟宫,再让骆红蕖自投罗网。

弄清真相后,唐小峰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想着,照这个样子,就算把这个女人跟他儿子劫了,恐怕也没什么用。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看到旧人哭!对那死不要脸的老色龙来说,骆红蕖是“新人”,这个女人是“旧人”,有句俗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人生三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那老色龙只怕巴不得有人替他将“旧人”弄死。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惊……敖萨连他儿子都赶了出来,那现在,恐怕只有他跟红蕖两个人在一起,万一他对红蕖用强……

哼,死老鬼,就算红蕖没有变成我的老婆,我也绝不让她去做你的小三。

唐小峰悄悄溜走……

骆红蕖与“贺岁龙”

这敖萨既是龙族,又是贼寇,居然还懂得按人族婚嫁的规矩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骆红蕖自斟自饮,啜了一口:“我记得,他是有老婆有儿子的……”

媒婆用手帕掩嘴笑道:“男人嘛……”

骆红蕖居然一本正经:“不是人,是龙。”

“男龙嘛,不、公龙嘛……男、公……”媒婆自己也给弄糊涂了,于是手帕一挥,妖声妖气地道,“这天底下,只要是雄的,莫不精虫上脑,三妻四妾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姑娘是谁?姑娘可是鼎鼎大名的小杨香,不但本领了得,而且长得如花似玉,简直就像是仙女下凡,连我这老太婆子看了,都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能将姑娘娶了过来。敖大王一旦娶了姑娘,哪里还会看得上别的女人?等姑娘再替他生个胖乎乎的儿子,那就算有三千宠爱,大王也只会记得姑娘一个人的好,不说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就算天上的仙子全都下凡,大王也只会爱姑娘一个。姑娘您说,这等好事,别人就算求菩萨也求不过来,姑娘还等什么……”

老太婆在那舞绢弄帕,比手划脚,直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仿佛骆红蕖要是不嫁给敖萨,就算是再活三生三世也会后悔。骆红蕖以前就听说凡是做媒婆的口才都好,却也没想到竟然能够好到这种地步,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骆红蕖任由她说了许久,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你虽然说得有理,但这婚姻大事,我一个人也难以作主。”

媒婆问:“小姐莫非还有父母在世?”

骆红蕖道:“父母是没有,但我还有义妹。”

媒婆失笑道:“只听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听说婚姻大事,还要由妹妹作主。”

“一般情况下,确实是这样,”骆红蕖淡淡地道,“但我与我义妹蘅香却是不同,我们两人都是天朝人士,当年因家族被难,一同流落海外,曾立誓永结娥皇女英之好,若要嫁人,便嫁予同一个人。所以,就算我是千肯万肯,但也要我义妹同意,这门亲事才能结成。也罢,反正蘅香也在宫中,你不妨去把她找来,我与她商议一下,她若不肯,你再帮我劝她,她要同意,那我便与她一同嫁给大王。”

媒婆笑道:“原来两位小姐竟曾有过这样的誓言,既然如此,骆小姐就先在这等着,老婆子这就去找蘅香小姐。”

媒婆来到外头,先找上“贺岁龙”敖萨,敖萨听到骆红蕖已经意动,自然是大喜过望,又听说骆、薛二女曾立过重誓,要嫁给同一个人,所以自己要么不娶,要么就得将两个美人儿一同娶进门,正如媒婆所说,天底下只要是男的……咳,只要是雄的,莫不精虫上脑,这样的好事,他哪里还不愿意?立即便让人带着媒婆去见薛蘅香,而媒婆更是下定决心,在带薛蘅香去见骆红蕖的路上,一定要充分发挥自己能把咸鱼说得翻过身来的这身本事,让薛蘅香对这门亲事千肯万肯。

她却不知道,骆红蕖这“永结娥皇女英之好”的话,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媒婆走后,骆红蕖独自坐在那里,心里一番计议。

她知道薛蘅香一向聪明,听到那媒婆的话,虽然会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必定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并拗定了非要姐妹俩一起商议,才能决定下来,那样的话,媒婆也就只好把薛蘅香带到这里,让她们姐妹俩彼此商量。

只是,在那之后,却又该如何是好?

她想着:“带着蘅香一路打出去,就算不考虑敌众我寡,以及那‘贺岁龙’敖萨的本事,单是到了宫外,这里是深海底部,我二人也还是无法离开。”

骆红蕖艺高人胆大,本以为只要来到这里,总能找到好的办法,却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就算能够大闹一场,也终究是想不出脱身之策,让她极是头疼。

就在这时,她心中若有所觉,扭头看去,看见一个黑影如青烟般从窗户飘了进来。

“原来是你,”骆红蕖的嘴角溢着一丝冷笑,“不知敖公子在自己家中,为何也要如此鬼鬼祟祟?”

敖历成立在别人难以觉察的阴暗处,面无表情地道:“在下只是来问问姑娘,姑娘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家父?”

骆红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敖历成道:“是的话,历成就在这里,先行向姨娘贺喜。”

(零点有加更!)

敖历成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飘了过来,放到桌上。{}木盒打开,里面竟藏着一只古怪小虫,这小虫身上有七种颜色,在盒中蠕动不休。敖历成低声道:“此为苗疆的七彩含香如意蛊,它可……”

骆红蕖截道:“我知道它有何用。”

敖历成诧异道:“姑娘知道?”

骆红蕖冰冷冷地道:“蘅香的母亲其实便是苗女,教过她不少与蛊虫有关之事。淑士国国君说她传开的蚕虫乃是毒虫,其实也不算冤枉了她,皆因东海水土,其实根本就不适合蚕虫生养,但她却将带来的蚕茧以炼蛊之术悄悄炼过,才使得蚕虫得于在麟凤山周围传播,给了大家一条生路。”

“原来如此,”敖历成道,“那姑娘便该知道,这七彩含香如意蛊可以藏于处女蕊宫,以元阴为食,若有男子破身而入,蛊虫便会钻入那男子体内,那男子日后若是变心,马上就会被蛊虫噬心而死。”

“嗯,”骆红蕖道,“苗疆女子,便时常以此法给心爱男子下蛊,让他们在得到自己后,不敢见异思迁。只不过,这蛊虫虽对人类男子有效,对于龙族……”

“对于龙族,它更加有效,”敖历成冷笑道,“任何龙族,只要一被它钻入体内,立时便会五内破裂,暴毙当场。”

骆红蕖哼了一声,正要说话。敖历成却又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对姑娘亦是牺牲极大,但一旦成功,你和薛姑娘就能平安回去,家父也再不能缠着姑娘,是贞节重要,还是你与薛姑娘的性命重要?还请姑娘三思!”

骆红蕖心中冷笑,她自然知道,敖历成这办法确实是万无一失,那“贺岁龙”敖萨既然对她心存淫意,那她只要牺牲贞节和些许色相,就可让他在大意之下,中蛊而死。

只是她纵然是死,也绝不愿让自己的身子被那老淫贼糟踏。

更何况,就算成功害死了敖萨,自己与薛蘅香仍是被困在这白蛟宫中,到那时,敖历成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口口声声替父报仇,她和薛蘅香还不是无法脱身?

她清淡淡地笑了一笑,将木盒合上,放入袖中。

敖历成自以为已将她说动,大喜过望,又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留,于是鞠上一躬,正要退走。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变得嚣闹起来,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敖历成听到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赶紧身子一闪,从窗口溜了出去,他方一出去,那媒婆就已推着门,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姑娘,薛小姐她、她……”

骆红蕖骤然站起,娇喝道:“她怎么了?”

媒婆擦着汗水:“她、她被人劫走了。”

骆红蕖愕了一愕,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外头又传来急促的叫唤声:“找到了,不要让他们逃了……”

他们?骆红蕖俏眉微皱,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去。媒婆想要将她拉住:“姑娘……”

骆红蕖直接将她踹开,来到外头,却看到无数虾兵蟹将对着上空围追堵截,一道剑光,则在那里飞来飞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御剑的少年,心中忖道……他怎么也到了这里?

骆红蕖所不知道的是,在她与敖历成在此交谈时,唐小峰就已找到了薛蘅香。

薛蘅香被看押在白蛟宫西隅的一间冰屋里,唐小峰悄悄将周围守卫弄晕,说动薛蘅香跟他一起逃走。

他本想先设法将薛蘅香悄悄送出去,再回来救骆红蕖,谁知他前脚带着薛蘅香刚走,后脚就有个老太婆进入那间冰屋,紧接着便是大呼小叫,弄得人人皆知。

他对白蛟宫本就不熟,虾兵蟹将又实在太多,他一下子就被找了出来。

他却不知,那老太婆就是“贺岁龙”敖萨请来的媒婆,而她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无巧不巧地出现在那,就是因为信了骆红蕖编出来的鬼话,想要劝说薛蘅香与骆红蕖一同嫁给“贺岁龙”。

唐小峰一边叹着自己运气不好,一边用剑气载着薛蘅香飞来窜去,除了湛卢,他身上还带了好几个剑丸,自己与薛蘅香各踩一支,剩下的在周围四处乱飞,冲上来的虾兵蟹将,都被飞剑迫得纷纷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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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捞住薛蘅香的腰,刹那间跃到骆红蕖身边。

两人背贴着背,唐小峰问:“刚才为什么要射我?”

骆红蕖低声解释了一下,唐小峰这才知道,骆红蕖不是要帮敖萨,而是要救他。

只要敖萨带着那四时乖错太平铃,他就算站在那里不动,别人也害不了他。

唐小峰心想,难怪我冲过去时,耳中隐隐听到铃声,同时还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幸好红蕖及时用箭将我迫退,否则就有危险了。

周围龙、虾、蟹、鲛缓缓逼来,给他们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远处,敖历成立在阴影中,一脸阴沉地注视着他们,他本以为已经将骆红蕖劝动,只要让骆红蕖按着他的计划走,他的父亲敖萨就必定会中蛊而死,到那时,这白蛟宫自然就由他说了算,却没想到好端端的又杀出一个人,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贺岁龙”敖萨身子一窜,化作一只巨大虬龙飞了过来,盘旋在屋上,怒视唐小峰:“你小子是谁?”

唐小峰嘻嘻笑:“不告诉你。”

敖萨大怒,张口就喷出一道闪电。

唐小峰以剑气载了二女就走。

骆红蕖见自己脚下多了一支飞剑,娇躯也被一团紫气托着,虽然快速移动,却是平平稳稳,不由大感惊奇。她张弓搭箭,箭光连闪,让那些试图围追堵截的虾兵蟹将纷纷倒地。

敖萨虽然又气又怒,看到骆红蕖的俏丽英姿,偏偏又舍不得伤她,空自在后边追得紧,却不愿出重手,生怕将她弄残弄伤。

哪怕只是划破脸蛋,那也是不好的。

敖萨不肯放大招,那些虾兵蟹将却又哪里挡得住唐小峰的湛卢剑和骆红蕖的射日弓?一个个被杀得抱头乱窜,到处哀嚎。

唐小峰载着二女从东窜到西,从南飞到北,直把整个白蛟宫都逛了一遍。沿途冰屋崩裂,血流成河。

敖萨见再不动手,宫里的虾兵蟹将只怕都要死尽死绝,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家伙是生是死,但这好歹也关系到自己的面子,于是怒啸一声,一下子就腾到唐小峰面前,张开血盆巨口向唐小峰咬去。

唐小峰竟是躲避不及,只好将身子一纵,跃上空中,湛卢剑直往敖萨脑门斩去。

敖萨定在那里,看着唐小峰森然冷笑。

唐小峰只觉铃声绕耳,头晕目眩,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麻。

明知道这是骆红蕖所说的四时乖错太平铃生出的奇异效果,但他冲势难止,竟已无法动弹。

骆红蕖大惊,抬手一箭就往敖萨射去,火箭轰在虬龙身上,溅出无数星火。敖萨痛得大叫,一下就退了开来。

唐小峰回过气来,用剑气载着二女匆匆转弯,途中转过头来,见敖萨被骆红蕖的火箭轰得负痛不止,不由奇道:“不是说他只要带着那法宝,就没人能够伤他么?那你这一箭又是怎么回事?”

骆红蕖刚才只是看到唐小峰遇险,来不及思考,想也不想的就给了敖萨一箭,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有用。她咬了咬牙,道:“我再试试。”

跳下飞剑,落在地上,她平肩正肘,下气舒胸,弓弦满如圆月,箭头直指敖萨。然而她姿势做得好,这一箭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刚一要射,便是头昏脑胀,满耳铃声。

“贺岁龙”大吼一声,疾冲而来,要把少女抢走。

唐小峰赶紧一个回旋,捞了少女就逃。

骆红蕖落回飞剑,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让渐趋麻痹的身体恢复过来。她苦笑道:“这下子却又不成。”

唐小峰心想,这是什么道理?

骆红蕖回头看去,见身现龙形的敖萨刚才虽然被她射了一箭,却只是将身上龙鳞烧黑了些,根本就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她的射日弓,在传说中乃是帝尧时期神将羿射落九日时所用,远非一般的神兵利器可以相比。她虽然没有神将羿那样的神力,可以射落太阳,但一箭射去

敖萨冷笑道:“你们两人看上去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是姐弟?不要把我当傻子。”

唐小峰回他一个冷笑:“我们就不能同父异母么?虽然是同一个爹,却是两个女人生的,她比我早出生半个月,所以成了我姐,这也不行么?不要让我姐把你当傻子。”

敖萨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心里也不由犹豫起来。

唐小峰冷冷地道:“我今天刚一回到麟凤山,就听说我姐被你骗到这里,这才匆匆赶了过来。就算你要娶我姐,那也得我姐情愿嫁给你,你不妨先退到一边去,让我姐弟商量一下,她要是肯嫁给你,那你就是我姐夫,我们也不用再打,找个地方喝酒聊天就好,她要是不肯嫁给你,那我们再打不迟。”

敖萨心想,他说的或是真的,或是假的。若是假的,我只要堵在宫口,他们总是逃不了,若是真的,我倒也没必要还没娶上新娘子,就先得罪小舅子。

想到这里,他陪笑道:“原来是小舅子驾到,何不早说,你们慢聊,你们只管慢聊。”

说完,带着一伙虾兵蟹将撤到了宫门处,把唐小峰和骆、薛二女留了下来。

唐小峰收回湛卢剑,嘻嘻笑道:“想不到这老色龙对你还真是情深意浓,宠爱有加,也幸好他一直生怕伤到你,要不然,我们只怕根本撑不到现在。”骆红蕖轻叹一声:“你就算把他骗得撤开,我们又能如何?他们堵在宫口,我们根本无法离开,就算能够离开,这里是深海底部,我们也难以活着到达海面。”

唐小峰微笑道:“我既然能够追你追到这里,难道还没办法带着你们离开?”

骆红蕖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由也活络过来,想着这话倒也没错,他既然有御剑飞天的本事,说不定也有带人入海的手段。

唐小峰抬头看向上方那半透明的殿顶,喃喃道:“问题是,离开海底容易,离开这白蛟宫却难。我好几次都想往宫门闯去,但被那老色龙防得死死的,现在他干脆堵在那里,实在是让人头疼。”

骆红蕖也抬起头来,张弓搭箭,一箭便往殿顶射去。

火箭轰在殿顶处,炸出一波红浪,却连一道裂痕也没有轰开。

敖萨在远处冷笑不止,整个白蛟宫都是由北极冰晶和万载冰玉制成,要想将它轰开,哪有那么容易?

唐小峰心想:“看来只有试试那招了。”

他往身上摸了摸,变戏法般地变出一个大袋子,他将袋子打开,冲着薛蘅香微笑:“里面有个宝贝,你想不想看?”

薛蘅香疑惑地探头看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唐小峰却突然往她一罩,把她整个人罩在里头,再随手一兜,把充盈在白蛟宫里的水气也兜了进去,整个袋子胀得鼓鼓的,而他更是在袋口直接打了个结。

这袋子是他在这宫里悄悄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密不透风,被兜入袋中的水气没有丝毫外溢。

薛蘅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在袋中挣扎,却是毫无用处。

骆红蕖亦是不解地看着他,他笑道:“这里虽然是海底,我们的呼吸却没有丝毫困难,可见这些水气必有神奇之处。我把她跟这些水气一同装在里头,就算被海水淹住,她在里面,应该也可以支持一两个时辰。”

骆红蕖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好手段,却原来用的是这样的土办法。

唐小峰将鼓胀胀的大袋子丢给骆红蕖,自己却跃到高处,先是深吸一口气,再将湛卢剑高高举起。

骆红蕖暗自疑惑,心想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远处的敖萨更是在心中冷笑,心想不管你要做什么,今天都别想离开这里。

只见,一团黑气从唐小峰身上溢出,再不断地往上流,直流到剑尖上方,再汇聚成一颗黑球。

这黑球是那般的诡异,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全都扯入其中。它越聚越多,越涨越大,竟像是一颗不断流转的死亡之星,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惧。

虾兵蟹将尽皆战栗,它们不知道这少年在做什么,但它们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只要被这死亡之星轰上,它们将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

唐小峰自然知道骆红蕖无法在海底闭气太久。{}

所以他在吻住少女的那一瞬间,便将自己体内生出的内息,通过“蝶恋花”沿着两人相交的口舌度了过去。

廉锦枫教他的内息闭气之法,与竺乾老人教他的采补之术,在这种关键时刻完美地配合在一起,让他成功地带着骆红蕖在大海深处遨游。

他左手紧搂骆红蕖的腰,右手将装着薛蘅香的大袋子背在背上,快速地往上方游去。

骆红蕖湿漉漉的肌肤紧紧地贴着他,就算是泡在海水中,唐小峰也能感受到她娇躯的火辣与柔软,尤其是那鼓胀的酥胸,几乎毫无间隙地压在他的胸膛,连那急促的心跳声都能清楚地察觉。

骆红蕖突然睁大眼睛,腾出一只手来拍着唐小峰的肩。

唐小峰轻巧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往身后看去,就算这样,两人的唇舌也没有分开过。

他看到一只虬龙正挟着怒气向自己冲来。

这只虬龙自然就是敖萨。

唐小峰骤然用出的纣绝阴天斩虽然让敖萨感到震惊,但敖萨毕竟是一方贼寇,又自忖身上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因此还是追了上来。及至他看到骆红蕖被唐小峰又吻又抱,更是妒火攻心,恨不得将唐小峰撕成无数片。

大海本就是龙族的地盘,唐小峰虽然御着剑气,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摆脱。

但他却毫无惧色,只将剑气与神识注入湛卢剑中。

湛卢剑发出“锵”的一声脆响,自行弹出,在他身后织成剑网。

敖萨竟被这剑网阻住。

此时,唐小峰对四时乖错太平铃的效用已多少摸着一些头脑。

在白蛟宫内,当自己不顾一切地攻向敖萨时,四时乖错太平铃立时便生出作用,让他头昏脑胀,五行紊乱。

然而骆红蕖却曾朝敖萨射出一箭,在射出那一箭时,她想的只是要救下唐小峰,而不是要杀死谁。

换句话说,她当时只有救人的决断,却没有杀人的意念。

四时乖错太平铃是通过感应敌人的杀意而生出作用的,这也是骆红蕖当时虽然为了救人成功地轰了敖萨一箭,但再行尝试时,却连箭也无法射出的原因。

皆因一个人在主动攻击另一个人时,是怎么也无法消弥掉心中杀意的。

要是心中没有杀人的念头,你又为什么要去攻击他?

但是现在,他对敖萨却是看也不看,只用飞剑,在自己身后织出万千剑影。

这就好像练剑一般,他既不是要攻击谁,也不是要为难谁,只是按着剑谱一式一式地将招式用出,反而成功地将敖萨阻在身后。

然而,没有杀意,也就没有了气势,而没有气势的加乘,再强大的招式也难以发挥威力。

敖萨怒吼一声,从口中喷出凌厉电光,将唐小峰织出的剑光破了个干净。

仅仅凭着海流的冲击,唐小峰便已知道那只老色龙又冲了过来。

他看到前方有一处海下礁岩,于是赶紧绕了过去,剑光一闪,一柱石峰向敖萨砸去。

这一剑,他对准的是石峰,而不是敖萨,自然不会受到四时乖错太平铃的影响。

他在乱峰林立的海下礁岩间窜来窜去,身后石峰纷纷砸下。只是,这种战法实在是缚手缚脚,而敖萨皮坚肉厚,就算被砸上几下,也根本伤不到他。

唐小峰已经开始陷入险境。

骆红蕖虽然看出形势不妙,却更加束手无策,一旦离开唐小峰,她在海底连呼吸都成问题。她在心中想道:“罢了,若是实在不行,我也就只好将他推开,自己拦下敖萨。敖萨想要的是我,断不会让我就这样被海水淹死。这样的话,他就能带着蘅香逃出深海,等他与蘅香离开后,我再设法求死,绝不让那恶龙糟蹋自己。”

念头方一闪过,她的腰眼却蓦地痛了一下,让她差点叫上一声。她睁大眼睛,发现唐小峰正在怒瞪着她,两人原本就是四唇相叠,脸儿靠得极近,唐小峰

唐小峰带着骆红蕖和薛蘅香落在一处孤岛上。{}

他先将薛蘅香放了出来,薛蘅香在袋子里早已被转得七荤八素,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爬了一会,对着海水干呕。

她自被敖历成抓去后,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却猜到定是为了要挟骆红蕖,因此下定决心,绝食相抗,此时自然是什么也呕不出来。

只是这样子,反而更加难受。

骆红蕖也有些难以支撑,就这样坐在石上,不断喘息,她的衣裳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发育初熟的娇躯勾勒得曲线毕露。

唐小峰立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欣赏着少女的美妙姿态。

若是颜紫绡或者廉锦枫,被他这样子一看,早已羞红起来。

骆红蕖却是大大方方,她用手将湿漉的秀发解开,一点一点地将水挤去,又披散开来,回过头来冲唐小峰笑了一笑。

唐小峰心想,当年虬髯客看红拂女浴后梳发,是否也就是这个样子?

远处海水突然分开,薛蘅香惊叫一声,赶紧跑了过来,下意识地便藏在骆红蕖身后。

唐小峰与骆红蕖却镇定得多,一同扭头看去,只见一条虬龙飞出,化作人形落在他们面前。

来的竟是敖历成。

唐小峰笑道:“做爹的刚逃,做儿子的又来了,敖兄,你这是要替你爹出头呢,还是要学唐高宗,来抢你爹的女人?”

骆红蕖知道唐小峰是在调侃,将敖萨比作唐太宗李世民,将敖历成比作唐高宗李治,将自己比作嫁过父子二人的武媚娘,于是很没好气地瞅了唐小峰一眼。

敖历成面无表情地道:“在下此来,只是想向骆小姐要回一样东西。”

骆红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敖公子可是想要回这七彩含香如意蛊?”

敖历成道:“姑娘既已逃了出来,这只蛊虫,姑娘自然是用不着了,还请姑娘将它赐还予我。”

骆红蕖淡淡地道:“可惜,你虽然想将它要回,我却不想将它给你。”

敖历成脸色一变。

骆红蕖将木盒扔在地上,轻描淡写地道:“此次风波,虽然你父亲才是主谋,但你劫走蘅香,让她受到惊吓,我却也无法饶你。这只蛊虫,便算是你付出的一点赔偿。你若是非要将它拿去,那就……”

骆红蕖站了起来,将手一晃,取出射日弓,将弓弦拉得圆满:“……来抢好了。”

海风吹过,卷舞着她未干的衣裳,啪啪作响,她的秀发也随着疾风舒展开来,让她有若凌波而立的仙子,惊艳动人。

唐小峰看着骆红蕖,恨不得找支笔来,将这一刻的她画在画中。

薛蘅香亦是双手握着胸口,看着红蕖姐靓丽的侧影,一脸崇拜。

唯有敖历成,低头看着他自己的脚,根本不敢与少女逼视,亦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怒火。

这只七彩含香如意蛊是他花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勉勉强强培育出来,本以为今日能够派上用场,没想到事还未成,七彩蛊虫反而就这样送了别人。

他缓缓地道:“既然姑娘想要,那这只蛊虫,就送给姑娘好了。”

任谁都可以听出他语气中那压抑不住的怨毒。

骆红蕖却仿苦无事一般,收起金弓:“是么?那我就道声谢了。”

敖历成身子一扭,化作虬龙破海而入,溅起高高浪花。

唐小峰摇头道:“姿势不好,水花太大,扣十分。”

他把自己当成世界跳水锦标赛的评委了。

薛蘅香将地上木盒拾了起来,打开一看,惊讶地道:“原来真的是七彩含香如意蛊。”她的母亲原本就是苗女,而她自己也懂得一些炼制蛊虫的方法,自然能够将它认出。

唐小峰探过头来:“这么丑的小虫子,有什么用处?”

薛蘅香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

唐小峰心

三杯下肚,唐小峰笑道:“但这样一来,我们到底谁排老大,谁排老二?”

骆红蕖以指点颊,想了一想,道:“我倒有个办法。{}”

从袖中取出一枚铜板,道:“谁大谁小,全凭天意,这铜板有正反二面,若按周易而论,正者为男,反者为女,我将它抛起,再行按住,要是正面朝上,那你就是大哥。”

“要是反面朝上,那你就是大姐,”唐小峰笑道,“不过到底哪个是正面,哪个是反面,还是说清楚些。”

骆红蕖将铜板抛起,道:“有‘通宝’二字的,自然就是正面。”

铜板落下,少女将手往它盖去。唐小峰心中暗笑,想着你用手法弄鬼,就以为我看不到么?这铜板虽被抛起,其实根本就没有在空中打转。

于是暗中弹出一道剑气,将铜板弹了一下,让它轻巧地翻了个身。

少女将铜板按住,微笑道:“我开了哟……反面。”

唐小峰睁大眼睛,见它果然是反面朝上,心中一阵疑惑:“在它落下时,我明明看到它反面朝上,怎么将它翻了个身后,它还是反面朝上?”

眼看骆红蕖要将铜板收走,他赶紧拿了过来,翻了一翻……原来两面都是反的。

他的额头再次涌出黑线……这丫头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薛蘅香也睁大眼睛,看着这枚铜板,心里涌起明悟:“难怪红蕖姐在麟凤山每次与他人意见不一时,总说要向天问卦,以铜板决疑,原来她一直都在做弊?”

虽然少女作弊,但唐小峰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士,心里想着,就算是作弊,自己也还是被她耍了,愿赌服输,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虽然这样想着,但考虑到自己又多了个“姐姐”,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骆红蕖却微微一笑,将铜板抢了过来,扔出窗外,端起酒杯,道:“小妹敬大哥一杯!”唐小峰笑道:“明明是你赢了,为何又叫我大哥?”

骆红蕖亦笑道:“大哥的生日可是在四月?小妹其实比大哥晚生一月。”

唐小峰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骆红蕖道:“其实爷爷生前,就曾时常向我提到唐伯伯的一子一女,也曾提到过,大哥比小妹早出生一月左右。”

唐小峰诧异地道:“是么?你爷爷怎么会说起这个?”

骆红蕖脸儿一红,却也没有解释。

原来,在唐、骆两家夫人怀孕之时,就曾有过戏言,说若是生下一男一女,就彼此结为亲家。虽然只是双方夫人的一个戏言,但骆龙年老话多,却时常提到此事,骆红蕖听得多了,自然知道唐家幼子要比自己大上一些。

而这,其实也是骆龙在临终时生怕孙女日后无依无靠,便让她前往岭南投靠唐家的原因之一,只是骆红蕖在前往岭南前,先到麟凤山找了薛蘅香,结果误打误撞的,竟在麟凤山占山为王,成为名扬东海的“小杨香”。

骆红蕖再怎么大方,这种指腹为婚的戏言,也不好向唐小峰说出,于是笑了一笑,拉着唐、薛二人一同在案前跪下,唐小峰跪在中央,二女一左一右,燃香跪拜,二女认了唐小峰做大哥。

而唐小峰对骆红蕖也是心服口服,想着难怪这丫头能够名列东海十大寇,她先将自己耍了一记,再笑笑地让出位置,既有兰心玉质般的聪慧,又有善解人意的机灵,难怪在书里,老爹会选这丫头做他的儿媳妇,谁要是娶了她,倒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跪拜完后,三人就在这里饮酒谈心,互相说笑,不知不觉间,便已入夜……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用飞剑载着骆、薛二女飞出白民国。

唐小峰回过头来,见骆红蕖踩着飞剑,背着薛蘅香。薛蘅香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唐小峰道:“想不到三妹这么能喝,比我都喝得更多。”

骆红蕖笑了笑,心里却也有些疑惑,想道:“以前蘅香从来不曾这样喝过,她昨晚是怎么了?竟像是在喝闷酒的样子。”

唐小峰忖道:“原本应该将她们直接送到麟凤山去,不过从这里往麟凤山飞,

薛蘅香与颜紫绡、廉锦枫待在大殿里说着话儿。{}

唐小峰带着骆红蕖,一间间元室搜查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往下方的花园走去。

他苦笑道:“本来是想带着你和三妹来这里转转,就送你们回麟凤山去,现在看来,恐怕要多耽搁一下,不把鬼找出来,她们也不敢让我离开。”

骆红蕖柔声道:“反正我们二人暂时也并无要事,再说这长生宫,其他人想找都找不到,我们难得来到这里,若不多逛一阵,岂不是白跑了?”

唐小峰笑道:“要是看到什么喜欢的经籍法宝,只管拿去就是,反正也都不是我的。”

骆红蕖道了声谢,又问起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唐小峰也不隐瞒,将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连自己杀死竺乾老人,他又变作厉鬼在颜、廉二女面前出现的事也不例外。

骆红蕖心想:“原来他们前面所说的祖师爷,竟是‘鬼剑’石中天的师父。”

又想道:“虽说那位老人死在大哥剑下,也算是自作自受,但大哥与颜姑娘所学的紫歌剑法,最初却是他传给颜家先人,大哥这么做,怎么也难逃杀师灭祖之嫌。更何况,大哥之所以杀他,主因只怕还是不想让这长生宫的位置被人知道,是存了私心的,否则的话,他杀人时也不会刻意避开颜姑娘和廉姑娘。但此事虽然并不光彩,他却毫不遮掩地说给我听,看来他是真的没有把我当外人。”

唐小峰在地底花园里逛了一圈,却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骆红蕖低声问:“大哥莫非是怀疑还有他人躲在这里?”

“嗯,”唐小峰说,“这世上既然有龙有妖,那就算有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与其叫我相信紫绡姐和锦枫是撞了鬼,我更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这长生宫这么大,就算有人瞒着我们躲藏起来,我们也很难将他找出来。”

骆红蕖点了点头。

既然找不到线索,他们也只好回到殿下,跟其他三人重新计议。

唐小峰说:“实在不行,我就只好搬到采女的房间里,跟她一起住,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动的。”

骆红蕖道:“会不会是这位采女并没有真的死去?传说中,彭祖活了八百多岁,采女既然得他真传,就算活到现在,也不足为奇,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她在逗大家玩。”

廉锦枫怯声道:“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小峰摇头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说是采女在恶作剧,那我们在这里也住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间,她为何什么事也不做,只等我们到外面去了一趟,祖师爷在紫绡姐和锦枫面前现过身后,这里才开始闹鬼?”

骆红蕖道:“小妹倒是有一种想法,那就是,那位老人的出现,与这个地方闹鬼,这两者之间未必有什么牵连。而要说真有什么牵连的话,其中的连系,只怕也与大哥有关。”

唐小峰道:“你说。”

骆红蕖道:“若说那位祖师爷是化作厉鬼出现,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杀他的人是大哥,他就算是化作厉鬼报仇,也该来找大哥才是,为何他却反而出现在颜姐姐和锦枫妹子面前?此外,大哥说,你们在这住了两个多月也不曾有过问题,有鬼怪出现的只是这两天。没鬼怪出现的那两个多月,与有鬼怪出现的这两天,究竟有什么不同?”

唐小峰开始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道:“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两个月我也住在这里,而这两天我恰好不在。”

骆红蕖道:“正是。”

唐小峰嘻嘻笑道:“莫非我是如来佛祖转世,只要有我在这,不管好鬼坏鬼,全都不敢出来?”

骆红蕖掩嘴笑道:“小妹也只是随便猜猜,今晚,我们不妨再观察一下。若是鬼怪不再出现,那它们可能是怕了大哥,只要有大哥在这,它们就不敢出现。否则的话,鬼怪出不出现,则与大哥无关,只是在大哥离开的这两天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正是那些变化,才使得鬼怪恰好在这两天出现。”

唐小峰点头:“既然这样,我就搬去跟采女一起住,你们就在旁边找间元室休息,我们热点书库看采女有没再动,鬼怪还有没有再出来。”

四女彼此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飞剑刺入采女双乳之间,只听“锵”的一声,竟将她整个身体钉在墙上。{}

突然间,所有鬼怪骚动起来,它们纷纷伸出诡异的黑手,缠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薛蘅香浑身发颤,颜紫绡寒毛直竖。

骆红蕖将手一晃,刹那间便连刺了几箭,几只鬼怪发出凄厉啸声,如烟雾般消失。

颜紫绡看到这些鬼怪是杀得死的,登时也活络过来,赶紧挚出云光、月流双剑,剑光连闪,耀出红蓝两色,凡是接近她们的鬼怪纷纷碎散。

唐小峰一边护住廉锦枫,一边御着湛卢剑,然而湛卢剑左劈右刺,劈在这些鬼怪身上,却如劈着水中倒影一般,鬼怪的身子只是幻了一幻,根本就未曾消失。

他心中一惊,又把身上的剑丸全都弹了出来,却都毫无效果。

这些鬼怪如黑影般将他和廉锦枫缠得通透,将他们往前方推去。

凡是被鬼怪触及的地方,都被冻得直彻骨髓。

骆红蕖发现他们有危险,赶紧射了几箭过来,箭光挟着火焰贴着他们的身子掠过,那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不绝于耳。

为何自己的飞剑对这些鬼怪全都无用,紫绡姐的云光月流剑和二妹的射日弓,却对它们有用?

唐小峰想不明白。

他挟着几乎要昏过去的廉锦枫,往骆、颜、薛三女掠去。

骆红蕖用射日弓将他接应过来。

鬼怪越来越多,如浪潮般狂涌而来,又狂涌而去。

好在颜紫绡越杀越是顺手,心里也不再惧怕,她以心御剑,其他人只看到身边尽是红与蓝二色剑光,再多的鬼怪,也无法再靠近他们。

骆红蕖发现自己的射日弓已是派不上用场,干脆把它收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鬼怪终于消失,周围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唐小峰嘻嘻笑道:“紫绡姐,还是你厉害。”

颜紫绡喜孜孜地瞅他一眼,心想:“你就算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唐小峰将湛卢剑举起,又把其它剑丸全都展开,这些剑在颜紫绡红蓝双剑的压制下,全都变得黯淡无光。

他让骆红蕖把射日弓再取出来,射日弓取出来后,却依旧金光闪闪。

唐小峰叹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这些剑之所以对付不了那些鬼怪,主要还是等级不够。

如果说射日弓和云光月流剑是十级神兵,那他的湛卢剑最多只有五级,而其它飞剑,全都是战斗力连五都没有的渣。

此时,廉锦枫见那些鬼怪都已消失,也终于不再那么害怕。唐小峰带着她们来到采女所住那间,颜紫绡见采女竟然被一支飞剑挂在墙上,掩口道:“小峰,你怎么将她……”

“嗯,”唐小峰耸了耸肩,“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躲不躲。”

他将手一召,飞剑飞了回来,化作剑丸落在他的手中。

采女的身体立时滑落在床上,伤口溢着血丝,眼睛依旧睁着,显得哀伤和无奈。

廉锦枫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小峰回头看她:“你叫我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莫非已经弄清了所有的真相?

廉锦枫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好哥哥……”

唐小峰兴高采烈地“哎”了一声,然后在众美眉期盼的目光中,认认真真地看着廉锦枫:“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连廉锦枫这样的好性子都不由得愠怒起来,一个粉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其他人更是没好气地看着他。

唐小峰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如果说那些鬼怪是我们的幻觉,那这幻觉也实在太过真实,尤其是我和锦枫都差点被它们拖走。但要说它们真的存在,那为什么紫绡剑杀了那么多鬼怪,最后却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廉锦枫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偏偏这事又无法解释,她原本是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如何不羞不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差没有流出来。{}

骆红蕖笑笑地把廉锦枫拉到身后,转过话题:“正如锦枫妹子所说,如果说普通人寻找这长生宫,为的是葛仙人的内三篇,又或者是宫里所传的这些典籍,那像魏仙人、葛仙人、采女,以及那些元室里住过的多位高人,他们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又比如你们说的那位竺乾老人,他宁可被石中天折磨上十几二十年,也不肯透露这里的位置,这里的各种典籍,飞剑法宝,真的就值得他送掉性命么?”

颜紫绡也已经明白过来:“也就是说,这宫里必定还藏着什么东西,而那东西,才是葛洪、采女、以前祖师爷他们真正想要的?”

骆红蕖含笑点头。

颜紫绡虽然明白过来,心里却不由得更加疑惑:“原来锦枫早就已经想通这点,但她却为何一直没有说出来?她不但不说,反而偷偷翻看那些高人留下来的书籍,连采女的也不放过,难道她是要……”

骆红蕖也轻轻地看了廉锦枫一眼,心中叹道:“这位锦枫姑娘,她的私心好重。”

廉锦枫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如何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虽然想要忍着泪水,终究还是蹲了下去,失声痛哭,觉得自己已是没脸见人。

骆红蕖看向唐小峰,唐小峰却冲她们笑了笑,暗示她们先走。等她们离开后,他才嘻嘻笑地在女孩儿身边坐下:“锦枫……”

廉锦枫泣声道:“葛仙人的《天问卷》里,其实有提到他来这里的原因,他说在长生宫深处,藏着一个开天辟地时便己存在的宝物,他并没有说那宝物到底是什么,但从笔记中可以看到,直到他老人家离开时,都因未能找到那件宝物而嗟叹不止。我本来应该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的,可是、可是……”

唐小峰柔声道:“你不用在意,每个人多少都会做一两件这样的事的,小时候,我爹四处远游,有时会买一两件有趣的东西回来,我和我姐就会打抢,有时我还会把它们偷偷藏起来,不让我姐找到。”

廉锦枫流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心里怎么就起了那么自私的念头,明明、明明要是没有你和颜姐姐,我早已死在了鬼斧山,可是、可是……”

“我说了,人有的时候,就是会犯一点傻的,”唐小峰微笑着,“就像我一样,我也有一件事,一直都在瞒着你。”

廉锦枫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唐小峰笑嘻嘻地,手中变出一个精美的发簪,往女孩儿头上插去:“这是我在智佳国替你买的,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对你说,你说我坏不坏?”

女孩儿明知道他只是在花言巧语,不知怎的,却还是忍不住破啼而笑。唐小峰笑着替她擦去脸上泪痕:“这样就对嘛,你还是笑的时候更漂亮。”

廉锦枫本以为他在知道自己竟存有独占宝物的念头后,无论如何,都会看轻自己,却没想到唐小峰不但不怪她,还在这里哄她开心,心里不由暖和和的,只觉得天底下,原来还有一个人像这样子关心我。

唐小峰却在心中想道,要是按照上一世在电脑上玩的养成游戏,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这样子哄她,她应该会对我好感度大增吧?不知道会不会从百分之十直接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嘿嘿……

远处,颜紫绡看到廉锦枫不知怎的,就从伤心痛哭,变成了跟唐小峰蹲在那里说说笑笑。

她完全搞不清状况,于是转头看向骆红蕖。骆红蕖笑道:“听说这世上有一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讨女孩子喜欢,大哥只怕就是这一种人,这样的情况,只怕早已在大哥意料之中。”

颜紫绡还想再问,身边的薛蘅香却冷冷地吐出一句:“人渣!”

颜紫绡怒道:“你为什么说小峰是人渣?”

薛蘅香却只是一脸冷笑,也不去跟她解释。

骆红蕖掩嘴笑道:“虽然有些以小女子之心,度大男人之腹,但大哥只怕是早就知道锦枫妹子在想什么。”

颜紫绡终究也并非真傻,只是这些年里什么事都有唐小峰帮她出主意,渐渐的,她也就不爱多想。现在被骆红蕖这样子提醒,她如何还反应不过来?

唐小峰想道:“锦枫看到了二妹和三妹,却没看到紫绡姐,紫绡姐不会有什么意外吧?”他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廉锦枫继续用神识探测周围,她道:“那边还有一个圆圆的黑洞,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糟了。{}”

唐小峰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

廉锦枫急道:“骆姐姐和蘅香正到处乱走,她们、她们马上就要掉到那洞里去了……”

紧接着又“呀”了一声。

道:“她们掉下去了?”

廉锦枫道:“嗯。”

唐小峰问:“你有没办法带我们过去?”

“我试试。”廉锦枫反过来牵着唐小峰,在镜子般的迷宫里七转八弯,终于找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里。”女孩儿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说这里有个黑色的洞?”唐小峰看着前面那青青的草地。

廉锦枫赶紧闭上眼睛,用神视之术又看了一下,黑洞仍然在他们面前。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只用眼睛看时,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到。

唐小峰拾起一粒石子扔了过去,石子扔在草地上,却像是掉进水里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影。唐小峰心想,看来这里真的有个洞,那些鬼怪,弄不好都是从这个洞里跑出来的。

廉锦枫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难道这、这就是鬼门?”

唐小峰喃喃地道:“只听说七月十五鬼门开,现在又不是七月十五,难道鬼门也会打开不成?”

廉锦枫咬着嘴唇:“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唐小峰嘻嘻笑道:“还能怎么办?跳下去啊!”

“啊?”女孩儿睁大眼睛。

唐小峰道:“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下去?”

廉锦枫想到,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又有鬼怪跑出来,那岂不是更加糟糕?她赶紧拉住唐小峰,急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唐小峰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锦枫,你对我真好,这样子都不肯离开我,你放心,虽然这下面很可能就是刀山剑树,三涂五苦,说不定还是一口大热锅,我们一掉下去就会被敖成肉汤,但是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就算保护不了你,我们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来世再做一对同命鸳鸯,你说好不好?”

廉锦枫脸儿一红,心想:“什么嘛,都这种时候了,他、他怎么还有空说这种没正经的话?”

唐小峰将女孩儿一把抱了起来,左手搂着她的背,右手勾着她的腿:“锦枫,我们下去了哟。”廉锦枫又气又羞,心想你这样抱着我做什么?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唐小峰已双腿一蹬,只听耳边响起呼呼风声,眼前蓦地一黑,他们正不断地往下掉。

女孩儿什么也无法看到,心里越来越怕,她紧紧地缩在唐小峰怀中,就仿佛受惊的小猫一般。就在这时,她的心里涌起一丝明悟:“原来他只是想最大限度地保护我。”

不知怎的,她好像又没那么害怕了……

颜紫绡到处走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仿佛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市集上,到处都是叫卖的小摊小贩,只是守在这些摊子后面的全都是模样怪异的恶鬼。

颜紫绡本来是怕鬼的,但她现在没那么怕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某件事物以前只在传说里时,你会怕它,又或是对它极为好奇,当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后,你就会觉得,这东西也不过就是那样。更何况,刚才在长生宫内,这些鬼怪她已杀了不知多少。这就好像蟑螂一样,很多女孩子都是怕蟑螂的,尽管这种小东西她们完全可以见一只杀一只,见两只杀一双,但害不害怕,有的时候,跟一个人的实力是没有关系的。

但当她们真的用拖鞋消失了上百只蟑螂的时候,她们也差不多就习惯了。

所以怕蟑螂的,往往都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廉锦枫心里有着跟颜紫绡同样的疑惑,只不过她问了出来,颜紫绡却是无人可问。{}

虽然她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唐小峰跟她一起落到这里,既然她不知道,唐小峰也不可能知道。

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问了白问,还是会忍不住问出来的。

“那里好像有出口。”唐小峰抱着她,往前方的光亮飞去。

周围越来越热,简直就像是在火炉上烤着一般,廉锦枫擦拭着额上的汗水,又发现自己的衣裳也被汗水浸得一片潮湿。

唐小峰也好不了多少,这个地方实在太热,让他很想把衣服脱得光光的,然后找个水池跳下去,洗上一个凉水澡。

当然,最好是怀中的美少女也脱得光光的,陪他一起洗。

飞过一道狭长的过道,他们躲在暗处,睁大眼睛看着下方。

底下竟然有个大得不可思议的金鼎,鼎中煮着滚热的镬汤,一团团热气腾了上来,到处都弥漫着水气。

此外,还有不知多少的铁链悬挂在空中,无数鬼怪搬运着奇形怪状的矿石往鼎里扔,溅起一道道熔汁,它们来来去去,忙碌异常。

一只金色的大鬼手持铁鞭,腾着云雾飞来飞去,看到偷懒的鬼怪,就狠狠地抽上一鞭,有些鬼怪被抽得掉入鼎中,它们在煮沸的熔汁里发出嘶哑难听的惨叫,拼命地往鼎外游,却很快就沉了下去。

金鼎上刻着一些蝌蚪古文,它们变幻不定,发出神秘莫测的五色光芒,五色光芒互相碰撞,交错出奇妙的火花。

一只鬼怪贴着惨红色的壁面爬动,突然扭过头来。

唐小峰赶紧收回脑袋,心里想着,还是不要让这些家伙看到自己的好。

他抱着女孩儿往来路飞去。

但是那只鬼怪却一直在跟着他们。

前方有一条岔路,唐小峰想也不想的,就往那边转去。

对他来说,反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都弄不清楚,既然弄不清楚,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是好是坏,全凭运气。

前方是个较为空阔的洞穴,看上去,就像是被开采过的矿洞。

唐小峰猛一转身,结果又看到了那只鬼怪。

那只鬼怪全身黝黑,前臂极长,后脚极短,半蹲在那里,简直就跟青蛙一般。

唐小峰喃喃道:“你又不是美女,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敢情只有美女才能跟着他?

鬼怪的丑陋眼睛里射出阴郁的冷光,冷光中又夹杂着怨毒、鄙夷,还有许多说不清楚的情绪。

廉锦枫用手勾着唐小峰的脖子,扭头看着这只鬼怪,视线不经意地与它撞了一下,立时打了个寒战。

她看到了鬼怪眼眸深处的恨意……那燃烧至极点的恨意。

唐小峰继续喃喃:“难道是我杀了你老爹老娘?还是我勾引了你老婆?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勾引了你老婆,我也肯定没对她做过什么,我还是个处男呢。”

女孩儿俏脸飞红,心想:“他怎么尽说些没正没经的话?”

鬼怪冷冷地看着他:“小子……想不到你竟然会自己送到这里来。”

唐小峰疑惑地看着它……他诧异的,并不是这只鬼怪语气中的怨毒,而是它的声音,唐小峰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明明觉得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廉锦枫却是又惊又怒,连额上的香汗也莫名地变成了冷汗,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人的声音,因为这是她杀父仇人的声音。

她颤声道:“石、石中天?”

唐小峰心头一震……这果然是石中天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看着石中天:“原来你还没死?”

鬼怪冷笑道:“我没死么?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死么?”

唐小峰喃喃道:“如果你这个样子算是活着的话,那我想,我宁可去死,也绝不想变成你

采女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刚才那些鬼怪跑了不少,万一它们把五鬼找来,那就麻烦了。{}”

她转过身来,往前飘去,唐小峰用手拍了拍他自己的脸,然后才耸了耸肩:“采女姐姐,你等我。”

就这样追了上去。

颜紫绡与廉锦枫对望一眼,这样的处境,实在是让她们的内心充满了一万个问题,怎么理也无法理个清楚。

他们跟着采女左拐右转。

周围的情景不断变幻,他们在这个地方本就没有方位感,也不知道采女把他们到底带到了哪里。

他们来到一个地方,采女移了几颗石子,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洞口。等他们进入洞内,采女将那几颗石子又移了回去,外头的情景立时像被雾气遮断一般,什么也无法看到。

颜紫绡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采女叹道:“此处乃是长生宫地底深处的一个洞天,开明大王以五精泰煞宗天鼎为根基,硬生生开辟出这个非生非死,介于阴阳之间的神秘洞天。也不知开明大王做了什么手脚,数百年来,凡是在东海受冤或是含恨而死的冤魂恶鬼,不是自行投往阴曹地府,却是被他强行劫到这里,供他驱使与折磨。我当初来到长生宫,本是为了寻找这五精泰煞宗天鼎,谁知却被困在这里,再也无法离开长生宫。”

唐小峰道:“这五精泰……什么什么鼎,又是什么东西?”

采女流波转动:“五精泰煞宗天鼎,乃是盘天开天辟地时,由混沌之初的五种宇宙精华互相融合,自行生出。远古之时,女祸娘娘曾用它炼制过五彩石,故曾称作女娲鼎,大荒之时,神农炎帝用它炼过百草,故又称作神农鼎。它自带五行精火,又可聚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不管是炼丹制药,铸剑制宝,用它时都可事半功倍,故而千百年来,不管是铸剑师还是金丹师都想要找到它。我因为要炼化一件宝物,也在苦苦寻它,却没想到泰煞鼎虽然找到,自己却陷在这里。”

唐小峰与二女对视一眼,开始知道他们先前的猜测并没有错,数百年来,不管是葛洪还是其他人,之所以千方百计来到长生宫,其实都是为了采女所说的这五精泰煞宗天鼎。

采女再叹一声,继续道:“我来到长生宫时,葛洪葛仙人因找不到秦煞鼎,已经离去,而我却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太好,又或是运气不好,终于找到了进入此间的入口。每个人体内都有三魂七魄,为防意外,我将自己的一魂一魄与肉身留在元室里,只将另外二魂六魂遁出肉身,来到这里,先行查看。我本以为这样做万无一事,却不想那开明大王却有役鬼的本事,竟将我的魂魄拘役在此,日日受他折磨虐待,让我再也无法离开。”

道:“你说你将一魂一魄和肉身一起留在元室里,那……”

采女黯然道:“我的肉身其实未死,只是因为体内只剩下了一魂一魄,生气微弱,在外人看来,才与死了一般。但就在半个时辰前,我突然感应不到自己与肉身的联系,而那一魂一魄也自行飞了过来,与我的二魂六魄会在一起,那时我便知道,我的肉身已被人杀了……”

颜紫绡和廉锦枫扭头看向唐小峰。

唐小峰抬头看天。

采女道:“我知道,这也怪不得你们,这十年来,每到六月半,开明大王便会将一些恶鬼放出去,让它们在外头胡闹,而前几日恰恰就是六月十五。我那肉身里只剩下一魂一魄,虽然能思能想,却不能动,不能语。你们之所以看到她在动,乃是有一只疟鬼悄悄钻到里头,捉弄你们。”

原来是这个样子?颜紫绡和廉锦枫又对望了一眼……不管怎样,这两天里,她们确实是被吓得心惊肉跳。

颜紫绡问:“那位开明大王又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恶事?”

采女苦笑道:“说实话,我也弄不清楚,当我来到这里时,他就已经在了。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他所建,所有的规矩都是由他说了算,而他更有役使五鬼的手段,这五鬼,乃是东方木精青瘟鬼、南方火精红瘟鬼、西方金精白瘟鬼、北方水精黑瘟鬼,以及中央土精黄瘟鬼。虽说像茅山、神霄这样的道家门派,也存有像五鬼搬运术、五鬼发财术这样的术法,但那也只是将五鬼暂时请来做一做事,他却是将五鬼直接抓来,替他看管此处的恶鬼厉魄,这样的手段,只怕连当年茅山宗的三茅真君,也未必能够做到。”

“看来那家

远处有鬼怪爬来,采女悄悄示意,让唐小峰避开。{}

唐小峰藏了起来,只在暗中跟着采女,很快,采女就进入了一个大殿。

这大殿是由黑铁铸成,殿中央坐着一个高大的怪物,这怪物头戴王冠,身披五彩锦袍,一咧起嘴,便发出满堂笑声。

在他身后,蹲着一红一黄两只恶鬼,这两只恶鬼,便是南方火精红瘟鬼,与中央土精黄瘟鬼。

还有许多鬼怪在周围爬来爬去,又有二十多只在殿上跳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舞蹈,供那头戴王冠的怪物取乐。

采女款款飘到怪物面前,怪物将她一把抓了过来,在她身上又摸又揉,又在那饱满的双峰上搓来搓去。

采女倚在怪物脚上,流波转动,问:“大王找我有何要事?”

开明大王问:“听说有五个生人跑了进来,两个被抓了,另外三个却不知逃到了哪里,采女,你知道有这事么?”

采女道:“奴家适才一直都在休息,此事,奴家还不曾听说。”

开明大王把她扔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脚,怪笑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周围的鬼怪哄笑起来,采女却像无事一般,抱着开明大王的腿:“奴家就像是大王脚下的虫子,大王踩个几脚,奴家也就死了,奴家哪里敢欺骗大王?”

开明大王摇头道:“可我现在不想养虫子,我想养条狗。”

采女趴在地上,汪汪地叫了两声,又用舌头去舔开明大王,从脚尖往上舔,一直舔到他的腿根。

即使是这样的动作,她居然也做得赏心悦目,漂亮好看,仿佛她不是一条下贱无耻的母狗,而是一个在花园里采花的小姑娘。

开明大王大喜,又把她抱了过来,像哄婴儿睡觉般摇来摇去,紧接着又大怒道:“刚才是谁告她状的?”

三只鬼怪缩着身子,惴惴不安,其它鬼怪战战栗栗,也都不敢替它们三个说话。

开明大王哼了一声,将手一指,一团火光冲了上去,立时便将那三只鬼怪烧成飞灰,让它们魂飞魄散。

一直蹲在开明大王左侧的红瘟鬼跃了上去,将那团火焰一口吞下,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

没过多久,一只青色的大鬼将两个少女拖了上来,这两个少女,自然就是骆红蕖与薛蘅香,而那只青色大鬼,则是五鬼中的东方木精青瘟鬼。

“果然是两个生人,”开明大王摇头道,“真丑,真丑,这两个女人长得真丑,青鬼,你把她们杀了,等她们变成鬼后,我再把她们变得漂亮些。”青瘟鬼飘在那里,动也不动。

开明大王怒道:“你不听我话么?”

青瘟鬼抬头看天,懒得理他。

开明大王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给你就是了。”

说完将手一挥,一道青色火焰朝青瘟鬼飞去,青瘟鬼一口吞下,怪笑两声,便要往骆、薛二女扑去。

“且慢!”采女叫上一声,将青瘟鬼阻住,然后咬着开明大王的耳朵,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开明大王使劲点头,又道:“采女,你不要骗我。”

采女身子一滑,跪在开明大王双腿间,孩子气地抱着他的腰:“奴家都已经是大王养的狗了,又怎么敢欺骗大王?”

骆、薛二女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开明大王大喜,又将采女抱了过来,将手一挥,对面的铁壁突然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土坑,原来这土坑下面,放的就是唐小峰和廉锦枫前面看到过的那只金鼎。

热气直扑而来,那些鬼怪纷纷散开。

一只金色大鬼飞了过来,这只金色大鬼,就是五鬼中的东方金精白瘟鬼。

开明大王朝白瘟鬼叫道:“采女说了,这两个丫头都是什么天仙转世,体内的先天灵气最适合用来炼制神兵法宝,把她们扔到鼎里面去,说不定我要炼的兵器就出来了,白鬼白鬼,你把她们给我扔下去。”

白瘟鬼飞了过来,一手一个,抓住二女就往鼎里扔去。鼎内熔汁滚滚

青瘟鬼皱起眉头:“五精泰煞宗天鼎内藏五精天火,连五采石都可炼化,为何这小子却跟没事一样?”

白瘟鬼道:“你们再看看这小子。{}”

青、黑、红三鬼看去,却见唐小峰虽然落在镬汤里,身上却有黑气隐现。

青瘟鬼大讶道:“他体内竟有阴幽戾气?但这如何可能?阴幽戾气纵连阴间诸王也不敢轻易碰触,难道他一个活人,竟能够将其吸收?”

阴间本已是三界间的极阴之处,阴幽戾气又是阴间极寒之地里的极阴之气,这样的极阴之气竟然会在一个生人体内,它们自然难以相信。

白瘟鬼淡淡地道:“世上之事,原本就无奇不有,这小子看来亦是天地间的一个特例。”

镬汤内,唐小峰喃喃道:“不妥,不妥,刚才还痛快得紧,现在突然开始热了起来。”

他虽以阴幽戾气充斥全身,保护自己不受鼎内的五精之火伤害,但阴幽戾气在这鼎中消耗极快,再待下去,他终是不免被煮成肉汤,于是赶紧身子一窜,飞到高处,左看右看。

骆、薛原是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等他一窜出来,却又满脸憋红,赶紧将脑袋扭开。

红瘟鬼亦是捧着脸摇来摇去:“羞死鬼了,羞死鬼了。”

原来,唐小峰虽然保得自己不被五精天火炼化,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除了颜紫绡暂时借给他的那支云光剑,其它全都被溶了个干干净净,连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湛卢剑也不例外。

既然连湛卢剑都会被溶化,他身上的衣服自然更是一片也别想保留,现在的他竟是光溜溜的一个,难怪二女看了脸红。

也幸好云光剑被留了下来,而他在这两个月里,原本也就时常将此剑借来练一练,心剑合一并没有多大问题,要不然他现在无剑可御,恐怕还是只能等死。

趁着众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剑光一闪,割断二女身上的绳索,一下子就将她们抢了过来。

采女又气又怒:“抓住他们。”

唐小峰却挟着二女落在坑内,将所有剑气聚在脚上,一脚把五精泰煞宗天鼎踹翻,滚滚镬汤往采女及众鬼卷去,采女反应快,一下子就闪没了影,那些慢半拍的鬼怪被镬汤浇中,纷纷发出凄厉惨叫,魂飞魄散。

更糟糕的是,这泰煞鼎里也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镬汤,竟如海浪般不断涌出,越涨越高,又将周围石壁快速熔穿。五鬼虽然都不怕五行精火,甚至是以此为食,但它们不怕精火,却不想被这镬汤浇中,也只好纷纷避散。

开明大王跃到高处,见唐小峰带着二女要逃,气急败坏地吼着:“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五鬼聚在一起,青瘟鬼看向白瘟鬼:“你去。”

白瘟鬼看向黑瘟鬼:“还是你去吧。”

黑瘟鬼看向红瘟鬼:“要不……”

红瘟鬼羞羞地摇来摇去:“好帅,那小伙子好帅。”

黑瘟鬼汗了一下,转头看向黄瘟鬼,黄瘟鬼吼道:“这次俺死也不去。”

青瘟鬼道:“算了,大家一起去。”

黑白二鬼齐声道:“就这么办,谁不去就揍谁。”

二鬼抓着仍在犯花痴的红瘟鬼,往唐小峰和二女追去,青瘟鬼紧跟在它们身后。

黄瘟鬼发着牢骚:“结果俺还是要去……欺负俺老实!”

采女快速地飘着,一只鬼怪从暗处钻了出来,阴沉沉地看着她:“怎么样?”

采女恨恨地说:“那死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掉进泰煞鼎里,受五精天火炙烤,却连一点事都没有。”

鬼怪淡淡地道:“我在鬼斧山挖了自己一只眼睛,再以花费数十年心血悟出的心法,从阴间召来连金仙也不敢轻易碰触的阴幽戾气,结果这些戾气却被他莫名其妙的吸收掉,那小子的体质有些古怪。”

原来它就是“鬼剑”石中天。

采女冷笑道:“管他体质如何,他总不可能是五鬼的对手

颜紫绡挚出月流剑,看着周围这五只颜色各自不同的大鬼:“这些家伙是什么?”

青、白、黑、黄四鬼开始飘动,像转风车一样,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

唐小峰在心里快速思考:“这五鬼每一个都不好对付,现在它们全都跑了过来,要对付它们,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紫绡姐和二妹也都得派上用场。只是,我最厉害的招式也就是纣绝阴天斩,但这一招是要用到阴幽戾气的,而我的阴幽戾气刚才在那鼎里游泳时,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而阴幽戾气又是无法靠小还丹或者吸收先天灵气补上的,只能等它在我体内自行恢复,这一招暂时是没办法再用了。”

他又想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将锦枫和三妹体内的先天灵气采来,现在这种形势下,战斗力多提升一些都是好的。”

他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把廉锦枫搂了过来:“锦枫……”

廉锦枫却是个心窍玲珑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便搂着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虽然她的脸红到了极点……她吻的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吻完廉锦枫后,他又看向薛蘅香,薛蘅香一下子就缩到骆红蕖那边去:“你,你想做什么?”

唐小峰赶紧把要做的事告诉她。

薛蘅香想着:“他莫非是在骗人?”

颜紫绡则是想着:“难道蘅香也是祖师爷说的什么转世天仙,体内自带先天灵气?但是小峰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小峰以前就亲过她?”

薛蘅香无奈之下,也只好定在那里,任由唐小峰亲她嘴儿。等唐小峰亲完后,她蹲在地上,用袖子不停地擦着双唇,一脸的沮丧和欲哭无泪,唐小峰额上黑线涌动,心想被我亲一下会死啊?

他将采集来的先天灵气与自身剑气融成一体,云光剑缓缓舞动,强大气流到处乱窜。

白瘟鬼冷冷道:“有意思。”

青瘟鬼哼了一声:“好像厉害了点。”

黑瘟鬼摇头:“也就是那样了。”

黄瘟鬼怒道:“你们只顾说来说去,却都不肯动手,难道又要等俺?”

红瘟鬼眼冒星星:“好帅,好帅……”

青瘟鬼冷叱道:“动手!”

黄瘟鬼狂吼一声,化作大山,朝唐小峰和四女当头压下。

唐小峰蓦地抬头,目光如电,剑锋划出华丽光华,直连空气都划出焦味。

黄瘟鬼大吃一惊,发现自己再落下去,只怕真的会被劈成两半,赶紧又跃了回来。只是等它跃回来后,转头一看,别说红瘟鬼依旧在那犯着花痴,其它三鬼亦是飘在那里,动也不动,连刚才喊着“动手”的青瘟鬼也不例外。它大怒道:“你们就欺负俺老实。”

三鬼一同拿眼角看它,心想:“谁让你就是老实。”

青瘟鬼打了个呵欠:“再拖下去,也没什么玩头,还是早点把他们抓了,好去睡觉。”

话一说完,它突然一个前冲,身子涨大,吹出无穷恶风。

此恶风臭味扑鼻,仅仅是闻上一闻,就让人头晕目眩。

骆红蕖回身一箭,箭光化作火凤凰,直往青瘟鬼夺去。她手中的射日弓原本就是当年神将羿射落九日时所用,一箭射出,那夺目的焰光直让人不敢逼视。

青瘟鬼却是冷笑一声,身子一幻,竟有无数花草长出,花草被骆红蕖射出的火箭点燃,轰然一声炸开,滚滚热浪挟着毒气往唐小峰和四女扑去。

原来,青瘟鬼乃是应东方木之精气而生,可以以木生火。

唐小峰大吃一惊,他倒是蛮希望这火能够将身后四女的衣裳烧光,这样他就能够开无遮大会,但照这样的火势,烧光的可不仅仅是她们的衣服,于是赶紧将剑一甩,体内残余的阴幽戾气席卷而出,将毒火灭了个精光。

青瘟鬼若是不断弄出毒火,唐小峰体内阴幽戾气有限,终究是可以把他和四女烧死,但他见这一击无用,也懒得再试,只化作一道青光,往返飞掠,不断侵入,唐小峰与颜紫绡双剑彼此呼应,才勉强将它挡住。

青瘟鬼和白瘟鬼会在一处。{}

唐小峰在中央,颜紫绡和骆红蕖一左一右,三人将廉、薛二女护在身后。

他们不知道这两只鬼想要做什么,于是只能凝神戒备。

青瘟鬼阴森森地道:“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雷。”

二鬼冲天而起,化作青与黄两道气流,彼此融合,互相交错,直至变成一股阴暗浑浊的雷云。

雷云间电光闪现,无数道霹雳穿梭而下,在五人身边交织成电网。

骆红蕖抬手一箭,箭光化作炽热的火凤凰,朝雷云冲去。

然而还没等火凤凰靠近,一道无形的屏障便已将它摧毁。

雷云间传来连续不断的轰隆声,这雷声摧肝裂胆,直夺人心。

雷云坠下,先慢后快,宛如泰山一般直压而下。雷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廉锦枫与薛蘅香捂着耳朵,瘫软在地,骆红蕖不像唐小峰与颜紫绡有剑气护身,强行射了几箭,亦是身子一软,无法抗住那震耳欲聋的雷音,尖叫一声,也倒了下去。

唐小峰与颜紫绡想再一次用出“风雷破九霄”,两支飞剑直往雷云冲去,双剑相交,震出的雷光却被雷云吞了下去,而他们更是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雷云冲到他们头顶,骤然爆开。

唐小峰反身扑在颜紫绡身上。

土崩石落,气流狂卷。

那强烈的焰光,惊人的震响,无可抵御的气浪,全都在一瞬间扩散开来,直令得整个洞天都在震动。

雷法为先天之法,雷神为在我之神!

由青、白二鬼联手施出的五雷轰顶,竟连其它三鬼也不得不连退数丈。

二鬼分开,一同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男四女。

唐小峰伏倒在地,背上血肉模糊。

黄瘟鬼问:“死了么?”

黑瘟鬼道:“男的死定了,那四个女娃倒还活着。那男娃竟在最后一刻,把她们全都护在身下,就算他有阴幽戾气和剑气护体,一个人承受这样的天雷也不可能活得下来,更何况他显然已经没剩多少阴幽戾气。”

红瘟鬼咬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手绢,凄凄然地道:“好过分,你们好过分……这么帅的小伙子。”

青瘟鬼面无表情地飘了过去:“既然这四个丫头还活着,那就把她们扔到鼎里,用她们的先天灵气炼剑好了。”

还没等它靠近,两道剑光冲了过来,一个交错,发出轰然震响。

青瘟鬼却早已退开,它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前方那满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收回云光、月流双剑,当作拐杖一样拄着,咳出了几口血水。

四女全都昏倒在他的脚下。

他竟然还活着?

五鬼有些无法相信地看着他。

青瘟鬼冷哼一声,缓缓飘了过去。

少年将身子立得笔直,举起手中的红蓝双剑,冷冷地看着它。

眼看青瘟鬼又冲了过来,他双剑一交,再次交击出电闪雷鸣。

左手风诀,右手雷诀……风雷破九霄。

青瘟鬼退开,满是嘲弄地看着他。

唐小峰又喷出几口鲜血,身上皮肤寸寸裂开。

他想要蹲下来,从廉锦枫身上搜出一颗小还丹,以恢复体内的剑气,但是青瘟鬼有如耍猴般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青瘟鬼又冲了上来,他只能硬咬着牙,再交击出一道雷光,将它逼退。

他身上裂开的血口越来越多。

风雷破九霄,本应该要双人同时使用,他一个人强行施展风雷二诀,就算青瘟鬼不伤他,他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

更何况他早已经伤痕累累,头晕眼花

白瘟鬼指着廉锦枫:“我倒是比较看好这丫头,这些小还丹大概就是她炼制出来的,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灵丹,制得却是饱满晶莹,更何况她体内有先天灵气,显然是慧根独具的转世仙子,再加上她年纪也小,可塑性强,稍加培养一下,弄加上泰煞鼎的助力,日后超过那姓葛的老头,应当不成问题。唯一可惜的是,我们与老头子的约定是用泰煞鼎铸出绝世神兵,不是炼出绝世灵丹。”

黑瘟鬼道:“这小丫头虽然不错,但我倒是支持红鬼的意见,让这小伙子做小泰的主人比较好。”

“就是就是,”红瘟鬼使劲点头,“这小伙子很帅。”

跟帅不帅没关系!黑瘟鬼额上黑线涌动,它道:“首先,这小子体质独特,在这以前,你们见过能够吸收阴幽戾气的人么?”

黄瘟鬼喃喃道:“不要说人,连鬼都没有。”

“其次,”黑瘟鬼继续道,“这小子艳福不浅,你看他身边的这四个丫头,哪一个不是慧根独具、国色天香的仙子?再说了,青鬼那样子虐他,他居然也能活得下来,虽说青鬼留了手,但这小子的运气也实在不错。一个人有这样的运气,有这样的艳福,通常都会被称作……”

白瘟鬼道:“人渣?”

黄瘟鬼道:“淫棍?”

“是主角,主角,”黑瘟鬼吼道,“你们从来不看传奇志怪、杂谈小说的么?”

黄瘟鬼嘀咕:“谁去看那些垃圾东西?”

黑瘟鬼努力用手把它自己额头上的黑线抹平:“算了,大家投票吧,我觉得这小子不错。”

红瘟鬼道:“嗯嗯,我也选他。”

白瘟鬼怪笑道:“我选这女娃子。”

“女娃子好,”黄瘟鬼使劲点头,“咬起来嫩嫩的,香香的,俺要女娃子。”

其它四鬼很鄙夷地看着它。

“那就是二比二,”黑瘟鬼看向青瘟鬼,“青鬼,你是最后一个了。”

青瘟鬼理也不理,就这样拂袖飘走。

“三比二,就选这小子吧!”黑瘟鬼直接把青瘟鬼的甩袖而去,当作是对它的最大支持。

“但是,小泰要是不肯认主怎么办?”红瘟鬼疑惑地问。

“嘿嘿,”黑瘟鬼阴险地笑着,“这也实在是太……简单了。”

唐小峰醒了过来。

他一醒过来,就看到自己被一只红衣母鬼抱着,这母鬼涂着鲜艳的口红,抹着白白的腮粉,朝他眨着大大的眼睛,再“娇媚”地冲他笑着。

他一下子就跳到洞顶,抱住一根突出的石柱。红瘟鬼咬着手绢:“小乖乖,你下来啊,我还要跟你说话呢。”

“我不下去,打死我我也不下去。”

“你快点下来嘛,”红瘟鬼害羞地扭着身子,“奴家又不会吃了你。”

她这声“奴家”,直听得唐小峰汗毛倒竖,再也不肯下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少女的呼唤声:“大哥,你在里面么?”

“我在,我在这里,”唐小峰赶紧叫道,“你们快点进来。”

四女进入洞中,先是看到咬着手绢扭来扭去的红瘟鬼,抬起头来,又看到像猴子一样抱着石柱,死也不肯下来的唐小峰的……光屁股。

四女立时便红了脸,赶紧扭开头去。

骆红蕖想:“大哥怎么还是光着身子?”

颜紫绡想:“难道他被这只母鬼给、给……”

薛蘅香低低地哼了一声:“人渣。”

廉锦枫红着脸儿,羞羞地看着一旁。

红瘟鬼朝唐小峰抛个媚眼,甩甩手绢:“你们聊,奴家在外头等你……小乖乖。”

唐小峰浑身恶寒。

(周一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开明大王很生气。{}

他让五鬼去抓那几个生人,它们却抓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召采女来陪他,采女居然没有出现。

他简直要气疯了。

他坐在殿上,那些鬼怪跪拜在他面前,一个个惶惶不安。

前方坑内,那巨大的金鼎已经被扶正,滚热的镬汤也没有再流出。

他抓了几个鬼怪,一口一个,三两下就把它们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终于看到五鬼飞了过来,它们不但抓住了那个少年和逃走的那两个少女,还多抓了两个丫头回来。

五鬼把这一男四女扔在他面前,就自顾自地飞走了,但是开明大王根本就没有在意它们,他只想着怎么处置面前的这几个家伙。

他打算把这四个女孩扔到泰煞鼎里,把她们煮成肉汤,而这个臭小子,似乎根本就不怕泰煞鼎里的五精天火,所以他准备先用一把大刀把这家伙砍死,再把变成鬼的他吊起来,每天用五精天火炼上几遍,看他到底怕不怕。

少年和四个少女全都被绳子绑着,他知道青瘟鬼弄出来的绳子,别人是没办法弄断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他们会反抗。

他挚出一柄前些日子他铸炼出来的大刀,兴致勃勃地冲上去,要把唐小峰劈死。

但是唐小峰和颜紫绡身上的绳索突然断了,他们冲上去,一个用飞剑砍断开明大王手中的大刀,一个快速地在他的嘴上贴了一张纸符。

然后两个人拼命打,使劲打,直打得开明大王皮开肉绽,满身是包。

那些鬼怪看到开明大王被人殴打,想要冲上来,骆红蕖却也跳了起来,挚出射日弓,那耀目的光芒刺花了所有鬼怪的眼,让他们心惊胆战,不敢动弹。

开明大王想要大叫,他想让五鬼来救他,但是贴在他嘴上的符纸,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唐小峰他们已经知道,这所谓的“开明大王”,其实就是成了精的泰煞鼎。

泰煞鼎在长生宫里埋了多年,久而久之,居然借气化形,变成了妖精。而五鬼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受它制约,也就只好由它胡闹。

唐小峰和颜紫绡用凝聚了紫华剑气的拳头,一拳拳打在开明大王身上,竟然把它打得越来越小,它逃又逃不掉,叫又叫不得,又是流泪,又是磕头。

就在刚才,它还是那样的气焰嚣张,现在却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看得众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唐小峰却想起五鬼的提醒,它们说这家伙滑头的紧,所以揍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虽然他很怀疑五鬼之所以这样提醒,只是因为它们也早已忍受不了这个家伙,所以借他的手来出出气,但是无所谓了,反而自己在镬汤里煮了一遍,又弄得全身伤痕,说到底也是这家伙的错,不狠狠地把这家伙揍一顿,他自己也不解气。

于是他一拳又一拳地打下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开明大王”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倒在地上装死,不过五鬼早就告诉过唐小峰,说这家伙是揍不死的,所以唐小峰继续揍,于是它又只好活过来,拜在地上,不断求饶。

“要我放过你也可以,”唐小峰冷笑着,“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要听我的,知不知道?”

他见这家伙还有些犹豫,于是又揍了一顿,直揍得它不得不服,才按着五鬼教他的方法念出真言,又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在这家伙身上。

只见光芒一闪,坑里的金鼎飞了过来,“开明大王”飞了过去,两者融成一体。

五精泰煞宗天鼎开始旋转,旋转的过程中散出五彩霞光,然后越变越小,变得只有茶壶一般大,飞了过来,落在唐小峰手心。

周围的场景开始塌陷,所有鬼怪纷纷逃窜,这个洞天原本就是以五精泰煞宗天鼎为根基开创而出,在五精泰煞宗天鼎认主的那一刻,它也就失了存在的基础。

就像是一面镜子突然破碎,所有的画面都碎成了无数块,然后坠落,消失。当唐小峰和四女还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长生宫

薛蘅香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如果唐小峰不是也在盯着她看,只怕根本就觉察不出来。{}

“既然你想要,那就送给你做礼物吧!”唐小峰直接把木牌塞到她的手上,然后也就懒得再去管她。

薛蘅香面无表情地把神主牌收入袖中,连带着,包括采女在内的那些阴魂也消失不见。

骆红蕖看了薛蘅香一眼,微微地蹙了蹙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唐小峰和四女回到花园,互相对望了几眼,想着惊心动魄地过了一个晚上,幸好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

颜紫绡和廉锦枫回各自房间休息去了,骆、薛二女也就在花园里找了个阁楼,暂时先住在里头,美美地睡上一觉,其它事以后再说。

唐小峰回到他自己这两个月来所住的元室里,找了一件衣服穿上……虽然他觉得自己不穿衣服的样子其实也蛮帅的。

穿好衣服后,他拿出泰煞鼎左看右看,虽然他知道女娲用这东西炼过五彩石,炎帝用这东西制过百草药,葛洪、魏伯阳、采女也都在找这个东西,可见它确实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神器,可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把它拿来做什么。

难道用它自带的五精天火做早饭?

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什么,于是突然转过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青瘟鬼。

跟在那个已经崩溃了的洞天里时不一样,这一刻的青瘟鬼,看上去是半透明的。

他想,这大概就是阴阳两界的不同,就像采女和那些鬼怪,刚才看上去也是半透明的,但在那个洞天里,他们却要实实在在得多。

那个洞天,就是一个有些类似于阴间的存在。

青瘟鬼看着他,冰冷冷地问:“你、想不想学铸剑?”

它倒真是开门见山,直接得很。

“想。”唐小峰直截了当地回答。

虽然铸剑听上去就是一件很无聊很累人的事,但他怀疑自己如果说不想,这五鬼弄不好就会把泰煞鼎抢回去,再顺便赏他几个天雷。

“这宫里虽然有些与铸炼有关的典籍,但却是从引火、生风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对于已经拥有泰煞鼎的你,这些都可以直接跳过,”青瘟鬼的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表情,虽然鬼的表情原本就很难辨认,但它看上去还是显得极为死板。

它继续道,“而且那些典籍里所教的手法太过粗糙,有些根本就是错的,你若是要学,我可以教你。”

唐小峰使劲点头。

于是青瘟鬼开始向他讲解铸炼的原理,以及泰煞鼎的功效和用途。经过它的讲解之后,唐小峰终于明白为什么泰煞鼎对那些精通铸剑、炼宝、制药等与鼎炉有关的人,是那么的重要,它不但自带五精天火,可以随便变化样式,制造出无人干扰的封闭洞天,甚至还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哪怕是随随便便铸出来的一支剑,往往都带着其他铸剑师辛苦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青瘟鬼讲了很多,换了一般人,早就被它弄得头昏脑胀,不过我们都知道,唐小峰前世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今生有个中过探花的爹,而青瘟鬼讲的这些,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他前世在初中学的物理化学更加难懂,所以他基本上都能理解过来,让青瘟鬼颇为满意。

只可惜他前世死得太早,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车撞死,如果他再读个几年,有高中和大学的数理化做基础,说不定可以用五精泰煞宗天鼎造出一个飞机了……要知道,就算是在有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制度的二十一世纪中国,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也还是蛮少见的。

虽然他偶尔也看看色情漫画、黄色小说、也曾心理变态地想过要把那些有女朋友的家伙踢到沟里去,读幼儿园的时候还喜欢抓女孩子头发。但是要知道,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可是当过三好学生的……虽然他家人给老师送过好多好多的购物卡。

青瘟鬼离开后,唐小峰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在长生宫内到处寻找那些与铸剑有关的书籍,青瘟鬼虽然教了他不少与铸剑制宝有关的基础知识,又明确地告诉他,凡是泰煞鼎的持有者,在铸剑炼宝时都可以藉着泰煞鼎与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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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锦枫见唐小峰实在太闲,于是就陪他说笑,聊了几句后,唐小峰有些不解,问:“锦枫,以前你炼药的时候,从一开始就得像菩萨一样坐着,话也不能说,眼也不能看,怎么现在却跟我聊起天来?”

廉锦枫微笑地道:“一般说来,炼制仙丹灵药时都是要有人护鼎的,以前奴家之所以坐着不动,就是在护鼎。”

“护鼎?”

“公子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廉锦枫道,“曾经有一个男子误入深山,遇到了一个炼药的老人,老人看他心志坚毅,于是请他帮忙,让他坐在药鼎旁一动不动,不能说,不能语。那男子坐在那里,眼前生出许多幻象,他看到美女诱惑,鬼怪相逼,但他就是不开口。鬼怪大怒之下,把他杀了,他又转了几世,却也从不曾说一句话儿。直到有一次,他转世成了一个哑女,嫁给了一个将军,还生了一个孩子。有一次,那将军喝得大醉,逼她说话,她就是不开口,将军大怒,竟把那孩子大力摔在地上,哑女亲眼看着孩子摔死,不由叫了出来。她方一出声,幻象消失,他又回到了深山,仍然是坐在药鼎旁边,老人叹息一声,说他炼制的是可让人飞升成仙的仙药,若是那男子能够始终沉默,直到仙药炼成,那便连那男子也可以随他一同飞升。只可惜那男子却在即将丹成的最后一刻,过不了亲情这关,导致仙药功亏一篑,满炉的药材也全都毁去。”

唐小峰点了点头:“这个故事,我倒确实是听过。”

“那个老人,其实就是魏伯阳魏仙人,”女孩儿道,“但凡仙剑、飞丹、神兵法宝,炼制之时必有鬼神相忌,妖魔侵扰,就比如干将与莫邪二人铸剑,历时三年而不成,直至莫邪跳入炉中,以性命护鼎,才令得妖魔退去,双剑乃成。他们铸的只不过是人间名剑,便已如此艰难,更不用说像魏伯阳、葛仙人他们所炼的九转飞丹,又或是那些寻常人听也不曾听过的神兵法宝,若是没有心志足够坚定的护鼎之人,以强大的精神意念护持炉鼎,令百邪不侵,万魔不染,那就算有再好的材料与配方,也别想炼成。”

唐小峰心想,原来炼药是这么困难的事?他以前只看到廉锦枫将药材放入鼎中,然后在旁边坐啊坐,好像只是睡一觉醒来,药就成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窍门。

他问:“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不需要护鼎了?”

“这就是泰煞鼎与其它炉鼎的不同之处,”女孩儿道,“泰煞鼎内藏五精天火,就算是无形无质的魔头亦可焚毁,而炼药铸宝之时,又有五鬼护持,根本不需护鼎之人。也正因此,纵连魏伯阳、葛洪这样的仙人,对这五精泰煞宗天鼎也是不免贪图,试想,若是当日魏伯阳有泰煞鼎在手,又何需找人护鼎,最后还功亏一篑,浪费了一整炉的上好药材?”

原来泰煞鼎还有这样的好处?

唐小峰奇道:“既然用泰煞鼎制药,不需要护鼎,那你又为什么一直坐得这么好?”

廉锦枫脸儿一红,心想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哪里还好意思动来动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女孩儿算算时辰,鼎内的灵药差不多已经炼成,于是打开炉盖。

唐小峰本以为她又是在炼制小还丹又或是固元丹,谁知炉盖打开后,传出的却是一种淡淡的臭味,和她以前炼制的丹药气味明显不同。

他诧异地问:“这是什么药?”

廉锦枫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中默诵着《紫度炎光经》,开炉取药,取出来的药竟是黑黑的、黏黏的、一块一块的。她将药用玉碗盛着,看向唐小峰:“唐公子,你把衣服脱下来……”

唐小峰跳了起来,双手捂胸,惊叫道:“你想做什么?”

他这是什么反应?廉锦枫很想斜他一眼,不过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女孩,这种不顾形象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她只能抿着嘴儿,低低地说:“你、你就听我的就是。”

唐小峰心想,不错不错,开始用“我”,不用“奴家”了。

话又说回来,他其实还是蛮喜欢听她“奴家、奴家”地说,她的声音清清的、脆脆的,这两个字念出来时,也极是悦耳动听,不像那只红母鬼……

一想到红瘟鬼,他忍不住又恶寒了一下。

唐小峰当然不怕自己的身子被人看,尤其是,这次还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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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宫内闹鬼的事,就这样子得到了解决,只是,虽然得到了五精泰煞宗天鼎,但竺乾那死老头曾在智佳国出现的原因,却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是有人装神弄鬼,还是那死老头真的变成了丧尸?唐小峰想,就算他真的死而复活,应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否则为什么他只敢在颜紫绡和廉锦枫二人面前出现,吓两个怕鬼的女孩子,却始终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毕竟,真正杀死那死老头的既不是颜紫绡,也不是廉锦枫,而是他。

唐小峰御着飞剑,将骆红蕖与薛蘅香往麟凤山送去。

他自己御着云光剑,又用昨日用泰煞鼎铸出来的两支飞剑载着骆、薛二女,这两支飞剑虽然铸得丑了点,但毕竟是他第一次铸剑成功,他还是蛮得意的,考虑到他对铸炼之道才学了这么一天两天,他觉得自己不愧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天才。

“大哥,”骆红蕖在他身后掩鼻,“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薛蘅香同样捂着鼻子,心想这必定就是人渣的味道。

唐小峰郁闷地抬头看天……廉锦枫给他涂的这黑玉美肤膏效果是好,三两下就把他身上的痂给弄没了,皮肤变得光光滑滑,连那些青春无敌美少女看了都会妒忌,问题是涂完这药后,身上总有一种洗不掉的臭味,虽然锦枫说这味道过几天自然就会散去,但至少现在,他自己都被薰得极是难受。

前方有一个小岛,唐小峰突然大叫一声,飞剑御得摇摇晃晃,连带着他身后的二女也变得紧张起来。他越飞越低,剑气突然中断,只听扑通两声,二女全都掉进了泥坑里。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唐小峰憨憨地挠着脑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刚才飞着飞着,突然说打了个盹,你们不要怪我。”

二女从臭哄哄的泥坑里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接下来,三人继续上路,只不过二女暂时是不好再嫌他臭了,因为她们自己也是一样。骆红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不过就是说他身上有味道,他就非要把我也弄臭来,大哥还真是小心眼。”

就在这时,却听廉小峰“咦”了一声。

二女的娇躯立时绷得紧紧的,心想难道他还要搞其它频道?

“你们看底下。”唐小峰低声道。

二女一同往下方看去,却见海面上散落着数十只破旧的木船,此外还飘浮着不知多少的尸体。

这些尸体看上去全都瘦瘦小小,脑袋长得像狗,身子仿若五六岁的人类孩童。骆红蕖愕然道:“这些全都是厌火国的国民,但厌火国与白民、双面两国比较接近,这里早已远离厌火国,它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唐小峰载着二女,在海面前低掠而过,观察了一阵,才道:“这些像是逃离厌火国的难民。”

骆红蕖点了点头:“听说十大寇里的‘南天门’苏南天一直都在厌火、双面、直肠等国到处屠杀,这些大概就是逼不得已逃离厌火国的难民,只不过他们虽然逃了出来,却还是在远离家园的地方被人杀了。”

骆红蕖语带惋惜,唐小峰却没有太多感想,死的这些人与其说是像人,倒不如说是像狗,无法让他生出“物伤其类”的感触。

他们继续往前飞,又飞了许久,终于来到了麟凤山。姚芷馨和麟凤山的那些好汉见到二女回来,一个个大喜过望,奔走相告。

“我说了会把她们带回来的吧?”唐小峰冲姚芷馨眨着眼睛。

姚芷馨想起他前往白皎宫前,还把自己吻了一下,脸儿羞得红红的,宛若粉嫩嫩的桃花。

唐小峰与骆、薛二女在白民国结拜时,就把姚芷馨也算了进去,只不过当时她本人并不在场,现在既然人到齐了,骆红蕖干脆杀猪宰羊,对着猪头又结拜了一次,姚芷馨也红着脸儿,将唐小峰改唤作大哥。

结拜完后,唐小峰向三女告辞,骆红蕖虽然挽留,他却想着把颜、廉二女留在长生宫里,万一那死老头再跑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笑着说,反正使用剑遁的话,这里与长生宫其实算不上太远,他以后时常跑来做客就是。

说完后,他将廉锦

长生宫原本就住过一个茅山道士,留下了许多记载茅山术法的书籍,唐小峰学了一些来。{}

他试着使用“五鬼运财术”,五鬼果然给他大优惠,从天花板掉下了满屋子的金锭,差点把他砸死。

他又惊又喜,心想就靠着这个法术,我岂不是马上就可以变得富可敌国?

但是颜紫绡一看到他,就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他郁闷地挠着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光亮亮的。

他跑去找黑瘟鬼,黑瘟鬼没好气地说,你看书就不会看仔细点?任何鬼神之术都是有代价的,给你一大屋金子,代价只不过是你的头发,这已经是超超超……级大优惠了,上次用出五鬼运财术的家伙,得到的金锭连他的一半都不到,代价可是一点都不比他小……老婆跟人跑了,女儿被人强奸,他自己还遇到熊。

“他被熊吃了?”

“不,他的运气倒也没那么差,只不过那只熊刚好处在发情期,把他给强奸了。”

那还不如被吃掉。

“你想要把头发变出来么?”黑瘟鬼嘿嘿笑地看着他,“我可以给你大优惠。”

“不、不用了。”唐小峰干笑了一下,他可不想遇到熊。

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去找廉锦枫,廉锦枫倒也了得,竟然配出了生发灵药,涂在他的脑袋上,头发很快就长了出来。

只不过廉锦枫在替他涂药时,一不小心把药弄到了她自己的脸上,弄得她的脸上也乱长头发,怎么弄都弄不掉,只好躲在阁楼里一直哭。

无奈之下,唐小峰只好跑去找五鬼,五鬼果然帮了他,把廉锦枫脸上的头发弄没了,付出的代价,则是那一屋子的金锭……也不知道他忙来忙去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过在继续研究之后,他慢慢发现,其实这些术法也没有黑瘟鬼说得那么可怕,只要量力而行,事前又做好足够准备,付出的代价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忽略的,那个被熊捅了菊花的家伙,纯粹是他自己没有用好。

唐小峰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否则的话,这些术法谁还敢用?

廉锦枫见这些术法很是有趣,于是也学了一些,而在这方面,她居然比唐小峰更有天分,用出来的一些术法,让他自愧不如。

真不愧是水仙花转世!唐小峰想。

在将基础的铸炼之术学会后,唐小峰想着五鬼说过,这泰煞鼎还可以自动收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

他在心中忖道:“风雷破九霄,这一式说到底其实就是将体内剑气以某种特殊的心法转化成金气和木气,再凭着二气交感,生出天雷。这一式的手段其实并不出奇,难就难在施展出来时,需要耗费掉大量的剑气。我当时所受的伤,背上那些虽是被青鬼的天雷击中,但其它地方,其实都是在强行施用风雷二诀时自己造成的。一个人的剑气同时转化成金木二气,身体当然吃不消,但既然我有铸剑的本事,又有泰煞鼎这种绝世神器,那我何不把金木二气炼到云光、月流这两支剑上?炼成后,这两支飞剑自带金木二气,紫绡姐不需消耗剑气也能用出风雷破九霄,那不就显出我身为未来铸剑大师的本事?万一一不小心炼坏了,那……反正那两支剑也不是我的。”

想到这里,他跑去找颜紫绡。

颜紫绡听完后,却也同样想到,小峰刚学铸剑也没多久,他要是炼好了,那当然没问题,他要是炼坏了,反正这剑也不是他的,他肯定不心痛。于是怎么也不肯给。

无奈之下,唐小峰只好设法去偷,然而颜紫绡却将这雌雄双剑看得紧紧的,连洗澡时都要带在身边,而且再也不肯借给他。

唐小峰心想,跟我斗,谁怕谁?竟在她洗澡时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先在旁边的衣服里乱翻,没有翻到,又盯着水里的颜紫绡看,少女大羞,躲在水里不肯出来,厚脸皮的少年说你再不把剑给我,我就脱光衣服跳进去帮你洗,少女没有办法,只好把双剑给他。

唐小峰提着双剑,兴致勃勃地开炉铸剑,他知道要将五行精气炼进剑中,绝非易事,于是先请来东方木精青瘟鬼,请来西方金精白瘟鬼,让这两鬼帮他催动泰煞鼎内的木精天火与金精天火,天火轮流轰在双剑上,一支青得刺眼,一支黄得耀目。

唐小峰来到地底花园,在颜紫绡所住的阁楼前遇到了廉锦枫,廉锦枫微笑地向阁内指了指,表示有人正躲在里面生闷气。{}

他也不敲门,就这样推门而入,颜紫绡果然蒙着脸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紫绡姐。”唐小峰嘻嘻笑地坐在床头。

少女却背对着他,只将身子往里缩,对他睬也不睬,她虽然不知道云光月流剑到底有多好,却也知道这宫里再找不出比它们更好的剑,就连唐小峰这些日子铸出来的飞剑,跟那雌雄二剑放在一起,也全都显得黯淡无光。

那日唐小峰被五鬼扔进泰煞鼎,包括湛卢在内的其它飞剑全都化作飞灰,唯独云光剑一点事都没有,这两支剑的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说。

如果唐小峰真的是事出无奈,遇到什么关乎性命的危急,才导致飞剑损毁,她自然也不会心疼,可现在明明没什么事,无端端的却把两支上好仙剑弄得没了,她真是想不生气都难。

唐小峰与她相处了三年之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女生他的气生成这样,又想到如果不是遇到他,按照《镜花缘》里的情节发展,颜紫绡不但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背井离乡,还可以中个女学士,然后跟着他姐姐唐小山进入蓬莱,去做个快快活活的女神仙。他知道这一次不管怎样讲,都是自己的错,心里也觉过意不去,于是先向少女陪了些笑,见她不理不睬,他干脆伏在床头嚎啕大哭。

颜紫绡听他这么一哭,心里更加郁闷,心想我都还没哭,你又哭个什么鬼?只好转过身来,谁知转过身后,见他声音虽然哭得大,却又是在做鬼脸,也不知道这种边哭边做鬼脸的样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又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刚一笑出声,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被他耍了,气得跳了起来,用枕头往他身上拼命砸,砸了好一会,见他也不反抗,只是嘻嘻地笑个不停,心里多少也解气了些。

唐小峰认认真真地道:“紫绡姐,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以后我一定帮你做一支更好的剑,比云光月流剑还要好。”

颜紫绡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用过那两支剑后,现在我也不想再用别的剑,总觉得什么剑都不如那两支好。”

唐小峰道:“这样啊,那你就先不要御剑,改成御人好了。”

“御人?”颜紫绡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就是这样,”唐小峰跳了起来,学着少女的模样,一手叉腰,一手指来指去,“死小峰,给我打这个人,打那个人,哎呀,又有恶贼来了,小峰,帮我杀了他。”

他学着颜紫绡的嗓音,居然还惟妙惟肖,又道:“紫绡姐,你想啊,你要御剑的话,还得使用剑气,飞来窜去的,多麻烦,如果改成御人,那不是更轻松更快活的多?”

少女直笑的肚子疼:“死、死小峰……”

被唐小峰这么一闹,颜紫绡心里舒畅了许多,又想着云光月流剑毁都毁了,再怎么怪小峰也是没用,也就只能指望他将来炼出真正的上好飞剑,来补偿自己。

没过多久,廉锦枫也捧着瓜果进来,三人一同说说笑笑,再无芥蒂。

离开颜、廉二女后,唐小峰往书殿走去。

虽说颜紫绡已不再怪他,但他心中还是歉意十足,想着既然已经说过要陪紫绡姐一支好剑,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既然下定了这个念头,他也就勤勉起来,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些与铸剑炼宝有关的书籍。

他在心中苦笑道:“那几只死鬼,它们必是看我刚得到泰煞鼎时,对铸炼兴致勃勃,结果三分钟热度后,就没有多少兴趣,所以才故意看着我把云光月流剑炼坏,好给我一些教训,逼我不得不继续钻研。”

虽然想通了这点,但就算把那五鬼揪出来,反正自己也打不过它们,而且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鲁莽和大意,怪不得别人,也就只好算了。

研究许久后,他终于开始慢慢理清自己错在哪里,他在心中忖道:“既是要往双剑里注入精气,那我至少也该先弄清这双剑原本是以什么材质铸成,内中又是否含有其它的五行精气,天地精华,我这样蛮蛮撞撞地进行铸炼,不把它弄坏,那才真的是怪事。此外,由天地自生的五行精气太过霸道,往往需要进行多

红瘟鬼咬着手帕,目不转睛地看着唐小峰:“小乖乖加油……”

就在这时,鼎中传来轰的一声震响,双剑化作青与白两颗流星,越转越急。{}青瘟鬼道:“要开炉了。”

远处传来无穷无尽的魔音,五鬼知道这是鬼神相忌,各种魔头趁着这最后一刻前来侵扰,欲阻止仙剑炼成,于是赶紧散开,将剑炉护住。

骤然间,光芒乍现,双剑化作两条蛟龙冲天而起,又在交感中震出天雷,竟将远远近近诸多无形无质的魔头震得四散而逃。

双剑落在少年面前,那夺目的光芒,连五鬼都被压得不敢逼视。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唐小峰带着二女,来到岛上试剑。

颜紫绡将双剑不断交击,天雷轰现,急电交加,大雨倾盆而至,海浪波涛汹涌。

她又看向剑身,见雄剑剑身橙得剔透,散出来的却是白色冷光,雌剑剑身黑得晶莹,样式也更短小精巧一些,散出来的则是青色暖光。更重要的是,这两支剑显然都是专为女孩子量身定做,漂亮好看。

唐小峰却多少有些遗憾:“这两支剑虽然自带金木二气,其实却比不上被弄坏的云光月流剑。”

现在他才知道,云光月流剑内蕴的乃是日月精华,而要将日精、月精注入剑中,要比将五行精气注入仙剑不知难上多少。

然而对颜紫绡来说,这两支剑就算不如云光月流,却只会让她更加喜欢。金钗银钗,比不上心上人送给自己的木钗,云光月流剑再好,那也是别人铸出来的,而这两支剑却是唐小峰专门为她而铸,就算有人将天底下所有的仙剑摆在她面前,她也舍不得换。

唐小峰见她将双剑挥来挥去,简直是爱不释手,心里也觉高兴,又让她给这两支剑取个名字。

颜紫绡问:“它们还没有名字?”

唐小峰道:“既然是送给你的,名字当然要由你来取。”

颜紫绡想啊想,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于是叫唐小峰帮她取。只是话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想着他必定会取一些怪名字。

果然,唐小峰眨着眼睛,嘻嘻笑道:“不如就叫亲亲小峰和爱爱小峰。”

颜紫绡一脚踢了过去,心想这算什么?难道我以后对敌的时候,还动不动在心里喊着“亲亲小峰上,爱爱小峰回来”?

廉锦枫也取笑道:“不如一支叫做峰怜,一支叫做绡爱?”

唐小峰使劲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小峰怜紫绡,紫绡爱小峰……这个好。”

“好你个大头鬼,”颜紫绡红着脸儿,“锦枫,怎么连你也油起嘴来?这几天肯定是被小峰亲过,他嘴上的油传了给你。”

廉锦枫脸薄,被她这么一说,立时也羞红起来。唐小峰嘿笑道:“不如就叫怜枫和爱绡吧。”

颜紫绡瞅他一眼,心想又是枫又是绡的,你还想双飞啊?

廉锦枫心想,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于是盈盈地笑道:“既然可用双剑震出天雷,那不如将雄剑唤作凤雷,雌剑唤作青霄,两剑就合称作凤霄双剑好了。”

唐小峰和颜紫绡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再加上也想不出更好的,自然也就无话可说,采用了这个。两支仙剑已是通灵,随着浮光掠过,名字竟然自行刻了上去。三人就在岛上捕鱼与烧烤,只是等二女将鱼烤好,唐小峰却已倒在一旁沉沉睡去。颜紫绡心知他为了铸出送给自己的这两支剑,这些日子就没有好好合过眼,心里涌起甜甜蜜蜜的暖意,也没有去吵他,只是进长生宫取了一件衣服给他盖上。

二女就这样聊着天儿,说说笑笑,等唐小峰睡来时,已是月上峰头……

铸成凤霄双剑后,唐小峰对铸炼之道,也有了更多的认识,竟真的就像黑瘟鬼想的那样,对它的兴趣越来越多,自己也不想放手。

云光月流剑虽然铸炼失败,却让唐小峰的心中多了一个想法,于是,他用影子石和红蚕石造出了许多红黑二色的珠子,红色的注入金行精气,黑色的注入木行精气,又用特殊方式进行铸炼。他将红色珠子往前一扔,黑色珠子马上便自行撞了过

长生宫与麟凤山之间,其实也颇有一些距离,唐小峰与颜紫绡虽然御剑飞快,但时间一长,廉锦枫的体力却多少有些跟不上。{}

于是,唐小峰便找了一个小岛落下,又在岛上抓了一只山猪,开膛破肚。

廉锦枫生出火来,将山猪烤在火中,并不时涂上油和香料。唐小峰自己懒得动手,颜紫绡对厨艺一窍不通,这些日子全都是廉锦枫替他们做饭缝衣,早已熟能生巧,再加上她自己以各种药材亲手调制的香料,山猪还未烤成,便已香气四溢,让唐小峰和颜紫绡不时咽着口水。

唐小峰看向廉锦枫,见她就算烤着山猪,亦是动作优雅,粉额微溢香汗,俏面红扑诱人,腰肢纤细,胸儿轻耸,那专心致意的表情,仿佛不是在烤着野味,而是在弹琴一般。

女孩儿仿佛早已猜到唐小峰会盯着她看,于是喜孜孜地瞅了他一眼,将他瞅得骨头都酥了。

唐小峰想:“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不管是谁抱回家,那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又看向颜紫绡,颜紫绡身穿红绡衣,头戴红色鱼婆巾,腰缠红绸缎,足登红绣鞋,虽然不及廉锦枫的柔美可人,却也是英气逼人。她直勾勾地盯着将熟未熟的山猪看,恨不得把它一口吞下去。

唐小峰心中暗笑:“紫绡姐就是个野婆娘,谁要是娶了她,家务事是别指望她做的,最多就是让她帮忙打架。”

他就这样一边欣赏二女,一边等待烤猪,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笑:“好香,好香。”

三人愕然看去,却见山坡的另一头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汉子身背巨剑,虬髯满面,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玲珑,作丫环打扮的女孩。

汉子笑道:“这么大一只山猪,不知几位可吃得完?”

唐小峰见这人相貌不凡,身后的巨剑更是大得出奇,于是也笑道:“吃是吃不完的,两位何不也坐下来,与我们一同享受?”

虬髯汉子道:“多谢,多谢。”

就在唐小峰身边坐了下来,而那丫环,则是静静地跪坐在他身后。

汉子笑道:“这岛上山猪不少,其实我们也在那边烤了一只,才咬了几口,就被这边的香气引来,只是闻着这肉香,叫我再回去吃我们自己烤出来的,只怕是跟嚼蜡差不多了。”

那丫环露出惭色,没有说话……那边的山猪显然是她烤出来的。

山猪烤好,唐小峰取一支飞剑,切了一条大大的腿给这汉子,廉锦枫则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玉盘,割了些肉条给那丫环。

然后,两个男的大咽大嚼,廉锦枫和那丫环细嚼慢咽,颜紫绡早就已经饿了,但是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吃得太快,只好学着廉锦枫做淑女。

那汉子身后的剑虽大,但他坐下来时,剑身却依旧横放在他的身后。颜紫绡心想,这么大的剑,到底会有多重?只怕是百斤不止。

她好奇地问了一问,那汉子却也爽快,将剑抽了出来,往地上一插,整个剑身都没入土中,只留下一个剑柄。颜紫绡暗吃一惊,心想我还说它百斤不止,照这重量,只怕是千斤都有。

唐小峰却是看向汉子身后,在心中想道:“这么重的剑,他背在身上,走过来时,脚下却连足印都没有留下一个。剑重剑轻还在其次,他提气的本事,才是真的厉害。”

他拍了拍手掌,把颜紫绡的裙脚抓过来擦手上的油,颜紫绡气得一手把他打开。

他从地上捡了一粒石子弹在巨剑上,侧耳听着锵响,然后笑道:“这剑莫非是用千年玄铁铸成,内中又藏了三颗玄璃珠?”

虬髯汉子眼中闪过惊诧,心想此剑重逾千斤,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它是用玄铁铸成,并不如何出奇。但这少年竟然能猜到剑内镶有玄璃珠,而且猜得一粒不多,一粒不少,实在是不可思议。听说高明的铸剑师都有一种名为“听剑”的本事,能够凭着剑响,感应到剑中所含材质的种类与份量,此人莫非就是一名铸剑师?

他正要开口询问,周围突然出现幢幢魅影,有的从天空落下,有的从地底钻出。

颜紫绡道:“小峰……”

“嗯,”唐小峰耸了耸肩,“看来是有麻烦了。”

虬髯汉子剑技虽高,但这些来自厌火、双面、翼民等国的杀手却显然恨他入骨,在找上他前,便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甚至为了在他身上戳个窟窿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不知不觉间,这汉子也多次遇险,身上带了不少伤。{}

三名厌火国的狗头人冲着汉子狂吐火焰,两名翼民国的杀手飞到空中,专攻他的上三路。

又有几名杀手绕了过来,试图趁这汉子无瑕脱身,先解决掉唐小峰等人。颜紫绡想着,以这汉子的本事,若不是想要连他们也一同护住,这些敌人根本就伤不到他,这汉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倒是这些突然出现的家伙一个个长得怪模怪样,多半不是好人,我再不出手,这人只怕也无法支撑太久。

想到这里,她突然出剑,双剑一个交错,震出天雷,虽然她手下留情,但被天雷轰中的那些杀手却还是纷纷倒地,一下就昏倒了十来个。

虬髯汉子大笑道:“好剑!好剑法!”

唐小峰却拿眼睛斜着颜紫绡……紫绡姐啊紫绡姐,就算你爱现,也不要选在这个时候啊!这个人故意受伤,显然就是想让我们出手,好看看我们有什么本事。

他知道,这汉子的剑内既然镶有三颗玄璃珠,那就绝不仅仅是用来劈砍斩杀这么简单。

果然,虬髯汉子一声断喝,手中巨剑突然空劈,竟有无数冰花散出,冰花如螺旋般四处旋飞,锐利如刀,刹那之间,竟将周围所有的敌人全都削得肢残体断。

颜紫绡这才知道这人竟是如此厉害,他从一开始就有将所有敌人一招消灭的本事,只不过是故意拖到现在罢了,又见满地都是腥红的血肉和残破的肢体,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觉有什么东西在胃里一阵阵地涌动,极不舒服。

她看向一旁,见廉锦枫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连那丫环也是一脸苍白,唯有唐小峰,居然还拿着一块腿肉舒舒服服地咬着,仿佛眼前上演的并不是什么杀人场景,而不过是一出稍有些出格的戏曲罢了。

虬髯汉子一个绝招,将周围所有敌人清个干净,却依旧没有将剑收回,他盯着山下的海面,面容阴沉而又森冷。

海水突然破开,一只虬龙飞上高空,盘旋间风起云涌。它怒吼一声,朝那汉子冷冷地道:“苏南天,你的旋天冰斩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廉锦枫看着汉子的背影,睁大眼睛,心想:“原来他就是十大寇里的‘南天门’苏南天?”

苏南天冷冷地道:“敖萨,你让这些无用鼠辈替你打头阵,自己却躲在海里想要偷袭,我已经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你为何却不出手?”

唐小峰想:“原来他刚才故意示弱,又装作受伤,并不是要逼迫我们帮他,而是想诱惑这只老色龙出手,好趁势反击。”

“贺岁龙”敖萨没有理会苏南天,而是瞪向唐小峰,唐小峰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朝他“嗨”了一声。

苏南天看向唐小峰,心想原来他跟敖萨是认识的。

颜、廉二女同样看向唐小峰,心想你“嗨”什么“嗨”?

敖萨冷哼一声……正如苏南天猜测的那样,它躲在海里,确实是想要寻找偷袭的机会,只是当它看到唐小峰的时候,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日在白皎宫时,他就因为小看唐小峰,吃了个大亏,不但被唐小峰成功救走骆红蕖和薛蘅香,还被唐、骆二人联起手来,狠狠地将它重创了一箭。苏南天原本就已不好对付,再加上这个混小子,就算它有四时乖错太平铃护身,却也不敢强行出手。

敖萨不敢出手,唐小峰和苏南天也都知道这老龙身藏法宝,谁也无法对它主动攻击,一龙二人对瞪了一会,虬龙冷笑一声,身子一旋,破海而入,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唐小峰却在侧耳听着,在虬龙遁走的那一瞬间,他隐隐听到有铃声传来。

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敖萨走后,苏南天将剑重新挂回身后,看向颜紫绡:“姑娘好剑法,我看周围无船,你们却能够来到这里,三位莫非是剑侠中人?”

颜紫绡颇有些得意,唐小峰却是一个又谦虚又懂礼貌的好少年,微笑道:“略懂一些,只是略懂一些。”

苏南天笑道:“听说前些日子,有一少年闯上鬼斧山,杀了‘鬼剑’石中天,又

唐小峰与颜紫绡、廉锦枫快速地接近麟凤山。

“披星戴月”原本就是形容旅人匆忙,现在则恰好用来形容他们。头上满是星光,身后是车轮般的圆月,他们则有如流星一般划破夜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们从淑士国边缘飞过,被一对夜归的渔家夫妇看到,渔婆又惊又喜:“流星,快看流星,竟然有三颗,连颜色都不一样。”

三颗流星,一颗是唐小峰发出的紫华剑气,另外两颗,一青一白,则分别是颜紫绡的凤雷剑和青霄剑。

渔夫呵呵笑地说:“听说在流星消失前,不管向它许什么愿都是会成的。”

“那我们就来许愿吧,”渔婆闭上眼睛,在心里默祝,“帮我换一个又英俊又潇洒不但有钱还疼我的丈夫。”

“嗯,许愿,一起许愿,”渔夫也开始默祝,“我老婆在做梦,不管她许的什么愿,都别让她成。”

三颗流星瞬息消逝,只将些许余光留在夜空。

唐小峰三人接近麟凤山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地发亮。

在麟凤山周围原本散乱着许多小岛,他们发现,这些小岛都已被精怪占去,这些精怪中有猿猴,有化蛇,各种各类,不一而足,有的飞在空中,有的藏在海底,而且大多口吐人言,显然都是妖怪。

散落在它们中的一些人类,却像是苦役一般,不得不听从它们的使唤。

廉锦枫低声说:“我听说十大寇中的‘桃花娘’苏无心,其实是只花妖,东海上许多刚刚成精,还无力自保的妖怪都会跑去投靠她,以前我不曾见过真正的妖怪,多少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颜紫绡问:“麟凤山在哪里?”

“就在那里面!”唐小峰指着远处,但那里却被浓浓的雾气笼罩,即使太阳已经升起,那些雾气也都不曾散去。

唐小峰心想:“那团浓雾聚得那么密,而雾气的边缘却能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些雾大有古怪。”

他道:“锦枫,你能不能用神视之术看到里面?”

“我试试。”廉锦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雾气里头,仍有不少妖怪,里面有一座大山,似乎有什么东西将那些妖怪挡在那里,让它们闯不进去。山里头是什么样的情形,却是无法看到,大约是离得太远了些。”

唐小峰想,既然“桃花娘”和她手下的这些妖怪仍在围攻麟凤山,那看来二妹和三妹四妹她们,都还无事。

颜紫绡问:“小峰,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唐小峰在心中忖道:“虽然看起来,二妹她应该是还活着,但她们被困在那浓雾之中,想必也是凶多吉少。若是有足够的时间,我们最佳的选择当然是躲在外头等待机会,但问题是,我连麟凤山中到底是什么状况都弄不清楚,又哪里能够等到机会?当前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闯到里头去,先与二妹她们会在一起再说。”

“我们冲进去,”唐小峰冷然道,“紫绡姐,你打头阵,不要管其它方向,只要埋头往前冲就可以了。锦枫,我来背你,只要有敌人靠近,你就往它扔雷珠,其它什么事也不要做。”

他将廉锦枫背在背上,让颜紫绡腾出凤霄二剑,颜紫绡二话不说,身子一旋就往前冲……

喂喂,紫绡姐,我还没说开始呢!

唐小峰翻个白眼,赶紧追了上去。

那些精怪看到有人闯入,凡是长着翅膀的,全都冲了过来。

颜紫绡双剑急撩,震出道道天雷,竟是所向无前,锐不可挡。唐小峰背着廉锦枫,以心御剑,他替自己铸的剑都不及颜紫绡的凤霄双剑好,但是奇多,数十支剑飞出,一眼看去,周围全是剑光。

廉锦枫手心紧握子母雷珠,却根本不知该往哪扔,前方有颜紫绡,上下左右有唐小峰的无数剑光护着,至于身后,由于颜紫绡冲得太快,简直就像是直落九霄的迅雷一般,敌人一下子未能拦住,就直接被她冲破,连追都追不上来,后方根本就不用防御。

他们就像是一支箭,一支谁也无法挡住的箭,等你看清它时,它就已经刺到了你的面前,你只能选

麟凤山中的雾气虽然比外头要淡上一些,却仍然不曾散去,那桃花香味也是若有若无。{}

他们来到一个村子,骆红蕖与薛蘅香都立在村口。

骆红蕖穿的是粗布衫,虎皮裙,看上去就像一个英姿飒飒的女猎户。

薛蘅香穿的则是一身精美而小巧的和风伴月连衣裙,娇躯玲珑,她静静地立在骆红蕖身后,看到唐小峰他们来到这里,连笑也不曾笑上一笑。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支奇怪的小旗,旗的颜色艳红如血。唐小峰发现,不管是采女还是周围的那些鬼怪,看着薛蘅香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蚀骨穿心,但她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至始至终都是清清冷冷,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大哥,”骆红蕖微笑,“想不到你们竟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唐小峰见她虽然脸带微笑,却是满脸倦容,他胡诌道:“嘿,我在长生宫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算到我的二妹三妹四妹有麻烦,所以就跑了过来。”

骆红蕖掩嘴笑道:“原来大哥还有这种神仙本事。”

唐小峰很谦虚:“略懂,只是略懂。”

颜紫绡和廉锦枫拿眼角瞅他。

唐小峰与骆红蕖并肩进入村中,其他人跟在他们身后。唐小峰见周围虽然聚集了许多壮汉,却看不到妇女儿童。

他问骆红蕖现在的战况到底如何,骆红蕖叹道:“十几日前,麟凤山突然涌起大雾,雾中又带着迷香,只要是闻到迷香的,都不醒人事。幸好那日小妹离开长生宫时,锦枫妹子送了我许多丹药,我将小还丹化入井水,给大家喂下去,竟能帮大家解除迷香。只可惜灵丹有限,人数又多,而这含有花香的雾气又始终不曾散去。为节约灵丹,我只好任由无力战斗的人继续昏睡,只把他们移到后山洞中,就连芷馨,也还在那睡着。就算如此,那些灵丹也快要耗尽,我虽然不知大哥是否真有掐指一算的本事,但大哥来的,倒真是及时。”

廉锦枫赶紧道:“小还丹虽有提神化毒的功效,但毕竟不是专为解毒而制,化入水中喝下,最多十几个时辰药力就会散去,时间一长,再多也不够用。小妹最近炼了一些清心丸,却是专用来清心解毒的,姐姐可以化在井水里,让大家一同喝下,连那些昏睡之人也先救醒再说。清心丸虽不像小还丹有固本还元之效,但在解毒这一方面,却远远超出许多。就算不够用,小妹的袋子里装了许多药材,又有现成的泰煞鼎,小妹就在这麟凤山中,也可随意炼制。”

骆红蕖从廉锦枫手中将那一整袋的清心丸接了过来,让人分发下去,将大家全都救醒。唐小峰疑惑地问:“桃花娘既然用迷雾偷袭,自然是想攻你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怎么会给你们用小还丹救人的机会?”

骆红蕖叹道:“我与‘桃花娘’苏无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无端端的下手偷袭,事出突然,连我也被攻个措手不及。那一日,我们身边之人尽皆昏迷,只有我和蘅香及时服下灵丹,才能无事。苏无心疏忽大意,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易将我们擒下,却不想蘅香竟已将神主牌里的那些恶魂厉魄用巫术炼成了鬼灵幡,她将鬼灵幡突然祭出,连苏无心也吃了大亏,不得不仓促退走,才给了我们重整旗脚的机会。”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手中的血旗,血旗微一招展,便是阴风涌动,邪气凛然。他虽然不知道这鬼灵幡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但只要看到采女和那些鬼怪对薛蘅香的无限恨意,就已经让人替她暗自担心。

唐小峰与骆红蕖来到村后山林,他取出一个袋子倒在地上,倒出十五支箭,一个金丸。骆红蕖见他这袋子明明不大,也不知道这么多箭是怎么装进去的。

十五支箭,共分五种颜色,他道:“这是我替你铸造的五行箭,分别镶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精气,所有的材质也各不相同,每种颜色的箭都有不一样的效果,你试一试。”

他扔了一支飞剑落在远处,又让骆红蕖用白箭射它,骆红蕖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飞剑竟锵然断去。唐小峰道:“白箭是用上好天残铁锻成,又自带金气,虽然我不曾试过,但我猜想,就算是普通的玄铁,它应该也可轻易射穿。”

又取了一支红箭递给骆红蕖,让她射远处巨石,红箭化作火凤凰,轰在石上,巨石一下子就化成飞灰。唐小峰笑道:“红箭的效果跟射日弓自己用火气幻化出来的火箭差不了多少,只不

唐小峰、骆红蕖、薛蘅香、颜紫绡,以及麟凤山中的一些重要头目聚在一起,一同商讨对付敌人的办法。{}

“那些精怪都好对付,真正难缠的是苏无心和她手下的核妖三兄弟,”骆红蕖道,“那三兄弟,一个叫做弥子瑕,一个叫做杨蜥,还有一个叫做黑晏,看着像人,其实全都是妖怪。”

唐小峰道:“我们闯进来时,曾遇到一个好大个的家伙,看上去黑黑的,用的是一对金钹。”

骆红蕖道:“那就是核妖三兄弟中的老大黑晏,他的皮肉实在太硬,连我的射日弓也难以将他伤到,最多只能让他吃痛。”

唐小峰心想,那家伙确实不好对付,他们闯进来时,也是三个人一起扔子母雷珠,才让那大家伙痛得逃走。

唐小峰道:“那苏无心和核妖三兄弟,我们都可以帮你对付,但桃花娘手下的那些精怪有许多都能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个倒是无妨,”骆红蕖道,“我麟凤山中亦养了许多可以载人的玄蜂,山中好汉平常也是训练有素。那些精怪,这些日子我也时常观察,它们虽然多,但进退毫无章法,得势时只知道一窝蜂地进攻,形势不妙时,又只会一窝蜂地逃,真要打起来,我山中好汉绝不会怕了它们。再加上蘅香的鬼灵幡,我们的胜算应该不小。”

旁边一名老人道:“虽然如此,我们也不需与它们硬拼,只要让它们闯到山上来,麟凤山地形复杂,我们倚着地势与它们缠斗,便可将它们逐一消灭。”

骆红蕖向唐小峰介绍道:“这位乃是刘甫刘老师,曾在天朝做过御史,后因武曌夺位,弃官而去,这山中许多事情,都是刘老师帮忙出的主意。”

老人笑道:“老夫年老体迈,便是年轻时,肚子里也只是空有几篇文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流落到这麟凤山时,因实在做不了什么活儿,大家都叫我老残,你们也就这样叫我就是。若不是遇到红蕖小姐,老夫只怕早已饿死海边。”

骆红蕖道:“老师客气了,要不是有老师多给主意,这麟凤山只怕早已被淑士国和大人国攻陷,又或是落在其它贼寇手中。”

唐小峰心想,看来这个“老残”的作用,便等同于麟凤山里的军师。

老残道:“核妖三兄弟还是那些精怪,虽然都是‘桃花娘’苏无心的手下,但苏无心却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浪荡女子,没有多少耐心,此刻多半还在她自己的风果洞中,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设法对付那核妖三兄弟。”

骆红蕖道:“那核妖三兄弟,便由我和大哥、颜姐姐一人对付一个,就算不能战胜他们,也要将他们拖住,若是让他们进入山中,我们的人根本无法对付。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在出击前先弄清他们的位置,以及那些精怪的虚实,然而山外到处都是迷雾,根本无法侦察……”

唐小峰道:“这个好办。”

他把廉锦枫所会的“内景神视之术”说了出来,骆红蕖大喜道:“原来锦枫妹子还有这种本事。”

老残亦是点头:“这样的话,我们便等于是知己知彼,胜算要大上许多。只是决胜的关键,最终还是取决于你们与三核妖之间的对决。”

唐小峰嘿笑道:“那个大块头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骆红蕖看了唐小峰一眼,心想那黑晏皮坚肉硬,大哥的飞剑和子母雷珠轰在他身上,只怕都不会有多少效果,但听大哥语气中信心十足,他莫非是已经想到了对付黑晏的办法?当下,唐小峰便按着计划找上廉锦枫,让她以神视之术查看山外虚实,骆红蕖更是找来一张地图,将廉锦枫看到的敌情都标记下来。还有那黑晏、杨蜥、弥子瑕等核妖三兄弟,骆红蕖也将他们的特征告诉廉锦枫,让她帮忙寻找。

廉锦枫的内景神视之术本就好用,但加上她原本就是个心窍玲珑的女孩子,这些事对她来说,自然没有多大难处。

众人再次会在一起,骆红蕖对着地图,说道:“敌人这几天之所以被阻在山外,主要靠的还是蘅香以神主牌逼迫采女在外头布置的阵法,这样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就在今晚夜半时动手,我们的人到时就兵分二路,一小部人借着山中的暗道和海路悄悄溜到外头,诱敌惑敌,其他人则在采女打开阵势后,配合薛香的鬼灵幡,借山中地势和我们多年来的机关布置,将攻来的精怪分批歼灭。”

她看向一旁清清冷冷的薛蘅香,薛蘅香只是面无

“杨三叔,”姚芷馨抓住骆红蕖的手,小脸苍白,“我看到了杨三叔。{}”

骆红蕖抬起头来,疑惑地与薛蘅香对望一眼。

唐小峰问:“杨三叔是谁?”

骆红蕖低声道:“就是那一日,护送蘅香和芷馨去智佳国看灯会,却被敖历成害死的三人之一,我们已将他的尸体移回来葬了。”

唐小峰对那三个人也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他就是在那天首次遇到薛、姚二女,当日在酒楼时,他向廉锦枫问起“十大寇”,结果在廉锦枫谈起“小杨香”骆红蕖时,看上去纤纤弱弱的姚芷馨竟然拍起了桌子,因为有人说她的红蕖姐的坏话而生气。而接下来,就发生了敖历成拦路劫人的事,保护二女的那三个汉子,也全都被敖历成害死。

薛蘅香低声道:“芷馨……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姚芷馨急道:“可刚才杨三叔就在这里,先是对我笑,然后又朝我扑了过来,可是等大哥飞过来时,他、他一下子就不见了。”

骆、薛二女看向唐小峰,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我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骆红蕖疑惑地问:“大哥怎知道是真的?”

唐小峰嘻嘻笑道:“因为芷馨妹妹又漂亮又可爱,绝不会骗人,她说她看到了,那她肯定就是看到了。”

姚芷馨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起来,羞羞喜喜地抬头看了义兄一眼。骆红蕖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是什么道理?就算芷馨没有骗人,那也可能是她刚刚睡醒,精神有所不佳,看花了眼,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薛蘅香则是清清冷冷地斜了唐小峰一眼,心里哼了一声:“人渣!”

他们在周围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把那杨三叔从坟墓里挖出来,去印证他是不是真的活了过来,此事也就只好先这样放在一边,骆红蕖唤来两名战士,将姚芷馨送往藏身之处。

小峰来到一间木屋,此时,廉锦枫正在屋内用泰煞鼎炼制小还丹。

虽然他们身上本就带了不少小还丹,但现在是大战前夕,这些小还丹分派下去,怎么也不够用。廉锦枫自忖自己除了制药,其它就再也做不了什么,于是趁着还有时间,从唐小峰那要来炉鼎,想趁着这几个时辰多炼些丹药。

她身上原本就带了许多药料,就算不够,也可以用五鬼搬运术,让五鬼从长生宫内将药材运来。五鬼与泰煞鼎之间本就有某种神秘契约,使用泰煞鼎炼药铸宝时,都可以无条件地使唤它们。

只一会儿,灵药的香气便溢了出来,在屋外替她守护的几名战士仅仅是闻到香气,但立时觉得精神大振。

唐小峰坐在一旁,看美人儿炼丹制药,廉锦枫早已被他看得习以为常,也没有放在心上。等炼好一炉小还丹后,她才微笑地招了招手,让唐小峰坐近一些,然后从袖子里取了一颗翠绿色的药丹递了过去。

唐小峰见这药既不是小还丹,也不是培元丹或清心丸,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药?”

廉锦枫低下头道:“这是续命金香丸,里面所含的一些药材,就算在长生宫内也极是稀少,奴家也只炼成了这一颗。它是以东方青木之精炼制而成,能够自行感应死气,你只要将它贴着肌肤收藏,若是性命垂危,生机即将断绝之时,它能够自行化作青气渗入你的体内,保你不死。”

竟然还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唐小峰激动地将续命金香丸和她的小手一起握住:“锦枫,还是你对我最好。”

廉锦枫虽然早已习惯他的注视和呆看,却还是禁不住他的肉麻话儿,脸很快又红了起来。唐小峰移了一下,与她并排坐着,轻声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廉锦枫不知为何,怔了一怔,然后才低声说道:“你既然说了不会出事,那就真的不许出事,你、你莫要逛我!”

唐小峰心想,原来她真的这么担心我。他用手环住少女的腰,少女半枕在他的肩上,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默许久,廉锦枫才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在子时前半刻便要从暗道溜到外头,到那时,我也要按着骆姐姐的吩咐,移到安全之处。但在那之前,我还想让你来见我一趟……”

唐小峰找到了颜紫绡,他骗颜紫绡说,这续命金香丸共有两颗,他自己留了一颗。{}颜紫绡没有想太多,自自然然地就把它接了下来。

唐小峰来到外头,看着茫茫夜色,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到处弥漫着不安的情绪。

他找上了骆红蕖,骆红蕖还在与老残商讨细节,同时将一个个命令传达下去,其实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岁多些的女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战士竟真的将她奉作头领,她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得到有效的执行。

薛蘅香不知何时也回到了骆红蕖身边,依旧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

唐小峰有一种感觉,这丫头对身边的一切其实根本就并不怎么关心,但要说她真的不关心,她又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以那么危险的巫术去炼制鬼灵幡,来保卫麟凤山?

唐小峰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看透他的这个义妹。

唐小峰并没有将刚才看到的事告诉骆红蕖,虽然他怀疑,以骆红蕖的聪慧,是否早就已经猜到这些?至少,他注意到骆红蕖偶尔看向薛蘅香的眼神中,总是充满着担心和关切。

出发前,他再次来到了那个小木屋。

此时,没有参与战斗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避难所,但是廉锦枫仍在这里等着他。

角落里只点着一支蜡烛,发着微弱的光晕。

唐小峰笑道:“你为什么要我在这个时候来见你?”

廉锦枫却突然扑过来,双手紧搂着他,脚尖拈起,抬起俏脸吻住了他的嘴。唐小峰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有够主动的,于是毫不客气地大力吻了下去,舌头还闯入她那温润的口腔,调戏着她柔软的香舌。

少女又羞又气,要把他推开,他却又反过来将少女的纤细小腰紧紧抱住,让她无法挣脱,只能空自用小手捶了他几下,最后只好任他欺负。

唐小峰吻得心满意足,这才将她放开,少女气道:“你、你怎么这样……”

唐小峰冲她眨着眼睛:“可明明是你先来亲我嘴儿的。”

廉锦枫羞道:“可奴家只是想、我是想……”

她是想用“蝶恋花”将自己体内的先天灵气度给唐小峰,这套心法在采女的书籍里有记载,而她为了寻找泰煞鼎的线索,也曾认认真真地翻看过,自然懂得怎么使用。

然而唐小峰却拒绝了她度过来的先天灵气,只顾着调戏她。

唐小峰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真的不用这样做的。你把你的先天灵气度给我,我最多也就是这一两个时辰内变得更厉害些,但是你却会虚弱好几个时辰。”

廉锦枫道:“奴家有小还丹……”

唐小峰说:“小还丹只能补充你的体力,而先天灵气和我的阴幽戾气一样,都是无法靠小还丹补上的。”

少女抿着嘴儿:“就算失去一些灵气,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唐小峰看着她,“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学会怎样用到你自己的先天灵气了,你炼丹和使用五鬼术法的时候都有用到它吧?所以你的五鬼术法用出来时,效果才会那么好。万一麟凤山真的被攻破了,靠着五鬼术法和你的神视之术,逃走是没有问题的,可要是没了先天灵气……”

少女低着螓首,一声不吭……她当然也知道这点。

唐小峰道:“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廉锦枫突然扑到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不、不许你这样说。”

不许说什么?唐小峰疑惑地低下头来,借着昏弱的烛光,看她漂亮的流海。少女抬起头来,眸中泪花盈满:“那天、那天我爹也是这样说的,朝廷派他去剿匪,我娘叫他不要去,他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结果、结果……”

结果她的父亲,死在了鬼剑石中天的飞剑之下,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她的心中存有这样的阴影?难怪傍晚我说出那句话时,她会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唐小峰笑道:“可我真的不会有事,你看,你不是还给了我一颗救命金丹么?”

廉锦枫咬了咬嘴唇,伸出纤纤小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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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骆红蕖、颜紫绡三人,与一伙麟凤山战士沿着暗道和一条水路越过了核妖三兄弟和精怪的包围圈。{}

那条水路周围尽是暗礁和海藻,又设置了许多海下栅栏和机关,只有熟悉它的人,才能平平安安从这里游过。

唐小峰分了许多子母雷珠给那些战士,他们四散开来,一旦战斗开始,他们便会联络那些被奴役的族人,用这些子母雷珠在圈外对敌人的船只和建筑进行破坏,不求伤敌,只求扰敌惑敌。

骆红蕖看着唐、颜二人,低声道:“你们也要小心,不要去跟敌人硬拼,实在打不过,把它们诱开也就是了。尤其是大哥,那黑晏为核妖三兄弟之首,不但力大无穷,浑身更是刀枪难入,大哥你千万要小心。”

唐小峰嘿笑道:“你们只管放心,我早已想到了对付黑晏的办法。”

二女听他说的信心十足,倒也放下心来。

唐小峰要对付的是核妖三兄弟中的黑晏,骆、颜二女对付的则分别是弥子瑕和杨蜥。若不将这三只妖怪阻住,让它们杀入山中,山内的那些战士不知要牺牲多少。

“二妹,这个给你,”唐小峰取出一粒药丸,塞到骆红蕖手中,“这是锦枫炼制出来的续命金香丸,她说只要把这药贴着肌肤收藏,性命垂危之时就能将人救活,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吹牛,你就先收着吧。”

骆红蕖道:“锦枫妹子既是送给大哥你的,那还是大哥自己留着吧。”

唐小峰嘿笑道:“她一共炼了三颗,我们三个人一人一颗,你不信的话,就问紫绡姐,她也收了一颗。”

骆红蕖这才放心收下。

唐小峰想着:“锦枫,对不起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担心我,我却也担心红蕖和紫绡姐,这两粒续命丹,还是送给她们更好一些。”

又想道:“其实这场战斗,与我跟紫绡姐都没有太多关系,但是二妹陷在这里,我却也不能弃她不管。等这场战斗结束后,我就劝她接受徐承志的劝降,把麟凤山交给淑士国,然后离开这里,毕竟,她原本也就不是东海的人,又何必为了这里的百姓整日打打杀杀,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到那时,我再带着她跟紫绡姐、锦枫回岭南去,如果三妹愿意跟去,那也不妨,不过三妹似乎看我不很顺眼,她未必愿意跟我。”

时间不够,唐小峰自然也没空去想太多,他与二女分开,窜上云端,御着剑气,很快就找到了黑晏。

黑晏的块头实在太大,他独自一个坐在一座礁石岛上,竟把整个礁石头都占了。

月色清淡,夜风清冷。

麟凤山方向突然雷声震响,百鬼哀嚎,箭矢乱飞,火光连闪。

唐小峰知道采女布下的迷阵已经撤走,战斗已经开始,雷声是他分发下去的子母雷珠,鬼嚎是薛蘅香祭出的鬼灵幡。骑着座兽的战士闯出雾气,以火箭对敌人的歇息场所进行突袭,那些精怪没有想到这些人被困了十几天,连面都不敢露上一露,却在这三更半夜里突然袭击,被攻个措手不及。

到处都是翅膀的拍击声与冲霄的火光。

黑晏跳了起来,想要踏着海浪,往麟凤山奔去。

唐小峰踩着一支飞剑,深深地吸一口气,把体内剑气提到极致,然后……在空中冲着黑晏破口大骂。

他骂的声音实在太大,又将剑气与骂声和在一起,远远近近扩散开来,竟是无人不闻。

黑晏大怒,冲他奔来,奔跑的过程中身子居然还在涨大。

他一钹盖向唐小峰,唐小峰却掉头就逃,还一边逃一边骂,他骂的不拘一格,从古到今,从父到母,但凡能够想出来的恶毒句子他全都骂了出来。

黑晏急追,恨不得将这小子一钹盖成肉酱,但是唐小峰实在太过灵活,让他怎么也无法追上,于是他就一边追一边跟唐小峰对骂。

黑晏块头大,嗓子也大,同样骂得远远近近无人不闻,一时间,他们两人的互骂竟将那些嘶杀声都压了下去,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竟被扰得跟闹剧一般……

“小骚蹄子,你还是滚得远远的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妖舞动手绢,“咱家对小姑娘没啥兴趣。{}”

“谁管你有没兴趣?!”颜紫绡叱上一声,御着双剑便往对方冲去,想着不管怎样,先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再说。

“小笨蛋一个。”弥子瑕口诵真言,手绢甩了过去,一下子就将颜紫绡包住。

这是他的千桃万李移山兜,颜紫绡被兜了进去,怎么也无法挣脱。弥子瑕冷笑一声,继续诵念真言,移山兜越缩越小,欲将兜中少女挤成肉泥。

却听一声震响,移山兜突然炸开,少女手持双剑破兜而出。

弥子瑕又惊又怒,他看到少女伸手一指,两支剑疾飞而来,一支裹着青气,一支裹着白气,他见势不妙,纵身跃起。两支剑在他脚下互相一撞,竟震出天雷,若不是他逃得快,此刻只怕已被轰成飞灰。

弥子瑕开始意识到这丫头不好对付,又心疼移山兜被她的双剑破去,勃然色变,身子一幻,竟幻出十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围着少女急旋不休。

少女收回凤霄双剑,见敌人以一化十,转得她眼花。她心想,我管你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全都轰个粉碎再说。

抓一把子母雷珠,直接撒了过去……

骆红蕖脚踏滑云板,藏在云端里,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便将弦上的黑箭射了出去。

她将黑箭取名叫影子箭,皆因它原本就是用影子石铸炼而成,来去无影。

而红、蓝、白、青四箭,她刚分别取名叫爆炎、凝冰、刺透、乱叶。

影子箭有若看不见的闪电一般,往一座礁石岛上的枯瘦男子射了过去,那男子上肢极长,下脚极短,有若爬虫一样趴在地上,极是丑陋怪异。

他就是核妖三兄弟中的杨蜥。

影子箭虽然无形无影,但这妖怪却也了得,在刹那间感应到少女发出的杀气,竟抓了一个精怪挡了过来,影子箭将那精怪贯穿,而杨蜥却趁机跳开。

骆红蕖见偷袭不成,立时换箭,许多带翼精怪朝她飞来,她将乱叶箭搭在弦上,疾射而出,乱叶箭一箭化百箭,将这些精怪纷纷射落。

杨蜥却也踏着一朵怪云朝她奔来。

骆红蕖再次换箭,爆炎箭直指杨蜥。

杨蜥顿在空中,想要等她射出这一箭,躲开之后,再快速接近。

骆红蕖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两人现在隔得较远,她手持射日弓,自然占尽优势,但一旦被对方接近,她的处境马上就会变得凶险。所以她也凝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盯着杨蜥,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剑光从她与杨蜥之间穿过,在剑光后方,追着一个山一般高大的黑脸大汉。

黑脸大汉一边追逐一边大骂,他前方那御剑飞行的少年也不弱下风,逃得勤快,骂得凶狠。

骆红蕖仍然没动。

杨蜥也没有动。

无形的杀意在两人间飞窜,直卷得天地萧瑟,星月无光。

但是那御剑少年和黑脸大汉转了一大圈,很快又转了回来,再次从他们中间穿过。

穿了两次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穿来穿去……

杨蜥拿眼睛去斜那黑脸大汉。

骆红蕖也在心里念叨:“大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黑晏空有一身大力,却怎么也追不上前方的可恶少年,除了跟他对骂,竟是毫无其它办法。偏偏骂到后边,他已渐渐词穷,再想不出什么新鲜的骂法,而那少年也不知道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骂人的句子,竟骂得一句都不重复,而且极尽挖苦嘲笑,就算是菩萨下凡,听他这样一路骂下来,只怕都会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更何况黑晏的脾气本就不好,更是早已气得三尸乱跳,七窍生烟。

“臭小子,”黑晏往前狂追,“你他娘的给我去……”

“死”字还没有说出,唐小峰却突然一个转折,朝他反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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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麟凤山山中有一密室,此时,薛蘅香就藏在这密室里,祭着鬼灵幡。{}

老残与廉锦枫则待在外头的石室,廉锦枫不时闭上眼睛,以内景神视之术查看外头战况与敌人虚实,老残则对廉锦枫给出的情况进行分析,又将一个个命令吩咐下去。

内外两间石室的门是关着的,薛蘅香的性子原本就有些清冷孤僻,役使鬼怪时,更不想被人打扰,外头有什么消息,就由一两名鬼怪穿墙而入,通知于她。

密室的角落里放着一支蜡烛,烛光晃动,微弱而又阴冷。

薛蘅香的俏脸被烛光映得惨白,额上也流着一颗又一颗的冷汗。

役使鬼怪,绝不像他人所想的那么轻易,其中的艰难与凶险,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烛火突然大幅摇曳,紧接着就是忽如其来的冷风,这里原本就是山中密室,虽有几个气孔,却也难以被风侵入,也不知道这冷风到底是从何而来,直让人感到阴气森森,寒毛直竖。

薛蘅香心中微觉诧异,转头去看蜡烛,却又吓了一跳……蜡烛旁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红蕖姐?”薛蘅香怔在那里。

立在蜡烛旁的,竟然是本应该在外头与敌人战斗的骆红蕖。

骆红蕖穿着一身箭衣,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飘飘的,予人一种不实在的感觉。薛蘅香低声道:“红蕖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骆红蕖哀伤地道:“蘅香,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薛蘅香疑惑地道:“告辞?”

“嗯,”骆红蕖的声音飘飘渺渺,几不可闻,“我适才一不小心,死在了杨蜥手中,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鬼魂。鬼吏要抓我去阴曹地府,我却想在临走时见你一面。”

薛蘅香的瞳孔蓦地一缩,恐惧在一瞬间死死地抓住了她。

骆红蕖往后退,仿佛要借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飘走:“蘅香,我走了……”

“红蕖姐!”薛蘅香惊恐地朝她扑去,却扑了个空,骆红蕖的身影在她身边飘来飘去,让她怎么也无法抓住。

“蘅香,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死掉的?”骆红蕖悲哀地看着她,“杨蜥抓住了我,他扯掉了我的手,扯掉了我的脚,把我撕成了好多好多片,连脑袋都被他弄断……”

薛蘅香冷汗直流,她看到骆红蕖的手掉了下来,脚掉了下来,身体碎成一块一块,连头颅都滚落在地,在血泊中满是痛苦地看着她……

薛蘅香捧着脑袋,叫了出来。

外头的老残和廉锦枫听到她那充满恐惧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让人把石门打开。他们冲了进去,却看到薛蘅香跪倒在地,神情呆滞,眼睛大睁,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

廉锦枫担心地道:“蘅香……”

“红蕖姐,”薛蘅香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红蕖姐她、红蕖姐死了……”

廉锦枫看了老残一眼,闭上眼睛,很快又张了开来:“不,骆姐姐还活着,我看到她了。”

“她真的死了,”薛蘅香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她刚才、她刚才……”

廉锦枫看着六神无主的女孩,心想:“我一直以为这人不但难以相处,而且对谁都是漠不关心,却原来,她也会怕成这个样子?”

她跪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薛蘅香的眼睛:“骆姐姐真的没事,她跟唐公子在一起,我看到她了,你相信我。”

薛蘅香见她说的郑重,心里也有些将信将疑,于是召来一只鬼怪,让它到山外查看,得到的消息却也跟廉锦枫说的一样。

她这才放下心来,想着难道是自己这些日子为了祭炼鬼灵幡,心神耗费过度,以至生出幻觉?但要说是幻觉的话,这幻觉也实在是太过真实。

她将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老残与廉锦枫,两人在室内搜了一阵,却没看到什么异常。薛蘅香心想:“看来真的是我劳累过度,生出错觉,自己吓到自己。”

黑晏乃是核妖三兄弟之首,周围那些精怪也都知道他万刃不侵的本事,现在看到他竟然就这样被人杀死,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怎么也无法相信。

趁着这个机会,骆红蕖一箭射向杨蜥,杨蜥哪里还敢恋战?纵身一跃,立时便逃入海中,借海水遁走。

那些精怪看到连他也逃了,立时骚乱起来,后方一乱,前方攻打麟凤山的众妖也开始不安,被山中好汉和薛蘅香役使的鬼怪趁势反击,纷纷溃败。

有精怪大叫道:“不要慌,不要慌,还有弥三哥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雷响和一声惨叫,惨叫声听起来尖尖的,似男似女,又更像是太监。紧接着便是惊惧到极点的叫唤声:“弥三哥死了,弥三哥被个野婆娘杀……啊!”

最后那个“啊”字方一出口,便又中断,显然是叫唤之人被人杀了。

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谁是野婆娘?”

杀了弥子瑕的自然就是颜紫绡,弥子瑕虽然有变幻的本事,但颜紫绡仗着身上的子母雷珠多,不管是真身假身,全都用雷珠扔去,又以紫华剑气与弥子瑕缠斗,时间一长,弥子瑕竟是吃不消她,又听到黑晏被人杀了,心生怯意,想要逃走,被颜紫绡仗着御剑飞快追了上去,以自带金木二气的凤霄双剑赏了他一记“风雷破九霄”,将弥子瑕的身体轰成碎片,只剩下了一颗脑袋。

杀了弥子瑕后,颜紫绡仍然没有丝毫停顿,东飞西窜,见怪就杀,那些精怪见核妖三兄弟二死一逃,早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人敢跟她动手?竟被她杀得血雨纷飞,连海面都被染成红色。

剑光飞掠,疾光倒卷,颜紫绡杀得实在畅快,又见前方有人竟敢不躲,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剑劈去。

那人用剑架住,从剑下探出笑嘻嘻的一张脸:“紫绡姐,你连我也要杀么?”

颜紫绡脸儿一红,想着我刚才那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让小峰也把我当成野婆娘?于是赶紧收起双剑,弄了弄凌乱的发梢,朝骆红蕖和唐小峰露出优雅笑容。

唐小峰却是想着,紫绡姐啊紫绡姐,你现在就算想装淑女也来不及了。

“紫绡姐,”唐小峰见颜紫绡腰间绑着一个滴着血水的布包,好奇地问,“里面装了什么?”

“弥子瑕的人头。”颜紫绡将布包解下,得意地摊了开来,谁知露出来的却不是什么人头,而是一个大得出奇的桃核。

唐小峰笑道:“紫绡姐,原来你骗我,你肯定是让那家伙跑了,却故意装了个这么大的果核来争功。不过这桃核也实在是大,种在土里,不知道会长出多大的桃树来。”

颜紫绡急道:“瞎说,我明明、我明明……”

骆红蕖见她着急,掩嘴笑道:“颜姐姐,小妹猜想,这桃核恐怕就是弥子瑕。便连他的名字,也是借用战国时的弥瑕之名,古人有断袖分桃一说,这分桃二字,说的便是身为卫灵公男宠的弥瑕。这妖怪本是桃核化形成精,死后,自然也就变回桃核。”

颜紫绡这才省悟过来,又见唐小峰一脸嘻笑,分明是早就想到这点,只是在故意逗她,一时气得想要揍他几下。

三人见那些精怪正在溃逃,骆红蕖无意追杀逃兵,唐小峰对这些魑魅魍魉不感兴趣,颜紫绡见他们不动,自己也就没再出手。

突然间,一道紫色雾气不知从何涌来,将他们覆在里头,紧接着便是若有若无的铃声传来。唐小峰刚听到铃声时,还以为是那老色龙又跑了出来,然而再一细听,这铃声与四时乖错太平铃发出的声音显然不同。

更古怪的是,那些原本抱头逃窜的精怪突然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变得呆滞无神。铃声越来越响,在这些精怪的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被铃声惊醒,它们的皮肤被撕裂,肚子被破开,一只只紫色蛆虫从它们的肚子里钻出,先是沿着它们的身体往上爬,再吞下它们的脑袋,咀嚼它们的血肉。

紫色蛆虫一边进食一边涨大,它们长出一双双紫色的翅膀,蜕变成丑陋的怪兽。这些怪兽振着翅膀,围着三人乱飞,一眼看去,四面八方竟全是这些紫色怪物。

麟凤山中,那些战士发现骆红蕖被怪兽困住,骑着座骑想要救援,紫色怪物却如同黄蜂般一涌而上,将他

雷声不断,血雨纷飞。{}

骆红蕖接二连三地射出五行箭,唐小峰将身上的所有飞剑全都放了出去,到处乱飞。

颜紫绡的凤霄双剑对付单一强敌时虽然好用,对付这种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处境,反而有些左拙右支,于是干脆只将双剑护在三人周围,然后往怪多的地方狂掷雷珠,直轰得电光闪动,漫天洒下残肢断体。

唐小峰心想,紫怪实在太多,这样打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分出三支飞剑,自己踩着一支,另外两支用剑光分别载上骆红蕖和颜紫绡,扔出一把雷珠后,见隙就闯,到处飞掠,让蚀血怪难以对他们形成合围,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自己与二女所受的压力。

他想要找到空隙飞到麟凤山,与山中战士和薛蘅香役使的鬼怪会合,但是苏无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蚀血怪在他们与麟凤山之间布着天罗地网,就算是变成针,他们也无法闯过去。

如果往外头飞,压力虽然小些,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逃离麟凤山,那样的话,苏无心就会用这些紫怪攻打麟凤山,骆红蕖固然绝不肯扔下那些信任她的战士自己逃走,唐小峰难道又能弃留在山里的廉锦枫而不顾?

一时间,他们竟陷入了难以摆脱的困局……

麟凤山内,廉锦枫与薛蘅香等人也是一阵着急。

老残派去支援骆红蕖的战士或死或伤,根本无法冲破蚀血怪布下的天罗地网,这些蚀血怪与适才那些精怪不同,它们不但速度极快,身体强韧,而且毫不畏死。

要知畏死乃是任何生灵的本能,不管是人是妖都是一样,就算是再出色的战士,当败局已定时都会心生怯意,所以那些精怪在看到黑晏和弥子瑕被人杀死后,明明它们的数量仍处在优势,仍然会下意识地生出退缩的心理,而麟凤山一方则是气势大胜,此消彼长,胜负立时分出。

然而现在,这些蚀血怪不但不知退缩,纵然被箭射伤,只要还能动弹,便会毫不犹豫地扑来,直到将面前的敌人全都咬成碎片,再加上它们体魄坚韧,往往身上插着无数利箭,依旧到处撕咬,面对着这样的敌人,纵连身经百战的麟凤山战士也不由得生出怯意。

薛蘅香想要役使鬼怪去帮骆红蕖,然而鬼灵幡的效果有着距离限制,而骆、唐、颜三人离得实在太远,她根本无法帮得上忙。

老残道:“锦枫小姐,你可有办法找出桃花娘?”

廉锦枫闭上眼睛,静心搜索,然而对她来说,唐小峰等人的位置同样远了一些,她虽然能够借着神视之术看到他们,但影象并不是非常清晰,再加上到处都是蚀血怪,桃花娘也不知道躲在了哪里,她搜来搜去,终是无法将桃花娘找出。

他们本以为只要把核妖三兄弟杀死杀退,麟凤山之围立时就会解开,却没想到“桃花娘”苏无心一来,他们竟然又再次陷入困境。

更糟糕的是,他们完全无法找到将骆、唐、颜三人救回麟凤山的办法。

他们无奈对望,俱是束手无策。

同一时间。

在远离麟凤山的海面上,飘着一叶轻舟,舟上站着两个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年纪更大一些,穿的是灰身长裙,体态修长,容貌清冷,她略抬着头,往麟凤山方向看去,虽然夜色深沉,紫雾迷漫,但她那电一般的凌厉目光竟然穿透了夜色和雾气,也穿透了那幢幢的紫怪,落在到处飞掠的一男二女身上。

另一位少女,则是身穿鹅黄色襦裙,玲珑可爱,秀丽可人,她却没有灰衣少女那单凭目光便能看到极远之处的本事,而是拿着一面镜子,这镜子也不知是什么法宝,竟将唐小峰、骆红蕖、颜紫绡三人此刻的情景全都显现出来。

若是君子国国主姚华现在也在这里,或许就能认出,这身穿鹅黄襦裙的玲珑少女,就是曾在君子国王宫将石中天吊死在梁上的神秘少女纪沉鱼。

更奇怪的是,在她们身后,竟还躺着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单从形貌看去,一个是明明已被唐小峰砍了脑袋的竺乾老人,一个是傍晚时分将姚芷馨吓个半死的杨三叔,还有一具尸体,长得竟与此刻明明还被困在群怪之中的骆红蕖一般无二。

此时的唐小峰自然不会想到,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自己。{}

他以剑光截着二女到处乱飞,时而冲往麟凤山,时而飞往外围。

骆红蕖射出一支青箭,箭光散开,射落了几只蚀血怪,但更多的却是伤而不坠。

她抽空瞅了唐小峰一眼,心中疑惑:“大哥为何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飞?”

她忖道:“若是要闯,那就该下定决心往山中硬闯,就算危险再多亦不可退缩,这样才有险中求胜的机会。若是要逃,那应该早走早好。像他现在这样,闯了几下,稍一遇阻又退了回来,往外逃时,敌人一截他又往回再闯,这样下去终有精力耗尽的时候,以大哥的才智,不可能如此毫无章法,他是有了什么主意么?”

她低声问:“大哥,你是要做什么?”

唐小峰冷然道:“我要把那桃花娘找出来。”

二女错愕地对望一眼……她们也知道,桃花娘既然是用铃声操纵这些怪物,那只要把她解决掉,这些怪物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怕的。但这里到处都是蚀血怪,上有天空,下有大海,靠着这样子乱飞,真的能够把她找出来么?

骆红蕖又射落了几只紫怪,悄悄打量唐小峰,见他一边飞行,一边仔细观察眼中的每一个怪物,对铃声却是闭耳不闻。

她终究是聪慧之人,很快就醒悟过来:“是了,我只听到铃声响起,那些精怪里的蛊虫便开始动作,于是下意识地便认定操纵紫月蚀血蛊的就是铃声,而这些紫怪也全都是听从铃声号令.。但事实上,铃声与蚀血怪之间,未必真有什么联系,铃声也许只是用来惑人耳目,它之所以到处乱响,忽焉在前,忽焉在后,也许只是桃花娘在散落各处的紫怪身上挂了一些铃铛,这个响完,那个再响,若是我们只顾着从铃声传来的方向去找她,那自然毫无用处。现在大哥不去管这些铃声,只仔细查看这些怪物的动作,桃花娘不管是躲在哪里操纵它们,离她远的,她操控的难度自然要大上一些,离她近的,她操控起来则要容易一些。”

要知道,就算是闪电都有延迟,两个人隔着一里同时看到一道闪电,离得近的人自然要先看到,尽管有时候这种时间上的差别极其细微,但也绝不是不存在。

骆红蕖仔细看去,发现果然有些地方紫怪的反应要慢上一些,而另一些区域的紫怪反应则要稍快。虽然如此,要从这几乎难以观察到的细微处判断桃花娘的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她看到唐小峰嘴角渐渐浮出的笑容,知道他多半已是有了把握。

唐小峰用剑光裹着二女冲天而起,再往一个礁石岛直落而下,他的速度在刹那间提升了不知多少,就仿佛从一只蒙头乱撞的苍蝇突然变成了紫色的霹雳。那些蚀血怪只是靠着某种东西来操控,自己却是不能思,不能想,唐小峰的突然变速,让它们根本无法调整过来。

眼见那礁石岛越来越近,唐小峰一剑劈去,骆红蕖与颜紫绡也早已心领神会,一个射出爆炎箭,一个飞出凤霄双剑。

它们同时轰在礁石岛上,只听轰然一声,整个礁石岛四分五裂。

一个桃红色的身影,却在礁石岛被轰中前抢先窜了出来。

被逼出来的自然就是“桃花娘”苏无心,唐小峰一眼看去,见她身穿桃红深衣,腰身缩紧,对襟处却敞得极开,露出半截胸脯,葱绿抹胸,美若西子,分外娇艳,就是有种无法忽略的邪气,让人总感觉她不是一个好人。唐小峰也懒得跟她多说,身子一折,划出一个诡异的曲线,瞬间就改了方向,带着二女杀向桃花娘。

桃花娘却是又惊又疑,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暴露出来的,大海辽阔,夜色苍茫,麟凤山周围原本就散落着不知多少的明礁暗礁,又有这么多的蚀血怪对这三人进行围攻,他们为何却能够在这样的处境中锁定自己的位置?

桃花娘想不明白,却也没时间再想。周围紫怪虽多,但这一刻,面对着迎面冲来的三人,她却感到自己是那般的孤独与无助,唐小峰杀了黑晏,颜紫绡杀了弥子瑕,骆红蕖更是东海赫赫有名的小杨香,桃花娘虽然自忖自己要比黑晏等人厉害得多,却也没有同时面对他们三人的胆量,只好狼狈逃窜。

唐小峰突然出手,左手抓着骆红蕖的胳膊,右手抓着颜紫绡的胳膊,把她们一同往前甩去。

二女从唐小峰的剑光脱出,一个踏着滑云板,一个御着紫华剑气,快速地接近桃花娘。

骆红蕖与颜紫绡焦急地在海面上寻找。{}

失去了桃花娘的操纵,那些蚀血怪到处乱飞,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麟凤山战士已冲了出来,与她们会在一起。

但对骆红蕖和颜紫绡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却是找到唐小峰。

然而唐小峰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尸体都没有落下。

骆红蕖定在那里,心中忖道:“我分明看到大哥与桃花娘被一支长枪同时刺穿,然后就被那团金光吞没,但要说他们就这样死了,哪怕被剁成碎肉,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我看到金光出现前,桃花娘像是在施着什么术法,以她当时的处境来看,那多半是可以助人远遁千里的巫术或者妖法,难道大哥被她带着,已经离开了这里?”

她将心中的想法告诉颜紫绡,颜紫绡也觉得她说的并非毫无道理。

然而就算这样,她们也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她们都看到唐小峰被长枪刺中,就算他们真的没有被那团金光淹没,也可能瞬移到哪个地方后,便伤重而死。

不一会儿,廉锦枫和薛蘅香也都赶了过来。

薛蘅香面无表情,廉锦枫却是焦急万分。

骆红蕖轻叹一声,安慰她们:“你们也不用担心,如果大哥真的是被桃花娘带着离开,那他只怕还活着。我看他虽然被长枪刺中,但并非直接贯穿心脏,他身上带着锦枫送他的续命金香丸,只要有一口气在,应当无事。”

廉锦枫低声道:“但是、但是续命金香丸需要用到的材料极其罕见,我、我也只制出了两颗。”

骆红蕖脸色一变:“只有两颗么?”

她与颜紫绡对望一眼,往身上一搜,又同时将手心翻开……每人手上都有一颗。

廉锦枫捧着脸蹲了下来,失声痛哭。

骆、颜二女亦是心如刀绞……

女儿国——

阴若花走在通往王宫正殿的台阶上。

她身穿紫色大科纳绫及罗衫,腰佩紫玉,头戴武弁平巾帻。

若是在其它地方,只有男子才有这样的打扮,但是女儿国却与其它地方不同,乃是女主外,男主内,女尊而男卑。

在这里,女子穿靴戴帽,男子反穿衣裙,在家相妻教女。宫阶两边持戈的也是女子,戈上花旗招展。

阴若花进入殿中。

白玉阶上,女儿国国主阴奇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阶下还有两名大臣,其中一名乃是西宫正妃之妹雪无痕,她看到阴若花走到阶前、跪伏在地,眼眸闪过阴狠的厉芒。

阴若花道:“儿臣见过母上。”

女儿国国主缓缓道:“若花,君子国与淑士国都派来使者,意欲与我们结成盟友,一同维系东海秩序,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阴若花低声道:“君子、淑士二国以维系东海为名四处征战,先灭大人国,后攻长人国,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我女儿国数百年来一向以轩辕国为马首,排难解纷,不与各国相争,若是与君子国、淑士国这等名为礼义,实则奸邪的小人为伍,终不免被世人唾弃,亦得罪了与我们一向友睦的轩辕、黑齿等国,还请母上三思。”

旁边雪无痕冷笑道:“世子虽为储君,却是见识不够。”

阴若花沉默不语。阴奇看向雪无痕:“你说。”

雪无痕道:“礼义廉耻都不过是世人用来惑人耳目的招牌,真要按其行事,不过是自取其辱。东海既已风起云涌,一切自是只凭实力说话。如今君子、淑士两国国势大盛,轩辕国国主却是垂垂老矣,再无雄心,黑齿、智佳、周侥等皆是小国,长肱、贯胸等国则与君子国和淑士国结成盟友,我女儿国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与君子、淑士二国一同合作,终能取代轩辕国共同主持东海。此刻乃是我女儿国发奋的最佳时机,天赐不取,反受其疚,或是与那二国一同并吞东海,或是与轩辕国一同没落,该做何选,还用再想?”

阴奇点了点头:“国舅所言甚是……若花,你觉得如何?”

阴若花木木

唐小峰觉得自己的运气坏极了。{}

因为他被卡在一个狭狭长长的石缝里,更糟糕的是,他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根金色的长枪。

枪头插在他前边的石壁上,枪尾插在他后边的石壁上,而他就这样被卡在中间,周围一片黑暗,只在头顶有着一点光明,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在地底,还是在山中。

唐小峰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被卡在这里,与他一同卡着的,还有一个漂漂亮亮、美艳万分的女妖。

女妖的名字叫做苏无心,别人都叫她桃花娘。

唐小峰脚下是悬空的,勉勉强强地,才能踩到凸出来的一小截石块。他的腹部还在滴血,虽然连吃了几颗小还丹,但小还丹对弥补消耗掉的精力与剑气极其有效,治疗伤势的效果却要差上许多。

更何况腹部插着一支金枪的人,就算是廉锦枫的那颗续命金香丸,只怕也未必治得好,想治好,那也得把枪拔了再说。

但是他居然在笑。

桃花娘的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她看不见唐小峰脸上的脸容,但她却能听到他的笑声。她冰冷冷地问:“你在笑什么?”

唐小峰喃喃道:“跟一个大美女像烤鱼般串在一起,这样的好事,我就算在梦里都没有想到过,你说有趣不有趣?”

:“等你就这样淌血而死,又或是渴死饿死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唐小峰道:“那时候我就变成鬼了,鬼的世界,说不定比这里还要有趣。倒是你,你不是妖怪么?我听说妖怪多少都会些变化的手段,难道你也要陪我在这等死?”

桃花娘道:“你看看这支枪。”

唐小峰低头看去,发现金枪上刻着许多符文。

桃花娘道:“这支枪上有符文作怪,连我的元神一同制住,我就算再有变化的本事,也得先把这支枪拔了再说。”

唐小峰额上冷汗直流,却依旧嘻嘻笑道:“要怪就怪你逃走的本事实在太差,什么地方不好移,偏偏要移到这里来。”

桃花娘冷然道:“我远遁的本事虽不算好,却也不差,要怪就怪某个撞在我身上的小子,还有那些突然涌过来的兵刃。”

唐小峰笑道:“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从那奇怪的光团里飞出一大堆兵器,还没等你移到这里,你就已经被我杀了。”

桃花娘从后边伸手捏上他的脖子:“但我现在却可以先杀死你。”

唐小峰道:“你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他举起左手,晃了一晃,手指间夹着一颗雷珠:“你现在逃不掉,躲不开,在你掐死我之前,我却可以把你跟我一起炸了。”

桃花娘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在这待着,看谁能支持得更久一些。”

唐小峰往自己嘴里又扔了一颗小还丹,咽下去后,才喃喃地道:“我是人,你是妖,你既然这样说,那大概是觉得你能比我活得更久,但等我死了,你跟一具尸体串在这里,不觉得更是恶心?等我的尸体开始发臭,这里又不通风,你就只能整天闻着尸臭,那个时候,你说不定还会希望自己比我死得更早一些。”

桃花娘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也觉得他还是不要就这样死掉的好。

唐小峰喃喃道:“但那奇怪的光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兵器冒出来?”

:“你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却知道。”

唐小峰嘻嘻笑道:“好姐姐,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你这小子,嘴巴抹起蜜来,倒实在是甜得很,”桃花娘也笑了起来,“既然你叫了一声姐姐,那我便告诉你,我虽然以前也不曾真的见过,但却知道,那一招叫做森罗万象玄兵舞,乃是传说中上古妖魔蚩尤自创的可怕杀招。我们没有当场死在那招之下,已经算是幸运得紧。”

道:“当时的情形,我现在想一想都还觉得心寒,真不知道我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用那样的可怕招式来对付我。”

虽说当时他与桃花娘同时处在森

唐小峰忍着剧痛,道:“我的三昧真火已经耗尽,不知苏姐姐可会这个?”

“桃花娘”苏无心微笑道:“我虽然不会用三昧真火,却有本命妖火,我的妖火绝不比三昧真火更差。{}”

“那就好,”唐小峰亦笑道,“那就请姐姐用妖火去烧我刚才抹过的地方。”

苏无心将手一晃,本命妖火出现在她的手中,烧在唐小峰抹上木气的地方。木气燃了起来,金枪却没有一点被烧毁的迹象。苏无心脸色变冷,森森然地看着唐小峰的后背,心想你若是在逗我玩,我就用我的妖火把你的心脏烧出洞来。

却听“锵锵”的几声脆响,枪身虽然无事,枪身内却鸣个不停。原本唐小峰烧的并不是金枪本身,而是用来铸造金枪的云光虹,这云光虹乃是这支金枪的脉络,关键处被炼断,其它地方也开始慢慢碎裂。

锵声越来越响,金枪突然碎开。

唐小峰的身子往下落,苏无心却娇笑一声,飞了起来,她本是妖怪,金枪一碎,她的元神自然不再受制。

唐小峰失血过多,身子被石缝卡住,没有再往下掉。他睁着眼睛,却看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打转,他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他看到桃花娘飞了下来,娇媚而又阴毒的脸在他的眼中晃来晃去。“我现在该拿你怎样呢?”桃花娘的声音极是美妙惑人。

然而已陷绝境的少年,却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苏姐姐什么也不用做,把我扔在这里,自己离开就好了。”

桃花娘伸出双手,掐向他的脖子,同时冷笑道:“我要是先掐死你呢?”

他额上冷汗直流:“我、我死了没关系,但,但知道姐姐你平安无事,我,我就开心得很……”

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终于昏了过去。

桃花娘喃喃道:“你这小子,倒还真是有趣,明明就是在骗人,听起来竟也跟真的一样,像你这样有趣的孩子,就连我都不舍得让你死了。”

桃花娘伸手抓住他的肩,带着他一同往上飞。

唐小峰已经昏迷,自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纵然是在昏睡中,他的脸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

是他早就知道桃花娘舍不得让他死,还是他真的觉得,或许死后的世界,也会像活着时一样的精彩和有趣?

唐小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一棵树上。

周围种着许多桃花,云气缥缈,倒是有些像长生宫地底的花园。

但这里当然不是长生宫。

前方有一张藤椅,藤椅上躲着娇躯横阵的桃花娘。

桃花娘身上只穿着一片荷叶、两片荷花花瓣,刚好遮住最神秘的泉眼和美妙的两座乳峰。

她身边还有几只小妖,替她捶腿捶肩。

唐小峰兴奋地“嗨”了一声。

他的双手被绳子捆着吊在树枝上,“嗨”完后,身子开始打转,就好像是停不下来的陀螺。

他觉得很有趣,于是扭动身子,让自己越转越快。

桃花娘咯咯咯地笑着。

“把这小子放下来。”她命令道。

一只小妖爬到树上,解开绳子,唐小峰摔在地上。

草地是软软的,散出淡淡芬芳。

他摇摇晃晃地向桃花娘走去,跌落在她身边,从果盘里抓起一颗水蜜桃,大口咬了下去。

桃花娘拾起一粒樱桃,小小地咬了一口,向他瞅了一眼:“你不害怕?”

唐小峰笑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桃花娘冷笑道:“你的飞剑全都没了,你身上的丹药和那奇怪的铁珠子也被我搜了个干净,我现在伸个指头都能把你捏死,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唐小峰眨了眨眼:“好姐姐要是想害我,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唐小峰很快就弄明白,这里果然就是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所住的风果洞。{}

风果洞藏在一个孤岛下方,一条时宽时窄的深洞笔直向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底,旁边有许多通道像树枝一般护展开来,又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小道将这些通道连通。

核妖三兄弟和那些小妖都是住在上边几层,而底下的全都被桃花娘占了去。杨蜥也回到了风果洞,他看到唐小峰居然被桃花娘收留,很是恼火,几次三番劝说桃花娘将他杀死,替黑晏和弥子瑕报仇,桃花娘被他说得烦了,给了他一些教训,便让他不敢再说。

桃花娘喜欢喝酒,她喝的是倮儿酒。

她让那些小妖到外头抓来一些少男少女,逼他们吃下一些也不知是怎么种出来的水果,这些水果其实是“酒母”,吃了“酒母”的少年就会变得香香的。

小妖们把这些少男少女洗个干净,扔到“酒瓫”里蒸熟,这些香香的少年就会开始发酵,酿成美酒,这酒就是“倮儿酒”。

那些吃下酒母后变得香香的少年,就是“倮儿”。

在知道这种酒的制法后,唐小峰倒是想了起来,在《镜花缘》这本书里倒是有那么一段情节,在他的姐姐唐小山出海寻父时,她和阴若花、林婉如曾误登上一个小岛,摘吃了一些果子,然后就被岛上的妖怪抓了去,要把变得香香的她们蒸成酒。那岛上的妖怪头子共有四个,一个女妖,三个男妖,其中一个男妖打扮得跟女人似的……看来书里的那四个妖怪就是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

姐姐啊姐姐,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家出走,那就是你被抓到这里,只不过你是神仙转世,自然有人来救,我却找谁来救我?

落到这样的处境,唐小峰也是深感无奈,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则是由于那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森罗万象玄兵舞”,然而当时到底是谁躲在暗处想要杀他,他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唐小峰人清秀,嘴儿甜,更重要的是,桃花娘在与他相处了几天后,终于也知道他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对他的防范渐渐的松了许多,当然,唐小峰究竟是不是真的五讲四美三热爱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对桃花娘来说,最放心的是,他肚子里有两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虫子,只要有这两只好虫子在,她就不怕唐小峰这好孩子能弄出什么名堂。

这天下午,桃花娘让他来看看倮儿酒酿得怎样。

他来到酒窟,几个被脱得精光光、洗得白嫩嫩的少年少女被小妖们扔进了大大的蒸锅,蒸锅被盖了起来,热气腾腾,里面传来惊慌的哭喊,却又很快就听不见了。

唐小峰想着,你们也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你们,可救了你们,我就要被虫子吃,被虫子吃的感觉,未必就比被锅蒸更好一些。

那些小妖知道他现在是桃花娘眼前的红人,对他倒是分外殷勤。

唐小峰道:“大姐让你们多酿一些,你们最好不要偷懒。”

那些小妖使劲点头,其中一个却道:“酒儿好酿,但是倮儿难抓,最近路过的船只少了,要跑到远远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些倮儿。”

另一个小妖道:“其实还有一个倮儿没扔进去,那是一个黑妞,我们以前也没有酿过黑妞,生怕坏了整缸酒,只好先把她留了下来,正想着该怎么处置她呢。”

“黑妞?”唐小峰道。

那几个小妖见他问起,于是把他带到另一间屋子,一个小姑娘正缩在墙角里,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们。

“果然是个黑妞。”唐小峰心想。

这小姑娘最多只有十二三岁左右,同样也被喂得香喷喷,脱得精光光,只不过别人是被洗得白嫩嫩,她却是被洗得黑嫩嫩……她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皮肤,黑色的指甲。

她用黑色的手臂紧紧捂着胸口,整个身子蜷曲在那。

刚开始看到她时,唐小峰觉得她就是一块黑焦炭,但是看得久了,却又觉得她其实长得还挺不错,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的胸好大,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双手叠在胸前,却怎么也无法把那鼓鼓的双峰遮住,反而挤出美妙诱人的形状,唯一可惜的是,这鼓胀胀的双峰也同样太黑。

小姑娘见他盯着自己的胸儿看,不由将身子蜷得更紧了。

如果只是看到黎红薇、卢紫萱这两个名字,唐小峰还未必会有多少印象,但红红和亭亭,这两个乳名给他的印象却是太深刻了。{}在书里,这两个黑齿国的黑丫头,那可是先把他那中过探花的老爹和多九公两个人辩得灰头土脸,提到她们的名字就怕,后又跟他那出海寻父的姐姐,以及女儿国储君阴若花两人谈古论今,一较高低。

尤其是那个亭亭,那可是一等一的才女,在谈文时竟跟他的姐姐唐小山不分输赢,唐小峰跟他的姐姐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深知他那百花仙子转世的姐姐在学问这方面到底有多变态,那个叫亭亭的黑丫头竟然能够跟他姐辩个不输不赢,可想而知……那也是一个变态。

顺便说下,跟这些丫头比起来,颜紫绡的学问就差得多了,书里面,郡试时她还是靠着他姐帮她作弊才得通过,然后又跟着他姐学了一年,才平平安安通过部试。

他看向红红,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够倒霉的,在书里被强盗头子抓走,在这里又被一群妖怪绑来,书里面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最终得脱厄难,在这里,却不知道她有没有那样子的好运?

话又说回来,书里可没提到她有这么大的胸……唐小峰向小姑娘那虽然被衣裳紧束,却鼓胀得像是随时都会破帛而出的饱满胸部瞄了一眼。

既然知道这小姑娘跟颜紫绡、骆红蕖、廉锦枫等人一样,都是他姐座下的九十九个花神之一,唐小峰更是涌起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他拉着小姑娘向外走,小姑娘拖着步子,一脸惊恐。他低声笑道:“我要是真的想害你,又何必让你穿上衣服?你跟我走,我也许还能够让你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你留在这里,难道是想被那些妖怪扔到锅里蒸了不成?”

他拉着红红来到自己房间,让她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又给她找来一些吃的。然后,他便装作另有要事,离开房间,却是躲了起来。

没过几下,他就看到那小姑娘像兔子一般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又贴着墙壁,心惊胆战地想要找路逃走。他直接掠了过去,把她抓回房间,小姑娘吓得全身僵直,连动都不敢动上一动。

唐小峰把她按在床上,掀起裙子,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冷笑道:“你要是再敢逃,下次我就不是这样子打,而是脱掉你的裤子,把你的屁股狠狠打烂,你最好记住。”

小姑娘紧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

唐小峰想,从书上来看,这些花神似乎一个比一个贞烈,单是投井、上吊的就有十几二十个,我要是把她逼得太急,她心中绝望,弄不好也会做出那样的傻事来。他把红红的身子翻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你最好按着我的话做,我真的不会害你。”

红红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桃花娘离开风果洞,在岛上晒着日光浴。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日光浴”是不是真的好,不过唐小峰用了一大堆的论点来说明它的好处,再加上她反正也没啥事做,于是就晒了起来。

她趴在沙滩上,唐小峰在她背上涂着花膏,又替她捶腿捶背,弄得她舒舒服服。

“听说,你把一个小丫头弄到了你房间?”桃花娘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

唐小峰笑道:“一个黑妞儿,拿去酿酒,怕把整缸酒都弄得黑了,我把她留我房间,让她帮我做点杂事,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姐姐。姐姐要是觉得不好,等下我就把她煮了,看看黑妞到底是什么味。”

“那倒不用,”桃花娘歪过脑袋瞅了他一眼,“就让她留着吧。”

又说:“只不过上次打麟凤山时,我的手下都死得差不多了,连那些蚀血怪都四散而去,找都找不回来。你不是说过,能帮我拿下麟凤山么?”

唐小峰心想,这女妖果然是闲不住了。他嘻嘻笑道:“既然姐姐想要麟凤山……”

他还没说完,海面却突然破开,一只虬龙破海而出,落在海滩上,化作一个青年。

“哟,这不是敖公子嘛?”桃花娘笑道,“敖公子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来的竟是“贺岁龙”敖萨之子敖历成,敖历成看到唐小峰,愕了一愕,又见苏无心只

唐小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在路上时,他看到杨蜥趴在阴影处,冰冷冷地看着他。{}

杨蜥上肢极短,下肢极长,与青蛙一般,又与阴影融成一体,仿若鬼魅。唐小峰笑道:“我知道你恨我杀死了你的兄弟,但当时原本就是两兵交战,不是我杀黑晏,就是黑晏杀我,你也不能怪我是不?”

杨蜥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往回缩,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唐小峰喃喃道:“明明是个妖怪,别弄得跟鬼一样。”

回到房间,他左看右看,竟然没看到红红,心里不由一惊,想着那丫头难道还敢往外逃?他觉得那丫头应该没有这样的胆量,于是弯下腰来,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她。

着把她拖出来,又安慰了她几句。

一天后,白蛟宫里的虾兵蟹将果然搬来了许多晶石铁矿,桃花娘也给他找来了炉鼎。这炉鼎虽然远不及他的泰煞鼎,却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而对唐小峰来说,更重要的是,这给了他光明正大地铸剑炼宝的机会。

他把这些晶矿逐一看去,发现敖萨果然是大出血本,有些晶矿甚至连长生宫里都无法找到,只在典籍里才有记载。

他拾起一粒晶莹剔透、散出森森寒气的珠子,心想:“这不是玄螭珠么?想不到那老色龙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他甚至还找到了一颗舍利子。

看着这些东西,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很有趣的笑容。

唐小峰把这些晶矿全都堆积在风果洞一个较大的洞穴里,默诵《紫度炎光经》,用三昧真火点燃炉鼎。

他试着召唤五鬼,只可惜五鬼有它们自己的规矩,除非唐小峰用的是泰煞鼎,它们才肯无条件地帮忙护鼎,而泰煞鼎却根本不在这里,所以唐小峰连它们的面都没有看到。

当然,也幸好他没有把五精泰煞宗天鼎带在身上,不然早就被桃花娘搜了去。

为了防止在自己铸宝时有妖怪找红红麻烦,他把红红也带了过来,让她在旁边待着。红红见他或是往剑鼎里乱扔矿石,或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有时还会跳起来念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就好像发了羊癫疯一般,很是好奇。

唐小峰先给自己铸了一把飞剑,由于没有泰煞鼎,无法收集日月精华又或是五行精气,这支剑实在不能算有多好,只能说是有胜于无。

铸完飞剑后,他便开始铸造自己对桃花娘说过的东西。他将部分晶石用剑气磨成粉末,准备按着秩序放入鼎中,却又沉默片刻,才看着红红,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这几日来,红红一直待在他身边,见他从来都没有欺负自己,心里也开始信他。她低声问:“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炼的这个东西非常重要,它不但关系到我的性命,也关系到我能不能平平安安地把你救出去,”唐小峰神情凝重地说,“但是在炼制的过程中,必须要有女孩子在旁边跳舞,舞的名字叫‘流徽辜神’,可以驱邪退魔,不让邪魔干扰我炼宝。你能不能帮我?”

红红心想,他要是害我,我早就已经被他害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于是就点了点头。然后唐小峰就开始教她怎么跳舞,红红一边学一边想:“这舞怎么这么奇怪?”

教完后,唐小峰一脸凝重地看着她:“等我把这些晶矿放下去后,你就开始跳舞,还要闭着眼睛,直到我的法宝炼成,才可以停下来,不然的话,整炉的晶矿都会被浪费掉。我的法宝炼不成,那些妖怪就会把我们杀死,你知道了么?”

小姑娘听他说得如此慎重,使劲点头。

然后,唐小峰把晶矿一个个放进炉中,又用三昧真火进行锻烧,小姑娘也赶紧闭着眼睛开始跳舞。

唐小峰却坐了下来,看小姑娘跳舞……他这次炼的是一次性的法宝,根本就不会有鬼神前来侵扰,也不用护鼎,而在鼎里的晶矿完全炼化之前,他并没有什么事做。之所以叫红红跳这什么“流徽辜神”,也不过就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身躯娇小但却胸儿很大的小姑娘跳起来是什么样子。

于是,在这热气腾腾的石室里便出现了一个有趣的情景……炉鼎里滚着镬汤,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少年躺在地上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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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回到自己的房间,红红见他身上的衣裳干一块湿一块,像是从水里出来后,还没擦干就将衣服穿了上去,也不知他先前做了什么。

她张了张口,想要跟唐小峰说些什么,偏偏心里忐忑不安的,不敢将话说出来。

唐小峰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他在房间里绕了半圈,将脑海中的一些念头过了几遍,直至觉得实在是找不出破绽,这才停了下来,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

他向黑黑的小姑娘看了一眼,见她还是惶惶不安的样子,便在心中想道:“你也不用怕,你的噩梦马上就要结束了,到了明天,我就会带你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看着地上的一小滩污泥发怔。他掠到床头,把红红抓了过来。

红红想要挣扎,他却盯着她,问:“刚才有谁来过?”

小姑娘颤声道:“一个、一个好奇怪的人,手、手短短的,腿、腿长长的……”

唐小峰冷冷地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小姑娘脸色苍白:“他、他要我把一个奇怪的虫茧吃下去,还说我不吃的话,他就会杀我,我很害怕,就、就……”

唐小峰只觉一颗心直接往下落,连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你不要动。”他托着红红的黑脸,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这样强行吻了下去。他用“蝶恋花”心法察看女孩体内元气运行的情形,终于发现,有什么东西隐藏在紧贴她心室的地方。

那是紫月蚀血蛊。

他的心已经坠到了深渊。

他松开女孩,在房中毫无规律地踱着步子。红红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看得出他内心中的焦虑与挣扎,于是缩在那里,不敢吭声。

他定在那里,看着惊惶不安的女孩,心里想着:“我为什么要管她?她是活是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女孩很黑,但其实也很漂亮,她的身材虽然娇小,但发育却是极其完美。唐小峰的嗓子开始发干,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快。

他一步一步地向红红走去,红红睁大眼睛看着他,她看到了他脸上的阴狠与眼眸深处的兽欲,吓得跳下床想往外逃。

唐小峰一下子就将她扑倒在地上,不顾她的挣扎与反抗,强行撕破她的衣裳,扯下她的袄裤。他埋在那硕大而又极具弹性的乳峰上,又舔又咬,还强行分开她的双腿。

反正你已活不了多久,反正你的肚子里很快就会长出虫子,它会吞噬你的心脏,咬破你的肚皮,又钻出来,从你的脑袋继续往下啃。

反正都要被虫子吃了,那、那为什么不先让我吃……

某个坚硬而又滚烫的东西顶着小姑娘那粉红色的细缝,她死命捶打着压她身上的少年,然而这种无力的反抗,却反而激发了唐小峰早已被桃花娘挑逗出来,却又刻意压抑住的。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水池里,他压抑得有多辛苦。

粉红色的缝儿被那股滚烫挤压出小小的口儿,女孩只能哭着,她知道会很痛,很痛很痛……

但是意想中的痛感却没有从那稚嫩的地方传来,她泪眼朦胧地看去,看到身上的少年滞在那里,脸上也是一阵扭曲和挣扎。

“不要,”她哭着,“不要这样子,我、我求你……”

你不知道这种柔弱的哀求,只会让男人更想把你吞下去么?唐小峰想。

他咬了咬牙,突然跳了起来,大吼一声,把整张床都给折翻。他扶着墙,不断地喘气,继续喘气……

红红撑着粗糙的地面往后退,她退到墙角,蜷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撕破的衣裳,仿佛这样子就会安全一些。

唐小峰没有看她,他只是撑着墙,试图用脑海中快速转动的念头来压抑自己的:“她被杨蜥喂下了紫月蚀血蛊,但这跟我的计划其实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我原本打算把她一起带走,现在变成我一个人离开,把她扔在这里,我还是先顾我自己肚子里的虫子要紧。她会死在这里,但这又不是我的错,谁让她要乱吃东西,谁

数百里之外——

一艘小轲破浪而行。{}

轲头站着一个少女,作的是猎户打扮,身穿葱绿箭衣,下穿一条紫裤,头上束着蓝绸巾。

在她身后,还立着三女,一个上穿红襦衣,下穿红袄裤,腰缠红绸缎,头上还扎着红色渔婆巾,胸前插着雌雄双剑。

一个身穿翠绿绡衣,梳着百合髻,天姿娇美,体态轻盈,其他三女已是极美,她又比其他三女还更美上三分,简直就像是下凡的仙子,不是人间所有。

最后一个则显得文静与沉默,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腰上绑着一条小带子,看上去极是娇弱,仿佛随时都会被海风吹倒一般。

这四女,为首的自然就是骆红蕖,另外三女则是颜紫绡、廉锦枫、薛蘅香。

东方的天空挂着皎皎的圆月,海面晃映着粼粼的月光,鱼群在海中游来游去,将浪花扰出斑驳。

小轲越驶越慢,终于停了下来。骆红蕖挚出射日弓,开肘平胸,对着大海一箭射出。火箭射入海水,不但没有熄灭,反而将海水刺破,直划入深海底部,再扩散开来,仿佛一只火凤凰,将深海耀得灿烂。

一只虬龙破浪而出,先是勃然大怒,等看到骆红蕖后,却又息了怒气,现出人形,眼睛眯眯地笑:“原来是红蕖小姐。”

骆红蕖将射日弓随手收起,清淡淡地道:“敖大王,许久不见了。”

“贺岁龙”敖萨见她沐浴在月色之下,英姿飒飒,十分艳丽,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抱了就跑。他陪笑道:“不知红蕖小姐将老夫……将小可召来,有何要事?”

骆红蕖很想翻个白眼,心想你已是一大把年纪,就不用自称“小可”了。她将额前被海风吹乱的流海轻轻拨了一拨,淡淡地道:“小女子前来,是想向大王打听一件事儿。”

“小姐请问,”老龙道,“小可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是不知道,小可也必定帮小姐打听出来。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事,都只管来找老夫……不,是来找小可,小可鞍前马后,绝无怨言,必教小姐心满意足,小姐就算无事,也可以来找小可,就算聊聊天也是好的……”

骆红蕖身后三女一同翻白眼……这老龙废话真多!

骆红蕖截道:“我只想问你,你可知道那桃花娘所住的风果洞在哪个位置,哪个地方?”

原来她是想找那小子?!敖萨心想。

他的眼珠子快速地转了两圈,口中却已答道:“这个……风果洞的具体位置,小可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在北方三四百里的范围,几位姑娘可以上那里去找一找。”

骆红蕖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船身掉转,往回驶去,“贺岁龙”敖萨飞在高处看着少女逐渐消失的背影,真真是越看越爱,又想着:“上次就是那小子坏我好事,还对这美人儿又亲又抱,我怎能真的让这美人儿找到他?”

老龙冷笑一声,破海而入,消失不见。

直到船轲离得远了,骆红蕖才转过身来。

薛蘅香低声道:“红蕖姐……”

“嗯,”骆红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那老龙在说谎。”

颜紫绡不解地道:“但他为什么要说谎?就算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风果洞的位置,他也可以明着说出来,不用笼笼统统地指个方向,还让我们去找。”

廉锦枫小声地道:“小妹想,他可能……只是在吃醋。”

“吃醋?”颜紫绡愕然,“他为什么要吃醋?吃谁的醋?”

廉锦枫略略地咬着嘴唇,薛蘅香面无表情,两人都往骆红蕖瞅了一眼。

颜紫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老色龙是以为小峰跟红蕖有什么瓜葛,所以故意指错方向,不想让她们真的找到小峰。

颜紫绡心思转动时,脑袋瓜子也一下就变得好用起来,道:“但这样的话,岂不就表明……”

“表明大哥真的就在风果洞,而那老龙也知道大哥在风果洞,”骆红蕖目光闪动,“若是大哥不在那里,他又何必说谎?”

颜紫绡头

苏无心对这些事却是漠不关心,也没去管苏南天到底有没有杀阴若花。{}

他们腾云驾雾往女儿国飞去,杨蜥和十二只蛟龙紧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飞了一阵,看到前方竟然浮着一大块冰山。他们心生疑惑,围着冰山绕了一圈,发现冰山里竟嵌着一艘战船,上百名女兵死在里头,一个个面容扭曲,死不瞑目。而冰山虽然飘在海面上,散出森森寒气,却不融化。

苏无心冷冷地道:“这是苏南天的‘凝气成冰’!”

敖萨冷笑道:“女儿国真要剿杀苏南天,至少也要把她们的金凤骑派出来,多少还有点成功机会,派出这样一批没用的家伙,那不是送死是什么?阴奇为了堵国中老臣之口,不好让她女儿一个人送死,才把这些蠢才也送过来,陪她女儿一起死。”

唐小峰看着飘在海面上的诡异冰山,心想,面对十大寇里的苏南天,这些人不要说取胜,连逃的机会都不要想有,看来阴若花真的是死在了这里。

明朝游上菀,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放,莫待晓风催……武则天一诏令下,上林苑众花齐放,却只有那牡丹花迟迟不开。

想不到那铮铮铁骨的牡丹花仙子,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他在心中想道:“这又是一个因我擅自离家出走而被改变命运的才女,要是我当年没有离家出走,那出海的就是我爹和我舅舅林之洋、多九公他们,那个时候,阴若花就已经知道她要是一直待在女儿国中,早晚会被人害死,因此找了个机会,求我那被女儿国国主抓入宫里差点做了王妃的舅舅帮忙,舅舅又找了我爹,将她救出女儿国,远走它乡。申生居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事实证明,她当时的做法才是对的,她没有得到逃出女儿国的机会,结果就被害死在了这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他们继续往前飞,穿过女儿国海域,在一片茫茫的海面上,果然看到了一艘冰船,船上立着一个虬髯大汉,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十二只蛟龙一拥而上,将苏南天和那个女孩围在中央,杨蜥则落在桃花娘身后。

敖萨化作虬龙,张牙舞爪,冷笑道:“苏南天,我看你现在还能逃到哪里。”

他心中得意得很,虽然苏南天不容易对付,但他有桃花娘和唐小峰做帮手,又带着十二名精锐手下,苏南天就算再厉害也别想从他们手中逃脱。当然,他们的胜利也许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不管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他自己终究是能够平安无事。

桃花娘则与唐小峰对望一眼,唐小峰悄悄地将那半透明的头巾束在发上。

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抢夺敖萨的四时乖错太平铃,他们将会在攻击苏南天时突然出手,敖萨绝不会想到自己带着太平铃,还有人能够偷袭他。

对于桃花娘来说,只要等唐小峰杀了敖萨,她便会马上让唐小峰把四时乖错太平铃交给她,唐小峰的肚子里藏着两只紫月蚀血蛊,她自然不怕唐小峰不照做。

唐小峰知道她的想法,但他也没有太多办法,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跟桃花娘一起来到这里,他就只能让桃花娘平平安安地回去,他虽然找到了对付自己肚子里两只蛊虫的办法,但却不是在这样的处境下。桃花娘一死,他和红红体内的蛊虫就会发作,纵然他知道怎么让自己活下去,他却也救不了红红,他没有选择自己逃走,就是想连红红也一起救下。

原来我真的是个好人!他在心里苦笑。

一人、一龙、一妖各怀鬼胎,苏南天却也只是立在冰船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不止是他,连他身后的那个女孩也是动也未动。

唐小峰心里渐渐生出不妥的感觉:“这个是……”

桃花娘略一蹙眉,云袖一挥,一团妖火轰在冰船上,冰船四分五裂。

与其同时,却有一圈圈火焰从天而降,将他们围在中央,火焰上又跳动着许多红色的小旗。

“旗门阵?”桃花娘脸色一变,“苏南天根本不在这里……我们中计了。”

“贺岁龙”敖萨化作人形,额上直冒冷汗:“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历成早已查得清清楚楚,苏南天确实是在这里,他也不会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对付他。”

唐小峰心想,难怪姚华敢让君子国四处生事,连十大寇都敢轻易挑衅,但这七十二人又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如果他与颜紫绡闯王宫的时候,姚华身边就有这七十二人保护,那他和颜紫绡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桃花娘见多识广,“七十二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们想到了什么?”

唐小峰想,总不会是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吧?敖萨却眯着眼睛:“七十二地煞?”

“嗯,”,“大荒之时,蚩尤祸乱九州,黄帝从九天玄女那求得三卷天书,最后只用了其中两卷就杀了夸父,灭了蚩尤,那两卷中的其中一卷就是天罡地煞图。这天罡地煞图可让黄帝亲自挑选的一百零八人化身成星宿战将,其中天罡星三十六人,地煞星七十二人,黄帝就是靠着这一百零八星将大破蚩尤身边的风伯雨师,又请来龙族的应龙斩杀蚩尤,这才得了天下。”

唐小峰心想,黄帝求得《阴符经》和《三卷天书》,这个在许多古籍里都有记载,但那三卷天书到底是哪三卷,却没几个人知道,原来其中一卷,就是这什么天罡地煞图。

敖萨哼了一声,冷然问:“七十二地煞在这里,那三十六天罡呢?”

桃花娘笑道:“只要手持天罡地煞图,便可节制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将。但七十二地煞星容易造出,君子国只要从其兵将中挑选出七十二名不怕死的硬汉便能做到,三十六天罡星却没有那么容易出现,只有下界的天仙又或是转世的天魔,才能够通过天罡地煞图升级成三十六天罡,现在早已不是神魔乱战的大荒时期,我猜,就算是中土的帝王也没有能耐找齐三十六位转世神魔,更别说小小的君子国了。”

唐小峰却是心念微动……下界的天仙,转世的天魔?

桃花娘看着这些地煞星将,面容转冷:“这东海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蚩尤的森罗万象玄兵舞跑了出来,黄帝的三卷天书也跑了出来,真不知以后,还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远处又开了一个旗门,吴之祥现出身影,冰冷冷地道:“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你们可想好了?”

桃花娘流波转动,朝吴之祥娇笑道:“原来大人竟有这样的杀招,妾身服了,妾身愿意投降,还请大人撤去这些人,妾身愿为君子国效力。”

敖萨亦嘿嘿笑道:“既然她服了,那我也服了,大人就发发善心,收留我们吧。”

唐小峰使劲点头:“服了,我们都服了。”

吴之祥张口结舌,僵在那里……他本以为这几人必定嘴硬,然后他便马上下令攻击,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说低头就低头。

唐小峰却在心中暗笑,他当然知道吴之祥刚才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表示一下君子国的正义和王道,就好像二战时日本发给美国、德国发给波兰的“最后通牒”,其实根本就没有指望对方看到后会投降,于是通牒到了,飞机和炮弹也到了。其中的日本更失败一些,飞机都已经在珍珠港开始轰炸了,“最后通牒”都还没到。

就算他们敢投降,君子国又哪里敢收留?把他们留在国中,还得天天防着他们,总不能整天让这七十二地煞围着他们转,其它什么事都不做?

吴之祥沉着脸,冷冷下令:“杀了他们。”

七十二地煞星缓缓逼近。

桃花娘叹气:“既然根本就不想放过我们,又何必说什么只要投降就宽大处理的废话?”

敖萨冷笑:“所以说,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就是这些当官的。”

桃花娘娇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最不要脸的是读书人么?”

“读书人不要脸,当官的也不要脸,”敖萨嘿笑着,“这姓吴的既是读书人,又是当官的,那就是死不要脸。”

“原来如此,那不如……就把他的脸撕下来。”桃花娘身子一幻,如轻烟一般飘向吴之祥,敖萨也闪电般飞在她身边。

两人都知道这些星将不好对付,因此都存了同样的心思……先抓住这个当官的。

吴之祥身子一缩,遁入旗门。

那些星将挥动手中巨剑,剑光缭绕,寒光四闪,几乎全都是冲着桃花娘去的。

敖萨枉自小心翼翼,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却还有人能够向他偷袭,更不会想到在这种共御强敌的时刻,桃花娘和唐小峰想着的却是杀他。{}

他的脑袋飞上了天,又往大海落去,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死不瞑目。

那些星将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自己闹起了内讧,一时间也定在那里,没再出手。

唐小峰低声道:“姐姐,你不是会远遁之术么?你戴上太平铃,他们谁也无法向你出手,这样你就可以用远遁之术离开了。”

苏无心苦笑道:“我虽然会远遁之术,但这些旗门已闭了周围的九宫之门,让我无法遁走。”

唐小峰却是早已算到这点,他在长生宫里也看过一些与九宫八卦、奇门遁甲有关的书籍,知道这种远遁之术需要天时地利、时辰方位的配合,不是说遁就可以遁的,君子国既然已经收买了杨蜥,桃花娘的本事自然也早就被他出卖,君子国布下旗阵并不只是为了困住敖萨,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桃花娘用出远遁之术。

他低声道:“姐姐要是相信我,不妨先将四时乖错太平铃放我这里,我有办法带姐姐出去。”

桃花娘流波转动,娇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要是死在这里,唐小峰也别想活着,她自然不怕唐小峰扔下她独自逃走。

唐小峰将四时乖错太平铃放入怀中,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飞剑,缓缓举了起来。他身上黑气涌动,快速地往剑上集结,结成一颗象征死亡的涡流。

那些星将看到这死亡涡流,心里不约而同地涌起惊惧与害怕的感觉,他们原本就是最杰出的战士,在天罡地煞图的帮助下,现在更是化身成能与妖魔相抗的星宿战将。然而,当看到那颗由阴幽戾气具结而成的黑色行星时,他们仍然涌起无法抵御的感觉。

他们想要冲上去,想要在这奇怪少年的绝招完成前将他杀死,但是他们做不到,在他们对唐小峰生出杀意的那一刻,四时乖错太平铃便已生出了效用,让他们全身麻痹,满耳尽是铃声,只有放弃攻击才能让身子动起来。

三才不差,四时乖错,反戾直正,受福于天!

桃花娘同样看着唐小峰,眼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她是活了数百年的妖精,当然要比这些原本只是普通战士的星将更有见识,一眼认出唐小峰从他体内召出的竟是汇集了阴间极阴之气的阴幽戾气。

其实唐小峰在麟凤山时便已将纣绝阴天斩用过一次,只不过等她赶到时,黑晏便已死了,她知道黑晏是被唐小峰杀死的,却不知道唐小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在心中忖道:“想不到这孩子竟然藏着这样的厉害杀招。”

唐小峰大力一挥,死亡黑星破空而去,凡是挡在它轨迹上的剑光全被吞噬,凡是被它撞上的星将全都化作血水,无一幸免。唐小峰搂住桃花娘,流星一般紧追在黑色涡流之后,他们两人扭成一团,快速旋转,纵然有人避开了死亡黑星,也受困于四时乖错太平铃,难以向他们出手。

吴之祥从旗门钻出,眼睁睁看着那可怖的黑色行星毫无阻滞地从一众星将中破开缺口,看着唐小峰和桃花娘追着黑色行星远遁而去,却是毫无办法。

明明只隔了两三个月,那少年竟比他当初硬闯王宫时厉害了不知多少。

吴之祥心里涌起不可思议的感觉,同时在心中想到,那少年若不尽快诛除……早晚会变成君子国的祸害。

颜紫绡在海面上飞了一天一夜,虽然也曾遇到一些商船和出海的渔夫,却根本没人知道风果洞在什么地方。

她又累又饿,落在一个礁石岛上,咬着一块早已瘦了的馒头。

纵然已经练成紫华剑气,这样一路飞下来,她也已经剑气耗尽,支持不住。

她吃了一颗小还丹,恢复了一些体力。

金黄色的夕阳倒映在海面上,一波又一波地晃动。

她看着茫茫的大海,已不知该再往哪飞。

小峰,你到底在哪里?

你真的已经死了么?

苏无心抚着唐小峰的脸,笑道:“看来这傻丫头舍不得走。{}”

颜紫绡心想,小峰绝不会这样对我,肯定是这女妖用什么法术魅住了他。她朝苏无心怒道:“把小峰放了。”

往前一窜,青霄剑弹鞘而出,便要往苏无心刺去。然而剑还未飞出,她便只觉满耳尽是铃声,整个人僵在那里。

苏无心知道是四时乖错太平铃生出效用,冷笑道:“竟敢向我出手,真是不知死活。”

云袖一挥,便要用妖火将颜紫绡焚成飞灰,谁知手臂一紧,却是唐小峰缠住了她。唐小峰搂着桃花娘,笑道:“好姐姐,我们走吧,别理这傻姑娘。”

桃花娘流波转动:“你莫非是舍不得杀她?”

唐小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低笑道:“这样的傻姑娘,哪里值得姐姐动手?我来杀了她。”

他纵到颜紫绡面前,弹出剑丸。此时,颜紫绡也已从满耳的铃声中平复过来,见唐小峰嘻嘻笑地看着她,尽管这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她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但这一刻,她却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恶。她怒道:“好,小峰,我就先打醒你。”

凤霄双剑同时挚出,如蛟龙般剪了过去。唐小峰身子一旋,将她的剑光破个干净。

两人竟然真的战在了一起。

桃花娘定晴看去,见这两人各出绝招,竟是战得难分难解。唐小峰固然下手狠辣,每招每式都要置那丫头于死地,那丫头的剑气却也极是霸道,再加上她所用的双剑自带五行精气,彼此呼应,挥动间电闪雷鸣。桃花娘心想:“我还以为他们最多只是作作样子,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打了起来。”

唐小峰找准机会一剑劈去,剑势有若霹雳,贴着颜紫绡的俏脸闪过。幸好少女避得及时,若是慢上半拍,纵然脑袋没有被劈成两半,脸皮只怕也被割了下来。

少女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战,身子一窜,御着双剑划破天空,刹那间逃得无影无踪。

唐小峰要追,桃花娘笑道:“算了,就由她去吧。”

唐小峰掠了回来,满脸遗憾:“可惜还是让她跑了。”

桃花娘早已再不疑他,只是笑道:“这丫头年纪不大,想不到本事竟也如此了得。我看她还是有些舍不得伤你,要不然你们谁输谁赢,还真是难说得很。”

唐小峰抱住桃花娘,嘻嘻笑道:“好姐姐,我替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要怎么赏我?”

桃花娘娇笑道:“你要我怎么赏你?”

唐小峰去吻她粉颈,又从粉颈吻到胸脯。

桃花娘笑得更欢了,两人搂抱着落了下去,找了个岛屿,衣裳渐解,娇喘低吟,又换了各种姿势……

同一时间……

颜紫绡按下剑光,落在海面上,收回双剑,手心一翻。

在她的手上握着一张纸条。

桃花娘刚才只看到她与唐小峰战得凶险,仿佛只要有一个不慎,必定会有人死在那里,却不知道他们二人从小一同学剑,从黄华剑气、红华剑气、紫华剑气一直练了过来,平常时候也不知道对练了多少次,早已是心意相通,哪怕只是一个交错的眼神,便已知道对方要用出什么招式,自己应当如何避开。

尤其是唐小峰最后劈向颜紫绡的那一剑,在桃花娘的眼中,那是凌厉万分,险之又险,任谁也不可能作出这样的假,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习以为常,就有如家常便饭一般。

毕竟,在这整整的三年里,他们几乎就没有怎么分开过,不但一同生活,一同练剑,连睡觉都时常在一个屋子里和衣而睡,两人之间的默契,只怕是真正的亲姐弟也无法比得。而唐小峰在战斗中悄悄递了她一张纸条,竟连一直盯着他们的桃花娘也未能注意得到。

颜紫绡将纸条快速地扫了一眼,对唐小峰的处境已是了然于胸。

紫月蚀血蛊?她在心中暗暗忖道:“原来小峰被那女妖下了蛊,但我对蛊虫并不了解,看来还是要找蘅香帮忙……”

她化作一道剑光,掠往天际。

颜紫绡飞到麟凤山,落在山腰处,

薛蘅香离开后,骆、颜、廉三女继续商量,廉锦枫低声道:“可就算炼好蛊虫,我们现在又该上哪再去找唐公子?”

要知道,唐小峰之所以提前写好这封信,也只是希望借着这次离开风果洞,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将纸传给她们,而在写信之时,他虽然身在风果洞,却也弄不清风果洞到底是在东海上的哪个位置,也就无法在信中告诉她们。{}

颜紫绡却道:“我有办法找到他。”

她将怀中的小册子取了出来,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我当初从家中带出来的颜氏家训,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再看,这里画着一只纸鹤,就是它帮我找到小峰的,你们看,你们看,它又飞出来了……”

骆红蕖与廉锦枫对望一眼……她们既没有看到什么画,也没看到什么纸鹤,在她们眼中,颜紫绡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本蓝色封面的《颜氏家训》。

二女看着颜紫绡,面有忧色,心里想着,莫不是她这几日太过想念唐小峰,想得神经错乱了?

“只是,就算找到小峰,我们只怕也没办法对付那女妖,”颜紫绡没有注意到二女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当时我向桃花娘动手,谁知剑还没有飞出去,就只觉到处都是铃声,振得我脑袋都是晕的。”

骆红蕖错愕地道:“莫非是四时乖错太平铃?但这本是贺岁龙随身携带的法宝,又怎会在桃花娘身上?”

又问:“除了满耳铃声,是否连身子都是麻麻的,动也无法动一下?”

“这倒不是,”颜紫绡摇了摇头,“当时头晕脑胀的,自然也就不敢乱动,身子倒没有麻的感觉。”

骆红蕖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疑惑,又将其中细节反复问了几遍,心中忖道:“听起来,却又不是四时乖错太平铃。四时乖错太平铃的效用,我在白蛟宫内也曾亲身体验过,远比她所说的要严重得多,难道说桃花娘身上,还有一件与四时乖错太平铃效用相似的法宝?”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唐小峰跟着桃花娘,回到了风果洞。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风果洞内昏昏暗暗。

桃花娘与君子国的七十二地煞战了一场,虽然脱出重围,却又与唐小峰奸夫淫妇地闹腾了一路,就算她是只修炼数百年的妖精,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她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些倮儿酒,很快便睡去了。

唐小峰也同样困乏难支,但他却没有去睡,而是悄悄溜到那放着鼎炉与晶矿的洞穴,生起三昧真火,往鼎中放入一些晶矿。

等晶矿熔成镬汤后,他从身上取出某件事物,扔入鼎中。

那些小妖知道他是桃花娘眼前的红人,都不敢来打扰他,以前杨蜥在时,还时不时躲在暗处盯着他,而现在杨蜥已经死去。桃花娘靠着他才得到四时乖错太平铃,又见他帮着自己杀了叛徒,闯出重围,对他以前的同伴也是剑下无情,已渐渐开始不再防他,更没有闲工夫时时刻刻盯着他,看他做些什么。

也正因此,他在这里烧炉烧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谁来打扰他。

完事之后,他找了些新鲜水果,端到自己房中。

红红缩在床头,见他回来,既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紧张。

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既害怕唐小峰,不怎么敢去相信他,然而唐小峰又是整个风果洞里除她以外唯一的人类,不相信他,她也实在不知道该去信谁。

唐小峰分了些新鲜水果给她,自己也吃了一些。

然后,他让红红坐在那里不要动,自己却去解她衣裳。

黑齿国小姑娘僵在那里,生怕他又做出将自己推倒欺凌的恶行。

“你真的不用怕我,”唐小峰笑道,“如果我有欺负你的念头,就让我不得好死。”

小姑娘咬着嘴唇,止不住地落着泪……她虽然想要相信这个恶人,但是这个恶人却又把她的上衣剥得光光的,连那黑而饱满的,和黑乳上的粉红豆儿都露了出来。

她怎么能去相信一个脱她衣服的坏蛋?

麟凤山中——

薛蘅香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木盒里爬着一只七彩小虫,这小虫极是丑陋,简直就像是毛毛虫一般。{}

颜紫绡、骆红蕖、廉锦枫三人一同看着这只小虫,此外还有缩在骆红蕖身后的姚芷馨,仅仅是看着这只小虫,她便有一种寒毛倒竖的感觉。

“它只是看着丑,”薛蘅香道,“但事实上,它却是香气所化,有形无质,所以才叫七彩含香如意蛊。”

薛蘅香伸出手指,手指还未触到小虫,小虫的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化作气泡一般。她道:“只要将它倒在那个地方,它便会化作阴气,自行钻入处女蕊宫,与女子元阴融成一处,又藉着交合进入男子体内。只不过,它要先以元阴喂养几个时辰,所以,最好现在就开始将它放入蕊宫。”

众美眉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廉锦枫伸出手,想要拿这盒子,只是不知怎的,又想到让这么恶心的虫子往自己的那种地方钻,实在是有些吓人,手不由得抖了一抖,就只是这么一抖,颜紫绡却已将如意蛊抢走,直接掠了出去。

廉锦枫的手定在那里。

这其实也怪不得她,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这样的虫子,都肯定是会害怕的,她明明害怕,却还是伸手去拿,这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虫子的害怕让她犹豫了一下,而颜紫绡却丝毫也没有犹豫过。

廉锦枫垂下头去,心底一阵懊恼,想着:“我终究还是比不上颜姐姐,结果、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帮上他。”

骆红蕖却想起一件事:“蘅香,这七彩含香如意蛊将大哥体内的蛊茧吃下去后,又会怎样?”

薛蘅香却露出一个笑容……一个阴阴的、很诡魅的笑容!

风果洞,水池内。

唐小峰与桃花娘一同厮混。

桃花娘半跪在水中,娇躯前倾,双手后伸任唐小峰抓住,身子有节奏地动着。

她的腰间系着一个铃铛,铃铛随着她的前后摇动发出清脆声响。

唐小峰在她臀后不断使力,他将彭祖传给采女,又被采女记载在册子上的房中术用了出来,元阳不断冲击真阴,往返不休,连这枉自修了数百年的女妖也被他弄得极是快活。

唐小峰的心里也很快活……让他快活的是系在桃花娘腰上的铃铛传来的清脆声响。

桃花娘实在是太过多疑,从来就不肯去相信任何人,自从得到四时乖错太平铃后,便始终不肯将它摘下,即使在这种光着身子与唐小峰欢爱时,也要将它系着。

这也是当然的,核妖三兄弟跟了她那么多年,她却从不在乎他们的死活,那些跑来投靠她的精怪,也被她一个个悄悄喂下紫月蚀血蛊。她以己度人,自然是再亲近的人也要防着一手,事实也证明了,这种防备是很必要的,她就是对杨蜥防得不够,才差点被杨蜥偷袭得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所以她对唐小峰也还是会防着一些。

她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借口把洞里的鼎炉扔了。

因为像那种能够用来抵御太平铃效用的头巾,唐小峰既然能够做出一件,自然也能够做出第二件。既然自己身上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那她就绝不希望有人再带着那样的头巾。

她就是靠着这样的小心翼翼活了这么多年,而且相信,自己也能够一直这样活下去。

但就是她系在腰上的这“四时乖错太平铃”的铃声,让唐小峰异常的快乐,比他现在所做的事还更让他快乐。

唐小峰把这女妖弄得连连,整个身子都抽搐起来,才把她放下,又把她抱出水池,给她揉肩捶背,让她舒服万分。

而一回到自己房间,他便开始亲红红的嘴儿,摸红红的胸。

红红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她已不再是那么的害怕,当两人口舌相交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意念随着让人舒适的气息度了过来,让她知道这个人是在帮她,让她知道这个人是在保护她。

虽然他做的事是这样的奇怪。

颜紫绡睁大眼睛,问:“这样子真的能行?”

唐小峰嘿笑道:“你只管信我就是,我就算会害我自己,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颜紫绡抿着嘴儿:“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但我却也不要你害自己。{}”

“我只是随便说说,”唐小峰在她粉颈上吻了一下,低低地笑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有事的。”

颜紫绡知他聪明,于是点了点头,悄悄地掠了出去。

没过多久,苏无心便已骂骂咧咧地飘了进来,唐小峰替她揉肩捶背,笑道:“姐姐为何气成这样?难道是四时乖错太平铃对那丫头不起作用?”

苏无心冷笑道:“这倒不是,只是那小杨香只敢跟我耍嘴皮子,我诱她激她,她却不敢跟我动手,还骂了过来。我去打她,她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板子,她踩着那个板子,逃得倒是飞快,我拿她没办法,也只好由她去了。”

唐小峰失笑道:“就算姐姐你身上没有四时乖错太平铃,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姐姐的对手,哪里敢真的跟你对打?”

苏无心笑道:“我也知道她没这胆量,只不过是被她骂得,一口气咽不下来罢了。”

唐小峰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上空又传来少女的吼声:“姓苏的贱人,有本事你就上来受死。”

这吼声内藏剑气,竟传遍了整个风果洞。苏无心本就被骆红蕖激得心头火起,没想到逃了一个,又来一个,怒道:“又跑来一个死丫头。”

唐小峰道:“要不然,这次就由我……”

“你在这等着,”苏无心风一般往外飘去,“我去剥了她的皮。”

唐小峰心想,很好很好,我原本就是想要你自己去。

桃花娘飞出风果洞,落在岛上,然后就看到了颜紫绡。

颜紫绡立在一块石上,红衣红鞋红头巾,胸前插着雌雄双剑,海风吹过,将她的衣裳和秀发卷得飞扬。

这一刻的她,竟是分外的娇美与艳丽,仿若含苞许久的花儿,在今日终于绽放了出来。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她便是那和风倚月的凌霄花。

桃花娘冷笑道:“你也敢再跑来送死不成?”

颜紫绡冷冷地道:“你把小峰叫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桃花娘用手指轻卷发丝,娇笑道:“你想要见他,他却不想见你。”

颜紫绡挚出双剑,怒道:“都是你这不要脸的女人魅住了他,你是不是对他用了什么妖法?”

桃花娘失笑道:“你自己那时也看到他,他可像是中了妖法的样子?”

颜紫绡剑指桃花娘,恨声道:“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打醒他。”

身子一纵,便要杀上前来,却又很快便定在那里,面现惊惶,额冒冷汗。

桃花娘笑道:“果然是个傻丫头,上次吃了一次亏,居然一点也不长记忆。”

她的脸上浮现出带着杀意的冷笑,云袖一拂,便要用妖火将颜紫绡焚成飞灰,只是,妖火还没有飞出去,她便只觉头晕脑胀,身体麻痹。

桃花娘心里一惊,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人全都定在那里,像是谁也无法动弹。桃花娘发现不对劲,赶紧收起杀心,又惊又疑地看着颜紫绡,正要喝问。

颜紫绡却也一下子就跳了开来,叱问道:“你身上到底带着什么法宝?难道是那老龙的四时乖错太平铃?”

桃花娘见她的样子实在不像作伪,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冰冷冷地问:“我确实带着太平铃,你身上却又是带着什么法宝?”

颜紫绡抿了抿嘴儿,从胸襟内取出一个坠子,冷笑道:“你只知道四时乖错太平铃,难道不知道四时乖错太平花?”

桃花娘错愕地看着这“四时乖错太平花”,见它的样式颇像粉红色的百合花,与自己的太平铃并不相同。然而,一个是花,一个是铃,为什么效用竟是如此相同,连名字都是一样?

颜紫绡将洞里的妖怪杀了个精光。{}

唐小峰则与骆、廉、薛三女一同讨论着红红体内的蛊虫问题,然而,在这个问题上纵然讨论再久,也是没有什么用处,桃花娘不可能一直困在冰雕里,而薛蘅香也来不及再培养一只新的蛊虫。

道:“看来,只有用我自己的办法了。”

骆红蕖看着他,问:“大哥的办法是……”

唐小峰略为解释了下,三女心想,这确实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唐小峰向骆红蕖借了一支五行箭里的凝冰箭,她又将续命金香丸也交给了他。

唐小峰带着红红来到一旁,问她:“这个法子风险很大,弄不好你会被我杀死在这里,你害怕吗?”

红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虽然害怕,但想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只随时都会把她吃掉的虫子,她同样害怕。

唐小峰让她将续命金香丸含在口中,自己先解开她的衣襟,露出她黑而饱满的胸脯。远处的骆红蕖等人一直都在往这边看着,心里同时涌起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黑齿国的小姑娘虽然黑,但是胸好大……

唐小峰突然吻住小姑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凝冰箭刹那间刺入她的胸口,又穿胸而过,箭尖带出了一个茧子和一串血花,叮的一声钉在地上。

黑齿国小姑娘倒了下去。

唐小峰将她抱住,低头看去,见她身上现出一种淡淡的青光,他知道这就是续命金香丸里所含的东方木之生气。木乃柔气,生发万物,只要留下一粒种子,便可长出蓬勃大树。

唐小峰见续命金香丸起了作用,心里松了口气。续命金香丸虽然有续命的效果,但也要重伤者能够留有一缕生机才行,这就好像种子虽然能够长成苍天木树,但要是连种子都没有,这树又如何能够长成?

将仅余的一缕生机,通过木之生气转化成能够让人活下来的无限生机,廉锦枫能够造出这样的灵丹妙药,已经算是极有本事了,但它毕竟还不是起死回生的仙药。

如果唐小峰刚才控制不当,那一箭直接刺穿了红红的心脏,就算有续命金香丸,也是来不及救她。

红红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就愈合了,呼吸也极是平稳……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接下来,唐小峰把红红交给了廉锦枫和薛蘅香,让她们照顾,骆红蕖则去联络早已等在远处的战船,前来搬运洞里的那些晶矿,另外洞中还有几个被那些小妖抓来,虽然喂得香香的,却还没有被酿成酒的倮儿,也被救了出来,准备安排船只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家。

唐小峰自己却抱着颜紫绡,跑到了那满是桃花的地方……

桃花满地,香气薰人。

颜紫绡罗衫轻解,满面羞红,任由身上的少年调戏欺凌。

她的乳儿并不算大,却纤挺柔美,娇嫩诱人。她的肌肤白皙间透着健康的红,蛮腰纤细,腿儿修长。

“紫绡姐,”唐小峰在她的唇上香了一口,笑嘻嘻地说,“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脱光光的样子呢。”

颜紫绡瞅他一眼:“你骗人,你跑去偷看我洗澡,就偷看了好几次。”

咳,原来她都知道?

唐小峰笑道:“那在平安村的时候,你也跑去偷看我洗澡了。”

颜紫绡羞道:“那时候人家还小,也、也就是想看看男孩子的那儿,到底是什么样子。”

唐小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腹下摸去:“现在你知道了?”

颜紫绡先是羞红,慢慢地又睁大了眼睛:“骗、骗人,明明就不是这样子的。”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在长生宫里,你没穿衣服的那个时候我还偷看过,”少女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明明没有这么大,也没有、没有这么……”

唐小峰想到,这丫头跟自己一起生活了两三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进行过性教育,她又不像廉锦枫偷偷跑去看过采女的那些书,对这方面明显缺乏知识……她居然不知道男人的这东西是会硬的……

嘿,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还是让她亲身

船朝着麟凤山的方向破海而去。{}

夕阳已经沉入了大海,天色却还并不如何昏暗,一颗星星挂在灰白色的夜空,竟然显得颇为明亮。

海风柔和,大海也异常的平静。

唐小峰坐在船舷上,看着前方低掠的海鸟。

骆红蕖款步来到他身边,双手扶着木制的栅栏,侧过头来问:“大哥,你在想什么?”

“想起了一个人,”唐小峰看着远处,说道,“一个我明明没有见过她,却为她的死感到难过的人。”

骆红蕖问:“那个人是谁?”

唐小峰道:“她姓阴,叫阴若花。”

骆红蕖讶道:“竟是女儿国的阴若花?”

“你认识?”

“也不算认识,只是彼此闻名罢了,”骆红蕖反过身来,就这样坐在栏上,轻叹一声,“虽然只是闻名,却也很想去见一见她。她在女儿国中声望极高,只可惜女儿国国主偏听枕边风,听信谗言,对她并不怎么待见。”

唐小峰将他在女儿国海域附近看到的情形说了出来。骆红蕖点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女儿国国主让阴若花带着一百多名战士前去剿杀苏南天,结果却是全军覆灭。其实就算女儿国出动她们最精锐的金凤骑,也未必能够留下苏南天,更何况只是选出一百多名寻常战士,所以大家都认为,女儿国国主不过是找个借口,将阴若花派去送死,好扶持她的二女成为储君罢了。更有消息说,女儿国的西宫娘娘早已给苏南天送去了大批金银,虽然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空穴来风,却也未必无因。”

又道:“只是在我看来,这件事也颇有一些难解的地方。”

唐小峰愕然问:“什么地方难解?”

“苏南天虽然行事极端,对他眼中的‘非人’赶尽杀绝,但对寻常人类却是极其友善,救苦扶弱,结交义士,以他的为人,又哪里是女儿国的那些奸党可以收买的了?”骆红蕖道,“另外就是阴若花,我虽然不曾见过她,却也知道她颇有贤名,见识不凡。她从小丧父,在王宫那种险恶之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几遭迫害,却也一直活了下来。女儿国西宫和雪无痕要害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以阴若花的见识,又怎会那么容易便被害死?”

唐小峰看向少女,见她看向远处,发丝飘动,眼眸中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他心中想道,二妹虽然没有见过阴若花,但听她的语气,对阴若花却已极是敬仰,二妹本就是个奇女子,能够被她这样的奇女子敬仰,看来那阴若花确实不愧是牡丹花花王转世。

他在心中快速动念,低声道:“如果二妹是她,二妹又会怎么做?”

骆红蕖露出一丝微笑:“我要是她,既知道宫里有人接二连三的想要害我,又知道苏南天乃是仗义疏财的侠士,而某些蠢才居然想要收买这样的侠士,那我必定会将计就计。”

唐小峰笑道:“比如说,先与那苏南天悄悄联系?”

“申生居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骆红蕖道,“但逃离在外,仍有可能被人追杀,这世上多的是为钱卖命的杀手。所以,最安全的法子莫若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甚至连自己的亲近之人也不例外。”

“但这也有一个问题,也许你和阴若花都看错了苏南天,也许苏南天真的会被奸人收买,将她置于死地,而不是跟她合演一出戏。”

骆红蕖低声道:“若是看错了人,那便死而无怨。”

唐小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明天不如去女儿国看一看。苏南天是将整艘船都用‘凝气成冰’冻住,那些冰乃是玄冰,女儿国中显然没有人能够将它化开,只能任由它飘在那里。我们就去看看,阴若花是否有你想的那么聪明,又或是你们有没有看错苏南天。探完后顺便再去一趟黑齿国,把红红送回家去。”

唐小峰跳到甲板上,往舱内走去,又头也不回地道:“二妹,等回到麟凤山后,我还有别的话要跟你说,我先跟你打个招呼。”

骆红蕖也没有看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唯一的那一颗星,笑道:“我知道大哥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唐小峰同样笑着,“但我还是要你听我说。”

他就这样进了船

第二天清早,廉锦枫坐在紧靠窗口的木台边,梳着秀发,抹着腮红。{}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又积着一些乌云,她看不来天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雨的前奏。

她取出一面圆圆的镜子,仔仔细细看了几下,又眨了眨眼。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就算不打扮也漂亮得紧。”

廉锦枫吓得一下子就蹦了开来,紧张看去,这才看到唐小峰倒挂在窗外,露出一个脑袋来。

“我可以进来吗?”唐小峰在窗子的木框上敲了敲……他是很有礼貌的。

廉锦枫发现自己虽然穿着一件束胸长裙,却还没有披上袄子,玉藕般的手臂和圆润润的香肩都露在外头,她有些犹豫,却又想到,反而自己这个样子已经被他看了去,再说了,就算不让他进来,大约也赶不走他,于是向他招了招手。

唐小峰身子一滑,鱼儿般溜了进去。

他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儿。

美人儿的发丝还没有梳好,半搭半披、松松篷篷挂在脑后,眼眸如星,唇儿嫣红,又露出精美的锁骨和一小截雪胸,以及雪胸间的浅浅沟儿。

她那纤细的腰上系着丝绳,打的是吉祥如意结,唐小峰想,颜紫绡就从来都打不来这些复杂的绳结,这样的绳结,大约也只有廉锦枫这般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才能打得。

女孩儿的脚是光着的,落在地板上,有若一截白藕。唐小峰想,你发没梳好,鞋没穿好,连腮红都只抹到一半,唯独衣上的绳结打得这么好,莫非是怕有人来脱你衣服?

美人儿由他看着,也不说话。唐小峰嘻嘻笑道:“锦枫,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廉锦枫心想,我才刚起来,你就往我的窗口钻,我要是还没起来,难道你要往我的床上钻?当然,她是知书达礼的好女孩儿,这样羞人的话她可是说不出口。她柔声道:“奴家只是想着,船上的厨子都是麟凤山的渔娘,做出来的饭菜颜姐姐未必喜欢,所以、所以想早些起来,替颜姐姐做些可口的饭菜。”

唐小峰奇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廉锦枫脸儿一红:“哪里突然了?你和颜姐姐这些日子在长生宫里吃的用的,岂非也都是奴家在弄?”

唐小峰嘿笑道:“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居心的。”

廉锦枫抿着嘴儿:“尽把别人往坏处想。”

唐小峰伸了伸腰:“你不说就算了。”转身要往窗外飞走,结果身后一紧,回头一看,却是廉锦枫伸出手儿抓住了他的衣角。

唐小峰笑道:“你要告诉我了么?”

廉锦枫心想,我就算有居心,这“居心”却也绝不能告诉你。她用星辰般的眼眸看着唐小峰:“我是要跟你说另外两件事儿。”

唐小峰回过身来:“你说。”

廉锦枫亭亭地向他走近两步,额头微低,轻贴着他的胸膛:“我想要让你知道,当时,我真的有去拿那七彩含香如意蛊,只是被颜姐姐快了一步。我知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经迟了,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唐小峰心里涌起一丝暖意,伸出双手半搂着她的香肩:“我知道的。”

这个细节,颜紫绡已经告诉他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廉锦枫抬起头来,忽地伸手,向他的脸甩去,这一掌甩得很轻,轻得就像是春风拂过一般,但她的心却是很痛,痛得让她哭了出来……就好像这一巴掌是打在她自己的脸儿上。

“你到底把别人的心意当什么了?”她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过来,“给你一颗金香丸,你把它送给颜姐姐,我不怪你。给了你第二颗,你答应我说不再送给别人,转头又给了骆姐姐。说你不会有事情,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结果一下子连人都找不到了,只知道让别人担心,只知道让别人害怕……”

“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的错,”唐小峰在她的脸上擦啊擦,“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廉锦枫扑到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我知道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没有颜姐姐那么善良,也没有骆姐姐那么大方,我、我就是这样的小心眼,以后我送你的东

天终于完全亮了。{}

天亮后,唐小峰找上红红,那续命金香丸真不愧是稀世灵药,此时,红红身上的箭伤已完全愈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唐小峰告诉这人黑胸大的小姑娘,说今天就可以把她送回黑齿国去。红红低声说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她本是跟着叔父出海行商,却在途中遇到强盗,叔父被强盗杀了,她跳入海中,抱着木头在海上飘流,结果又被妖怪抓了去。唐小峰心想这跟她在书里的遭遇倒是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在书里她是被强盗头子抓了去,然后在强盗窝里遇到他的姐姐唐小山,而在这里,她却是被妖怪抓了来,结果遇到的不是姐姐而是弟弟。

唐小峰道:“那你在黑齿国中,不是也没了亲人?”

红红低声道:“虽然没有亲人,却有一个好姐妹,名字叫做亭亭。”

唐小峰笑道:“那我就把你送到她那里去。”

红红点了点头。

当下,几个人聚在一起。唐小峰本想让颜紫绡和廉锦枫先回长生宫去,但她们听说唐、骆二人要到女儿国周围转一圈,看看那位女儿国储君是生是死,于是也要跟去。唐小峰想着,反正大家都没什么急事,那一起去逛逛也好。

于是,薛蘅香领着麟凤山好汉,护送这满载晶矿的船只先回山中去了。颜紫绡用飞剑截着廉锦枫,唐小峰背上红红,骆红蕖踏上滑云板,几个人一同往女儿国海域飞去。

路上时,红红见颜、骆二人竟有这种飞天遁地的本事,心里极是佩服。

由于距离较远,就算是御剑飞行,也用了整整一个白天,他们才终于来到女儿国海域,找到了那座冰山。

唐小峰取出泰煞鼎,用鼎中天火将玄冰化开,他们登上战船,船上的女战士早已死去,他们从里到外搜了一圈,然后又聚在一起。

“只怕我们猜中了,”骆红蕖道,“女儿国中男主内,女主外,连参军打仗的也尽是女子。但死去的这些人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以上,而阴若花却只在十五六岁左右。阴若花并没有死在这里。”

唐小峰笑道:“但也可能是在路上就被人杀了,也有可能是苏南天见她长得漂亮,把她抓去做压寨夫人。”

骆红蕖张弓搭箭,箭光化作火凤凰,将整艘船烧个精光,以防女儿国中有人来搜这船,同样推出阴若花仍然活着的可能。

然后,他们便一同往黑齿国飞去。

刚一接近黑齿国,却看到前方火光冲天,烟雾腾腾。红红颤声道:“出、出了什么事?”

廉锦枫立在颜紫绡的青霄剑上,闭上眼睛,以内景神视之术查看前方虚实,很快就又张开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前方在打仗,有好多的飞骑和战船,那些飞骑,那是、那是……那是女儿国的金凤骑。”

骆红蕖娇躯一震,同样是无法相信:“女儿国在攻打黑齿国?”

“这不可能,”红红的黑脸儿也变了颜色,“我国与女儿国一向互为友邦,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廉锦枫闭上眼睛,又看了一遍,叹道:“没有错的,那些飞骑和战船确实都是女儿国的,看这样子,怕已经打了好几天了。”

骆红蕖道:“女儿国只怕是跟君子国和淑士国结了盟,黑齿国在东海本就是小国,既然女儿国出动了金凤骑,黑齿国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红红颤声道:“亭亭……”

唐小峰知道她在担心姐妹安危,于是说道:“你指路,我带你冲进去找她。”

骆红蕖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好,”唐小峰道,“不管是女儿国还是黑齿国都可能有人把你认出来,你身份特殊,会把麟凤山也卷进来。”

颜紫绡道:“小峰,我跟你去。”

唐小峰点了点头。

于是,颜紫绡把廉锦枫先放到骆红蕖的滑云板上,与唐小峰一同往黑齿国投去。

海岸边投石乱掷,箭矢漫天,女儿国显然已攻入了海滩,又用战船载来投石器,无数火球投入城中。此外,还有许多身披彩衣的女子乘着鸾鸟,时而高飞,时而低掠,这些鸾鸟是金色的,飞掠间动作灵

圆月从东方升起,夜空中挂着无数星斗。{}

海浪亘古不灭地涌动着,涛声平缓而又连绵不绝。

在一座孤岛上,唐小峰烤了几条鱼,与骆红蕖分着吃了。

骆红蕖笑道:“想不到大哥烤鱼的本事这么了得。”

唐小峰嘿嘿笑道:“这是当然的,在没遇到锦枫前,我和紫绡在东口山的那两年里全都是我弄吃的,紫绡姐不是不弄,而是她弄的根本就不能吃。”

骆红蕖含笑道:“我记得,大哥第一次见到我时,说大哥你是奉唐伯伯之命出海寻人的。”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那是骗你的,其实我是离家出走。”

骆红蕖掩嘴笑道:“早就猜到了。”

唐小峰看着远处,道:“那个时候只想着离家出走,到外面怎么乱逛都是好的,现在一离家就是两三年,却又挺想家的。”

骆红蕖道:“许多人都是这样子的,在家里时,想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到外头转了几年后,才知道还是家里更好。”

“嗯,”唐小峰用树枝勾了勾篝火,才道,“二妹……跟我回天朝吧。”

这才是他一直要跟骆红蕖说的话!他道:“东海越来越乱,但它再怎么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原本就不是东海的人。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岭南,我爹要是知道骆宾王骆叔叔的女儿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还有我姐……你也好,紫绡姐也好,锦枫也好,你们都会跟她相处得来的。”

你们都是花,我姐却是百花仙子,怎么可能会相处不好?

骆红蕖叹道:“我想过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小峰问:“为什么不是时候?”

骆红蕖拾起一颗石子,朝圆月扔去,石子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落在海面上,溅起的些许水花一下子就被海浪淹去。她道:“麟凤山的人信我敬我,我又怎么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他们?”

“大人国已经被灭了,你可以答应徐大哥的劝降,将麟凤山交给淑士国,”唐小峰道,“淑士国正在四处征战,麟凤山在这个时候投靠它,它应该不会拒绝,然后你便可以脱身离开。”

“这个我也想过的,”骆红蕖苦笑道,“问题是,淑士国现在四处惹事,虽然一时强盛,早晚会自讨灭亡,我难道能让麟凤山陪着淑士国一同覆灭?就算他们真的一统东海,那又如何?淑士国现在当政的乃是附马司空奇,司空奇心胸狭小,就算现在放过麟凤山,等他平定东海后,以他的为人,必定会算清旧帐,那时候,麟凤山曾随我造反的那些人,依旧是难逃毒手。”

看来她是真的想过!唐小峰看着她:“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把你的一生都耗在这里?”

骆红蕖淡淡笑道:“就算要走,也要等到东海的局势平定下来。依小妹看来,现在都还只是暴风雨前的乌云,接下来要么是乌云尽散,要么是狂风骤雨,该来的,很快就会来了。”

唐小峰知道自己对东海局势远不及她看得透彻,于是说道:“我等你。”

骆红蕖注视着他,眼眸中闪动暖光:“大哥……谢谢!”

唐小峰笑道:“你都叫我大哥了,还说什么谢谢?再说了,等我回岭南去,告诉我爹骆宾王的女儿不但活着,还跟我做了结拜兄妹,等我爹问我她现在在哪里,我却告诉他,我把那丫头一个人扔在了东海?我爹非得把从古到今的所有圣贤都搬出来,引经据典地骂我。”

骆红蕖掩嘴笑着。

他们并没有休息多久,很快便继续往麟凤山飞去。

天快亮时,唐小峰拉住骆红蕖:“二妹,你看那里。”

骆红蕖顿住滑云板,往远处看去,却看到一支舰队正往南方驶去,舰队上方还飞着近百只英招组成的飞骑。

“那是淑士国的战舰,”骆红蕖轻叹一声,“看这样子,他们恐怕是要去攻占岐舌国。”

唐小峰道:“你看他们的旗帜,那是一个‘徐’字。”

骆红蕖苦笑道:“看来领军的是徐大哥。”

唐小峰笑道:“他这是助纣为虐

徐承志与“夸父”大谏冷然对视,大谏见他不退,也懒得再说,双斧一举,便欲朝徐承志当头劈下。{}唐小峰与骆红蕖也已做好准备,无论如何要将徐承志救下来。

突然间,一道金光直落而来,刺入海中。这金光竟是一支长枪,枪头朝下,直接插入海底,枪尾却是露在徐承志与大谏之间,也不知它到底有多长。

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飘然而下,点在了枪尾。金枪虽然极长,枪身却是极细,她以单脚点在枪上,竟是平平稳稳。

她的脸上披着黑纱,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长得如何。

大谏嘿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黑纱女子没有理会大谏,只是看着徐承志,目光闪动,语气冰冷:“你不肯退,难道是想死在这里?你若是死在这里,谁来完成你父亲遗志,谁来报得你徐家血海深仇?徐家只剩你一个男儿,你若是死在这里,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见助李唐开国立业的英国公?”

徐承志动容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来历?”

“我是谁,你不用去管,”黑纱女子淡淡地道,“再过十日便是轩辕国国主大寿,我已往淑士国去了一回,淑士国国主与马空附马已允诺在这十日之内,不再妄动兵戈,调你回去的令牌已在路上,你现在回头,在路上便可接到命令。”

徐承志道:“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撤兵?”

黑纱女子冷笑一声,袖子一挥,一道刃光闪电般击向徐承志。徐承志持枪一挡,只听“锵”的一声,钢枪竟断成了无数截。

徐承志额冒冷汗……这女子若是要杀他,单是这一击,他便已无法接下。

黑纱女子冷冷地道:“你根本就不是大谏敌手,继续向前,也不过就是死在这里。既然是死,你为何不多等一阵,看看是否真的有撤兵令牌?要是没有,你再送死也还不迟。”

徐承志听她这么一说,多少也有些迟疑。就在这时,远处一艘小轲疾行而来,轲上有人叫道:“徐将军,附马有令,让你速速撤兵。”

徐承志认出轲上之人乃是淑士国的信使,心里松了口气,也没有花时间去检查令牌。他心知这黑纱女子要是迟来一步,他现在便已死在大谏斧下,于是向这神秘女子抱拳道:“多谢。”

黑纱女子脚一勾,脚下金枪刹那间飞向徐承志。

徐承志下意识地便接在手中,刚才明明还是长得直插海底的金枪,握在他手中时竟刚好是一丈三尺,不管是重量还是粗细,都仿佛是为他打造的一般。

黑纱女子道:“我既将你的兵器弄断,这支枪便算是对你的补偿。”

徐承志往金枪看去,见枪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南定维扬,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勋书册府”!

徐承志乃是名将之后,自然知道这十六字乃是唐太宗李世民对他先祖的评语,不由抬起头来,看向黑纱女子。

黑纱女子风清云淡地道:“此枪本是太宗感念英国公之功勋,派人亲铸,又经过玄气侵蚀,天火锻铸,自带东海秀霸之气,它本就是你徐家所有,现在便归还于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飘身而起,投往天际。

徐承志抬头叫道:“姑娘到底是谁?”

她却早已飞得不见踪影。

大谏咧嘴一笑:“她是‘女魃’,轩辕国的‘女魃’!”

话一说完,大谏双腿一蹬,那庞大的身躯竟也拔地而起,往“女魃”追去。

徐承志看着手中金枪发怔。

远处,骆红蕖松了口气,收起射日弓。唐小峰却想着,那神秘女子到底是谁?这段“赠枪”的场景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即视感”?

骆红蕖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唐小峰摇了摇头,笑道:“也没在想什么……你不去跟你的徐大哥见面么?”

骆红蕖瞅他一眼,心想怎么是“我的徐大哥”了?她微笑道:“虽然彼此之间交情不浅,但现在却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他相见,只会让彼此两难,要是让司空奇知道,说不定还会对徐大哥生出疑心,所以

骆红蕖与老残一同去见轩辕国来的使者,唐小峰则与薛蘅香、姚芷馨二女相处一室。{}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见她依旧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事实上,到现在,他对这丫头脸上的清冷已极是习惯,她要真的露出什么不一样的表情,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薛蘅香穿的是一身袭白,走在夜里只怕会被人当成鬼魂,她的身子异常的瘦弱,给人风一吹就会马上倒下的感觉,但她却又定定在站在那里,就算知道唐小峰在看她,她却也连眼睛都没有动上一下。

唐小峰低头去看她的绣花鞋,心里想着她到底还剩下多少脚趾?等到切完脚趾,她还能再切什么?

他很想劝她不要再去祭炼鬼灵幡,但他知道自己的话这丫头是不会听的。

世上总有一些人,心里有着他自己的坚持,纵然付出的代价其他人根本难以想象,但他们却也从来不会后悔。

他知道薛蘅香就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在桃花娘和核妖三兄弟突袭麟凤山时,如果不是鬼灵幡起到作用,麟凤山和她们只怕已遭到了更大的厄运,从这一点来说,她的牺牲也算是值得的。

真的是值得的么?

唐小峰没有去想那么多,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是无法找到答案的。

他又看向姚芷馨。

姚芷馨穿的是翠绿色的流仙裙,肩上披着小袄肩,头上扎着两个小荷包,看上去像是可爱的精灵。她也跟薛蘅香一样定在那里,但与薛蘅香不同的是,她的脸很快就红了起来……因为她也察觉到唐小峰在看她,但她害羞,不好意思去跟唐小峰对视,只是莫名地就红起了脸。

唐小峰想,这两个丫头的性格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只过了一会儿,骆红蕖与老残便回来了。

唐小峰问她轩辕国使者的来意,她笑笑地道:“轩辕国国主大寿在即,他们来邀请我去参加筵宴。”

唐小峰诧异地道:“难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贼寇?”

老残道:“依老夫看来,轩辕国必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东海的各方势力全都请去,谈判讲和,除了红蕖小姐之外,君子国、淑士国、女儿国等应该也都在邀请之列。”

原来如此!唐小峰问:“二妹,你有没有去的打算?”

骆红蕖叹道:“东海再继续乱下去,麟凤山也难以自保,这是让东海回复安宁的一个机会,去,我是肯定要去的。”

老残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君子国、淑士国、女儿国等既是到处生事,自然是早已做好与轩辕国翻脸的打算,”骆红蕖笑道,“但不管怎样,有六恶神坐镇,他们总不敢在轩辕国闹事。再说,轩辕国国主寿诞,各国历来都会派人相贺,不管姚华、司空奇等人背后如何,明面上,他们也不会轻易坏了这个规矩。”

“老夫比较疑惑的是,”老残道,“君子国、淑士国到底哪里来的胆量,突然地便与东海诸国作对?”

骆红蕖苦笑道:“不管他们哪来的胆量,事实上便是,他们确实是在短时间内灭了大人、无肠等国,又迫使长人国降服于他们,连女儿国也与他们结成同盟,灭了黑齿国。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君子国跟淑士国竟会有这样的实力?”

唐小峰想起了君子国的《天罡地煞图》,心想君子国与淑士国之所以实力大增,只怕与桃花娘所说的这“三卷天书”有关。

又想道:“大人国已经被灭,淑士国绝不会容忍麟凤山不在自己管辖之内,轩辕国国主寿筵之后,除了继续进攻智佳国外,剩下的第一件事必定就是拿下麟凤山。二妹必定不肯弃麟凤山于不顾,但我却可以先劝她把三妹四妹送到长生宫去,这样,一旦形势不妙,我只需要保护她一个人,也少了后顾之忧。”

于是,当两人再次独处时,他开口劝骆红蕖让薛、姚二女离开麟凤山,住到长生宫去。骆红蕖却也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又想到至少在轩辕国国主寿诞前麟凤山不会有事,于是便安排了一艘大船,将从风果洞搬来的那些稀有晶矿全都运了上去,准备先与唐小峰将这些晶矿和两个义妹,一同送到长生宫去。

那天晚上,唐小峰与山中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酒量本就极好,又懂得怎么用剑

唐小峰的想法与骆红蕖差不了多少,那就是,一个这么容易就会被他们发现的家伙,再厉害也是有限,估计就是一个看到悬赏后不自量力跑来送死的蠢货。{}

“小子,你最好束手就擒,省得老子动手,”汉子朝他咧嘴道,“你的人头虽然不大,倒也值个十万两金锭,俺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也就只好笑纳了。你若是不肯让俺笑纳,小心俺报上名头,把你的胆都给吓破了。”

唐小峰笑道:“你还是把你的名头报上来吧,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被吓破。”

“小子,你听好了,”汉子得意洋洋地道,“老子姓胡,叫胡汗三,你的胆子有没有被吓破?”

唐小峰睁大眼睛,定在那里……这个人就是十大寇里的“杀千刀”胡汗三?

十大寇里的胡汗三,竟然是这样的蠢货?

他哭笑不得地问:“你真的是胡汗三?”

胡汗三吹鼻子瞪眼:“这还有假?”

唐小峰笑道:“老大,你也是占山为王的大盗吧?什么时候被君子国收买了,跑来替他们杀我?”

“他们也收买得了我?”胡汗三哼了一声,道,“只不过最近世道不好,肥羊越来越不好找,俺的弟兄们经常出海转个几天,肥羊没遇上,就打了几只鱼回来。单靠那几只鱼,哪里养得起一山的弟兄?再说了,俺老婆还指望着俺替她买飞车呢。你这小子还算厉害,不但杀了石中天,还杀了敖萨,耍了苏无心那臭婆娘,偶对你也算是中意的很,可惜你虽然不错,但老婆一直在催着俺帮她买飞车,俺也只好借你的人头一用,你莫要怪俺。”

唐小峰心中一凛,想道我杀石中天的事,东海之上很多人都知道,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敖萨的死跟我有关,而桃花娘的事,更是只有麟凤山里的几个人知道。这家伙不但知道这些事,而且明知道我杀了石中天和敖萨,还敢跑来找我麻烦,看来他对自己是颇有自信。二妹说十大寇里有弱有强,这人既然有如此自信,他的本事只怕是远在石中天和敖萨、桃花娘之上,之所以故意让我发现他的追踪,又装出一副蠢样,其实是为了让我松懈下来,再找准机会,将我一刀毙命。

他心里既已认定这家伙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于是也故作惊慌,失声道:“你莫要骗我,你、你真的就是胡汗三。”

胡汗三哈哈大笑:“小子,你怕了吧?”

唐小峰双腿发颤,直冒冷汗,暗中却悄悄将体内的剑气提到极致:“就算你是胡汗三,我、我也不会怕你。”

胡汗三心中冷笑,想着你都吓成这个样子了,还不叫怕?他挚出大刀,骑着飞猪往唐小峰逼近,森然怪笑:“不怕我?那就去死好了。”

唐小峰扭身要逃,胡汗三大叫一声“别走”,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唐小峰却将身子诡异一扭,朝大汉闪电般撞了过去,两人一个对冲,胡汗三一刀劈空,而他的飞剑却已将这大汉刺了个通透。

“死、死小子。”胡汗三低头看着胸口多出来的血洞,身子一摇,往大海坠去。

唐小峰提着带血的飞剑去看那只飞猪,飞猪吓得振翅就逃,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唐小峰心中暗笑:“靠,我还以为这家伙真的很厉害,把他的蠢样当成是大智若愚,原来他不是大智若愚,他是大愚若智,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被算进十大寇的?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

他心想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还是早些回到船上去吧,于是御着剑气,要往骆红蕖等三女追去。

谁知才刚纵起身子,身后便传来吼声:“死小子,别逃。”

他猛一回头,结果又看到了胡汗三。

胡汗三身背鬼头大刀,面相凶恶,满身刺青,依旧骑着那长有两颗脑袋的飞猪。他顿在那里,朝唐小峰咧嘴一笑:“俺胡汗三、又回来了!!!!”

开玩笑的吧?

唐小峰看着这个家伙,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被他杀死的,其实是这家伙的双胞胎兄弟?

“死小子,”胡汗三恨恨地道,“刚才老子只是一时大意,别以为老

“这哪里是偷学来的?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看着。{}”颜紫绡身子一转,又如风一般旋转起来。唐小峰仔细看去,发现她周围卷动的气流看着像风,其实全是剑光,所过之处,锐不可以挡。

唐小峰不信:“这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你才知道么?”颜紫绡停止旋动,笑靥如花,“上次在桃花娘面前与你交手,我可是手下留情的,如果不是要给你面子,我早就把你打扁了。”

唐小峰哂道:“别以为想出一个新招来,就真的有多厉害,看剑!”

他身子一纵,冲天而起,再直落而下……他已看清,颜紫绡这招虽然厉害,简直就像是用剑光化成的龙卷风,但龙卷风也只是边缘强劲,风的中心却并不可怕。他直接窜到少女头上,再头下脚上的往下杀来,看她还怎么使出这招。

少女双剑一抬,双剑交错成十字,将唐小峰的飞剑接住,身子又突然一转,唐小峰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都被卷得飞了。

“紫绡姐,我服了,”唐小峰飞过来,搂着少女,“这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颜紫绡微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借用了你铸出来的这凤霄双剑。你看我身边全是剑光,其实真正动起来的只有凤雷剑,凤雷剑自带金气,以紫华剑气稍一牵引便可生出无数剑影,青霄剑则与我自身人剑合一。这两支剑原本就是雌雄双剑,我若是快速旋转,那无数剑影被我带动,自然也只能快速旋转,再配合我新想出来的一套步法,旁人看去,自然有如旋风一般。”

唐小峰心想,这话说着简单,但真要做到,其实却绝不容易,书上说紫绡姐“幼谙剑侠之道、长通元妙之机”,“幼谙剑侠之道”已经验证了,这“长通元妙之机”看来也不是乱说的。

颜紫绡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着,剑侠之道,绝不仅仅只是将剑气修到某个阶段便成,你想,若没有好的招式配合,空有一身剑气,只怕也难以发挥出来。那个时候,虎妖流离多明明比我们更强,却被我们互相配合,联手用风雷破九霄杀了,而那时候我们才刚刚修成黄华剑气,由此可见,剑气的强弱虽然重要,剑招亦是关键。”

唐小峰笑道:“所以你就背着我,偷偷想着新招式?难道你是怕你以后嫁给我,我会欺负你,所以才背着我练绝招?”

颜紫绡一个栗子敲在他头上:“我哪有背着你?是你自己忙得跟什么是的,既要铸剑炼宝,又要偷懒睡觉,一会儿要去看廉妹妹,一会儿要去救骆妹妹,人家连找你商量新招式的时间都没有。”

唐小峰心里嘿嘿笑……紫绡姐,谁说我一直在偷懒?我也有新招式,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颜紫绡道:“对了,这招的名字我还没有想好,你帮我取一个,不许想那些古里古怪的。”

唐小峰想了想,道:“这一招用起来跟风一样,就叫‘风华剑舞’吧。”

颜紫绡睁大眼睛:“这名字还真的不错。”

“你为什么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唐小峰嘻嘻笑道,“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没指望我想出好的名字,所以故意先叫我取,其实是想着我要是取得不好,等下就让锦枫帮你想。”

颜紫绡被他看穿心意,脸儿一红,赶紧转移话题:“我还有一个新的绝招,你帮我看看。”

唐小峰诧异地道:“还有绝招?”

颜紫绡道:“既然是绝招,那自然是多多益善,若是只有一个两个,岂不是没几下就被别人看穿了?再说了,同样的绝招随着天时地利的不同,效果也会不同,就像这招风华剑舞,在空旷的地方自然有用,但要是换个狭小的地方,只怕还没有地方让我转起来,所以要多想几个。”

唐小峰跳到远处,问:“好,我就再试试你的第二个绝招,我该怎么做?”

颜紫绡抿了抿嘴,定睛看他:“我要你用出那招纣绝阴天斩。”

唐小峰道:“紫绡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招用出来,我自己都收不了手。”

颜紫绡道:“我又怎会对你开这种玩笑?你只管用出来,我必定有办法破它。”

唐小峰见她说得这么认真,心想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办法破去我的纣绝阴天斩。他深听一口气,飞剑指天,森森黑气上涌,萧萧杀意弥漫,直至阴幽戾气在他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唐小峰多铸了几支飞剑,炼了一些雷珠。{}

他告诉颜紫绡,他会陪骆红蕖一起去轩辕国,颜紫绡已经知道他被悬赏十万两黄金的事,不太放心,要跟他一起去,唐小峰却是不肯,要她留在这里。两人争了几句,初时颜紫绡声音更大一些,结果唐小峰先对她毛手毛脚,再对她摸胸摸臀,趁她情迷意乱,面红耳赤之时,又对她一阵大夸,说要是没有她,长生宫里也许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来,那到时谁来保护廉锦枫和红红等人?只有她留在这里,他才放心得下,少女被他一阵乱赞,哪还有心思思考,等到发现上当时,早已答应下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逼唐小峰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唐小峰转了个手,又把太平铃给了骆红蕖。骆红蕖原是不想要的,却同样拗不过他,只好收了下来,却又把唐小峰当初在麟凤山塞给她的那颗续命金香丸还了回去,这颗续命金香丸已是仅有的一颗,唐小峰想了想,觉得二妹既然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就把续命金香丸收了下来。

这几天里,他也问了廉锦枫与断趾重生有关的灵丹妙药的事,廉锦枫告诉他,三魂营骨,七魄侍肉,被挖下的血肉容易长出,被砍下的肢体却难再生。脚趾虽然不大,却是连着趾骨一同失去的,这就等于是肢体断去,要想让断去的肢体重生,寻常灵药根本无法做到,她也还在研究。

唐小峰知道这种事急也没用,只好先放在一边。

那天晚边,他看到红红与亭亭在花园里说话。

亭亭道:“红红,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亭亭,”红红道,“你这个样子,只会更让我担心,你要是哭一下,我反而更放心一些。”

“我不会哭的,”亭亭低声道,“娘也好,其他人也好,他们全都是被女儿国害死的,哭,哭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女儿国以命偿命,以血偿血,黑齿国今日所受的灾难,我会千百倍地偿还在他们身上。”

没有坚毅的表情,没有咬牙切齿的恨,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将这番话说出来。

却反而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

红红更加地担心了。

第二天一早,红红跑来找唐小峰,问她们能不能去看长生宫里收藏的那些道术或是剑谱。

唐小峰笑道:“是不是亭亭叫你来问的?她为什么自己不问?”

红红道:“她问与我问,又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的,”唐小峰贴过脸去,在她耳朵里吹了口气,“她问的话,我肯定不让她学,因为那是害了她。但是你问的话,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肯的,我对你好不好?不过呢,我也有事要你帮我,你肯不肯?”

早在风果洞里,红红对他就已经生出一种莫名的依赖性,又想着,他在风果洞那种险恶之地都没有害我,现在自然更不会害我,于是就羞着脸儿点了点头。

然后唐小峰就抓她去“护鼎”,让她绕着泰煞鼎跳舞,左三圈右三圈,胸儿抖抖屁股扭扭……

唐小峰与骆红蕖一同往轩辕国飞去。

骆红蕖踩着滑云板,秀发飞扬,衣裳卷舞,青春而又艳丽。

唐小峰问:“二妹,早上你跟三妹在争什么?”

骆红蕖轻叹一声,道:“她心中不放心,想跟我一起到轩辕国去,我却不肯,所以争了几句。”

唐小峰心想,蘅香那丫头对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对红蕖却还真是不错。

他们飞了好几个时辰,正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吃些东西。

一道焰光冲天而起,在他们前方炸了开来。

骆红蕖微微地错愕了一下,低下头来,往海面看去,看到那里停留着几只船。

唐小峰笑道:“这是有人想找麻烦呢,还是有人想请我们作客?”

骆红蕖道:“这焰火是苏南天的南天焰。”

唐小峰嘻嘻地道:“上次我和紫绡姐、锦枫请他吃了烤猪,看来他是想请回我们。”

骆红蕖低声道:“大哥……”

“你不用多说,”唐小峰没有看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轩辕国的。{}”

骆红蕖摘下四时乖错太平铃,想要悄悄递给唐小峰,唐小峰却没有接,他只是笑道:“带着这东西,打起来就没意思了。”

以直对直,以曲对曲,他要跟对方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架。

骆红蕖看向那些战船,见上面坐着许多人,或高或矮,相貌不凡。她知道苏南天的这些手下也都不是好惹的,自己若是强行插手,只怕讨不了好,无奈之下,只好踩着滑云板飞到一旁。

苏南天跳下冰船,踏着海面,一步一步地向唐小峰走去,海水在他的脚下结成冰块,散出森冷的寒意。

两个人对立着,剑气弥漫,杀意直卷。苏南天背上那重达千斤的巨剑还未拔出,便已发出锵锵声响,仿若是一头想要将敌人血液全都喝尽的怪物的低吼。

不管是那丫环,还是船上的那些人,他们看着苏南天的眼神都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他们知道苏南天是不会败的。骆红蕖却是无法放下心来,她虽然也知道唐小峰本领了得,但她更知道,苏南天的本事远在桃花娘、石中天、敖萨等人之上,唐小峰虽然能够杀死石中天,暗算敖萨,但对上苏南天,实在是凶多吉少。

“我应该将太平铃硬塞给大哥的,”骆红蕖想,“就算他不要,我也应该塞给他。”

她看向唐小峰,却见唐小峰一脸的认真,这样的认真表情是她以前从未在唐小峰脸上见到过的。她开始觉得,就算把四时乖错太平铃硬塞给唐小峰,他也会把它扔掉,这样的做法当然不是一个聪明的举动,尤其是对于一向“聪明”的唐小峰来说,这种事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但她却知道,现在的他,真的会这样做的。

这跟聪明或是愚蠢毫无关系,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率性而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什么才是“对”与“错”。他只在乎这一时,这一刻,自己想要做什么……

唐小峰面对着苏南天,剑气狂卷,将海水激出一阵阵的浪花。

他的胸腔里燃烧着斗志和对胜利的渴望。

尽管总是显得懒散,尽管看上去总是喜欢胡闹,但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同样有着热血和不服输的一面,尤其是当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输的时候,他更是想把这一仗赢下来,而且是要堂堂正正地赢下来。

他剑指苏南天,身子往后缩了缩,却又刹那间掠往前方。这种静与动之间的交错,是那样的玄妙与诡异,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他在往后缩,可眨眼之间他便已掠到了苏南天的前方。

船上那些人原本都是一边看着一边闲聊,他们都是苏南天的手下,他们对他们的老大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相信他们的老大只要简简单单的用个几招就能灭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然而当唐小峰动起来时,他们却突然生出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这种感观与现实之间的反差让他们胸闷得想要吐血,只是一瞬间,他们便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唐小峰翻身一卷,剑光直取苏南天咽喉。

而苏南天连剑都还没有拔出。

骆红蕖手心冒汗,心想难道大哥就要赢了。

但她只是一个眨眼,苏南天的巨剑便已架在身前,而唐小峰不知怎的便窜到了苏南天身后,抖出无数剑花,银河倒悬般卷了过去。骆红蕖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始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眨眼,虽然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她却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许多。

唐小峰往外旋飞,旋飞间,袖中抖出十几只剑丸,化作上百支剑影,扑天盖地地卷向苏南天。

苏南天巨剑未动,人也未动,一堵冰墙凭空而现,挡住了所有飞剑……凝气成冰!

《紫度炎光经》在心头快速掠过,唐小峰左手一拍,三味真火扑了过去,化开玄冰。

但是苏南天不见了!

“大哥,头上!”骆红蕖急急叫道。

但是已经迟了,巨剑已朝着唐小峰当头斩下。

骆红蕖一声惊呼,捂着脸儿跪倒在那,心痛欲绝。船上众寇齐声叹息……那小子也算了得,只可惜遇

唐小峰只看到无数光亮向自己冲来,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有一个冰刺刺入他的体内,他马上便会被玄冰冻住。{}

他身子一扎,一头扎入海中。身后却有寒意涌来,他快速回头,却看到海水凝结,凝出一条条冰龙,有如蔓藤一般向他卷来。

他暗道不好,御着剑光窜来闪去,冰龙在他身边绕出一个个条形。他剑光一窜,破开海面。

一道刀光却当头劈下!

唐小峰飞剑乱划,身子诡异地动了几下,周围空间一个扭曲,刀光从他身边错身而过……这是“星空倒转”!

虽然躲过刀光,他却也惊出一声冷汗。

赶紧窜出海面,顿在空中。

他深吸一口气,飞剑高举,黑色死气快速集结,在剑的上方形成象征死亡的涡流。

群寇尽皆色变,仅仅是看着剑上的黑色涡流,他们便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感觉。

这是骆红蕖第三次看到唐小峰使用纣绝阴天斩,第一次是在白蛟宫,第二次是为了杀黑晏。

然而,不管看到多少次,她都无法压住内心中无由而生的恐惧。

她看到那丫环打扮的女孩儿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于是轻叹一声,飞过去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慰。

唐小峰一剑斩下,黑色流星轰向苏南天。

苏南天却没有躲,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巨剑耀出白光,那极致的白,就像是天地间所有的光亮全都被卷入其中。

巨剑一挥,一团白光倒迎而上,与唐小峰的黑球撞在一起。立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两人之间形成一个互相对撞的弧形屏障,一个白得耀目,一个黑得诡异。

一道道黑白交织的光环在两个光弧间不断扩散,竟令得天地变色,众神惶惶。

唐小峰心中一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硬生生接下他的纣绝阴天斩。

纵连颜紫绡,也只是利用阴阳倒转将它避开,并不是真的将它接下。

白光与黑球彼此冲撞,互相消耗,唐小峰却没有等,他闪电般从黑白交织的光环间穿过,飞剑齐出……却又很快顿住。

苏南天不见了!

身后疾风响起,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身子一扎,便要往海底再次潜去,但太迟了。

蓦地一痛,苏南天的巨剑已斩在了他的背上。

血水纷洒。

骆红蕖掩着口儿,心里一阵焦急。

苏南天踏着一缕水气顿在空中,冷冷地看着落在海面上的唐小峰。

唐小峰踩着冰块,额上冷汗直溢,他抬头盯着苏南天,眼神却依旧专注与执着。

他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裂口,但却并不算深。

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让他避开了要害,让他没有死在苏南天剑下。

船上众人心想,这少年还真是有够幸运,这种绝境下都能够不死。但是,这种暗赞很快就变成了惊讶,因为他们看到苏南天低下头去,看着他自己的胸膛,他的胸襟开始破碎,一条血痕慢慢地显露出来。

苏老大竟然受伤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他们看到苏南天的巨剑是怎么斩在唐小峰背上,却完全没有弄明白唐小峰是怎么还了他一剑。

这个少年,竟然能跟苏老大拼得两伤?他们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但是唐小峰心中却全无喜色,虽然两人的伤都不致命,但他背上的伤却显然要比苏南天更重一些。他紧咬着牙,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烈痛感,心里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他的眼眸闪动着狂热的斗志以及对胜利的渴望,他将赢下这场战斗,不管过程如何艰难,他也一定要赢下来……

苏南天当然能够看到少年显露出的意志,他的心中一阵遗憾……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本事,如果多给他一些时日,他的前途将无可限量。

但是现在,他将不会有任何留手……他要杀死这个少年。

唐小峰心想,我是不是突然犯了扫帚星?怎么一下子就有这么多人跑来杀我?他问:“那个人是谁?”

“她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白话说道,“但是别人都叫她月亮,很少有人见到她,因为见到她的人都会死,但我却是个例外,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

骆红蕖动容:“我还以为,十大寇里的‘月亮’只是一个传说,大家只是把东海之上一些不可解的事情,随便推给一个虚构的人。”

白话道:“她可不是虚构的,那些事情,有很多真的是她做的。”

唐小峰问:“她是个女孩子?”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白话看着他,“不要得罪月亮,因为她会来找你,当月亮找上你的时候,你就死掉了。”

“我实在是不记得我有得罪过她,”道,“难道她也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

“黄金?”白话笑道,“怎么可能?黄金这东西,拿来不能吃,搬起来嫌太重,她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东西杀人?她想要黄金的话,要多少我都可以给她多少。”

白话跳到一旁,口中念咒……漫天黄金直砸而下。

唐小峰急急搂上骆红蕖,化作剑光,一下子就窜了开来。回过头时,整个礁石岛都已被金锭淹没。

这是“五鬼运财”!

唐小峰自己也用过五鬼发财术,五鬼给他运来了整屋子的金锭,并告诉他那已是超级大优惠。但那一屋子的金锭,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唐小峰看着满礁石的金锭,心想:“如果我那都是超级大优惠,那这简直就是超超超超超……级大优惠了。难道这小子真的是鬼见愁,连五鬼看到他都愁?”

白话从成堆的金锭里爬出来……他把他自己给淹掉了。

骆红蕖看着唐小峰:“大哥,我们走吧。”

唐小峰“哦”了一声,两人一同往天际飞去。

“等等我!”白话在金锭堆里爬啊爬。

没人理他……

颜紫绡在桃花间跑着……

前方传来声响,她心想这么迟了,怎么还有人在那?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侧耳细听,听到的却是动人的呢喃和陶醉的呻吟。

“大哥,我、我不行了……啊……”那竟然是骆红蕖的声音。

她怔了一怔,快速掠了过去,桃树分开,她看到骆红蕖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胸兜,扒开双腿躺在地上,还有一个少年把她的大腿往上压,将脑袋埋在那羞人的地方,不停地吮吸着。幽香满园,旖旎动人,骆红蕖那神秘的泉眼泌出蜜儿……

颜紫绡睁大眼睛,心想他们不是到轩辕国去了么?怎么又会在这里,做这种羞人的事儿。

死小峰,你既然回来了,也不来见我,却和红蕖妹子在这鬼混。

另一边有桃花飘落,一个女孩儿从桃花间钻了出来,同样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那个女孩儿是廉锦枫。

颜紫绡想,锦枫一定会生气的。

但是女孩儿没有生气,她只是红着脸儿向少年走去,少年站了起来,女孩儿跪在他的身前,扶着某样事物,将它温柔地含入口中。

她的螓首时起时伏,神情欢快,仿佛是在唱着歌儿。

颜紫绡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心想:“我知道小峰很喜欢锦枫,锦枫心里也早就有了小峰,但原来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倒不是生气,只是感到吃惊。

忽地,一团光亮出现在三人的头顶,光亮里射出无数兵刃。

颜紫绡朝他们奔去,却发现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她想要大声警告,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少年与二女没有发现危险将至,依旧在那鬼混,娇笑连连,娇喘

(周一第二更了,求收藏,。{})

轩辕国虽然只是岛国,占地却极为宽广,一座高山落在岛上,山中霞光万道,城池隐现。

城中百姓不管男女,俱是身型高大,虽然不像长人国那般高得吓人,却又较寻常人大上许多。这里的国民寿命极大,活个五六百岁乃是常事,就算活个百年,也并不稀奇。

穿过梧林和玉桥,唐小峰见这里的国民衣着极是随便,风气也很纯朴。不像君子国,虽然人人都是穿履戴冠,温文尔雅,一路看去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却总予人一种假的感觉。这里的人也会争执,也会吵闹,甚至还有两人持棍互殴、围观群众纷纷叫好的场面,却反而让人觉得民风朴实而善良。

唐小峰与骆红蕖找了一家酒楼,举杯畅饮。唐小峰问骆红蕖是怎么认识白话的,骆红蕖苦笑道:“那小鬼听到我的名头后,跑到麟凤山找我,想看看我是什么样的人,又在那里胡闹了好一阵,怎么赶都赶不走。”

又道:“幸好我们把他甩了,有那小鬼头在身边,准没好事。”

唐小峰心想,看来二妹真的是被他弄怕了。

他们又对饮了两杯,街上突然一阵嚣闹。唐小峰笑道:“外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走,我们看热闹去。”

骆红蕖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于是笑了笑,与他一同走到外头,只见街的另一头烟尘滚滚,街的两边探出无数脑袋,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过多久,一个小男孩抱着大堆东西从那个方向冲了过来,看到唐小峰,直接把这堆东西往他怀里塞。

唐小峰错愕看去,发现这些全都是亵衣,所谓亵衣,就是女儿家穿在里头的内衣,比如肚兜、心衣、诃子、胸兜什么的,只不过这些亵衣都大件得很。紧接着,一群高大的女人手持棍棒冲了过来,盯着唐小峰和小男孩看。

小男孩瞅着唐小峰,泪水汪汪:“哥,你叫我偷这些东西,我已经偷来了,你不要再打我了,555555……”

小男孩的样子实在是太委屈太惹人同情,于是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唐小峰。唐小峰大叫:“等一下,你们弄错了,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内衣贼……”

一个女人吼道:“揍他!”

于是所有女人都冲了上来,棍捧齐挥。唐小峰把亵衣一扔,拔脚就跑,那伙高大女人紧追其后,于是滚滚而来的烟尘,一下子又滚滚而去。

小男孩跳到骆红蕖身边,得意得很,骆红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死小鬼,你又在惹事。”

这小男孩当然就是白话……

唐小峰没命地跑。

喂喂,我是来看热闹的,为什么我自己会变成热闹?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小子为什么叫“鬼见愁”了,连他见了都愁,更不用说鬼了。

那伙女人虽然追得急,但唐小峰是什么人?他可是剑侠啊!

只见他几个拐弯后,往一条小巷子里再一窜,一下子就让那伙女人找不到他。

只是他窜得太急,前方刚好闪出一个人影,两个人撞在一起,那人立时摔倒在地。

“抱歉抱歉。”唐小峰嘿嘿地笑。

被他撞倒的是一个少女,只是虽然是少女,穿的却是男衫,容貌清秀,颇为娇美。

“小贼呢?”

“那小贼跑哪去了?”

远处传来那伙女人的吼声。

那少女站了起来,见唐小峰往后直看,生怕被人找上的样子,于是轻叹一声,往他身边走过时,塞了一根金钗给他,低声道:“以后别再偷东西了。”

说完就这样匆匆走了。

我没有偷东西啊!唐小峰叹一口气。

眼看那伙女人就要搜到这里,他心想算了,我还是先逃再说。

身子一闪,便要往远处掠去。

突然间,衣香卷来,他看到一个女人从天而降,挡住了他。

这女人身穿霓裳

颜紫绡用御剑之术,载着廉、薛二女飞在空中。{}

廉锦枫忽道:“颜姐姐,你看那里,那人不是……?”

颜紫绡低头看去,见海面上飘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个女孩。女孩划着浆,往一座满是林木的海岛驶去。颜紫绡愕然道:“她不是苏南天身边的那个丫环么?”

廉锦枫闭上眼睛,以内景神视之术查看岛上虚实:“岛上有人,只不过……”

她将看到的情形告诉颜紫绡,颜紫绡俏眉一竖:“我们看看去。”

剑光一绕,借着雾气潜向海岛。

那丫环将小船搁在滩边,行了上去,雾气散开,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青年身穿锦衣,满面憔悴,身边插着一支金灿灿的长枪。他看着女孩,眼含愧疚,语气低沉而又沙哑:“妩儿……”

女孩立在那里,局促而又不安,一只小手无意识地用指头绕着衣角。青年踏前两步,低声道:“妩儿,当日是我对不起你。”

妩儿流泪道:“公主既已将我许配给你,我本是想要帮你,才盗得令牌,想要助你逃走,你、你为何却要害我?”

青年黯然道:“附马原本就生性多疑,又有许多人日日进谗,那个时候,我天天被人盯着,哪里还敢去相信别人?你悄悄跑来找我,我想了一个晚上,总觉得你是公主的人,是公主和附马让你来试我,才把你报了上去,哪里想到竟把你害得投海自尽。你如此对我,我却反而恩将仇报,本是无颜活在世上,偏偏血仇未报,亦不能随你而去,只能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娶妻。幸好你吉人天相,被苏南天救下,我在得知你的消息后,这才跑来寻你。”

这青年自然便是徐承志,而这女孩,则是原本被淑士国公主亲自作主许配给他的宫娥,名字叫做司徒妩儿。当时徐承志身处险境,日日遭受流言蜚语,随时都有可能因附马司空奇的疑心而死,又始终被人盯着,无法离开淑士国。结果在成亲的前日,司徒妩儿从公主府中盗得令箭,想要助他逃走,徐承志思虑一夜,总觉得她是公主的人,未必真有什么好心,更有可能是司空奇对他的试探,于是将她告发上去。

司空奇大怒,将司徒妩儿毒打了一顿,又发官媒变卖。她原本就长得俏丽,被一个海商卖了去,却在船上找到空隙,投入海中,好在没死,被凑巧路过的“南天门”苏南天救了下来。苏南天虽是贼寇,却从不欺凌弱小,只把她当作妹妹般照顾。

司徒妩儿本就心软,见徐承志满脸络腮,神情黯然,虽然依旧垂泪,却早已不再怪他。她本是个外柔内刚的贞烈女子,既被许配给徐承志,心里早已打定从一而终的念头,所以当日才会替他着想,冒死偷盗令牌,被官卖后,马上便投海自尽。这些日子,她也时时想着徐承志必是另有苦衷,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就软化下来。她低着头道:“你这样跑来见我,若是被附马知道了……”

徐承志回身看着金枪,毅然道:“我已找回流落海外的这支祖传金枪,司空奇性鄙多疑,又专一欺凌弱小之国,我也不想再替他做事。这次既然出来,我也就不想再回淑士国去……”

话音未了,远处传来一声怒叱:“徐承志,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徐承志脸色一变,却见林中竟冲出一群将士,为首的乃是司空奇的兄长、淑士国上将司空魁。司空魁手持长矛,朝徐承志冷笑道:“你偷偷溜出淑士国,就真以为没人知道么?那日你与轩辕国的‘女魃’暗中交谈,她更是赠你金枪,而你却不上报,那时附马便知道你有异心,早已派人盯紧了你。你要是现在缚手就擒,附马还可以从轻发落,如有不遵,我就取你的首级回话。”

徐承志握住金枪,将司徒妩儿护在身后,嘴角溢着阴郁的冷笑:“取我的首级?你有这个能耐么?”

司空魁脸色一变,断喝道:“将他拿下。”

那些兵士一涌而上,徐承志金枪连闪,他这枪本就经过天火锻铸,玄铁改炼,又自带东海秀霸之气。枪影过处,那些兵士纷纷倒地。

司空魁又惊又怒,他本以为徐承志绝不会是他的对手,这才敢立下军令状,无论如何都要将徐承志的首级带回去,却没想到徐承志平日里还隐藏着大半实力,只在这一刻才显露出来。司空魁虽然心生怯意,却不敢逃,淑士国附马虽是他的亲弟弟,但一向寡恩刻薄,他既已立下军令状,就算逃回去,也是不免一死。

贾彩衣一下子就理解过来,喃喃道:“原来是那个小鬼头,我们明明没有请他,他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唔,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请了小杨香,请了苏南天,连胡汗三和南无用几人都下了请柬,十大寇里偏偏就是不请他,所以他才跑来闹事。{}”

唐小峰使劲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贾彩衣继续喃喃:“国主就是怕他在这里闹事,才没敢请他,那时我就说了,我们请了他,他未必有心情跑来闹事,我们没请他,他却是必定跑来找麻烦的,国主不听我言,果然把他给惹来了。我得赶紧去跟大家说一声,多少防他一些。”

话一说完,她便急急飘走,仿佛迟上一步屁股就会被火烧着。

唐小峰心想,那小子果然是“鬼见愁”,连六恶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马上发愁。

他看着徐丽蓉,问:“徐姐姐为何不回天朝,却在这里做了‘女魃’?”

徐丽蓉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只是问:“你又为何会来到东海?”

唐小峰胡诌道:“小弟略通一些剑侠之道,家父知道徐伯伯、骆叔叔等故人之后因被武后通缉,有不少流落海外,所以让我出海寻访。小弟找着了骆宾王骆叔叔的女儿,还找着了薛仲璋的女儿薛蘅香,又知道徐大哥平安无事,原本想带着红蕖、蘅香两位妹子回岭南去,但红蕖却放不下麟凤山百姓的安危,我只好陪她来到这里,不想却遇到姐姐。徐伯伯当年起义,到现在已过了十来年,武曌未必还有闲心捉拿忠义之后,姐姐何不跟我一同回天朝去?家父若是知道姐姐与徐大哥都还活着,定会高兴万分。”

徐丽蓉沉默片晌,才道:“你来得太迟了,你要是早来两年,我必定会跟你走的,至于现在……”

唐小峰疑惑地问:“为什么现在不成?”

“不用问了,”徐丽蓉低声道,“你告诉小杨香,只要有我在,必定会保得麟凤山平安无事,让她早点回大唐去吧。”

话一说完,她就这样飘然而去。

唐小峰想:“为什么在书里,我老爹可以把这些美眉一个个劝回中土,我就做不到?难道我爹比我更有魅力?靠……”

唐小峰回到骆红蕖身边时,白话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唐小峰心想那小子跑得快,不然我肯定要把他抓来狠狠打一顿。

他将六恶神里的“女魃”就是徐敬业之女徐丽蓉的事告诉骆红蕖,骆红蕖也跟他一样,想不明白徐丽蓉怎么会变成了轩辕国的六恶神之一。

他们穿过冲霄牌楼,来到一座金门,发现里头有不少人长得人身蛇尾,骆红蕖告诉唐小峰,说这些人身蛇尾之人乃是女娲后裔,早已跟轩辕之国并在一处,一同住在轩辕国中。

一名身材高大,长着巨大双翼的男子在金门前接待,他便是轩辕国六恶神中的“大鸿”诸安。骆红蕖递出请柬,诸安立时便让人替他们安排住处。

在侍者的带路下,唐小峰与骆红蕖走在花香满园的石道上,四面都是亭台楼阁,乐声不断。一对青鸾盘在中央假山之上,身高六尺,尾长一丈,其形如凤,浑身青翠。青鸾的鸣叫悠扬宛转,有如五音齐奏。

骆红蕖笑道:“难怪古人将鸾鸣叫作鸾歌,它的叫声只怕比歌儿还妙。”

迎面行来一个冠衣剑履的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侍卫。这人冷冷地看了骆红蕖一眼,骆红蕖微笑点额,便拉着唐小峰避到一旁。这人冷哼一声,就这样带着侍卫呼拥而过。

唐小峰问:“这家伙是谁?”

骆红蕖道:“淑士国附马司空奇。”

唐小峰笑道:“好大的架子。”

他扭头看去,见司空奇往远处行去,与他的一个熟人会在一处。那人看向唐小峰,神情阴毒。唐小峰冲他嘿嘿一笑,他扭过头去,对唐小峰不再多看。

骆红蕖问:“那人莫非便是君子国国主姚华?”

唐小峰道:“你怎么一下就能猜中。”

骆红蕖含笑道:“君子国好美玉,那人头戴玉冠,腰挂玉佩玉步摇,满身是玉,自然是来自君子国。能够被请到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我猜他就是姚华。”

唐小峰耸肩:“其实这人还真是恩将仇报,如果不是我

唐小峰与骆红蕖对望一眼,尽皆错愕。{}

白话双腿一蹬,倒飞而去,只留下嘻嘻的笑声:“记住,把她送得远远的,还有骆姐姐,你自己可也要小心。”

骆红蕖无奈摇头:“好机灵的小鬼头。”

唐小峰笑道:“嗯,我们只是迟疑了这么一下,他马上就看出我们肯定会帮他,直接逃走,省得我们抓他谈条件。”

骆红蕖苦笑道:“我们应该先逼他说出是谁要杀大哥你,那月亮又长得什么样,再来问他想要我们做什么。只是,我那时也没想到他居然是要我们去救阴若花……但我们却又上哪去找这位女儿国储君?”

“她就在轩辕国中!”唐小峰把自己被当成内衣贼追时,撞倒过阴若花的事说了出来。又道,“只是虽然知道她在轩辕国里,一时间却也不知道上哪找她。”

骆红蕖略一思考,笑道:“不如去找徐丽蓉徐姐姐帮忙?”

唐小峰道:“跟我想的一样,不过我们先不要说我们要找的人是女儿国储君,只将这幅画像递给她,让她设法替我们留意。她是轩辕国六恶神中的‘女魃’,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骆红蕖点了点头,又从怀中取出四时乖错太平铃:“大哥……”

唐小峰截道:“这铃铛放你身上,那小鬼刚才无端端的提醒你,让你也要小心,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骆红蕖道:“小妹就算有危险,却也不及大哥,至少小妹可没有被‘月亮’、‘南天门’这等人物找上麻烦。”

唐小峰笑道:“其实它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都是一样,你有危险,我肯定会去救你,我有危险,你也肯定不会弃我而去,所以你就收着吧。我是大哥,你是义妹,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

骆红蕖无奈,只好继续把四时乖错太平铃放在自己身上……

唐小峰与骆红蕖离开竹阁。

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看到他们,微微地错愕了一下。

唐小峰嘿笑道:“原来是敖兄,恭喜恭喜。”

敖历成冷冷地道:“何喜之有?”

唐小峰笑道:“听说今尊白日飞升,到西方极乐世界遨游去了,所以恭喜。”

敖历成看着他,冷然道:“君子国虽将家父之死摊在他们自己头上,但我却知道,家父实是被你和桃花娘害死。此处乃是轩辕国,你我皆是宾客,我不好找你报仇,但终有一天,家父的血债,我必定会让你百倍偿还。”说完就这样拂袖而去。

唐小峰喃喃道:“姚华要找我报杀兄之仇,他又要找我报杀父之仇,这是否算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骆红蕖笑道:“大哥你不去惹他,我相信他也不敢来找你,但你却偏要对他说恭喜,就算他心里是喜的,嘴里也不敢应,自然要说出这样的场面话。”

唐小峰嘿然:“但他不来找我,不就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可是差点成了他大舅的人。”

骆红蕖问:“这话怎说?”

唐小峰怪笑道:“你差点成了他的后娘,而我又是你的义兄,那我岂不是差点成了他后娘的兄长,也就是他的大舅?”

骆红蕖没好气地瞅他一眼。

他们继续往前走,向人问了“女魃”的下落,很快就找到了徐丽蓉。

徐丽蓉依旧披着黑色面纱,看似阴冷,却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骆红蕖与她彼此相见,道了久仰,又说明来意。

徐丽蓉摊开画像,略为沉吟,又透过黑纱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唐小峰和骆红蕖都是聪明人,马上便意识到她是认得阴若花的。骆红蕖心想:“我要告诉她阴若花有危险,她必定要问我这消息从何而来,我就只能告诉她是‘鬼见愁’白话说的,但是那小鬼头的话,只要是知道他的人大概都是不会相信的,我还是瞒过这一节的好。”

骆红蕖念头转过,低声道:“不瞒姐姐,这画中之人便是女儿国的阴若花,小妹对她仰慕已久,只是听说她已死于苏南天剑下。然而适才,大哥却告诉我说他今日下午,在轩辕国中见过这画中之人。小妹心中疑惑,想着莫非是阴若花吉人天相,其实未死?所以小妹才想请姐姐帮忙,想知道阴若花是否

千秋殿内,明珠辉映,琉璃满殿。{}

骆红蕖在侍者的引路下在一张矮桌旁坐下,她打量周围,发现不但司空奇、姚华、敖历来全都在这,还坐着东海诸国的许多国君与使者。虽然像君子、淑士、智佳、岐舌、劳民等国之人与寻常人类并无不同,但像聂耳、交胫、高跷、长股、三身等国的国主或是使臣,长相却是一个比一个怪异,或是耳垂于地,或是脚胫相交,或是头大如斗,或是一头三身。内中还有一个女子,作的却是男士打扮,骆红蕖悄悄打听,那女子乃是女儿国国舅雪无痕。

另一边则有一个浑身漆黑的男子,怒视雪无痕,一看便知是黑齿国的人。女儿国已攻下黑齿国,将国中百姓或杀或囚,或是逼作奴役,而这漆黑男子便是逃出来的黑齿国国君,若非这里是轩辕国千秋殿,他不敢放肆,只怕早已扑上去将雪无痕碎尸万段。

骆红蕖继续观察,见十大寇里,只来了她与“杀千刀”胡汗三两个,桃花娘、石中天、敖萨都已死去,自然是想来也来不了,苏南天、司空轨虎、南无用虽然都收到请柬,却都没有出现。白话不知去了哪里,虽然轩辕国没有给他下请柬,但他要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钻出来,骆红蕖一点也不会奇怪。

至于那个连白话见了都发愁的“月亮”,却是几近传说,恐怕连轩辕国都不知道该上哪给她送请柬。

虽然轩辕国国君还未出现,六恶神中的“大鸿”诸安却已立在阶旁,予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风后”贾彩衣也一直侍立一旁。这些宾客径流分明,如君子、淑士、女儿几国早已结成联盟,还有一些或是出于自愿,或是出于自保,也已投向他们。而像黑齿、智佳、劳民等一些小国或是已被他们所灭,或是正遭受威胁,看着司空奇等人,无一不是咬牙切齿。

另外还有不少岛国立场不明,正在观望,而像胡汗三这种,则完全是来凑热闹的,只顾在那拍着桌子,大喊为什么还不上酒上菜,弄得人人侧目。

如果不是有“大鸿”和“风后”一直盯着,这些人只怕早就打了起来。

乐声再奏,轩辕国国主在几名人身蛇尾的女子搀扶下进入殿中。轩辕国人寿命虽长,但他已一千余岁,极是苍老。

轩辕国国主坐在宝座上,咳了两声,道:“本王今日将大家请来,除了请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近日……”

一身穿锦衣,肥头大耳的男子蓦地立起,朝司空奇怒道:“太老太公不必多言,今日大家全都在这,我便让大家评评理,我国与贵国一向无仇,你为何却突然派兵杀我国民?”轩辕国国主寿命千年,诸国君主往往祖祖辈辈都与其交好,辈分难以计算,因此便将他称作太老太公。

司空奇冷笑道:“上好礼乐,天必赏之;上行残暴,天必警之、亡之。尔无肠国官富勾结,欺压百姓,甚至以秽物给奴仆为食,我淑士国不过是以有道伐无道,顺应天心民意罢了。”

原来无肠国国民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食物在肚中却并不停留,虽然吃得多,却是容易饥饿,而拉出来的秽物名虽为粪,其实并未腐臭。而有钱的富商往往便占据新鲜食物,只将自己的粪便给奴仆作食。他们自己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国外之人却莫不觉得恶心,经常当作笑料。

那男子听周围尽是嘲弄之声,一时面红耳赤,以他人眼中的“粪便”为食固然听着恶心,但在无肠国却也有不得己的地方。无肠国国民容易饥饿,然而食物却是有限,将未变质的“粪便”反复利用,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至于富商与官绅吃的是新鲜食物,贫苦百姓与奴仆吃的是“循环利用”的食物,这却是数百年来逐渐形成的贫富差距。

骆红蕖见众人看着那无肠国男子,嘲弄得多,同情得少,连那些同样被淑士国欺压的小国国君也不例外,心里暗叹一声。无肠国贫富差距极大,一些民风在他人看来,也是难以理解,但这些不该成为淑士国任意屠杀无肠国国民的借口。况且淑士国能以这样的理由攻打无肠国,自然也能以同样的理由攻打它国,那些嘲笑无肠国的人,难道就没有想到他们与无肠国其实是同样的处境?

岐舌国国主却不敢去嘲笑无肠国,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便是淑士国下一个目标。他盯着司空奇,冷冷问道:“鄙国却又在哪里得罪了贵国?”

司空奇淡淡道:“我国何曾派兵攻打贵国?”

岐舌国国主怒道:“便在十日前,贵国战舰与飞骑直朝鄙国而来,你难道不敢承认?”如果当时不是轩辕国六恶神中的“夸父”与“女魃”将淑士国兵将迫退,岐舌国只怕已难逃

阴若花的声音继续传来:“那人不但与君子、淑士等国互相勾结,更暗中谋划,要破坏今晚千秋殿的筵席,时间已经不多,希望王爷能够尽快通知太老太爷,早做防范。{}”

匡服越听越是心惊,赶紧道:“王爷……”

云厘王却挥了挥手,让他暂且安静。他双手负后踱了几步,才看着阴若花:“世子能冒死前来相告,本王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六恶神中有人勾结外敌之事,王兄与我早已知晓。王兄因她本领了得,又是天朝名将之后,对她极是信赖,不想她竟是外贼,若非有人提早发觉,我们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世子只管放心,六恶神中其他五人今晚都被安排在重要岗位,那人却被我们找了个借口闲赋在家,若不是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我们早已……”

唐小峰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偷看徐丽蓉……天朝人士,名将之后,今夜未被安排重要岗位……

他听到阴若花惊讶的声音传来:“王爷说的到底是谁?”

紧接着就是云厘王的回答:“自然就是女……”

阴风一闪,“女魃”徐丽蓉疾射而出……

同一时间,千秋殿内吵嚷不休……

轩辕国国主长叹一声,道:“诸位暂且安静。”

“大鸿”诸安与“风后”贾彩衣同时冷哼一声,声音虽轻,却绕梁而过,将所有吵闹压了下去。

轩辕国一向被视作东海诸国之首,轩辕国国主轩辕和海虽然已经老迈,威德仍在,他既已开口,其他人自然也就静了下来。

轩辕国国主缓缓道:“争执再多,于大局终是无补,大家先请坐下,让鄙国略尽地主之谊。”

“杀千刀”胡汗三笑道:“这话中听,还是先上酒上菜,要打架要吵嘴,都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轩辕国国主微微一笑,命人端上菜肴。胡汗三也不客气,菜还未齐,他便已抓着薰肉大嚼,又连喝了几口美酒下肚,惹得人人皆以厌恶的眼神看他。

轩辕国国主端起酒盏,朗声道:“这一杯就祝大家……”

话音未了,胡汗三突然一声大叫。众人心想这粗汉子又怎么了?纷纷看去,却见胡汗三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汗如雨下:“这酒、酒里有毒……”

众人脸色齐变,轩辕国国主怔道:“胡先生莫非是在逗弄吾等?酒中怎么可能有毒?”众人疑惑地互相对望,也想着以轩辕国的信用,断没有在酒中下毒的道理,然而胡汗三的样子又实在不似作伪,一时间亦是将信将疑。

骆红蕖蹙了蹙眉,端起自己桌上的酒盏,闻了一闻,又插入一根银钗,略一观察,这才叹道:“酒中果然有毒。”

胡汗三瘫软在地,虚弱地道:“我还会……回……来……的……”

竟是暴毙身亡。

君子国国主姚华拍案而起,冷笑道:“我等只当轩辕国乃轩辕黄帝之后,仁义礼乐之邦,这才敢放心前来,贵国却在酒中下毒,意欲何为?”

雪无痕阴阴地道:“莫非轩辕国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吾等一网打尽,好一统东海,独霸宇内?”

黑齿国国主腾身而起,朝姚华与雪无痕怒道:“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太老太公断无如此野心。”

雪无痕冷笑道:“是了,也许只有小杨香跟胡汗三的酒中才被下了毒,十大寇为祸东海,轩辕国欲借着这个机会剿杀贼首。”她看着黑齿国国主,嘲弄地道:“你说是也不是?”

黑齿国国主怔怔道:“也、也有这可能。”

司空奇阴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你案上的酒喝下去,替轩辕国证个清白?”

黑齿国国主额冒冷汗。

轩辕国国主轩辕和海长叹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道:“诸位只管放心,酒菜乃我轩辕国所备,我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司空奇起身道:“既如此,我等便暂且告辞,等太老太公查清此事,再行一聚。”说完便与姚华、雪无痕等人并肩而去。

其他人有的跟司空奇等人一同离去,有的犹豫不决地留了下来。<

唐小峰笑道:“徐姐姐,我替你掠阵。{}”

徐丽蓉不置可否,风月无边知道徐丽蓉的本事绝不会差莫子子太多,又有唐小峰在一旁看着,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低声道:“王爷,世子,我们离开这里。”

莫子子冷笑道:“一个都别想走。”

身子一闪,掠向云厘王。

云厘王吓得退了两步。

徐丽蓉却是身子一晃,截住莫子子,莫子子双手一挥,上千枚毒针涌向徐丽蓉。徐丽蓉云袖一拂,一股炎热气流突然涌出,将这些毒针全都焚了个干净。

另一边,云厘王突然一声惊叫:“我的腿中了针。”

徐丽蓉一个错愕,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将莫子子的毒针全都截了下来,为何还会漏掉一支?莫子子却冷笑道:“那支针是用千年冰璃制成,无形无影。”

风月无边心知莫子子的针一向涂有剧毒,赶紧掠到云厘王身前,低头去看他的腿:“针在哪里?”

“在这里!”云厘王一掌拍在风月无边脑袋上。

风月无边怒吼一声,倒在地上,额上多了一个泌血小洞。云厘王一掌杀了风月无边,又一脚踹飞早已呆滞的匡服,让他撞在墙上,暴毙当场,再要杀阴若花时,眼前剑光一闪,唐小峰及时将阴若花抢了过去。

阴若花没有想到竟会有这种异变,俏脸吓得惨白。唐小峰将她护在身后,徐丽蓉也赶紧飘了过来,扭头再看云厘王,却见云厘王与莫子子会在一起,冲着他们冷笑。

徐丽蓉见风月无边倒在地上,竟是死不瞑目,她看着云厘王,目光中闪过怒火:“你不是王爷,你到底是谁?”

“云厘王”嘿笑一声,忽地扒开衣服,剥开肚皮,从肚皮里钻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小老头。徐丽蓉与阴若花这才知道云厘王早已被人杀死,竟是有人剥下他的皮,躲在里头假扮成他。然而,“云厘王”刚才无论是说话还是表情都无法让人看出破绽,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少女心中念头转动,开始猜到这小老头是什么人。

唐小峰却没有猜出来,因为他对东海远不像阴若花和徐丽蓉那般了解。他看着地上的死人皮,心想居然有人能穿着这样一张皮,把别人扮得真假难分,这与其说是易容术,倒不如说是巫术。他看着那小老头,笑道:“你究竟是谁?”

在他身边,徐丽蓉冷冷地道:“十大寇、天杀……”

阴若花轻轻地道:“……南无用!”

——“天杀”南无用!

轩辕国南面海域。

“夸父”大谏守在那里,在他身后,便是轩辕国的港口,轩辕国倚山建城,想要从海路进入轩辕国,就必须经由这里。

他卷着裤管立在海中,上身近乎,只绑着几根粗大的绳索,一双巨斧插在背上,这双巨斧也不知道有多少重,扔在小些的礁石岛上,估计都能把礁石岛砸碎。

他知道轩辕国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他不管,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只要守住这里,任何战船都无法从海路登上轩辕国。

海浪滚滚,越涌越急,数十只虬龙突然冲出,朝他喷火吐电。大谏一声断喝,喝声如雷,连海浪都被激得反涌而去。他拔出双斧,踏着海水乱劈,血花四溅,断体坠下。

一只虬龙朝他脸部冲去,他双目怒瞪,虬龙心中一慌,扭身欲逃,被他一斧从龙首劈开。

只是一会儿,数十只虬龙便已死伤过半,余下的纷纷逃窜,再也不敢惹他。

远处却有一叶小舟飘来,即便海浪滚滚,即便血雨纷飞,那叶小舟却像是一支利箭,穿透一层层的海浪,快速地接近着大谏。

小舟上立着一个女子,身穿灰衣,玉立亭亭。那一波又一波的浪花袭来,却连她的衣裳也未打湿半点。

与大谏那山一般的块头相比,这女子小得就像是大象前的一只蚂蚁,但是他却看到了她,就好像当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光彩,而这个身穿灰衣的女子,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

唐小峰挚出飞剑,冷冷地看着这两个敌人。{}敌人虽然厉害,但他与徐丽蓉两个人联起手来,却也未必会输。比较麻烦的是战斗的时候,他们还需要保护好阴若花……

徐丽蓉突然冲了上去:“你带世子走,我拦住他们。”

倩影一晃,她整个人都像是化作烈焰一般,那炙热的炎气,让整个密听殿都一下子热了起来。

南无用面带冷笑,莫子子脸色阴沉。

还没有等他们出手,徐丽蓉腰上却是一紧……唐小峰追上去,搂住她的腰,强行把她拖了回来。

徐丽蓉怒道:“你在做什么?”

唐小峰更怒:“是你在做什么?你想死么?”

“我可以拦住他们,到了外头你们就安全了……”

“安全你个屁,”唐小峰很想甩她一个耳光,“救了一个,死了一个,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回家睡大觉。”

而且他们两人联手,未必就打不过南无用和莫子子,为什么非要牺牲一个让另一个逃走?这女人到底是脑袋有坑,还是想要寻死?

南无用和莫子子见他们居然有空斗嘴,同时冷笑一声,南无用黑雾般掠向唐小峰,莫子子双手一挥,无数寒光扑了过来。

唐小峰扔出几颗雷珠,南无用不知道那是什么,赶紧退开,雷珠炸响,整个大殿都在摇动。与此同时,徐丽蓉双袖连拂,将莫子子的毒针全都焚去。

但莫子子掷出的万千毒针只是幌子,一支有影无形的细针沿着地面往徐丽蓉的脚窜去。

唐小峰扔出的雷珠同样也是幌子,一颗剑丸藏在其中,在爆炸中弹射而出,“叮”的一声,将细针钉在地上。

徐丽蓉玉指一弹,一道焰光疾射而出,刺向莫子子眉心。

莫子子只好往后退。

唐小峰怒吼一声:“上。”

身子一纵,十几枚剑丸弹射而出,一剑划化百剑,竟有上千支剑影朝莫子子冲去。莫子子退到南无用身边,两人看着这满眼剑光,同时冷笑,这些剑影看起来虽多,却并不凌厉。莫子子手藏袖中,南无用身躯略弯,都准备等这少年剑势停歇时,用出杀招。

谁知剑影散去时,他们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原来这些剑影全都是用来迷惑他们,唐小峰早已拉着徐丽蓉,载着阴若花逃了出去。

莫子子大怒:“追。”

唐小峰用剑光截着徐丽蓉、阴若花,飞到地面。

他们本以为只要来到外头,立时便可以通知轩辕国主,调集兵马及六恶神里的其他人,将莫子子和南无用堵在里头。谁知抬头一看,只见夜空涌动着七层色彩不一的瘴雾,瘴雾滚滚,竟将整个轩辕国都罩在里头。又有不知多少的飞骑在空中撕杀,到处火光冲天,哭喊一片。

“那是什么?”徐丽蓉抬头看着罩在他们头顶上的丑陋毒瘴,色变道。

阴若花轻叹一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只怕是大荒时期妖魔蚩尤曾经布过的七重迷天瘴。自从黄帝从九天玄女那求得三卷天书后,蚩尤屡战屡败,无奈之下,便以崆峒印为神器,布下这七重迷天瘴,黄帝久不能克,伤亡惨重,还是龙神应龙与天女妭亲往流波山诛杀夔牛,取其皮制成军鼓,又往北海取得雷兽的骨头做成棒橛,才将这七重迷天瘴破去。”

唐小峰心想,蚩尤的“森罗万象玄兵舞”出来了,黄帝的三卷天书也出来了,现又冒出这七重迷天瘴,不管是谁在君子国和淑士国背后弄鬼,这手笔还真是相当的大。

他们不敢在这耽搁,赶紧往皇宫外头飞去。徐丽蓉见到处都是敌人,越看越是心惊,在东海,像英招、玄蜂这类能够飞行而又可供驯养的座骑其实并不算多,绝大部分都在轩辕国。像君子国、淑士国等一些国家虽然都有飞骑,但多的才六七百骑,少的只有几十骑,倒是女儿国的金凤骑实力较强,但整体数量其实也还是有限。

换句话说,要想攻陷轩辕国,就算君子、淑士、女儿国等联手,单靠飞骑也不可能做到,只能从海路进攻。而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敌人,显然是港口已被攻克,这样看来,镇守海路的“夸父”大谏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只不过是这短短的几个时辰,敌人竟能做到如此地

唐小峰御着剑光快速飞掠,同时暗道一声侥幸,没有颜紫绡创出的“星空倒转”,他与阴若花只怕已被毒针刺成了马蜂窝。{}

以无制有,倒转阴阳……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创出如此玄奇奥妙的奇招?

紫绡姐,我要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他刚才从皇宫掠到千秋殿,现在却又从千秋殿掠回了皇宫。

他根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逃。

七十二个光点有若七十二道闪电,直落而下,化作七十二名金甲战士……地煞七十二星将。

七十二名星将同时挥动金剑,划出七十二道剑光,天罗地网般绞向唐小峰和阴若花。

唐小峰却将身一纵,带着阴若花消失不见……他们飞入了通往地底的一条秘道。

四十四名星将散布开来,见人就杀。二十八名星将追入地道,要将唐小峰与阴若花斩杀于此。

轩辕国在东海虽是强国,但现在国主被人劫持,云厘王被人杀害,六恶神中有的死有的叛,竟是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而这些金甲战士乃是君子国最精锐的七十二名战士,借着轩辕黄帝三卷天书里的天罡地煞图化身成上界星将,几乎无人可挡。

南无用与莫子子藏在暗处,对望一眼。

他们与这七十二名星将虽然目标一致,却也并不能算作一伙。

“天杀”南无用是杀手,他是为唐小峰与阴若花的赏金而来,要是被这些星将抢先杀了那两人,他将一文钱也无法拿到。

“力牧”莫子子也正如阴若花所猜,君子国根本就没有收买他的资格,他投向的是一个东海没有人惹得起的势力。

在轩辕国中,莫子子是六恶神之一,但在那个势力里,他却只是一个新人,所以他要抢功,他要带着足够的功劳去见那个替他充当中介的人。

而当前最大的功劳,莫过于杀死唐小峰和阴若花。

莫子子冷然道:“他们通往的仍是密听殿,我知道有别的密道。”

他带着南无用,往另一个方向遁去。

唐小峰一边往前闯,一边往身后扔雷珠。

他将母珠扔在地上,子珠紧握手中,等听到后方传来动静时,再把子珠松开。

子珠自动飞向雷珠,发出连番炸响,将那些星将阻在身后。

他们进入了密听殿。

他们往密门奔去。

密听殿并不只有一个出口,他们进入的这条通道,是普通老百姓所用,而他们奔向的这个,则是国君接见举报者或告密者时所用。

如果从这条密门进去,必定能够再回到地面。

但是他们很快又顿在那里。

皆因他们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假扮云厘王的南无用就是从这个密道出来的,而莫子子是六恶神中的“力牧”,这密听殿有几个入口几个出口,他肯定是一清二楚。

如果那两个人现在就守在他们前方的某个点上,等着伏击他们,他们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这里。”阴若花指着角落里的一个通风口。

当时莫子子就是藏在这里头施放暗器。

莫子子虽然用过这个通风口,但他现在与南无用一同堵着密听殿出口的机率更大一些。于是唐小峰二话不说就算里钻,阴若花爬在他的后边。

风道极窄,莫子子之所以能够藏在这里头,是因为他的身型很是瘦小,他的体形只要稍为正常一些,根本就钻不进来。但好在阴若花原本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唐小峰虽然是男的,但年纪比她还小,还处在发育初期。

他们勉勉强强地钻了进来。

风道有许多岔口,唐小峰不知道它的分布情况,只好随便挑着爬。

前方又出现了岔口,一条笔直向上,一条垂直向下。

阴若花问:“你与女魃为何会那么凑巧地闯入密听殿?”

唐小峰将有人带着她的画像找上他和骆红蕖,而他却发现画中之人他见过,又让“女魃”以搜魂之术帮他寻找,结果却找到密听殿去的事说了出来。{}

阴若花低声道:“多谢。”

唐小峰笑道:“要谢就谢我二妹,她一直都不相信你那么简单的就会被人害死。还有徐姐姐和你自己,看来真的是善有善报,如果你不是一时好心送了我那根金钗,让我别再偷东西,就算有徐姐姐帮忙,我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你。”

阴若花动容:“你说的徐姐姐莫非就是徐丽蓉?徐丽蓉就是‘女魃’?”

唐小峰道:“就是她。”徐丽蓉确实也说过,她与阴若花是互相认识的。

阴若花道:“难怪当时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她为何要戴着面纱?”

唐小峰道:“不知道。”说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认出她。

这地底竟有若迷宫一般,错综复杂,他们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出口。到处宝气婆娑,珠光四闪,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阴若花又问:“让你与小杨香找我的人又是谁?”

唐小峰道:“他叫白……”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在那里。

在前方的几个宝箱间,立着一个小孩子。唐小峰愕然道:“死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会是跑来偷东……”

那孩子扭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唐小峰把剩下来的话咽了下去……这孩子不是白话。

她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背影与白话略有些相似,但她穿的是青色的短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荷包,腰间系着一条小带子,光着小脚丫,脚裸各戴着一个金色小环……这么一看,唐小峰却又觉得,这小女孩跟白话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差点把她看成白话。

女孩子美得有若粉雕玉琢,眼睛漆黑如夜,眼眸闪亮如星,只是她的表情多多少少透着些迷茫。她转过身来,幽幽地看着二人。

唐小峰与阴若花对望一眼。阴若花低声道:“可能是轩辕国的王室公主,外头乱成一团,有人把她藏在这里。”

唐小峰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

但是女孩看着他们,本是迷茫的神情慢慢变得明晰起来,她问:“阴若花?唐小峰?”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若有若无。

阴若花怔道:“你是谁?”

小女孩却慢慢地飘了起来。

她明明只是飘在那里,唐小峰和阴若花却有一种被阴风卷过的感觉。小女孩明明没有发光,周围明珠闪动,却再没有什么比她更加醒目。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地面却莫名地结起霜来。

唐小峰突然知道她是谁了。

当这小女孩飘起的那一刻,唐小峰就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因为除了那个名字,他再也想不起有别的名字更适合她。

这是一个杀机四伏的夜晚,而她就是挂在夜空中的那轮弯月。

杀气就是她洒下的月光。

她就是“月亮”!

十大寇里最最神秘,连被人称作“鬼见愁”的白话见了她都要发愁的……月亮!

月亮是来杀他们的!

冷,沏骨的冷。

仅仅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唐小峰与阴若花就觉得整个身心都在发冷。

唐小峰把阴若花拉退两步,自己却手持飞剑,斜斜地指着月亮。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女孩会有白话说的那么厉害。

十大寇里,他已经撞见了好几个人。

石中天是被他杀掉的,敖萨是被他一剑斩了脑袋,桃花娘是中了他的诡计,然后才被骆红蕖一箭射死。

“南天门”苏南

在一个满是财宝的密室里,阴若花扶着唐小峰,担心地问:“你怎么样?”

唐小峰吃了两颗小还丹,扶着壁面连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拭着嘴角的血丝:“还好。{}”那小女孩,简直比白话说的还要厉害。

上头传来一连串的声响,阴若花轻叹一声:“看来轩辕国已经不行了。”

上面的声音,显然是七十二地煞正在寻找和破坏通往下头的密门,如果轩辕国还能撑住,又怎么会让敌人在自己的皇宫里搅风搅雨?

唐小峰心想,这也是当然的,君子国与淑士国那一方有天罡地煞图,有七重迷天瘴,在六恶神里有人做内应,十大寇里有“月亮”和“天杀”与他们站在一边,还有一些神秘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轩辕国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弄不好在麟凤山差点用“森罗万象玄兵舞”杀了他的神秘人物,也与君子、淑士两国有关。

唐小峰低声道:“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

外头现在还是一片混乱,如果不趁这个时候离开,等轩辕国被敌人完全占据,那他们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而且那七十二地煞早晚会搜到这里,“力牧”和“天杀”说不定就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地接近他们。

还有“月亮”,唐小峰真的不想再看到她。

然而,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

他们甚至连这藏宝室的出口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阴若花问:“现在该怎么做?”

唐小峰道:“只有一个办法……闯出去。”

阴若花又问:“闯得出去?”

唐小峰道:“要你帮我。”

他将“蝶恋花”心法向阴若花解释了一下,阴若花瞅着他:“按你这么说,但凡转世的天仙体内都会有先天灵气,可以帮你暂时提升功力,但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转世天仙?”

唐小峰嘿嘿笑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阴若花听他说的不虚不实,自然不会相信。但她也很清楚,自己能不能脱离轩辕国,全都指望着这个少年。于是她用单手托着唐小峰的脸,向他吻去,她的年龄原本就比唐小峰更大,长得也更高一点点,再加上这种“调戏”般的动作,让唐小峰觉得自己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

唐小峰当然不甘心,于是他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把阴若花压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上去,甚至还把手从阴若花肋下那有些破损的衣衫往里伸,去摸她的酥乳。少女不但不拒绝,反而把他搂得紧紧的。

唐小峰想着:“原来她这么开放。”

阴若花想的却是:“小骚蹄子。”

原来在女儿国,男女之间的地位是完全掉反的,女子为尊,男子为卑,有权有势的女人有个“三夫四侍”正常得很。女人在外参政管事,男人要是抛头露面那就是不正经。阴若花从小丧父,一直被人盯着,不敢有丝毫犯错,生怕被人找到把柄,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但她的妹妹阴若鸿比她还小,又深得阴奇和西宫宠爱,无人敢管,已经养了好几个男宠。

从唐小峰的立场来说,他是在对这牡丹花花神转世的少女摸胸摸臀,真是幸福。但从阴若花的角度来看,这美人儿却是在对她……女儿国中管眉清目秀的少年叫“美人儿”,而小骚蹄子说的就是那些到处招蜂引蝶的美人儿。

既然美人儿这么主动,她也就不客气了……于是她也在美人儿身上摸起来。

两个人都很暗爽。

爽得差点都要忘了他们身处在很可能以后就没得再爽的险地。

直到旁边传来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赶紧扭头……然后就看到了徐丽蓉。

“女魃”徐丽蓉。

徐丽蓉身穿黑纱,如鬼魅一般立在那里,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密门。

唐小峰和阴若花不好意思地分了开来,阴若花看着徐丽蓉,道:“丽蓉姐,我刚才竟然没有认出你来。”

徐丽蓉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

骆红蕖低声道:“想要劫持轩辕国主的不是小妹,而是六恶神中的‘大鸿’,他早已叛向淑士国,故意在酒菜中下酒,破坏寿筵,败坏轩辕国之名声,令君子、淑士、女儿等国有攻打轩辕国的借口,小妹只是将国主从‘大鸿’手中救了下来。{}”

上方突然传来连续的几声巨响,整个大殿晃了一晃,然后又很快就安静下来。徐丽蓉低声道:“通往这里的路虽然机关重重,寻常人连入口都找不到,但他们却从周侥国找来了七巧童子,早晚能够进来。”

周侥国国民身材矮小,却擅长制作机关陷阱,各种木甲,甚至还能造出能够在空中飞行的飞船。而七巧童子共有七个人,他们当然不是真正的童子,只不过他们的身材在外人看来与童子无异,这七人乃是周侥国中最厉害的七名机关术高手,天底下基本没有他们破不了的机关陷阱。

唐小峰看着骆红蕖,苦笑道:“那时你们就应该赶紧离开轩辕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轩辕国主长叹一声,在阴若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你们随我来。”

他扭动机关,又打开一个通往下方的暗道。暗道内既没有烛光,也没有明珠,漆黑一片。

他们摸着黑来到下头,这里是一个石殿,唐小峰发现殿里的每一块砖都是土行精气凝聚成的玄土。

殿中央有一块较大的圆台,台上刻有许多古篆,正中央则插着一支金黄色的宝剑,金光灿灿,霸气逼人。骆红蕖动容道:“这莫非就是轩辕剑?”

轩辕国主道:“正是轩辕剑,昔日轩辕黄帝一统大荒后,便将诸多妖魔擒在此处,以轩辕剑镇之。我轩辕一族千百年来坐镇此处,就是为了镇守这支轩辕剑,轩辕剑一旦被人拔起,里头的妖魔就会纷涌而出。”

阴若花低声道:“我知道有人在君子国与淑士国背后弄鬼,东海会变得腥风血雨,就是那些人搅的。他们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这支轩辕剑?”

轩辕国主摇了摇头:“不是。”

一条水晶般的通道与石殿相连,轩辕国主将手指咬破,滴了一滴鲜血,落在晶壁上,水晶通道泛出光华。轩辕国主带着他们穿过通道,看着镶在一块水晶琉璃里的金册,道:“那些人的目的,只怕是为了这本……《阴符经》。”

唐小峰与阴若花、骆红蕖、徐丽蓉四人尽皆动容。

阴符经。

《阴符经》又被称作《遁甲经》、《天机经》。

昔日轩辕黄帝大战蚩尤,屡不能胜,于是从九天玄女那求得《阴符经》与三卷天书,这才败炎帝、斩蚩尤、杀夸父,吞并大荒,一统宇内。

爰有奇器,是生万象,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想不到这本被认为极尽三宫五意阴阳之略与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的奇书,竟然就在他们眼前。

轩辕国主又滴了一滴血在水晶琉璃上,琉璃化开。他拿起金册,低声道:“这本《阴符经》要是落在奸邪之人手中,后果难以设想,你们一定要带着它离开这里。”

唐小峰沉吟道:“国主这么相信我们,认定我们就不会拿它做坏事?”

轩辕国主却看向阴若花,道:“如果还有人能够让东海回复安宁,那个人必定是你。”

又看向骆红蕖,道:“麟凤山的小杨香,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却知道,你绝非恶人。若非是一名有仁有义的奇女子,又怎会被人比作杨香?”

再看徐丽蓉,叹道:“我曾误信莫子子之言,怀疑过你,我很抱歉。只有在这危急关头,一个人是忠是奸,才会显露出来。”

三女向他下拜。唐小峰翻个白眼:“搞了半天,她们都能信任,就我一个人是不能信的。”

他冷笑道:“就算拿上《阴符经》又有什么用?敌人守在外头,还有七重迷天瘴在那,我们根本逃不掉。”

徐丽蓉冷冷地瞅他一眼:“嘴贱。”

“我说的是实话。”

“所以说你嘴贱。”

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让人说,还有天理没有?

上头突然隆隆作响,响声越来越大,惹得所有

剑光飞掠,疾风倒卷。{}

六只妖魔向他们扑来,骆红蕖剑光连闪,射落两只,徐丽蓉蓦地出手,炎气袭出,也杀了两只。两人再动时,阴若花轩辕剑一劈,一道金光闪过,空间撕开裂口,剩下两只发出濒死的嘶吼,竟被空间裂口卷了进去,无影无踪。

好一把轩辕剑!

唐小峰却对这些妖怪看也不看,只是载着三女不断地往上飞,往上飞。

一刻也不停留。

飞出藏宝室,飞出密听殿,飞出皇宫。

他们看到那些妖魔正到处肆虐,它们在地底被镇压了千年万年,它们的愤怒要在这一刻得到宣泄。碎肉纷飞,血雨纷散,连那七十二地煞星也死了许多。

他们终于明白,当轩辕国主答应让他们拔出轩辕剑时,他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决心。这一夜过后,轩辕国国民只怕是没有几人能活得下来。

就算国毁人亡,他也要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出《阴符经》。

他们往上飞,不断地往上飞。但是冲出来的妖魔实在太多,而轩辕剑散出来的金光太过耀眼,它们看到了轩辕剑,它们认出了这支将它们镇压了数千年之久的神器,于是他们一波又一波地冲了上来。

唐小峰冲势已歇。

冲势一歇,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这些妖魔都是大荒时期为祸一方的魔头,单是少数几个,他们还有战胜的可能,这样子一窝蜂地涌来,他们根本无法抵御。

突然间,一道龙卷风从群魔间穿过,所过之处,血雨纷飞。

一座山峰凭空而现,许多妖魔被镇在峰下。

另有上百只鬼怪急冲而来,保护着他们。

唐小峰又惊又喜……他认出了那道龙卷风,又或者说,那根本不是龙卷风,而是以飞剑和剑气快速旋转所带动的旋风,是一种舞。

风华剑舞!

龙卷风蓦地停歇,中央处现出一个少女和两个女孩儿。少女叫道:“小峰。”

两个女孩分别叫着“唐公子”和“红蕖姐”。

她们自然就是颜紫绡和廉锦枫、薛蘅香。

她们怎么也跑到了这里?唐小峰很想知道,但现在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们会在一起,联起手来往外闯。

唐小峰与颜紫绡早已是联手惯了的,彼此之间心有灵犀,颜紫绡雌雄双剑化作旋风,将所有人护在中央,唐小峰御动剑光,往外直闯。

紫华剑气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锥形,遇妖杀妖,遇魔杀魔。

骆红蕖的射日弓、阴若花的轩辕剑、薛蘅香的鬼灵幡、廉锦枫的五鬼之术,她们各施各法,让那些妖魔无法再形成合围之势。

七重迷天瘴离他们越来越近,阴若花轩辕剑一指,无形的霸气有若尖锐的刀,将毒瘴硬生生撕裂开来。周围七彩涌动,数百名骑着青鸾的女战士从瘴壁穿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是女儿国的金凤骑。

她们事先喝了化解七重迷天瘴的符水,所以不怕这些毒瘴。

阴若花冷冷地问:“你们是来捉我的么?”

这些女战士看到阴若花,互相对望,有的惊喜,有的错愕,她们本以为阴若花早已死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为首的金凤少女低声道:“我们只是奉上命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离开轩辕国。”

阴若花淡淡地道:“我想要离开。”

那名女战士咬了咬牙,低声命令道:“散开。”

其他女战士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纷纷散开。唐小峰御着剑光,带众女闯出迷天瘴。迷天瘴外霞光四射,旭日东升,原来天色早已亮了。

骆红蕖颤声道:“大哥,你看那里。”

海中倒着一个山一般高大的巨汉,他的身上尽是血洞。

他一个人流出的鲜血,就染出了方圆数里的海面。

徐丽蓉黯然道:“大谏……

娇喘满屋,淫话连连,唐小峰分开少女双腿,正要进入其中,却听到外头传来红红的叫唤声:“亭亭、亭亭你在哪里?”

颜紫绡听她叫得焦急,于是推推唐小峰:“你去看看。{}”

“不去。”唐小峰往少女花径塞了一些……他已经等不及了。

外头又传来骆红蕖的声音,显然是她听到红红的叫唤,跑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又帮她寻找。唐小峰心想,有什么好找的?那黑丫头腿还没好,坐着轮椅能跑到哪去?他侧耳倾听,却听骆红蕖“咦”了一声,红红急道:“她、她的轮椅怎么在这?”

唐小峰更觉好笑,心想那丫头连轮椅都不要了,难道还能飞出长生宫不成?只是念头一转,他突然又有不好的预感,赶紧跳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飞。颜紫绡见他刚才还说不去,现在一下子又赶着去,心想他这是怎么了?

唐小峰飞到外头,见骆红蕖正微蹙眉头,往前方的一个楼阁看去,立时知道她与自己的想法差不了多少。两人对望一眼,赶紧往那楼阁飞去,红红在他们身后紧追着:“你们去哪里?”

还没接近阁楼,唐小峰便已听到阴若花的一声冷叱:“你想做什么?”

他直接从窗口穿了进去,看到阴若花身穿一件薄衫,冰冰冷冷地立在一旁,亭亭则伏在床头,愤怒地扭头看着阴若花,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利刃,利刃插在床上。

骆红蕖闯了进来,紧跟着就是红红的一声惊叫,没过多久,连徐丽蓉、廉锦枫等人也被惊动,一个个跑了过来。红红扑过去扶住亭亭,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

骆红蕖在阴若花身边低声道:“她的母亲,就是在女儿国攻打黑齿国时死去的。”

阴若花冰冷冷地道:“那又怎样?”

众人愕然地看向她,心想就算那一仗跟她无关,但她毕竟也是女儿国的储君,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冷漠的话?亭亭愤怒地看着阴若花,阴若花朝她拖在地上的腿看了一眼,冷笑道:“你这个样子,杀得死我么?还是说你只是跑过来证明一下你有杀人的觉悟,然后再让所有人都来同情你?”

红红气道:“你、你太过分了。”

阴若花却冷哼一声,就这样转身离去,对亭亭看也不再看一眼。

了一下,让其他人留在这里安慰亭亭,自己追到外头。他看到阴若花站在桃花间,桃花飘舞,一片又一片地落在她身上。衣衫很薄,薄得让人能够轻易地看到她那柔软的身体曲线,薄得让人想知道她会不会冷。

唐小峰来到她身边,耸了耸肩,道:“黑齿国的事原本就跟你没关系,亭亭的家人死在那里,自然会恨你怨你,但你好好的跟她解释,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总是能够想通的,你又何必说这种伤人的么?”

阴若花抬头看着飘落的桃花,却是笑了一笑,道:“有人恨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恨,可以减轻一个人心里的痛楚,可以给予人活下去的理由,更何况她原本就有恨我的理由,我又怎么能够为了我自己的心安,去剥夺她的这种幸福?”

唐小峰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竟能如此从容地说出这样的话。他问:“难道你没有人可以恨?”

阴若花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我可以去恨谁?我的妹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就因为从小被宠坏,所以她觉得什么都应该是她的。西宫只是想帮他的女儿上位,一开始他只是做做小动作,但到后来他却不得不变本加厉,做得更多,做得越多,他心中越是不安,深怕被我当上国主后会报复他们,于是只能越做越多,越做越绝。其实他想得也没错,如果我真的当上国君,我绝不会放过他们,如果他们不死,我又怎么能安下心来?所以我不恨他们,生长在那种地方,原本就没有手足之情可言。母上虽然听信谗言,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总是我的母亲,我又怎么能去恨她?所以,我不会去恨他们,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唐小峰又问:“亭亭进入你房间时,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阴若花再次转过头,看着桃花:“每次危险将至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越发的不安,现在也是这样,有一种整个人都浸在水里的感觉……非常的不安。”

“你的意思是……”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一定会被找上的,”阴若花看着他,缓缓地道,“不管我们躲到哪里都

(大家中秋快乐!_)

岛上下起了暴雨。{}

颜紫绡、骆红蕖、徐丽蓉立在峰头,看向飞在前方的唐小峰。

下方的海滩上,阴若花手持轩辕剑,抬头看着他们。

颜紫绡道:“小峰,你真的要我们这样做么?”

“嗯,”唐小峰凝重地看着她们,“你们一同攻击我。”

徐丽蓉冷冷地道:“莫非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错,”唐小峰道,“我只是想试试我的绝招。”

三女对望一眼,同时摆好架式。颜紫绡双剑一指,两道剑光如蛟龙般剪向唐小峰。骆红蕖松开弓箭,爆炎箭连射了三支出去。徐丽蓉袖子一拂,烈焰如海浪般卷向唐小峰。

唐小峰叹一口气,飞剑一劈,劈开徐丽蓉卷过来的火焰。

至于颜紫绡的飞剑和骆红蕖的爆炎箭,他看也不看。飞剑从他耳边擦过,爆炎箭还没有射到他就炸了开来。

徐丽蓉哼了一声。唐小峰笑道:“紫绡姐,二妹,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不过我是认真的,把你们最厉害的招式都使出来,一点也不要留手。”

骆红蕖担心地道:“大哥,就算是你,只怕也无法接下我们三人的联手。”

唐小峰剑尖指地,沉声道:“我要是连你们三人的绝招都接不下来,我又怎么去接那招‘森罗万象玄兵舞’?”

颜紫绡与骆红蕖对望一眼,她们都是亲眼见过“森罗万象玄兵舞”的,虽然当时那万千兵刃并不是冲着她们,但即便只是回想一下,她们都觉得心悸。唐小峰将飞剑在身前缓缓扫动,沉声道:“在麟凤山想要杀我的,跟在轩辕国杀死大谏的,必定是同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还会找上我,我必须要面对他,必须要接下那招森罗万象玄兵舞……我没得选择!”

颜紫绡咬了咬牙:“小峰,我知道了,这一次我会用出风华剑舞,你自己小心。”

骆红蕖张弓搭箭,道:“大哥,你要是死在小妹箭下,你可不要怪我。”

徐丽蓉身上腾起熊熊火焰,暴雨落在火焰上,一下子就被蒸发成热气,她冷冷地道:“那我就不再留手了。”

唐小峰翻个白眼……你这死女人刚才也没有留手,我看你就巴不得我死。

三女同时一声娇叱,颜紫绡双剑一甩,她人虽不动,双剑却化作剑的旋风,风卷残云般卷向唐小峰。骆红蕖射出的是乱木箭,一箭化百箭,百箭化千箭,又全都腾起火焰,乱木箭原本就聚有东方木之精气,她以木生火,每支箭上都带着天火,上千道挟着天火的箭影海啸般扑了过去,不但气势惊人,同时也封住了唐小峰的所有退路。

徐丽蓉人是定在那里的,她的脸上戴着面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睛里跳动着青色的火焰。七只火龙从她身上怒腾而出,狂乱地向唐小峰冲去,这些龙其实不是龙,而是腾蛇,它们身上的火也不是天火,而是万神圭旨乾离火。

这一刻的她不是徐丽蓉,而是女魃,女魃又称旱魃,所居之处,必定无雨。为了得到这万神圭旨乾离火,她所超过的代价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她所承受的折磨更不是他人能够明白,这两年多来,她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求死,如果不是内心深处还有坚持,她只怕早已任由自己死去。

剑风肆虐,万箭齐飞,还有那远比天火还要恐怖的万神圭旨乾离火,它们互相交错,彼此相缠,竟引得天地变色,金乌惶惶。阴若花看得心惊胆颤……怎么可能有人能从如此可怕的攻势中活下来?

他死定了,他不可能接得下这样的攻击……

唐小峰却也是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三女各有绝学,却没有想到她们联起手来,威力竟是如此的惊人。他大吼一声,身子一扭,脚步一错,双手握着飞剑狂劈而下,阴幽戾气化作一百零八道环形剑光狂斩而出,竟将空间撕出一百零八个裂口。

一百零八条空间裂缝交错在他的面前,织成罗网,将可以拉扯的一切全都扯入其中。剑光、箭影、乾离火,全都被扯入虚空。

三女尽皆动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招?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这一百零八道空间裂缝织成的网并非全无破

唐小峰揉揉腿,道:“嗯,好像还是有点疼。{}”

廉锦枫想,看来还没完全治好,于是又吻了过去。谁知唐小峰一个翻身,竟把她压在地上,嘻嘻笑道:“叫我小峰哥哥,我就放了你。”

廉锦枫咬着嘴唇,不理他。唐小峰坐在她的小腹上磨啊磨,嘿笑道:“你就不怕我欺负你么?”

廉锦枫捂着嘴儿笑道:“反正你肚子里还藏着七彩含香如意蛊,又不能真的拿奴家怎么样,把奴家欺负够了,你自己受得了么?”

唐小峰心想,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受不了了……把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压在身下,任何男人都会受不了的。他伏下身子,在女孩儿耳边好奇地问:“为什么你宁可被我欺负,也不肯叫我小峰哥哥?”

女孩儿不去看他,只是溢着笑容,道:“奴家虽然是想叫的,但一想到叫出来后,你必定是一脸得意的样子,奴家又不想叫了。”

还有这样的理由?唐小峰笑道:“我再问你,我和紫绡姐做那种事的时候,你有没有用你的神视之术偷看?”

女孩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啊?人家才没、没、没有……”

她为什么这么慌张?

他原本只是开玩笑地随便问问,没想到廉锦枫竟然臊成了这样。他讶道:“原来你真的有偷看?”

廉锦枫羞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伸手推他,硬把他推了开来。唐小峰嘿嘿地想,晚上再来好好逼问这小妮子,看她到底看了些什么。他往外头掠去,身后却传来女孩儿轻柔的声音:“小峰哥哥……”

“哎?!”唐小峰回过头来,一脸得意。

女孩儿红着脸儿坐在那里,道:“采女留下的那些典籍,奴家都是看过的。”

唐小峰掠了回来,嘻嘻笑地凑上脸去:“那又怎样?”

女孩儿羞羞地道:“那种事情,奴家、奴家会比颜姐姐做得更好的。”

哇,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能说出这么胆大的话?唐小峰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笑道:“到时候,我不但要你把所有姿势都一个个摆过去,还要你一直叫我好哥哥。”

女孩儿臊着脸儿道:“我会的……好哥哥。”

唐小峰又把她调戏了一下,这才得意地掠了出去。

唐小峰重新回到岛上,见阴若花仍在跟颜紫绡练习剑术。

阴若花虽然没有剑气,但好在轩辕剑原本就自带霸气,就好像射日弓自带天火一样。像轩辕剑、射日弓这样的神器原本并不是谁都可以使用的,但阴若花和骆红蕖都像是一拿到手中就会用一般,唐小峰猜想,这应该是与她们体内的先天灵气有关。

长生宫虽然极其隐蔽,千百年来,无数人想要找它,真正找到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按理说他们躲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但不止是阴若花,连唐小峰自己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甚至想过要让廉锦枫和红红、亭亭、姚芷馨等人悄悄离开长生宫,前往中土躲避。只是再一细想,这里要是没有被人发现,她们贸然离开,反更不安全,要是已经被人发现,那些人肯定早已在监视这里,他们担心《阴符经》被人带走,这里的每一个人只怕都不会放过。

唐小峰炼了许多雷珠,廉锦枫也画了许多符咒,他们将这些雷咒和符咒分发给红红、亭亭、姚芷馨三人,必要时能够用来防身。虽然唐小峰笑着说这只是预防万一,但红红等人却都是聪慧的女孩子,感受到他们心中的不安,也都开始紧张起来。

姚芷馨低声道:“这个地方这么隐秘,难道也有人能够找到?”

薛蘅香淡淡地道:“那些人既然能够将东海弄成这个样子,就算找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姚芷馨颤声道:“那、那我们为什么不离开?”

骆红蕖轻叹一声:“要是连长生宫都不安全,我们又能逃到哪去?”

薛蘅香道:“如果我们把《阴符经》给他们……”

“他们并不只是想要《阴符经》,”骆红蕖道,“他们还想要大哥和若花姐的性命,况且,他们会认定我们都看过

“我只是想到,”颜紫绡道,“所谓剑气,来自于自身魂魄,将魂魄锻炼到一定境界后,便可能将其能量提取出来,凝炼成剑气。{}而先天灵气,则是藏于真阴。我是一个女子,阴为女,阳为男,我的魂魄是阴属性的,我的先天灵气也是阴属性的,一阴一阳谓之道,两阴强行融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过犹不及,未必是什么好事。从这一点来说,虽然红蕖有射日弓,若花有轩辕剑,仿佛不需要经过多少努力,就能比得上我这三年来的不断练习,但我却绝不会去羡慕她们,因为要是失了神器,她们就什么也不是,而我的成就却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努力得来的。她们的成就是有限制的,我的剑侠之道,却是永无尽头的。”

唐小峰心想,果然不愧是长通元妙之机的凌霄花,一下子就看到了最本质的问题。

轩辕剑也好,射日弓也好,符咒也好,鬼灵幡也好,这些终究都是外物,靠着外物的借力,虽然能够一下子变得厉害起来,但这种“厉害”是有尽头的,不像剑侠之道,虽然进展缓慢,艰难得多,却是永无止境,可以通过修行不断地提升自己,达到谁也比不了的境界。

唐小峰道:“但我却有办法,提升我们的剑气……”

颜紫绡看着他,忧道:“小峰,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我们花了半年才练成黄华剑气,从黄华剑气提升到红华剑气用了两年。而在锦枫炼制的那些丹药的帮助下,我们仅用了两个多月就从红华剑气提升到了紫华剑气,这样的进度已经是太快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继续提升剑气,而是应该不断磨炼我们当前的紫华剑气……”

“这就是我要说的,”唐小峰搂着她,笑道,“紫绡姐,你是否也觉得我们的紫华剑气里杂质太多,虽然远比红华剑气更盛更强,却没有那么纯?”

“嗯,大约是因为我们的紫华剑气并非一步一步练出来的,而是在丹药的帮助下催出来的,所以多少有些负作用。”

“我所想的就是这个。”唐小峰告诉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颜紫绡先是脸红,心想小峰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等她听完后,却又动容道:“这是将双修术与紫歌剑术合在一起,倒是可以一试。”

唐小峰道:“要是能够成功的话,我们就会真正达到紫华剑气的境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是而非。”

颜紫绡“嗯”了一声。

于是,唐小峰在他们周围插了许多飞剑,两个人脱光衣服,唐小峰盘膝坐着,颜紫绡跨他腰上。这是正宗的“观音莲坐”,只是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单纯的。

两人口舌相连,剑气开始在他们体内形成一个圆,彼此流转,互相融合。他们的紫华剑气本就是同根同源,又是一同修炼出来,默契十足,再加上彼此之间的爱恋与亲密,要做到这一点自然是轻而易举。

随着他们之间的阴阳交感,又调动少女体内的先天灵气进行催动,剑气越转越快,在他们体内形成涡流。紫华剑气里所含的杂质跟不上剑气的流动,渐渐地被抛离开来,又被两人藉着神识注入旁边的飞剑。

不知不觉间,他们体内的剑气越来越纯,就好像是条澎湃的河流,原本是泥石俱下,现在泥石被清了个干净,整条河流自然变得清澈透明。

九支飞剑砰然断去,化作飞灰,连带着注入剑里的杂气也消失无踪。

他们浑身一震,蓦地分开嘴儿,欣喜地对望一眼,又看向周围,只觉天地间每一个色彩在自己眼中都变得异常鲜明。

体内的紫华剑气去除杂质后,不但没有丝毫衰减,反而益发的强大,如果说他们先前的紫华剑气是条澎湃的黄河,那现在的紫华剑气,就是宁静的大海,看着平静,却是更加壮阔。

唐小峰道:“再来。”

颜紫绡道:“不用歇一……”话没有说完,因为唐小峰又堵上了她的嘴儿。

剑气再次流转,少女的身子随着某种美妙的节奏在少年腿上不断起伏。忽地,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怎么也停不下来,少年也不断地抽搐着,剑气变得狂乱,真阳更是藉着交合处不断冲击着少女的星珠。

两人都暗道一声“糟糕”,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他们的肌肤不断摩擦,泌出汗水,一道道紫气从他们身上腾起,到处乱窜。好在两人下意识中,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对方,一个不断地用自身真阳去填补少女真阴,一个通过口舌又将自己的真阴反哺过去。

唐小峰等人掠至岛上,抬头看着七彩毒瘴。{}

七彩毒瘴像倒过来的碗一般,罩住了整个岛屿。

唐小峰与阴若花对望了一眼……虽然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但他们其实还是希望自己不会被人找上,毕竟长生宫原本就是极为隐秘之处,而且那些人按理说也不会知道他们竟然躲到长生宫里头。

然而现在,心里头的这点希望显然是破灭了。

一支长矛破瘴而出,“叮”的一声,刺入石上,矛上挂着一个女子的尸体。唐小峰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在轩辕国放他们离开的那个金凤骑女将,她看向阴若花,见阴若花紧握拳头,娇躯颤动。

唐小峰暗叹一声,向骆红蕖使了个眼色。骆红蕖拉着阴若花,几人一同回到长生宫内。徐丽蓉冷然道:“他们以七重迷天瘴罩住这里,必定是生怕有人带着《阴符经》逃走,所以一个也不想放过。”

唐小峰问阴、徐、骆、亭亭四女:“你们都已经看了《阴符经》,可看出了什么来?”

骆红蕖摇头道:“《阴符经》共分神仙抱一、富国安民、强兵战胜三篇,又称演道章、演法章、演术章,无一不是艰涩难懂,看得小妹头都大了。”

亭亭低声道:“史书有记载,说战国时苏秦曾得到其中的演法章,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终成六国之相。其实《阴符经》里的演法章、演术章虽然都是秘传,却也并非无人看过,至少战国时诸子百家中的鬼谷子便曾读过这两章,据说还从这两章里演化出阴符七术,他将演法章传给苏秦、张仪,作为纵横家之要籍,又将演术章传给孙缤与庞绢,成为兵家之要籍。”

又道:“虽说不管是演法章,演术章,还是鬼谷子从中解读出的阴符七术到现在都已失传,但它们毕竟曾在天朝流传过。唯一不曾流传于世的,就只有其中的演道章。”

唐小峰心想,这黑丫头果然不愧是百花中的“女太史”。

阴若花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最有可能,还是为了这以前从来没有人读过的演道章而来?”亭亭却不理她。

骆红蕖苦笑道:“这演道章就更没办法读了,演法章、演术章讲的是富国安民、强兵战胜,多少还能理解一些。演道章讲的却全是些玄玄虚虚的东西,那些字我全都认得,可组合在一起,我却没有一句能够看懂。”

唐小峰心中一动,想着……玄玄虚虚的东西?那不是得让紫绡姐去读?

徐丽蓉陷入沉思,自言自语:“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手,万化生身。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唐小峰想着,这就是演道章么?果然是听不懂……

这时,旁边一直在用内景神视之术监视岛上动静的廉锦枫突然说道:“来了很多船。”

众人立时都安静下来,等着廉锦枫继续说。过了一会儿,廉锦枫低声道:“许多人被押了下来,赶到岛上,有黑齿国的、大人国的,人很多,看上去全都是囚犯。还有七个矮小的人,他们应该是周侥国的……”

阴若花叹道:“那必定是周侥国的七巧童子,他们知道长生宫在地底深处,路上陷阱重重,所以让那些被占领的岛国国民先行,好判断哪边有陷阱,哪边有禁制。七巧童子则跟在这些人后边,专一破解陷阱禁制。”

亭亭与红红得知黑齿国百姓也被当成弃子,气得直发抖。唐小峰知道要进入长生宫,光岔路就有两三百条,除了一条以外,其它全是死路,唯一正确的那一条,路上也是机关密布,这些囚犯只怕都要死在路上。只是事到如今,与其去关心这些人,他倒不如关心他们自己。

不管路上有多少陷阱,不管敌人要牺牲多少囚徒,他们早晚还是能够进入长生宫。

唐小峰让她们在花园里待着,自己却向薛蘅香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往上层元室走去。薛蘅香静悄悄跟在他后头,唐小峰问:“三妹,你的鬼灵幡还能用么?”

薛蘅香低着头,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唐小峰道:“让你的鬼怪把外面那些人都杀了吧。”

他自然知道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但放着不管,他们也会死于路上的机关陷阱,而敌人则可以借此弄清那些机关陷阱的位置和构造。

金色法宝已从他们这一层穿过,继续往下钻。{}

唐小峰往下一跳,追在金色法宝之后,将手一引,十几道剑光同时飞出,逆着金色法宝旋动的方向将它缠住。

与此同时,上方阴影一闪,一个人影往唐小峰的脑袋直罩而下,同时撒出万千毒针……“力牧”莫子子。

唐小峰却对这些毒针看也不看,十几支飞剑撞击着金色法宝,撞出道道火花。他更将三昧真火轰去,绕着法宝卷了一圈又一圈,破坏它所散出的金光。金色法宝在飞剑与三昧真火的作用下,渐渐慢了下来,然而那些毒针也即将刺在唐小峰身上。

突然间,两道剑光从唐小峰头顶急绞而过,一青一白,将所有毒针全都破了个干净。莫子子大吃一惊,他看到一个红衣少女朝他冲来,于是身子一扭一折,挂在土壁上,朝红衣少女再抖出百支飞刀,千枚毒针,有快有慢,交错不休。

颜紫绡冷笑一声,双剑一旋,飞刀与毒针被剑花旋成的气流带动,全都乱了方向,没有一支将她射中。莫子子更是心惊,眼见颜紫绡越飞越近,于是猛一咬牙,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爆开,炸出万紫千红,如无数流星般撞向少女。

莫子子是六恶神中的“力牧”!

这是他的绝招“剖判冥阳,暴雨梨花”!

万千光彩撞向少女,又纷纷炸开,炸出更多的色彩,更多的流星。这些不是色彩,这些也不是流星。它们是无孔不入的暗器,有的划破空气,有的遁入五行,有的闪亮刺眼,有的无影无形。

没有人能够穿过这样的网,从来没有……至少以前是从来没有。

但是少女穿过了。

她身子一扭,然后就从那由无数暗器密集而成的姹紫嫣红间穿了过来。

莫子子整个心都是凉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红衣少女是怎么做到的。

幼谙剑侠之道,长通元妙之机……颜紫绡自创出来的“星空倒转”,远不是他所能够理解。

莫子子身子一窜,便要往上方遁去……他怯意已生,连往这红衣少女再看一眼的胆量都已失去。

颜紫绡将剑一指,至纯至极的紫华剑气带动雌雄双剑,如两道电光般追去,将莫子子刺了个通透。莫子子的身体轰然炸开,爆出血雨。

然而,又有许多妖魔穿过血雨,疾扑而来。这些妖魔与颜紫绡以往所见截然不同,它们的皮肤竟是金色的,双目通红,模样狰狞。

颜紫绡低头看去,见唐小峰已经落在那金色法宝上,双手按住,额生冷汗。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只要他的事还没有做完,只要他还在那里,她就不会退让一步。

她双剑一圈,圈出旋风一般的剑光。但这些妖魔竟比莫子子还更难对付,它们刁钻诡异,悍不畏死。

它们并不是普通的妖魔,而是由三卷天书中的天罡地煞图改造后的……七十二地煞!

同一时间。

在罩住整个小岛的七重迷天瘴中,有三个矮小的老人脚踏虚空立在那里。

虽然是老人,但他们的身材在寻常人类看来,实在是与孩童无异。

这三个人,一个身穿红衣,一个身穿黑衣,另一个却是个老太婆子,穿的是一身青衣。

他们是周侥国的玄机三祖!

穿红衣的,叫做公输乱;穿黑衣的,叫做北莫子;穿青衣的老太婆,叫做罡仙姑。四百多年前,他们就是周侥国最杰出的机关术师,后又学会铸炼、制药之道,靠着灵丹妙药延年益寿,一直活到现在。

公输乱将一片琉璃镜片放在眼前,低头看着远处海岛,忽地一声冷笑。北莫子与罡仙姑扭头看他,不知他冷笑什么。公输乱哼了一声,道:“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毁去我的奇仪顺遂破地梭。”

罡仙姑桀桀怪笑道:“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的破地梭材质古怪,听着像是万载玄铁,其实却根本不是玄铁。就算是再有经验的铸剑师,听剑时也会听错,一个小毛孩子,能做什么?”

北莫子淡淡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还是小心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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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峰在心中默诵《紫度炎光经》,以自身三昧真火为引,将泰煞鼎里的火精天火引到自己左手。泰煞鼎里的五精天火原本就是最纯最净之火,其中的火精天火又是天火之极致。

他又将木精天火引到自己右手,右手按在左手上,以木精催生火精。

火精天火在他的右手手心不断膨胀、压缩、再膨胀、再压缩,最后竟由火精升华成土精。升华后的土精天火,在各方面都已远远胜过单纯从泰煞鼎里引出的土精天火。而天玄铁的最初根源则是大量的玄土,在唐小峰的引导下,升华后的土精天火与天玄铁生出一种奇妙的共鸣,藉着这种共鸣,他硬生生将天火传递进去。

他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几乎是靠着那一股宁可死去也不愿服输的性子,才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土精天火一点一点地渗入天玄铁,忽地,金色法宝内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就轰然碎裂,炸了开来……法宝内的日精月魄云光虹已被烧断。

气浪狂卷,几块天玄铁撞在唐小峰身上,撞得他胸口发闷,想要吐血。好在香风扑至,背上一软,颜紫绡已接住了他。

“紫绡姐,我们走。”他低声道。

少女带着他风一般卷动,很快就钻入一条秘道,消失不见。那些化身地煞的妖魔空自追逐,却根本无法追上,反触动了许多机关,只好先退了回去。

迷天瘴中,公输乱大吼一声,气得暴跳如雷。

北莫子与罡仙姑对望一眼,他们也都看到岛上被破地梭钻入的那条地缝突然一声炸响,然而便开始塌陷。两人俱是难以置信,北莫子嘿然道:“看来破地梭,已经被那小子毁了。”

公输乱怒道:“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花了上百年时间才最终铸炼成功的破地梭,竟然会这么简单地就被人毁去。

那少年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恨不得就这样杀入长生宫,把那少年抓来问个清楚。北莫子与罡仙姑赶紧将他挡住,公输乱抓狂:“我要改名,我说话算话,我说了那小子要是有本事把我的法宝毁了,我就把名字倒过来,我现在就改名叫乱输公,你们不要拦我。”

这个,北莫子和罡仙姑倒也没打算拦他。

罡仙姑桀桀笑道:“那小子倒也真有本事,他的天火连天玄铁都能透进去。莫非那五精泰煞宗天鼎真的跟传说中一般,是埋在长生宫里,而且已经被那小子找着了?”

一听到五精泰煞宗天鼎,乱输公与北莫子俱是眼眸发光,露出贪婪之色。

五精泰煞宗天鼎,又称女娲鼎、神农鼎,女娲以之炼过五彩石,神农以之炼过百草药。

对于他们这种以铸炼之道为一生追求的人来说,这世上再没有别的事物,能比这五精泰煞宗天鼎更让他们心动。

罡仙姑道:“破天梭已经毁了,现在该怎么做?”

北莫子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三个老家伙不妨亲自下场,那个禁制机关,难道还难得到我们?”

罡仙姑道:“难是难不到,但这些机关岔路也实在太多,我们一条条路试下去,一个个机关破过去,这样要弄到猴年马月?”

乱输公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名淑士国将领骑着英招飞到,说是奉国君之命,将一张图纸交给他们。乱输公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喜道:“这是进过长生宫的人所画的路线图,那人只知道自己走了哪条路,对路上的机关陷阱却是了解不多,画的不尽不详,虽然如此,却可以省下我们许多麻烦。”

北莫子皱眉道:“君子国与淑士国急于闯入长生宫,这才将我们请来,但他们既然有这张图纸,为何却是现在才交给我们。”

“这有什么难猜的?”罡仙姑笑道,“这张路线图,他们必定也是刚刚得到,你看它上面的墨迹都还是湿的。”

北莫子道:“看来长生宫里……”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森森地冷笑着。

廉锦枫小小的睡了一下,醒过来时,闭上眼睛查看外头动静,忽地娇躯一震,失声道:“他们快要进来了。{}”

唐小峰与阴若花、骆红蕖对望一眼,全都看着她。廉锦枫继续观察,颤声道:“他们知道进来的路线,是直奔这里来的。”

阴若花怒道:“既然他们知道进来的路,为什么还要让那些从大人、黑齿等国抓来的老百姓试路,让他们一个个死在这里?”

唐小峰心想这确实是说不过去,既然敌人可以这么简单的就直达这里,那他们一开始为什么搞得那么复杂?他竟然无法想明白。

徐丽蓉低声问:“他们要多久才能到这里?”

廉锦枫道:“他们虽然知道直达这里的路线,但这条路上也有许多机关陷阱,他们正一个个地破过来。”

颜紫绡道:“就算他们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那些陷阱禁制,他们也未必破得掉。”

廉锦枫摇头道:“破解这些机关的是三个很矮的老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

阴若花忧道:“周侥国的玄机三祖?”

廉锦枫道:“嗯。”

此时,薛蘅香也飘了进来,道:“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我的鬼怪飞不出去了。”

廉锦枫道:“那三人每到一处,就在身旁点上一柱香,这香大概就是驱鬼辟邪用的,还有许多妖魔在保护他们。我看最多一两个时辰,他们就会到这里。”

唐小峰冷然道:“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红红、亭亭、姚芷馨等也全都聚到这里,唐小峰摊开一张地图,道:“长生宫是不能再待了,一旦被敌人占领这里,我们就成了瓫中的鳖,想逃都逃不掉。但是长生宫通往岛上的路其实不止这一条,这几个月来,我们一有空都会四处探索,又有锦枫的神视之术帮忙。你们看这里,这条路可以让我们避开敌人,直接通往岛上。”

阴若花道:“敌人到达宫口后,必定会把主力都聚在这里,好一股作气打下长生宫,我们却躲在这条秘道里,趁他们攻入长生宫时直接往外闯?但是他们还有七重迷天瘴,而且外头也同样会有许多敌人。”

唐小峰心想,看来也只能闯出一个是一个了。

亭亭却道:“我有一个阵势,或许能帮得上忙。”

其他人错愕地看着她,亭亭道:“《阴符经》里的演道章,一时间只怕是谁也无法看懂,所以我一直在研究其中的演法章和演术章。演法章和演术章亦是艰涩难懂,但我却想到,战国时的鬼谷子是读过《阴符经》中这两章的,而鬼谷子又有十四篇著作,其中十二篇流传于世,我也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我想,鬼谷子既然留有著作,在他的著作里必定会留有《阴符经》的影子,而在长生宫内藏有许多外头早已失佚的孤本。于是我让红红帮我找《鬼谷子》的最后两卷,不想竟然真的找着。”

众人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找书看。

亭亭道:“《鬼谷子》的最后两卷里果然有《阴符经》演法章、演术章的影子,又举一反三,推出各种阵法。我想,鬼谷子能有那番成就,实与《阴符经》有着莫大关系。”

要知《阴符经》又被称作《天机经》、《遁甲经》,被认为“极尽三宫五意阴阳之略与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而鬼谷子却是中国历史上最神秘莫测的奇人,史书上说他“深明阴阳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他的弟子如孙膑、庞涓、尉缭、苏秦、张仪、徐福等,亦无一不是名垂千古的英杰。

鬼谷子不但有济世之能,更精通奇门遁甲、阴阳阵势,据说“日纬星象、鬼神之机,尽在其掌中”,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后人都将遁甲、奇门、三宫、六壬之类的东西,统称作“鬼谷之术”。

众人听她细说,才知道她以《阴符经》为正,《鬼谷子》为辅,既已完全读懂了《阴符经》里的法、术二篇,再反过来重新领悟《鬼谷子》后二篇里所记载的鬼谷阵法,已是一点通,百点通。

阴若花与徐丽蓉对望一眼,都为这黑齿国小姑娘的悟性大为惊讶,唐小峰却觉得这正常得很,单从学问上来说,能够跟黑丫头这小变态相比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姐那个大变态。

时间已是不多,亭亭开始向他们讲解一个名为“七星

刚一纵出地面,一道刀光直劈而来,唐小峰飞剑一挡。{}

只听“锵”的一声震响,金光四溅。

一个手持厚背大刀的长人国大汉立在那里,一刀劈在唐小峰头上,被唐小峰用剑架住。

此时天色已黑,罩住整个海岛的迷天瘴却显得更加斑驳丑陋。在他们周围飞着七十二个妖魔,那是经过三卷天书之一的天罡地煞图改造过的七十二地煞。

廉锦枫心底生寒……她的内景神视之术,竟然也会出错?

远处,君子国相爷吴之和立在一艘飞车上,周侥国一向擅长制作各种机关木甲,这艘飞车也是他们的杰作。

吴之和身边,还立着一个双目皆盲的老者。吴之和朝那瞽者拜道:“幸好有镜老及时赶到,敌人中有人擅长神视之术,我方一切尽在敌人掌握之中,若无镜老帮忙,只怕真会被敌人逃脱。”

镜老冷冷地道:“我帮的不是君子国。”

唐小峰抬头看着手持厚背刀的大汉,这大汉虽然不像“夸父”大谏与黑晏那般高大,身体却也长得吓人。

在麟凤山,当那招“森罗万象玄兵舞”向他涌来的时候,他便已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而当他发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在东海搅风搅雨的神秘人物后,他开始明白,那个人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森罗万象玄兵舞、天罡地煞图、七重迷天瘴,这些都还只是那个人、又或者说是那股势力所显露出来的实力的一部分。那个人还能请动“南天门”苏南天在海上拦截他,请动“月亮”来杀他,轻而易举地攻破轩辕国,找到长生宫。

东海之上,是否真的还有那个人做不到的事?

我到底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样一个人?唐小峰不知道,而且他也没空去想太多。

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着身后众女想办法逃出这里,尽一切可能逃出这里。

长人国大汉一刀劈下,刀影幢幢。这是百影刀法,一刀百影,神鬼不差。

唐小峰动了,他一动,身后众女也跟着动了。射日弓、轩辕剑、凤霄双剑、万神圭旨乾离火全都轰在大汉身上,大汉轰然倒下。

唐小峰沿着地面往前直飞,在“七星反吟”的作用下,诸女仿佛被一团神秘气流裹着,紧随在他的身后。

但是七十二地煞又怎会任由他们就这样突围而去?它们纷纷扑下,左拦右截。迷天瘴中,又飞出金凤骑,与君子国、淑士国的数百名飞骑一同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团团围住。

地面传来一声震响,那是玄机三祖在破坏地面与长生宫之间的通道,让他们无法再回长生宫去。

他们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吴之和立在飞车上,见唐小峰与众女化作八颗流星,唐小峰居首,最显眼也最为耀目,另外七星四明三暗,随着唐小峰的快速移动不断移流,仿若七星伴月一般,虽然处境险恶,但不管是七十二地煞还是那些飞骑,都无法擒下他们。

他内心大是震撼,这七十二地煞俱是由妖魔所化,任何一只的实力,都可与十大寇看齐,然而这些人在它们的包围下,居然还能左突右闯,让吴之和难以置信。

剑光飞掠,炎焰冲天,一道道光芒划破虚空。

又有百鬼呼啸,山岳往来。

镜老双目皆盲,却是心比眼明。他冰冷冷地道:“轩辕剑、射日弓,想不到传说中的两大神器俱会出现在东海。万神圭旨乾离火、鬼灵幡、五鬼术法……这些人明明年纪不大,想不到却有一身本事。更厉害的是那一男一女两个剑侠,他们的剑光竟将轩辕剑和射日弓这等神器都压了下去,如此纯净却又耀目的剑气,连我也第一次遇到,以他们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真可算得上是天纵奇才。”

这样的奇才却要死在这里,纵连他这心冷如铁的瞽者都要感到遗憾。

吴之和拜道:“夜已深了,还请先生出手,好将这些人早些拿下。”

镜老冷然道:“以众凌寡,已是令人齿冷,还要我以老欺少,助你们欺负这些小辈?”

吴之和虽不知道这镜老到底有何神秘来历,却知道他极难相处,一时间

唐小峰带着诸女一股作气,越飞越急。{}

迷天瘴不断分开,虽有许多飞骑从瘴中穿出,想要拦截他们,却根本无法将他们拦下。

终于,他们闯出了迷天瘴。

前方海面粼粼,夜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星辰隐现,海风扑卷。

虽然还有许多飞骑挡在他们前方,但他们却多少松了口气,只要闯出七重迷天瘴,只要继续向前,拼命甩开七十二地煞,他们就能脱身而去。

虽然他们还是会被追杀,虽然他们早晚会被找上,但至少这一刻,他们度过了一劫……

同一时间。

远处的海面上飘着一叶扁舟,扁舟上立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裳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做纪沉鱼。

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很漂亮。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除了这个名字,还有什么名字配得上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她看着从七彩毒瘴穿出的那八颗流星,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你难道真的想要一辈子逃下去?其实你可以不用逃的,其实你们都可以不用逃的,这件事原本就跟你没有关系,跟你和你所关心的人都没有关系,你们为什么要陪着他一起逃?你知道的……你知道你们是逃不掉的。”

她在跟谁说话?

是跃出海面的那条鱼?

还是从她头顶飞过的那只海鸟?

但不管她是在跟谁说话,总之,她在说,有人在听……

有人真的听到了……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逃?

这明明就不关我的事,这明明就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为什么要陪他一起死?

逃不掉的,根本就逃不掉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和自己所关心的人一起活下去,所以只能……

幡旗一展,所有鬼怪扑了过去,扑向前方的少年。

身边传来一声惊呼:“蘅香,你在做什么?”

少年快速回身,却已太迟,那些鬼怪全都扑在身上。

不管是颜紫绡还是骆红蕖,都没有想到薛蘅香会突然攻击唐小峰。

唐小峰其实是想到的,玄机三祖原本是不知道通往长生宫的路的,但却有人悄悄告诉他们。他们声东击西,但七十二地煞却守在上面,连他们会往哪里钻出都一清二楚。

他的心里一直很不安,他怀疑有人在出卖他们。

只有薛蘅香,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卖他们,只有她所役使的鬼怪,才能瞒着他在暗中与敌人联系。

然而当时他们身处险地,又没有更多证据,他也就只能在暗中防她一些。他甚至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一旦让颜紫绡等人知道她们中间可能有内鬼,那她们将无法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而且他也可能弄错了,也可能薛蘅香根本就没有出卖他们。

在岛上突围时,薛蘅香并没有什么异常,也一直没有拖他们后腿。于是,他以为自己猜错了,以为自己错怪了薛蘅香……然后薛蘅香就出手了。

他的五脏六腑原本就因三昧真火的反噬而受创,那个鬼怪朝他冲来,不但啃食他的身体,更是狠狠撕咬他的灵魂。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往下坠,几尽昏迷。

七星反吟!

主星破,七星破!

红红、姚芷馨、廉锦枫三人既无剑气,也无御风的本事,只是在“七星反吟”的作用下,被唐小峰带着往前飞。现在七星反吟一乱,她们立时惊叫着往下坠。

骆红蕖踩着滑云板往下滑,想要接住她们。

乌云扑至,一个人影破空而下,一掌拍出,劲气直接袭中骆红蕖后背。

亭亭坐在地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颜紫绡道:“小峰,我跟你一起去。”

“不,”唐小峰摇头道,“没有你的御剑飞行,若花姐和亭亭她们连离开这里都成问题,只有你才能把她们平平安安地送走。”

阴若花冷然道:“但是太老太公说过,这本书要是落在奸人手中,祸害的不只是东海,而是整个天下。他宁可牺牲掉轩辕国,也要让我们把这本书带出来……”

唐小峰无所谓地道:“《阴符经》里的法、术两章,苏秦和张仪都曾读过,虽然他们把七国弄得分分合合,大约也谈不上祸害天下。至于那演道章,连你们都看不懂,大约也没几个人能够看懂,谁都看不懂的东西,用来祸害和尚,让他们把这东西当佛经念还差不多。”

阴若花道:“太老太公绝不是糊涂之人,他既然……”

“我问你,”唐小峰看着她,“如果你是轩辕国国主,如果你处在当时那个形势下,你会怎么做?”

“但是太老太公……”

“不要去管那死老头,”唐小峰厉声道,“我只问你,阴若花,如果是你,如果当时能够做决定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颜紫绡与亭亭也都在看着阴若花。

阴若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良久,然后才轻叹一声,道:“我会直接与君子国和淑士国背后的神秘势力做交易,把《阴符经》交给他们,让他们放过轩辕国,无论如何,为了一本书牺牲掉那么多人,实在不值。”

唐小峰缓缓地露出笑容:“我也觉得你会这么做。”虽然我自己是不会的,我会把《阴符经》抢了就跑,除非他们给我很多很多钱,或者送我很多很多美女,我才给他们。

他看着阴若花,认认真真地道:“对我来说,为了这样一本破书牺牲掉锦枫她们,也同样不值。”

阴若花沉默一阵,道:“但把它交出去,也许会害了更多的人,太老太公就是因为担心这个……”

“不把它交出去,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那要用它去换多少条性命才算值得?”唐小峰道,“不能把它交出去,所以宁可把那些妖魔放出来,宁可让更多的人为了它而死去?如果把它交出去会害了十万人,不把它交出去,只会害了一万人,那一万人又做了什么,凭什么要为了那十万人去死?如果把它交出去会害了一万人,不把它交出去,只会害了一千人,那一千人又是为了什么,不得不替那一万人去死?如果把它交出去会害到一千人,不交出去只会害到三个人,那三个人真的就该死了么?锦枫、红红、芷馨她们都是好女孩,她们真的就该死么?”

阴若花道:“你这是强辞夺理,你只是想要增加我的负罪感,好让我把这本书交给你。”

唐小峰问:“那我成功了没有?”

阴若花苦笑了一下,道:“你成功了!”

唐小峰看着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锦枫她们救出来。也许把《阴符经》交出去,真的会害了更多人,但那也是以后的事。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努力,一起阻止那些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一定能够做到的。”他说的是那般的凝重与认真,以至于颜紫绡注视着他,心里想着这才是我喜欢的人,亭亭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眸里闪着光芒。

阴若花盯着他,道:“希望你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嗯,”唐小峰使劲点头,“我会记得的。”不过到时你要记得来找我,你要是找不到我的话,那不是我的错。

阴若花从身上摘下四时乖错太平铃,道:“这个还给你。”

唐小峰摇了摇头:“你带着它。”

阴若花道:“你要去的是险地。”

唐小峰道:“你比我更危险,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那些敌人基本上都是冲着你来的,他们要杀的不是其他人,甚至也不是我,你才是他们主要击杀的目标。”

颜紫绡也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突围时,那些化身地煞的妖魔,首要目标显然是杀死阴若花,阴若花虽有轩辕剑,但并没有多少对敌经验,如果不是身上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她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阴若花无奈,只好把

骆红蕖又惊又怒,一时竟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她蓦地一推,将薛蘅香推倒在地,薛蘅香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骆红蕖呆呆地看着薛蘅香,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过,蘅香对她竟是存留着这样的情感。以往的薛蘅香,总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让人从来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静得让人担心……

掌声突然传来:“有趣,有趣,如此有趣的画面,想不到竟然也会在这种地方上演。”

二女愕然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锦衣青年,青年身后还跟着许多兵将,那些兵将一涌而上,将她们团团围住。

来的是淑士国附马司空奇!

薛蘅香色变道:“我们有过交易的。”

“嗯,”司空奇淡淡地道,“我们可以放过你,但小杨香乃十大寇之一,几次三番与我淑士国为敌,我却不能放过她。”

薛蘅香额冒冷汗:“不是这样的,我们说好的……我们说的不是这样子的……”

骆红蕖扶着石块,想要坐起,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石边的野草,殷红艳丽。她心中暗叹一声……傻妹子,跟这些人做交易,他们又怎会真的把许下的诺言当回事?

薛蘅香取出鬼灵幡,怒道:“你们滚开。”

灵旗一展,鬼怪黑压压的一片,伏在她的身前。那些将士心里一惊,连退了几步。

灵旗再挥,那些鬼怪却是动也不动,全都用阴森与饥渴的目光看着薛蘅香。薛蘅香心里一惊……这几日她使用鬼灵幡的次数实在太多,早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负荷。

她猛一咬牙,挚出一柄极是锋利的刀子,朝自己的双腿砍去,竟将双腿齐膝砍断。骆红蕖失声道:“蘅香……”

薛蘅香强忍痛楚,将双腿朝群鬼扔去:“给你们。”

群鬼扑了上来,撕咬抢夺,竟连一滴血液也不放过。那些兵士直看得面面相觑,头皮发麻。

女孩的断腿血水直流,她却阴阴地笑着,疯狂地笑着。鬼灵幡一展,群鬼扑去,将那些兵士撕扯啃咬,撕成无数碎片。

满地都是鲜血与碎肉,惨不忍睹。群鬼停了下来,却对这些破碎的血肉视而不见,只盯着薛蘅香断腿处流出的血水,眼眸中充满了贪婪。女孩惨笑一声,以幡旗指着司空奇,冷冷地道:“会给你们的,只要杀了他,都会给你们的……”

司空奇脸色一变,往后急退。群鬼呼啸而去,要将他撕成无数碎片。

忽然间,枪影连闪,金光四射。

一道道光芒透了过来,将这些鬼怪刺穿,金光中挟着东海秀霸之气,纵是鬼怪也无法抵挡。这些鬼怪一个个发出充满不甘的嘶吼,化作轻烟,消失不见。

薛蘅香怔住了,她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一个人影从夜色中走来,任由海风呼呼地卷舞着他的衣衫。他持的是一柄金枪,金枪上刻着十六个字:“南定维扬,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勋书册府”!

骆红蕖轻叹一声:“徐大哥……你也来了!”

来的竟是本该早已叛出淑士国的徐承志。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批带甲士兵。

司空奇指着薛蘅香道:“把她杀了,把小杨香带走。”

兵士齐拥而上,骆红蕖冷冷地道:“住手。”

她艰难地站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挡在薛蘅香面前:“把她放了,我跟你们走。”

薛蘅香失声道:“红蕖姐……”

骆红蕖没有说话,她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经过徐承志身边时,她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徐承志同样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一直都在沉默着。

薛蘅香急切地向骆红蕖爬去,凄凉地喊着“红蕖姐”,但是骆红蕖没有回头。那些士兵押着她上了船,船就这样越行越远,将断去双腿的女孩一个人留在了岛上。

女孩翻过身来,看着苍茫的夜空,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黑得凄凉,黑得无奈。她的心中是一种痛,一种揪心的痛……我害了大哥,害了红蕖姐,害了芷馨……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彩带一挥,清风卷过,“月亮”闪开剑光飘了过来,一脚踢中阴若花胸口。{}阴若花闷哼一声,娇躯后抛,往一棵松树撞去。唐小峰冲了过来,将她接住。

两个人一起撞在树上,唐小峰再喷一口鲜血,阴若花脸色金白……她没有剑气护身,如果不是唐小峰将她垫住,她必死无疑。

但是他们却不明白“月亮”为什么能够踢中阴若花。

阴若花身上明明带着四时乖错太平铃。

三才不差,四时乖错,反戾直正,受福于天!

只有亭亭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她在长生宫里翻了许多书籍,又通读鬼谷子留下的著作和《阴符经》的演法、演术二篇,她知道“月亮”用彩带划出的九宫图案,乃是奇门遁甲中的“青龙逃走”。

天盘乙奇,地盘六辛,青龙逃走,百事皆凶!

“月亮”利用奇门遁甲里的“青龙逃走”颠福为祸,强行将阴若花身上的吉格逆转成凶格。

唐小峰与阴若花,颜紫绡看着依旧飘在那里的“月亮”,心里俱都生出寒意。

只是这么短短的几个刹那,这小女孩就已将他们全都击伤。

唐小峰将阴若花抱在一旁,低声道:“你在这里看着。”

然后,他便一步一步地往月亮走去。

另一边,颜紫绡也立了起来,也在向“月亮”走去。唐小峰走一步,她也走一步,唐小峰迈的步子有多大,她迈的步子也就有多大。

阴若花原本不愿看着他们战斗,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然而现在,她开始意识到,自己若是强行插入,只会破坏了唐小峰与颜紫绡之间的默契。

此时此刻,她只能坐在这里看着……

“月亮”飞上高处,背对着渐渐变得灰暗惨白的月亮。

唐小峰与颜紫绡各自掠向枝头,唐小峰身边绕着众多飞剑,颜紫绡一手持着凤雷剑斜指“月亮”,一手持着青霄剑倒挂身后。

纯净至极的紫华剑气在他们体内快速流转,又藉着彼此之间的心有灵犀与十足默契互相交感。

阴若花与亭亭抬头看去,唐小峰与颜紫绡明明立在两棵树上,隔了一丈有余,却又像是紧紧贴在一起,彼此不分。

就仿佛不管是空间还是时间上的距离,对他们来说,都已全无意义。纵然一个天涯,一个海角,他们仍会是心灵相通,彼此不分。

“月亭”的小脚是的,仿佛只是踩着一缕月色飘在那里,予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模样也让人无法看清,你看到了她,却又看不清她……就好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一样。

她的手中飞着彩带,彩带很细,很窄,随着夜风卷舞,飘飘忽忽。

唐小峰将手一引,飞剑化作道道紫光,往“月亮”直闪而去。

“月亮”飘开。

颜紫绡以身和剑,化作剑的旋风旋向“月亮”,先把唐小峰的飞剑卷了过来,再撕天裂地般卷入“月亮”。

刹那之间,风雷交加,电闪雷鸣。明明是不见乌云的深夜,也不知这些雷电是从何而来。凡被电光刺破的地方,都透着焦味。

“月亮”的脸色变了,她在电光中不断飘动,却像是脱不出鸟笼的小岛。这是“风华剑舞”与“风雷破九霄”的结合,连唐小峰与颜紫绡也是第一次使用出来。

阴若花与亭亭只看到森林上空光芒乱闪,只听到雷声震得大地颤动。她们心惊,她们骇然,她们直以为这样的招式只有神灵才能做到。

她们看到唐小峰依旧立在树梢上,却又看到他魅影般穿过颜紫绡织出的剑的旋风,一剑刺向小女孩的胸口。她们不明白哪个画面才是真实的,这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位,仅仅是看着,就让她们胸闷得想要吐血。

“月亮”动了,她挥动彩带,眨眼间接下唐小峰的剑光,破去颜紫绡的旋风。

没有人能弄清她是怎么做到的,纵连唐小峰

唐小峰御着剑光沿海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月亮”的尸体,于是飞了回来,在颜紫绡身边蹲下,心痛地道:“紫绡姐……”

颜紫绡在阴若花的帮助下,在断臂处涂上药粉,包扎完毕,又服了几颗廉锦枫炼制的丹药。{}她向唐小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的。”

断去一只手臂,这样也叫没事吗?唐小峰心里有种揪心的痛。颜紫绡却道:“那丫头实在太厉害了,我们只付出这点代价,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纵然心里因颜紫绡失去右手而心疼,但就连唐小峰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死在“月亮”手中,已经算是极其幸运,尤其是她最后明明被劈开胸脯却又血水倒流的那一幕,简直像是奇迹一般。

他在心中想道:“锦枫说过,三魂营骨,七魄侍肉,断肢重生虽然很难,却绝不是不可能的,我无论如何,也要帮紫绡姐把她的手臂续上。”

当然,廉锦枫也说过生肌容易造骨难,她可以炼出续命金香丸这种续命灵丹,却还没有能力制出能让一个断去的小小趾头重新生出的妙药,但唐小峰却已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做到。

道:“那丫头看上去明明比我们还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练出这身本事。”

颜紫绡道:“不管有多么不甘心,但这世上总会有比我们更有才华,更加聪慧的人,也总会遇到远比我们厉害得多的敌人,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只有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们才能一步步变得更强,我想,这就是剑侠之道。”

阴若花和亭亭都看着颜紫绡,既因她的话而若有所思,又由衷地对她感到敬佩。

失去一只手臂,这种打击不管对什么人都是分外残忍,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哀怨与自弃,更不是那种认命的无奈与淡泊,而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变得更强,想着什么才是自己的追求与目标。

唐小峰却忖道:“我知道紫绡姐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之所以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让我替她伤心,替她难过。紫绡姐……”

颜紫绡道:“小峰,我带若花和亭亭去找苏南天,你去做你的事吧。”

唐小峰道:“可是……”

“那个女孩受了那样的伤,已不可能活得下去,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颜紫绡定睛看着他,“我知道你心里很担心锦枫她们,你去救她们,要把她们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唐小峰蓦地抱住她,两人的心口紧紧地贴在一起。唐小峰低声道:“紫绡姐……”

“嗯,”少女说,“不但要把她们带回来,你也要好好的回来。”

唐小峰道:“我会的……”

“还有,”颜紫绡眼睛发亮,“刚才那一仗,有没让你想到些什么?”

唐小峰道:“嗯,我已经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能够避开我们的绝招,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

“她跟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子,”少女低低地道,“我们做不到她那种程度,但却还是可以借用过来,跟我们自己的路子结合在一起。”

唐小峰“嗯”了一声……他知道少女想要跟他说什么。

天亮前,颜紫绡便御着凤霄双剑,载上阴若花和亭亭,往天际飞去。

唐小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深浓的夜色里,然后反过身来,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是天很快就要亮了……

北面的大海上,几块礁石露出海面。

一个小女孩从海中艰难地爬了出来,脸色惨白,身体发颤。

她的胸口与后背有着深深的剑痕,血水仍在不断涌出。

她趴在礁石上喘着气,冷,无止境的冷。

天际拉出一道光线,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撕裂了天地,玫瑰色的氤氲涌了出来,天,终于开始亮了。

小女孩却慢慢地陷入了昏迷。

救我……白话、救我……

他们来到一处院子,院中竟藏了不少人,有些是唐小峰见过的,有些则是他没有见过的。{}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看到女孩,长叹一声:“芜儿……”

“铁二哥……”司徒芜儿看到铁二哥,悲从中来,捂着脸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那男子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用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一名老者行了过来,道:“唐少侠。”

这名老者便是麟凤山的老残。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又看向那“铁二哥”,问:“这位是……”

老残介绍道:“这位是‘南天门’座下,‘金刚拳’铁洪铁二当家。”

唐小峰叹道:“外头传说徐承志杀了苏大当家,我原本以为是谣传……莫非是真的?”

“金刚拳”铁洪冷冷地道:“徐承志叛出淑士国,苏老大因他是天朝名将之后,又是芜儿的未婚夫婿,将他视作兄弟,对他极是信任。不想那日,淑士国围剿我们,又请了十大寇中的‘霸刀’司空轫虎相助。苏老大自然不惧司空轨虎,却没想到在乱战中,徐承志却对老大突袭暗算,令老大死不瞑目。”

铁洪身后的那些汉子亦是一脸愤愤,司徒芜儿痛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苏大哥……”

“这不关你的事,”铁洪摇头叹道,“谁想得到那徐承志身为大唐英国公之后,竟会是这样一名卑鄙小人?更何况他是杀了司空魁后才被老大收留,谁又能想到,司空奇为了让徐承志行刺老大,竟任由徐承志杀了司空魁,把他的亲哥哥当作投名状?”

唐小峰看看老残,又看看铁洪,问:“你们又怎么会在一起?”

铁洪叹道:“老大死后,当晚芜儿就消失不见,我便猜她是要回到淑士国,想独自一人替老大复仇,只是她这样做,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我们在淑士国中并无眼线,难以寻她,无奈之下,只好请麟凤山诸位相助。”

老残道:“麟凤山以前原本就在淑士国的统辖之内,淑士国中有不少我方探子,只是没想到芜儿姑娘没找到,反听到红蕖小姐已被淑士国所擒,明日便要问斩的消息。所以我们便与铁二哥的人一同潜了进来,想在今晚动手,目的便是救出红蕖小姐、刺杀徐承志。”

铁洪朝老残揖首道:“诸位只管放心,届时我方必定配合诸位,一切以救出红蕖姑娘为重,苏老大的仇我等固然要报,却绝不会因此而误了红蕖姑娘的性命。”

老残道:“多谢,多谢。”

唐小峰看着铁洪,道:“苏老大已死,你们也跑到了这里。但是女儿国世子阴若花,却跑去乱浮岛投靠你们去了。”

铁洪愕然道:“我们的人已全都离开了乱浮岛。”

……看来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老残摊开地图,将他们的计划告诉唐小峰。

唐小峰原本想提醒他们,既然淑士国如此大张旗鼓地将问斩红蕖的消息散发出去,很有可能早已算到有人想要劫狱,设好陷阱,好将小杨香的同党一网打尽。不过老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打算先到处制造混乱,分散敌人兵力,再趁机救人。

计划当然不可能完美,但在这种局面下,原本也就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计划,说到底,也不过是拼死一博罢了。但是看众人的神情,显然是明知危险,却也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让唐小峰颇为动容。

老残想让唐小峰跟他们一起行动,唐小峰却婉拒了,其他人都有些不能理解,但老残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唐小峰向司徒芜儿问清公主府的位置,甚至连府内的地形与结构都让她画了出来。司徒芜儿以前原本就是公主身边的宫娥,对府内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她抬头看了唐小峰一眼,低声道:“附马虽然歹毒,但是、但是公主却是个好人……”

唐小峰心想,那公主是好人也罢,是坏人也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离开这些人后,他到处转了一圈,打听了些事,又查看了下地形。

他在心中忖道:“仅仅是救出红蕖,还是不够。不管是淑士国还是君子国,原本都没有在东海搅风搅雨的本事,是有人在暗处帮他们,否则的话,单是轩辕国的六恶神就已不是司空奇

颤动止歇,公主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才道:“你不在附马身前,他不会对你起疑么?”

徐承志冷笑道:“我为他立了这么多功劳,他却仍不肯信任我,想要将今晚剿杀贼寇的功劳一人独占,早已把我打发了。{}”

凤香公主低声道:“用来制作迷天瘴的崆峒印,还有控制那二十四掾吏的溟纲令,他全都放在我这……今晚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公主放心,”徐承志淡淡地道,“附马刻薄寡恩,想要他死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但那小杨香,不是与你有旧么?”

“成大事者,原本就不拘小节,”徐承志道,“何况我的心中只有公主你一人,为公主做事,百死莫辞。”

“那芜儿呢?你在乱浮岛的那几日,不是天天都有见到她么?”

“我原本就只是在利用她,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徐承志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不是公主你出的主意,我那时也不会答应娶她。”

凤香公主娇笑道:“那个傻丫头,其实也没见过你几次,我故意向她透露,说你处境危险,她竟然真的就盗了令牌给你。她对我虽然也算忠心,但不让你拿她立功,附马也不会对你打消疑虑。”

徐承志道:“公主之恩,末将绝不敢忘。”

紧接着又是一阵娇喘,满室生香。

唐小峰躲在床下,一边听着不堪入耳的淫词秽语,一边忖道:“原来这两个人老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司徒芜儿则是徐承志用来博取司空奇信任的牺牲品。徐承志似乎计划了些什么,我还是多等等看。”他趴在地上,单手撑着下额,凭着声音猜测床上两个人的姿势和动作,缓解自己的无聊。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有人急匆匆奔了过来。床上二人停止动作,凤香公主叫道:“何事?”

“公主,”门外有宫娥禀道,“外头传来消息,说麟凤山的小杨香越狱逃走,附马爷带兵追赶,反被小杨香行刺得手,受了重伤,现在只怕、只怕是不行了……”

公主失声道:“竟有这等事,你们、你们快备好马车,我、我现在就去看他……”她的声音竟是百般心碎,万分焦急。

等宫娥一离开,她却又低低笑道:“你的计划果然不差,现在只要杀了小杨香,替附马报仇,以后朝政就都由你我说了算了。”

徐承志道:“全由公主说了算,末将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公主。”

公主一声娇笑,两只纤纤落在地上,正要拾起衣裳,纤腰又被徐承志从后边抱住。公主弯下腰来,扶着矮凳,摇动,香臀被撞得啪啪作响。她本就是金枝玉叶,这种姿势没维持多久便双腿发酸,滑落在地,趴在她自己的衣裳上。徐承志则整个人伏在她的背上,继续使力。

凤香公主呻吟、喘息,神迷意乱,却又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于是突然睁大眼睛……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正趴在床下,兴致盈然地看着她。

凤香公主正自错愕,好孩子却向她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还挥了挥手,“嗨”了一声。凤香公主原本就在情迷意乱之中,被好孩子的古怪举动弄得有些困惑,一时间也没有多想,笑笑地“嗨”了回去。

她背上的青年却是一惊,想要跳起。

剑光暴散!

一支利剑点在了徐承志的咽喉上。徐承志额上尽是冷汗,公主也吓得呆了。

好孩子微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这还怎么让人“继续”啊?

外头传来宫娥的声音:“公主,马车已备好。”

凤香公主道:“你们、你们在外头等着,我马上就去看附马。”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哭……这次却不是装的。

宫娥又道:“可要奴婢服侍公主更衣?”

凤香公主嘶声叫道:“叫你们去等着。”

那宫娥不敢多言,赶紧离开。

此时,徐承志已认出躲在床下的“刺客”,他面无表情地道:“外面还有人在四处搜寻唐兄弟,唐兄弟怎敢跑到这里来

唐小峰跟着徐承志来到一处楼台。{}

他将剑气注入双目,见那金头铁面的巨大金人共有二十个,手中金槌挥动起来虎虎生风,身边的房屋触之即碎。

麟凤山和乱浮岛的一众好汉被它们困在中央,竟是无法脱身。骆红蕖也跟他们在一起,连射日弓和滑云板也都找回。

徐承志取出冥纲令,悄悄地动了动,其中两名金人不经意间移了位置,骆红蕖与铁洪立时带着众人涌了出去。城门轰然炸开,那是有人动用唐小峰白日分发给他们的子母雷珠。

骆红蕖等闯出城门,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战船前来接应。徐承志招来一名传令官,给他一只令箭,让他通知下去,说是奉附马之命,贼寇必有埋伏,勿要追逐。

那人赶紧传令下去,等骆红蕖等人全都上了船,驶得远了,徐承志策马驶出,朝众将怒道:“为何不追?”

将士一阵错愕,指着那名传令官,说他不让追。传令官惊道:“徐将军,刚才……”

“叛徒!”徐承志大怒,一枪将他刺死,呼道,“附马已受重伤,如何能够下令?此人必是偷盗令箭,暗助贼寇。大家上船,万不可将贼寇放了。”

将士赶紧开船追逐,却哪里还追得上?

唐小峰守在一旁,笑道:“徐大哥果然好本事,你不去演戏,实在太可惜了。”如果跑到二十一世纪去演电影,说不定还能拿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徐承志一脸阴沉,没有说话。

唐小峰将一颗丹药塞进他的手中,笑道:“这是解药,你赶紧拿去给公主解毒吧。”其实他给凤香公主喂下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不过还是不要明着说出来的好。

又道:“还有一件事,如果你看到那位哀姑娘,你就告诉她,《阴符经》在我身上,我要跟她换人。三天后,我会在……”

他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徐承志根本没有在听,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随着他的视线,唐小峰看到一个女孩从夜色间走出,在她身后,火焰腾腾。唐小峰暗自苦笑,心想这傻丫头怎么还在这里?

这女孩自然便是司徒芜儿,司徒芜儿脸色苍白,娇躯轻颤,她的手中倒提着一支短剑,忽地冲了上来,一剑刺向徐承志。唐小峰轻握飞剑,心想徐承志要是敢杀她,我就先把这家伙刺个窟窿。

徐承志却静静地看着女孩,动也不动。女孩一剑刺在他的胸膛,血花溅出,但徐承志乃是练武之人,她的力气本就较弱,又刺得不准,如何能够一剑致命?她看着徐承志,泪水无言地流了出来。

徐承志却是面无表情,只是在目光深处闪过一丝让人无法看到的痛苦。他蓦地伸手,抢过短剑,随手带了一下,女孩的娇躯突然飞了起来,落在唐小峰怀中。唐小峰抱住司徒妩儿,看着徐承志,心里一凛:“这家伙深藏不露。”

徐承志淡淡地道:“你的话还没说完。”

唐小峰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夜空中的一片乌云发怔,然后才冷冷地道:“没事了。”

徐承志不再多言,转身往城内走去。女孩看着他的背影,颤声道:“你、你……”

徐承志顿住脚步,缓缓地道:“芜儿……我配不上你。”说完就这样掠入城中。

女孩捧着脑袋一声尖叫,叫声凄苦,时哭时笑。唐小峰心中暗叹,却没有安慰她的时间,只是抱着她将身一纵,化作剑光,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另一边,徐承志掠了一段,幽香忽至,一个灰衣灰裙的女子从乌云间落了下来,踏着一缕夜色,清清冷冷地飘在他的面前。

徐承志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单膝跪地。灰衣少女问:“他说了什么?”

徐承志低着头,道:“《阴符经》在他身上……他要跟你换人。”

灰衣女子冷笑道:“他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灰影一闪,遁入虚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徐承志依旧跪在那里,面无表情……

唐小峰化作剑光,

东口山乃是东海第一大岭,左邻君子国,右靠大人国,又有两座山峰,俱有如擎天一柱,寻常人根本难以登上。{}

此时,唐小峰便是立在南侧山峰上,看着从远处追来,飘落在北侧山峰的灰衣少女。

这里是他与颜紫绡离开岭南,来到东海后的第一站,是否也会成为他的最后一站?他的东海之行,从东口山开始,是否又会由东口山结束?

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看着灰衣少女,问:“你到底是谁?”

虽然隔得较远,但灰衣少女那冷漠的眼眸里所透出来的无限杀意,仍然让人感到心悸。她根本就不想回答唐小峰的问题,她只是微微地张开手,在她的手心,开始出现一团白光。

光团是那般的炽白,简直可与挂在他们头顶上的太阳争辉。唐小峰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因为她不屑于回答。

你会去理会一只即将被你一脚踩死的蟑螂么?

这个女子,就是在麟凤山差点将他杀死的神秘人……他现在非常的确信这一点。

唐小峰没有用剑,却从身上挚出一把黑色的刀,黑刀很长,也非常的弯。弯弯的,长长的,很难想像有人会喜欢用这么弯,这么长的刀。

他是剑侠,又不是刀侠,为什么要用这么长、这么弯的刀?

少女手中的光团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夺目。

光团甩手而去,刹那间便冲到了唐小峰面前,无数兵刃狂涌而出,有如狂奔的野兽,呼啸的浪涛。

这是“森罗万象玄兵舞”!

即便是六恶神中的“夸父”大谏,也是一瞬间便死在这一绝招之下。

没有人能从如此猛烈的刃光中逃脱,没有人能躲开这由上古妖魔蚩万亲创的可怕招式。

唐小峰没有逃,没有躲。他只是大喝一声,连斩了三刀。

第一刀,斩出一百零八道紫色剑光,交错成密不可破的剑网。

第二刀,斩出一百零八道黑色霹雳,将空间撕出一百零八道裂痕。

第三刀,谁也不知道他斩出了什么。

万千兵刃穿过剑网,缓了一缓。穿过一百零八道空间裂痕,被吸收了大半。

灰衣女子面露冷笑,即便是剩下的这些兵刃,已足以将唐小峰淹没,但是她的冷笑很快就凝在脸上。

只听几声轰响,剩下的兵刃全都爆开,化作无数铁屑,纷纷散落。

唐小峰第三刀,劈出的是无形无影的天火……从五精泰煞宗天鼎里引出的五精天火。

自从那次在麟凤山几乎死在“森罗万象玄兵舞”之下,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破去这一招。在长生宫外,他甚至硬逼颜紫绡、骆红蕖、徐丽蓉三女同时出手,好测试自己想出来的方法有没有破绽,为此差点死在三女手中。

看着那无数兵刃被唐小峰的三刀破个精光,灰衣少女蓦地动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破去她的这一杀招。

风,莫名地刮过,两座山峰之间空空荡荡。

唐小峰问:“你、到底是谁?”

灰衣少女冷冷地回答:“哀萃芳!”能够接下玄兵舞的唐小峰,已有资格询问她的姓名。

唐小峰心头一震……哀萃芳?她竟然是哀萃芳?

在《镜花缘》里,与史幽探一同献上《璇玑图解》,惹得武则天大起怜才之心,首开女科,令天下才女赴试的那个哀萃芳?

天榜中排名第二的才女,虞美人花花神转世的哀萃芳?

为什么这样一个才女,会千里迢迢跑到东海来?为什么这样一个才女,一次次地想要杀他?

唐小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哀萃芳冷然道:“你不需要知道。”云袖一拂,黑风乍现,具现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少年,手持黑刀朝唐小峰当头劈下。

唐小峰心头一惊,这突然变出的人影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连手中的刀都完全一样。

(,还有收藏。{})

唐小峰没有追,他只是定在那里,将黑色弯刀缓缓扫动。

哀萃芳却有一种刺目的感觉,就仿佛唐小峰与日光完全融成了一体。这是一种玄之又玄,难以言喻的境界。

不管是唐小峰,还是颜紫绡,都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什么。

他们只是拿着一本剑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一切都靠着自己去领悟,一切都靠着自己去努力。

与“月亮”的那一战,是他们到目前为止最凶险的一战,却也让他们发现了一条与他们所炼的剑侠之道完全不同的路子。当他们看到那个奇怪的小女孩,他们就好像是看到了天上的月,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月亮”都能够轻易地看穿他们。

那不是什么绝招,也不是什么巫术……那是一种心法。

“月亮”便是藉着一种特有的心法,将她自身与月亮散出的月之精华完全融成一体。

唐小峰弯刀轻摆,整个人都融入了日光。哀萃芳微眯着眼,觉得对方突然间变得极是耀眼,她看到了他,却无法看清他,而自己的一切仿佛都已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中微微地生出震撼之感,但她与唐小峰和颜紫绡不同,唐小峰与颜紫绡只是看到“月亮”这样做过,心领神会,生出自己也能够做到的念头。哀萃芳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惟微”的境界,她做不到,但她知道该如何破它。

她缓缓地道:“你知不知道,是谁让‘月亮’去杀你们的?”

唐小峰冷冷地道:“是你?”

“嗯,是我,”哀萃芳秀发轻拔,“可惜她没有做好,只弄断了那位颜小妹子的一条手臂。我很不满意,所以在到淑士国前,我追上了她们……”

唐小峰一惊:“你做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哀萃芳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杀了阴若花,然后把那位颜小妹子的另一支手也砍了。”

唐小峰心头一震……明知道她可能是在说谎,明知道她不过是在诱使自己的内心生出愤怒。但这一瞬间,他真的愤怒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弄出来的,如果没有她,颜紫绡不会断去手臂,廉锦枫不会被人抓走。

愤怒一生,他的心法再难保持。

哀萃芳刹那间刺出三百八十四道枪影。

周公演卦,爻辞三百八十有四,她这三百八十四道枪影便是暗合爻辞之数。

看着不断流转、扑面而来的枪影,唐小峰知道自己无法挡住。

但是三百八十四道枪影全都刺了个空,哀萃芳微一错愕,这才注意到唐小峰不知何时早已退到了悬崖边缘,再故意让石头将他自己绊倒,直接往下栽。

唐小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三百八十四道爻辞枪,赶紧继续往下飞,在他身后杀机涌动,寒气森然。

哀萃芳的煞脸露出嘲弄与冷笑,这家伙败势已成,虽然凭着不知从哪学来的心法进入“惟微”境界,却根本无法保持,他已经……死定了。

哀萃芳将手一指,唐小峰只觉身心一寒,整个人都有一种陷入深渊的感觉。逃不掉,躲不开,他的心中只有绝望……这是一种魂魄被杀意锁定的感觉。唐小峰以前听说过有“锁魂”这种事,但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哀萃芳金枪一掷,划出弧形飞了过去,不管唐小峰如何逃,怎么躲,都无法将它躲开。他背靠悬崖,想要将金枪击飞,却只听“锵”的一声,金枪刹那间刺入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钉在悬崖上,痛得连手中的黑刀都已失落。

哀萃芳飘在空中,俏脸流露出阴阴的冷笑。她的手中现出压缩至极点的光团,光团内刃光闪动,再一甩……无数兵刃朝唐小峰狂涌而去。

这一次,她知道唐小峰不可能再挡得住她的“森罗万象玄兵舞”。

他的魂魄已被锁定,无法再逃,他的黑色弯刀已经丢失,无法用出那奇诡的三刀。

他整个人都被钉在悬崖上,他还能再做什么?

她与唐小峰之间的纠葛,是以玄兵舞开始,亦将以玄兵舞结束。

海上的气象,原本就是变幻莫测。{}

东口山四面临海,亦是如此,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风起云涌,下起了雨。

唐小峰猛一翻身,连咳了好几下,直至将胸腔里的闷气和口腔里的雨水全都咳出。他身上的血水被阵雨冲刷,一道道地流着。

他爬到哀萃芳身边,见她依旧昏迷,却还没有死去。他心想这死女人倒也硬朗得很,被他的紫华剑气这样乱揍,居然也还活着。

他从囊中搜出几张制神符,全都贴在哀萃芳身上,然后便坐在雨水中,休息了好一阵。

这一战实在是胜得太过艰难,太过凶险,如果不是身上带着廉锦枫亲手炼制的续命金香丸,他现在早已死去。

续命金香丸一共有两颗,其中一颗用在了红红身上,剩下这颗原本是在骆红蕖那,在轩辕国时,骆红蕖又还给了他。也幸好如此,否则的话,以他刚才身上的伤势,恐怕真的只有神仙才能救他。

休息完后,他找了一个山洞,将哀萃芳拖了进去。

哀萃芳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湿透,被反绑着双手吊在山洞里。绳子是唐小峰用晶矿铸炼出来的软绳,挂住软绳的是一柄弄弯了的飞剑。她的上身俯着,与地面平行,双腿也被绑着,身上还贴了好几张符咒。

唐小峰走上去,先给了她一个耳光。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打女人的人,但一想到自己明明没有得罪过这个女人,她却几次三番的要害自己,还害得颜紫绡断臂,廉锦枫等人被抓,徐丽蓉到现在都还是生死未卜,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要杀阴若花?”他冷冷地看着哀萃芳,问,“锦枫她们被关在哪里?”

哀萃芳所代表的神秘势力在东海搅风搅雨,为了《阴符经》挑动君子、淑士等国攻破轩辕国,这些他都能理解。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阴若花会是他们的目标,他从来不记得自己在东海有得罪什么难缠的人物,除非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替石中天报仇,但他却不觉得这些人和石中天有什么瓜葛。

而阴若花是女儿国储君,要她死的人很多,但哀萃芳与她背后的势力既然有能力把东海搅成这样,唐小峰不觉得他们会有闲情去管女儿国的家事。所以,他猜想这股神秘势力要杀阴若花,多半还有别的原因。

哀萃芳没有回答,她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唐小峰。

唐小峰大怒,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往上抬,右手“刺啦”一下撕开她的衣襟,扯下她的心衣,在那脂腻饱满的乳峰上乱揉乱搓,还在那嫣红小豆上狠狠的捏了一下,捏得少女发疼。

然而少女却没有任何的屈服,眼神反而变得更加的冷漠。

唐小峰伸手虚抓,黑色弯刀飞到他的手中,斜斜地对着哀萃芳的肩膀,冷笑道:“你害得紫绡姐少了一只手,我现在就要你还给她。”

弯刀一劈。

少女却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

弯刀劈空,唐小峰恨恨地想:“现在伤她容易,但我还要用她去换锦枫和红红、四妹她们。她大概也是算到这点,所以根本不怕我把她怎么样?”

只是,就这样放过她,他的心里实在是无法甘心。于是他掠了出去,回来时手中抓了一条翠绿色的毒蛇,在少女面前晃了晃。少女更是冷笑,心想你砍我手我都不怕,还会怕被毒蛇咬么?

唐小峰却掠到她身后,掀起她的裙子,直接把内里的袄裤扯了下来。白嫩,臀尖浑圆,圆得简直就像是用圆规画出。他捏住蛇头,往臀瓣里挤,毒蛇一阵挣扎,却还是被他一点一点塞入少女后臀。

哀萃芳初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及至发现他的企图,整个人都僵了起来,偏偏身子被制神符制住,只能试图缩紧臀瓣,想要将毒蛇挤出,却哪里做得到?她原本便打定主意,无论受到何种耻辱也不显露出来,然而这一瞬间,她却下意识的生出一丝羞愤与害怕。

蛇头钻入少女的后臀,只剩下半截尾巴在外头甩动,拍打着她的香臀。唐小峰在一旁开心的笑,他的笑声是如此的刺耳,让少女恨不得将他剥皮剔骨,杀他个一万次。

唐小峰来到她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俏脸,少女的眼眸闪动着火焰般的愤怒,但她的愤怒却让唐小峰更加的开

君子国,深夜——

姚华在宫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他的心里很是焦急,也很是不安。

因为那个人交待的事他没有做到。

在长生宫里,先布下迷天瘴,又有七十二地煞、“天杀”南无用、“力牧”莫子子、“大鸿”诸安、玄机三老,再加上君子、淑士、女儿三国的精锐飞骑,从天朝请来的镜老,甚至还有内奸帮忙,结果却仍被唐小峰和阴若花带着《阴符经》逃走。

淑士国附马司空奇的死讯已经传来,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就在他坐立难安之际,随着呼啸一声,一道箭光穿破殿顶,钉在桌上。护卫的将士听到动静,涌了进来,他却摆一摆手,看着桌上的箭。

箭上挂着一封信,他皱了皱眉,踏上前去,将信取下来展开一看,脸色立时变得极其难看。他让将士退下,自己从暗盒里取出一支檀香,点燃后,在心中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没过多久,少女的娇笑声就传入他的耳中:“小狗狗,你找我么?”

不知何时,纪沉鱼便已坐在窗台上,双腿摇动,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笑容里却又透着些许烦恼。姚华爬到她的脚前,汪汪地叫了两声,少女咯咯地笑着。

姚华却是战栗不安,他将那封信交给少女。少女接了过来,快速地扫了一眼,轻叹一声:“难怪兰言姐占出来的卦象是‘凤凰折翅’,想不到以萃芳姊的本事,竟然也会被那臭小子擒住。他要是敢对萃芳姊做些什么,就算拼着《阴符经》不要,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她看着趴跪在那的姚华,低声道:“小狗狗啊小狗狗,你真是一只没用的小狗狗,要是你能干一些,早些把《阴符经》抢到手,萃芳姊就不会遇险,我们也不会惹大姐生气。像你这么没用的小狗狗……我也不想要了……”

白绫一卷,她飘身而去,消失不见。

姚华栽倒在地,眼睛大睁,脑袋却歪向了脖子后边,双腿无意识地抽动了几下,然后便再也无法动弹……

唐小峰飞离君子国,随便找了一个礁石岛,躺在那里等待天明。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他把哀萃芳藏在哪里。

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哀萃芳也会陪他一起去阴曹地府,谁也救不了她。

他从怀中取出《阴符经》,自从得到这本书后,他还一直没有认真看过。

他把《阴符经》翻了几遍,却也像阴若花她们一样,其中的演法章、演术章虽然艰涩难懂,多多少少还能明白一些,但要将它们完全参透,恐怕得有亭亭那种极变态的学问不可。至于那演道章,则完全跟天书一样,看得人头大。

不管怎样,他还是把这三章反反覆覆看了几遍,直到完全背下。

太阳从海天一线升起,月亮却还没有落下。

金乌与玉兔的光芒同时洒下,落在《阴符经》上。

他发现《阴符经》上竟然出现了许多蝌蚪般的小字,这些字全都是古篆,他根本就无法看懂。

他心中一动,赶紧从囊中找出一张纸,一支炭笔,一笔一笔地将这些蝌蚪文全都描了下来。

等金乌完全升起,月亮完全落下后,这些古篆马上便消失不见。

唐小峰看着自己抄在纸上的古篆发怔……这到底写的什么?

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研究,把这张写满古篆的纸叠好,放入怀中,他收起《阴符经》,御着剑光飞起。

他是往鬼斧山飞去。

在那封信上,他指明了让哀萃芳的同党到鬼斧山见他。当然,也许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哀萃芳的死活,也许等在那里的只是一个陷阱。

但他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一个轻轻柔柔,宛如黄鹂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公子可是要到鬼斧山去?小女子可以送公子一程。”

唐小峰蓦一回身,然后便看到了一排竹筏,一个少女。

少女用长长

唐小峰来到一处荒岛,把哀萃芳从地底挖了出来。{}

把哀萃芳埋住的,是他用泰煞鼎专门铸出来的铁棺,除非是用五精天火烧断里面的云光虹,否则根本无法将它破坏。再用泥土掩埋,只插了一根竹子当气孔,就算有人从上边经过,也不会想到脚下有人。

她肩膀、胸下、双手、双腿都被铁环紧紧箍着,又贴了制神符,真是想跑也跑不了。这样做似乎有些小心过头,但唐小峰知道这世上尽有些奇奇怪怪的巫术,所以还是小心些好。

哀萃芳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她想要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冷漠,却又隐藏不住那无法抑制的愤怒。唐小峰先把她扔到河里,再把她捞出来,她的衣裳本就被撕得破碎,剩下的也全都贴在身上,冰肌玉肤,曲线毕露。

然后他就去弄了许多毛毛虫来,在她脸上胸上到处放……

少女的肌肤一阵阵地颤动,瞳孔也缩了起来,偏偏那可恶的家伙还在对她咧嘴直笑。明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怯弱,但这种被毛毛虫爬满全身的感觉又实在是太过恶心,哀萃芳闭上眼睛,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甚至察觉到其中一条慢慢地爬过她的小腹,爬到了那羞人的地方,不断蠕动。她的身上寒毛倒竖,偏偏那只小虫子还要往里头钻,将她的蕊儿拨开一些,往里头伸了一点儿,又来回搅动……那、那不是毛毛虫。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那是唐小峰的手指。

唐小峰见自己的把戏被她看破,不由捶地大笑。哀萃芳的俏脸涌起红云,那不是害羞,而是愤怒。既然已经落在这家伙手中,她便知道自己难逃羞辱折磨……但这家伙根本不是在羞辱她,他只是想耍弄她。

而这样的耍弄,竟比裸的羞辱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少女愤怒地看着他,“否则,总有一天……”

这是哀萃芳被抓到后说的第一句话,像她这种总觉得自己既清冷又高贵的女人,在这种情形下会愤怒,会进行毫无意义的威胁,那就表明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崩溃,她已无法再坚持她的伪装。

但唐小峰却没有心情听下去。

他使劲一踢,直接把她踢到河里,再飞了过去,抓住少女的秀发,把她拎起,在水里摇了几下,洗掉她身上的毛毛虫,顺手给了她几个巴掌……算你命好,如果不是要用你去换锦枫她们,你的待遇可不仅仅只是这样。

他抓着哀萃芳往天空飞……

傍晚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师兰言。

对这个在书里面仅仅只是看了颜紫绡几眼,就断定颜紫绡日后一定会去做神仙的奇女子,唐小峰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师兰言依旧在天空撑着竹筏,她用纤纤玉手指着远处的一艘船:“你的同伴都在那艘船上。”

唐小峰也往一个方向指去:“那里有个礁石岛,哀萃芳在那上面。”

师兰言问:“《阴符经》呢?”

唐小峰取出《阴符经》扔了过去,师兰言接住,也不细看,就这样放入襟中。又道:“交易既成,你我双方再不相欠,我们不会再去为难你们,便是那阴若花,我们也不会再去杀她。”

唐小峰心想,你们现在已经弄清阴若花不是百花仙子,自然不用再杀她。他问:“如果我们去找君子国、淑士国、月亮、南无用等人麻烦,算不算是为难你们?”

“我们并非东海之人,只不过是利用东海的形势推波助澜罢了,君子与淑士二国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道具,东海此后的纷争,我们也不再干涉,”师兰言道,“南无用是君子国花钱请来的,与我们无关,但是轩辕国六恶神里的‘大鸿’现在算是我们的人,‘风后’贾彩衣被我们所擒,也已投向我们。月亮和玄机三祖亦是我们请来的,两兵相交,各为其主,也希望你们不要再找他们麻烦。”

“‘月亮’欠紫绡姐一条手臂。”

“但她现在是生是死,却是谁也不知,”师兰言定晴看他,“她可能已经死在你与颜姑娘剑下,若是她死了,你们算不算是欠她一条命?”

其实唐小峰也觉得“月亮”受了那么重的伤,实在是不可能活得下来,再说她要是活下来,以那小姑娘惊人的

竹筏依旧在云端滑行。{}

哀萃芳坐在筏头,师兰言手持竹竿立在筏尾。

哀萃芳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衣裳的少女,少女的名字叫做纪沉鱼。

哀萃芳身上的衣裳极是破碎,许多地方都露了出来。她的脸色也极是阴沉,阴沉得就像是从天边缓缓升起的那轮惨白色的月。

纪沉鱼恨恨地道:“萃芳姊,那臭小子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杀他。”

哀萃芳冷冷地道:“他也没对我做什么。”

师兰言知道以她的性子,就算唐小峰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也绝不会告诉别人。师兰言轻叹一声,道:“萃芳姊,大姊对你们这次的任务很不满意。”

“全都是那苏南天害的,”纪沉鱼气道,“大姊说过,阴若花要死,但是不能由我们杀她,所以我们就让苏南天动手,谁知道那姓苏的明明答应下来,背地里却悄悄把阴若花放了,害得我们一直在找她。还有那臭小子,姓苏的明明答应了萃芳姊要杀他,却被他跑到轩辕国去,还救了阴若花,抢走《阴符经》……”

“不用说了,”哀萃芳淡淡地道,“这次没有做好,全都是我一人的错,我自会去找大姐认罪……”

纪沉鱼叫道:“我也有……”

师兰言截道:“沉鱼,你先到其它地方玩一会。”

纪沉鱼跺脚:“你们又要说什么秘密?为什么我就不能听?”

师兰言懒得理她,竹竿一甩,直接把纪沉鱼打下筏去。纪沉鱼毫无办法,只好飞得远了。等她离开后,师兰言轻点竹竿,道:“以萃芳姊你的性子,实不该犯下这么多错,以你的本事,更不会落在敌人手中。萃芳姊……那唐小峰可是你命中的煞星?”

哀萃芳冷冷地道:“你既已猜到,又何必问?”

师兰言轻叹一声,道:“当日萃芳姊你选了绝恋心法,我便曾劝过你,可惜萃芳姊你却不肯听。绝恋心法炼到极致,几可遁出三界,不在五行,但它却有个极大的弱点,那就是不可遇到其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那个人是你的姻缘,也是你的煞星,修炼绝恋心法却又能摆脱煞星的人,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

哀萃芳看着远处,淡淡地道:“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便突然发现,我的绝恋心法竟无法保持。”

“那你更该离他远远的才是,而不该去杀他,”师兰言道,“你越是想要杀他,便越是会去在意他,你越是在意他,他便越是成为你心灵深处的破绽……煞星对修行绝恋心法之人的影响,便是这般由小而大,直至无法摆脱。”

哀萃芳道:“你曾断过我,说我将来会为了一个男子,背叛大姊。”

师兰言低声道:“风鉴之术,也未必全准。”

哀萃芳冷然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这种事,你一定要杀了我。”

师兰言缓缓地道:“我会的。”

哀萃芳沉默不语。

师兰言看着她,叹道:“萃芳姊……你可是对你自己能够摆脱煞星,已经失了自信?”

哀萃芳的娇躯微微地颤了一颤……她想要忘记那个无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做到,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当她回忆着那家伙对自己的欺负,回忆着他在自己羞人地带的拔弄与胡闹,她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种奇妙的……快感。

师兰言暗叹一声……以天下之大,修行绝恋心法的人遇到煞星的机率本是极小,但一旦遇上,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摆脱。

她从怀中取出《阴符经》,轻轻抛了过去:“萃芳姊,大姊还在等着《阴符经》,你与沉鱼先到长安去吧。”

哀萃芳接住《阴符经》,飞离竹筏。

师兰言竹竿再点,竹筏滑入夜色,消失不见。

唐小峰等人到了麟凤山。

麟凤山虽然也遭遇妖魔攻击,但山中好汉齐心协力,倒还保得大家平安无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唐小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极是受伤,“你是不是在讨厌我?你是不是在鄙视我?我本来以为你会理解我的,难道你不也喜欢红蕖?为什么女人可以喜欢女人,弟弟就不能喜欢姐姐?”

女孩道:“可是、可是……”

唐小峰坐了回去,使劲盯着她:“你能够理解我的,你能够理解我的,对吧?”

他那个样子,仿佛女孩只要敢摇一下头,他就要扑上去狠狠地掐死她。{}薛蘅香本己是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去,这一刻却涌起求生的,使劲点头……

“你果然是能够理解我的。”唐小峰移了一下,与她并肩坐着,顺手又舀了一勺参汤过去,女孩下意识地就喝了。

“我知道我不能去喜欢她的,”唐小峰颓废地道,“可我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我离家出去,在东海待了两年多,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她。其实我也不是想要占有她,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站在她的背后,偷偷看着她,只要一直看着她我就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的!女孩想着。

她想起了那一天,淑士国的士兵说她养毒虫,要把她抓走,她躲在房间里,颤抖着,战栗着。就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一个爽朗的少女声音:“谁要是敢欺负我的妹子,我绝不会放过他……”

那声音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让人心安。她胆怯地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

从时起,她最喜欢的就是站在那个人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原来大哥心里也有这么多的苦楚,”她在心中想着,“我以前还那么的讨厌他,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管有谁要伤害她,我都不会放过她们,”唐小峰定在那里,森森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家人,不管有谁要害她,我都不会放过她们。”

薛蘅香看向他的侧脸,看着他那坚毅的脸庞。他是那样的认真,认真得让人心动。

这一刻的唐小峰,想到了哀萃芳和师兰言、纪沉鱼她们。

小山是我的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害到她……

唐小峰的一番言语,让女孩对他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又看着女孩,再接再厉:“三妹,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但我真的不会怪你,因为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那样做,我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

女孩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忽在扑在大哥怀中,失声痛哭。原本以为自己的痛苦没有人能明白,但是她错了,她彻彻底底地错了。她抹着眼泪,哽咽道:“大哥,我真傻,我以为那样子就能保护红蕖姐,我对不起你们,我真的应该去死……”

“傻妹子,”唐小峰放下参汤,搂着她,在她背上摸啊摸,同时尽可能回忆着上辈子看过的言情片,“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保护一个人,也是没有错的。你都喊我大哥了,我又怎么会怪你?既然已经做错了,那更要好好活下去,用以后的日子来弥补自己所犯的错,知不知道?”

女孩使劲点着头。

“还有,”唐小峰推开她的肩,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刚才跟你说的,你不要告诉别人,那是我的秘密,那是我心中的痛苦,只要有你知道就可以了。以后你有什么心事,也要告诉我,好么?”

女孩继续点头。

唐小峰再次把她搂在怀中,两人心贴着心,简直比亲兄妹还要亲密。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他们远比任何人都要互相了解,从今以后,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

骆红蕖悄悄推开门,看到薛蘅香扑在唐小峰怀中哭泣的画面,怎么也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唐小峰嘿笑着向她伸出两根手指……搞定!

接下来,唐小峰把安慰女孩的事交给了骆红蕖,女孩既已哭了出来,又有了大哥的理解和原谅,内心中的痛苦得到了极大缓解,心情也好了许多。

其实在唐小峰和骆红蕖看来,她就是一个犯了傻的女孩子,自以为做了正确的事,却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失去双腿,对她来说已是太过严重的惩罚,不应该再受到更多的伤害。

骆红蕖始终也没有弄明白唐

唐小峰与诸女聚在一起,问廉锦枫想要断肢重生,到底还缺了什么药材。{}

廉锦枫道:“我所要炼制的,乃是返本还源续断膏,宫中其它药材都有,独缺了一株龙髓玉灵芝,这龙髓玉灵芝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听说要在极炎之处才能发芽,又以龙髓浇灌,经过千年以上才能长出,就算寻遍天涯海角,也未必能找到一株。”

不是吧?唐小峰郁闷地想,竟然是这么难找的东西?

徐丽蓉却插口道:“龙髓玉灵芝?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不过那地方只有一株。”

唐小峰问:“一株够么?”

廉锦枫道:“理论上,每颗续断丹都要用到一株,但我却有其它办法,所以无妨。”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徐丽蓉,徐丽蓉却显得有些犹豫:“我虽然知道哪里有,但那个地方……我却不想去。”

唐小峰没好气地道:“你不想去,那就把地方告诉我们啊。”

徐丽蓉冷冷地道:“没有我带路,你们去了也是没用。”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唐小峰瞪着她。廉锦枫却道:“徐姐姐,你上次说的那件事……小妹也一直都在想办法。”

徐丽蓉冷然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廉锦枫低着头道:“小妹怎敢威胁姐姐?小妹只是向姐姐保证,等炼好返本还源续断膏后,一定会帮上姐姐。”

徐丽蓉怒了一阵,最终还是咽下气来,冰冷冷地道:“轩辕国东面,有一棵不死树,不死树下有个地方,乃是当年轩辕黄帝身边的女魃与应龙所葬之处,在那底下,就有一株龙髓玉灵芝。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千百年来进入那里面后还能出来的人少之又少,近百年来,更是只有一个。”

红红问:“那个人是谁?”

唐小峰心想,可怜的红红,你要被嘲笑了。

果然,徐丽蓉直接看向红红,冷冷地道:“当然是我,要不然我怎知道那里有龙髓玉灵芝?你个白痴。”

红红闭嘴。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诸女与徐丽蓉也相处了一些日子,知道她脾气不好,又极是敏感,但只要忍她一些就好了。唐小峰看向阴若花,见她无奈苦笑,自己也跟着笑了笑……他听阴若花说过,以前的徐丽蓉根本不是这样子的,不但人长得极其漂亮,几可跟廉锦枫相比,又极是高傲自恋,不像现在这么敏感,那时候的徐丽蓉,也没有成为轩辕国的六恶神之一。

只是以徐丽蓉的性子,不敢向廉锦枫发脾气,反而转嫁到红红身上,让人不免有些猜测,心想她有什么事要求上廉锦枫?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讨论谁到不死树取龙髓玉灵芝。廉锦枫是非去不可的,因为只有她知道怎么完好无损地将龙髓玉灵芝摘下,徐丽蓉也非去不可,只有她才能找到龙髓玉灵芝,唐小峰心想没必要去太多,加上自己,三个人也就够了。

颜紫绡虽然想去,但唐小峰却要她留在这里,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残疾人”,而且经过君子国与淑士国围攻长生宫的那一仗,已有不少人知道这里,把颜紫绡留下来,也可以保护其他人。当然,长生宫外机关重重,没有玄机三祖那样的本事,谁也别想进来,至于玄机三祖,他们已经变成灰了……

讨论完后,唐小峰将廉锦枫拉到花园一角,问女孩儿,徐丽蓉到底在求她什么?女孩儿低声道:“是为了她的脸。”

唐小峰心想:“果然!”其实大家都猜到徐丽蓉整天戴着面纱,性情又是如此的敏感和阴冷,多半是脸上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有人敢问罢了。

唐小峰问:“连你的黑玉美肤膏也没有用么?”

廉锦枫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

这样啊……

唐小峰先把徐丽蓉的事放在一边,他搂住廉锦枫,在她耳朵里吹了口气,道:“你可是答应过我,要脱光衣服,摆出一个个姿势给我看的。”

廉锦枫红着脸儿说:“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一只七彩含香如意蛊呢。”

“你先告诉我,”唐小峰嘻嘻笑地说,“要怎么才能跟你做那种事儿,却又不让如意蛊咬我?”

三人飞入邱山,一路果然是毒瘴遍布。{}

唐小峰御着剑光,载着廉锦枫随徐丽蓉落在地上,由她带路。

走了一段,廉锦枫看到一处崖壁上长着几枝红草。她惊喜地道:“那不就是朱草么?听说它乃是天地精华凝结而生,服了后,可令人耳聪目明,固本培元。”

唐小峰心想,原来这个就是朱草?在书里,他老爹出海后也吃了一些,似乎效果不错。于是便摘了一些,与廉锦枫分着吃了,果然是芳馨透脑,神清气爽。他又分了些给徐丽蓉,徐丽蓉却不接,只是淡淡地道:“朱草吃了,可让人变得聪明些,你们可以多吃点。”

我觉得最该吃的人就是你。

其实对于精通制药之术的廉锦枫来说,朱草的级别还不及她炼出来的那些丹药,但反正吃了也没什么坏处的东西,唐小峰就多摘了点。

他们继续往前走,即将到达不死树时,唐小峰与徐丽蓉同时生出感应,往身后看去,却见那些毒瘴骤然分开,四十多只虬龙飞了过来。

他们赶紧拉着廉锦枫躲入花丛。

龙群从他们头顶掠过,落在前方草地上,全都化作人形。除了一个以后,全都额上长角,而没有长角的那个,竟是敖历成。

其中一名虬龙所化之人相貌威严,敖历成在他身后,竟是唯唯诺诺。徐丽蓉低声道:“他们只怕是来自北海。”

唐小峰心想,我要是问一句“何以见得”,你就算回答了,必定也要损我一句,不是骂我傻瓜,就是骂我白痴,于是他就不问。而廉锦枫也跟他存了一样的心思,也不问。只是他们不问,徐丽蓉却也根本不想解释,弄得他们难受,心想你倒是说啊,你是怎么看出他们是从北海来的?

那为首的龙族男子双手负后,踱了几步,道:“你确定,从这里便可直通下方的乾离窟?”

敖历成拜道:“委浩大人只管放心,家父当年虽然叛出龙族,逃到东海,历成却耻与家父为伍,时时刻刻想着,希望有一日能重回北海。历成早已探清,不死树下有乾离窟,乾离窟下有秀霸窟,分别是天女妭与龙神应龙所葬之处。大人所要之物,便在秀霸窟内。”

虬龙委浩点了点头,道:“你要能立此奇功,我北海龙族,必有你一席之地,汝父当年所犯之错,亦一笔勾销,绝不会算在你的身上。”

敖历成道:“多谢大人。”说完后,他取出一件法宝,精光照下,地面有如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缓缓拉开。

徐丽蓉暗自诧异,这邱山之土,全都是混沌精土,比玄铁还要竖硬,不知敖历成手中的到底是什么法宝。

唐小峰却等得无聊,他们藏在这里,骤然离开的话肯定会被这些人发现。他们是来采龙髓玉灵芝的,可不是来惹事的。但这样一直等着,却也实在是无事可做。

于是他悄悄往一旁看去,见廉锦枫蹲在那里,大腿、小腿、小腹叠在一起,蛮腰纤细,臀尖显眼。他心中嘿笑一声,把手按在女孩儿臀下,先是摸啊摸,再是戳啊戳。

女孩发现他在使坏,但又不敢乱动,只好将香臀轻轻扭动,却怎么也无法摆脱身边坏蛋的禄山之爪,偏偏那可恶的手指还按在了某个羞人的地方,隔着裙子磨来擦去。她的脸憋得红红的,又有种止不住的快感不断传来,让她想要呻吟,想要娇喘。

就在这时,某个东西不知被谁扔了过来,她迷迷糊糊间睁眼看去,却发现落在她前方枝叶上的竟是一只大得有如脸盆的丑陋蜘蛛,巨大蜘蛛八足乱舞,差点就抓在她脸上,她吓得“呀”了一声,尖叫着跳了起来。

她一跳起,虬龙委浩的目光立时射了过来,另有九人现出龙身怒腾而来。唐小峰暗道不好,抱起廉锦枫就跑,徐丽蓉倒也知道还是采摘龙髓玉灵芝更重要些,紧随其后。

周围的地形本就复杂,他们又逃得飞快,几下子就将那九只虬龙甩开。委浩冷然道:“回来。”

九龙飞了回来,敖历成怒道:“又是那小子。”

委浩问:“他们是何人?”

敖历成道:“那少年姓唐名小峰,家父就是死在他的剑下,四时乖错太平铃亦是被他抢了去。只是不知他为何竟也到了这里。”

虬龙委浩见地面已经拉开,热气腾腾,焰

徐丽蓉带着唐小峰与廉锦枫从不死树的一处树缝里钻了进去,蜿蜒向下。{}

至于白话,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死树内气味难闻,几可让人窒息,好在唐小峰与廉锦枫都懂得内景闭气之术,并没有太多问题。

他们来到地底深处,再下方却是一个热气逼人的火窟。壁面焦黑,钻出无数炎龙,热浪滚滚,凝聚成众多火球。

唐小峰搂着廉锦枫,落在不死树伸出的一条树根上,问:“龙髓玉灵芝就在这下面?”

徐丽蓉低声道:“这里只是乾离窟,乾离窟下,还有一处秀霸窟,龙髓玉灵芝就在秀霸窟里。”

唐小峰道:“我们下去。”

徐丽蓉却迟疑了一下,道:“你们下去……我在这里等你们。”

唐小峰与廉锦枫都有些愕然,唐小峰盯着徐丽蓉:“你在怕什么?”

徐丽蓉怒道:“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我只是……”

唐小峰淡淡地道:“你只是不敢下去?”

徐丽蓉双手握得紧紧的。唐小峰看着她:“你的脸是不是在这里被毁掉的?”

徐丽蓉娇躯一震,怒叱道:“你……”

唐小峰伸手一扯,将她的面纱直接扯了下来。她的右脸光洁无瑕,左脸却有如焦炭一般焦黑。徐丽蓉大怒,一个巴掌打在唐小峰脸上。唐小峰毫不客气,一个巴掌反抽回去。

徐丽蓉眼中冒火:“你、你……”

唐小峰冷笑道:“你以为戴着这东西,别人就看不出来么?你以为这样自暴自弃,别人就会同情你么?”在轩辕国的时候,他就有些奇怪,在从“力牧”莫子子的毒针下救阴若花时,她对追击她的“应龙”看也不看,明明与他联手,跟莫子子和南无用交手未必就会落败,她却想要牺牲她自己,让他和阴若花逃走。

她的心里有矛盾……她想要求死,却又不是真的想死。

阴若花说她以前认识的徐丽蓉,是一个非常漂亮,又有些自恋的女人。然而他所认识的徐丽蓉,却敏感到了近乎自卑。

自恋与自卑,有的时候就只有那么一线之隔,在她最骄傲的东西失去以后,那份骄傲就会在一刹那间转变成自卑……自卑到连脸都不敢让别人看到。

唐小峰看着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徐丽蓉娇躯发着颤,什么话也不说。

就在这时,另一边突然出现光亮,地面再一次地被人分开。唐小峰想也不想,手一捞,搂上徐丽蓉,带着廉锦枫,往那条树缝又掠了回去。他们藏在那里,侧耳倾听,首先听到的是一个轻柔的男子声音:“此处好热,竟比我西城山的炎天洞还热上几分。”

又有一豪爽的声音响起:“此处纵然再热,又怎难得住玉公子的祖传绝学‘化玉神功’?”

玉公子道:“与‘豪狮’血断比起来,小弟的‘化玉神功’不过是个笑话。”

“豪狮”血断大笑道:“玉公子过谦了。”

旁边响起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这地方好吓人,我们、我们能不能不进去?”小男孩的声音听上去颤颤的,惊恐万分,唐小峰却不由得跟二女对望一眼……这竟然是白话的声音。

有女子失笑道:“这样一个没用的小鬼头,竟然也会是为祸东海的十大寇之一,东海莫非是没人么?”

玉公子哼了一声,道:“东荒不过是化外之地,岂能与我们华夏相提并论?十大洞天随便走出一个两个,要扫平这所谓的十大寇必定是轻而易举。”

白话大哭:“我早就说了我不当什么十大寇,他们偏要我当,55555……”

那女子听他可怜,同情心大起,安慰他道:“莫怕莫怕,有杜姐姐在,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豪狮”血断大笑道:“‘毒牡丹’杜三娘,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同情心了?”

杜三娘娇笑道:“我一个女儿家,你们尽给我起这些没名堂的外号,倒弄得我真的全身是毒似的。”

血断笑道:“杜三娘若不全身是

廉锦枫担心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要下去,显然要从那些人身边穿过,那些人又哪里会肯放行?

徐丽蓉咬了咬嘴唇:“我来带路。{}”

唐小峰疑惑地想,这里明明只有一条路,你还带什么路?徐丽蓉却拉着他,往旁边火焰腾腾地壁面飞去。唐小峰暗道:“不妥,不妥,她自己想死,却拉着我们陪她一起死。”

谁知徐丽蓉身上腾起烈焰,这烈焰竟比周围的其它火焰更加炽热,让它们全都分了开来。唐小峰这才注意到,这些火势汹涌的石壁里竟也有条条裂缝。徐丽蓉带着他们飞入一条裂缝,沿着缝隙直往下飞。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又移到了他们上头。

徐丽蓉从壁缝里穿出,唐小峰与廉锦枫抬头看去,见光芒乱闪,怒吼连连。两只虬龙坠了下来,又被从壁面扑出的火焰烧着,化作飞灰。

唐小峰心想,好,就让你们在上面拼个两败俱伤,省得麻烦,上方却传来一声大哭:“你们不要打了,再打你们就要死光了。”

这哭声竟然是白话发出来的,其他人大约也意识到这样子打下去毫无必要,慢慢地也都停了下来。唐小峰心想,那死小鬼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下方却爆出几道焰光。徐丽蓉显然知道有什么东西将要出来,直接以万神圭旨乾离火将自己与唐、廉二人一同护住。

六名全身是火,有若焦尸的妖魔从他们身边冲过,冲上去见人就杀。徐丽蓉冷笑道:“这是当年蚩尤身边的地甲六魔,单是这六魔便已够那些人受的。”

廉锦枫怯声问:“它们为什么不杀我们?”

徐丽蓉冷冷地道:“我的万神圭旨乾离火原本就是天女妭所有,蚩尤战死后,这六魔被天女妭转化成炎神,作为她的护身妖魔。身携万神圭旨乾离火的,都会被它们认定为自己人。”

上方一阵混乱,徐丽蓉的脸色益发阴毒。却听砰砰砰的连着六声轻响,那地甲六魔却又全都化作碎片落了下来。

徐丽蓉的脸色一变,唐小峰低笑道:“看来这地甲六魔的实力也不怎样。”

上方静了一会,才有人叹道:“幸好有玉公子的化玉神功,否则,我等只怕难逃一劫。”

玉公子得意地道:“我西城山玉家的化玉神功专克尸魔,像这种尸魔便是来得再多,对我也是无用。”

唐小峰将一块地魔碎片接在手中,见它果然已化作玉石。他道:“这地甲六魔生前再强,此时也是靠着尸气才能动起来,那化玉神功只怕便是专门抽取尸气的奇特功法,才能一瞬间杀死它们。”

徐丽蓉诧异地看他一眼,心想:“想不到他还有这等见识。”

“豪狮”血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等与龙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想必大家都是为了宝藏而来。若是连宝藏都还没有看到,就先在这里拼得你死我亡,岂不让人笑话?”

虬龙委浩也道:“我只需一样事物,其它东西都可送给尔等……”

唐小峰与徐丽蓉听到那两方已经开始谈判,对望一眼,一同往下方飞去。

再往下去,一路上禁制重重。

他们来到一处玉石铺成的奇怪大殿,前方虽然有一个出口,但徐丽蓉却带着二人打开一个密门。门内竟是一个有若少女闺房般的密室,妆台、玉床、香帐、鲛纱……

唐小峰赞道:“这里的事物无一不是品味高雅,这里的布置无一不是独具慧心,这里必定曾住过一位兰心玉质、貌婉心娴的美丽女子。”

徐丽蓉看他一眼,低声道:“在这里住过的人是我,这里的东西也全都是我布置的。”

唐小峰嘴里惊叹道:“原来是徐姐姐,难怪,难怪。”心里却想:“废话,早知道是你,如果不是还指望着要你帮我摘龙髓玉灵芝,你以为我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啊?”

廉锦枫道:“我们不用快点去找龙髓玉灵芝么?”

徐丽蓉淡淡地道:“不用这么急,我们刚才所过之处共有十八重禁制,那些人要想闯到这里,就算没有死尽死绝,也必定要耗费许久……”

乾离窟下还有秀霸窟,内中亦是机关重重,禁制密布。{}

“豪狮”血断身边各种人才都有,竟将这些禁制机关一个个破了过去。

虬龙委浩暗自心惊,只要有神州之盟在,他们龙族就无法进入神州大陆,之所以想要寻到五色笔,就是为了破坏当年龙族与黄帝签下的誓约,好一统宇内,称霸天下。血断这伙有人有妖,却都是来自神州大陆,血断看着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各种本事,心想神州大陆的人才,竟是如此济济?

乾离窟内极是炎热,秀霸窟内却极是冰冷。

乾离窟与秀霸窟分别是天女妭与应龙所葬之处,天女妭下界相助黄帝,自己却中了毒咒,无法再回天庭,所居之处必定无雨,故又称作女魃、旱魃。应龙却是龙神,当年蚩尤请来风伯雨师助阵,水淹太阿,轩辕黄帝便是派出座下龙神,将水反淹回去,大破风伯雨师。

进入秀霸窟,他们找到了一个宝库,内中法宝陈列,宝气婆娑。那些龙族虽已答应不要这些东西,却还是不免看着心动,血断身边的那伙人更是早已冲了上去,互相打抢。

虬龙委浩心中冷笑,神兵法宝这种东西纵然再好,终究也是由人铸出,只有五色笔这种应天地而生的宝物,才真正算得上是奇珍。

“豪狮”血断和玉公子、杜三娘也同样没有去抢这些东西,他们只是悄悄地对望一眼,都想着北海龙族这些家伙连这样的法宝都看不上眼,它们到底想要什么?心里都涌起贪婪的念头。

虬龙委浩如果看不出他们三人在想什么?眼眸深处寒意愈深。

忽然间,一阵狂风刮过,紧接着便是刀光连闪,宝库内所有能发光的东西,不管是夜明珠还是龙须烛,刹那间全都或灭或碎。

黑暗中一个声音尖叫道:“杀了他们……”

委浩与血断都听出这声音不是自己人发出来的,血断这伙立时大怒,心想原来龙族故意说不要法宝,却是想突然出手,进行偷袭,龙族这伙亦是勃然色变,想着这些狂徒得了神兵法宝还不甘心,弄不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五色笔而来。

立时间,寒光四溅,血花乱洒,双方抢着出手,杀个你死我活。

这些人在那摸黑撕杀,却不知道,有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少年,正带着两个少女悄悄地从角落里穿了过去。

再往下,却有三个岔口,其中一条走到头,竟是一道瀑布、一条地下河流。

河中长着各种古怪生物,廉锦枫看到一个巨大的蚌壳,“咦”了一声,道:“这不是南海蚌母么?怎么会跑到东海来?”

徐丽蓉道:“这条河通向归墟,归墟又连通四海,河内会有其它三海的生物,也不足为奇。”

“小峰哥哥,”女孩儿道,“我想去取些南海蚌母的唾液。”

唐小峰疑惑地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廉锦枫脸儿一红,道:“有些丹药需要用到它。”她从囊中取出一个小鼎,慢慢地接近南海蚌母,小心翼翼地收取它的唾液。

唐小峰道:“它的唾液莫非有毒?”要不然锦枫为什么这么小心?

“也谈不上有毒,”徐丽蓉淡淡地道,“南海蚌母性淫,哪怕是坐怀不乱的男子,三贞九烈的女人,触到它的唾液都会变得不堪,非要得到异性慰藉才能缓解,固而一向都是用来配制媚药的极品药材。”

廉锦枫脸红红地回到他身边,唐小峰往她耳朵时吹一口气,问:“你拿这东西做什么用?”廉锦枫羞羞地抿着嘴儿,却不告诉他。

龙髓玉灵芝却是长在瀑布里头,水是冰的,岩壁却是极热,冰水从热壁上流过,蒸气滚滚。徐丽蓉道:“你们小心些,莫要被瀑布冲走,一旦被冲到归墟去,你们只怕是不用再想回来。”

唐小峰点了点头,以阴幽戾气和五精天火护身,用剑光载着廉锦枫飞入瀑布。水流的冲击力比他事先想象的还要惊人,让他意识到这些水绝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凝水精之气而成的玄水。一般来说,水精之气经千年万年凝结成形,都会变成玄冰,又称寒冰,可以流动的玄水却是非常少见。

廉锦枫取出玉锄,小心地将龙髓玉灵芝挖了下来,又用玉鼎盛着,生怕坏了它的灵

秀霸窟之下有三条岔道,一条通往他们采摘龙髓玉灵芝的瀑布,一条通往徐丽蓉修行的火坑,最后这条无疑便是通往藏着五色笔的地方。{}

他们刚一踏上这条岔道,身后疾风连响,虬龙委浩、敖历成,以及另外七只虬龙窜了上来,将他们围在中央。这些虬龙身上带伤,连委浩也不知道是被谁砍了一刀。

唐小峰嘿笑道:“诸位好,诸位辛苦了。”他是没话找话。

虬龙委浩此时已经想到他与血断那伙都中了别人的奸计,无端端的死拼了一阵,连他身边的四十多只虬龙也死得只剩他们几个。他听出唐小峰就是在宝库里喊出“杀了他们”的那个家伙,眼中冒火,断喝道:“杀了他们。”

几只虬龙同时喷出闪电,唐小峰却将身一扭,搂着廉锦枫,奇诡地从诸龙间窜了出去。敖历成一掌劈来,掌风凌厉,划破虚空,却同样劈了个空。虬龙委浩大怒,腾身而起,现出龙身,朝唐小峰一声怒吼,龙吟震得两人耳朵发麻。

唐小峰身子一窜,朝通往地底瀑布的那条路窜去,委浩连吐两颗火球,炸得土石乱崩。唐小峰回头一看,见诸龙疾追不舍,一个身影却从诸龙身后掠过,于是大叫一声:“白话。”

委浩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男孩欲趁着他们双方打斗,悄悄溜到前方。男孩发现自己被唐小峰叫破,嘻嘻笑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身子一窜,窜没了影。

虬龙委浩心中一凛,敖历成亦低声提醒:“正事要紧。”

委浩担心五色笔被人抢去,赶紧与敖历成率了其中五龙往白话追去,只留下两龙对付唐小峰。唐小峰原本想要追去,却又念头一转,反往瀑布窜去。二龙腾云驾雾,喷水吐电,好几次都差点将唐小峰与廉锦枫击中。

一道电光从女孩儿脸庞边窜过,女孩儿吓得脸都白了,却又想道:“这两头恶龙有这么厉害么?连小峰哥哥都打它们不过?”

她想用五鬼术法帮助唐小峰,偏偏唐小峰把她搂得紧紧的,让她腾不出手。

一直逃到尽头,大约是唐小峰也终于意识到这样子下去,他与廉锦枫都会有危险,他将女孩儿往前一扔,自己突然回身一剑,前头的虬龙没有想到他说掉头就掉头,动作快得不可思议,一下子就被劈开了脑袋。

另一只虬龙连续吐出电光,唐小峰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下,反是廉锦枫朝它扔了两颗雷珠,一下子就将它轰成碎片。廉锦枫向唐小峰跑来,想要看他有没有受伤,唐小峰却猛地将她扑倒,额生冷汗,满眼兽欲。

女孩儿扭过头去,发现唐小峰刚才竟是从那只南海蚌母旁边滚过,心中一惊,失声道:“小峰哥哥,你难道、难道……”南海蚌母性子极淫,不管男女,接触到它的唾液后都会变得跟野兽一般,除了再不会去想别的。

“不行的,”女孩儿拼命挣扎,“小峰哥哥,你身上有如意蛊……不行的……呀……”

她的胸儿被揉得发疼,双腿更是被大力分了开来。她心中固然是千肯万肯,但一想到这样子只会把唐小峰害死,就急得想要哭出来。她双手撑地往后爬,唐小峰却搂着她往前压,又吻着她的粉颈、锁骨、酥胸……

女孩儿用力把他推开,翻过身子要逃。唐小峰又从后面将她扑倒,在她身上直喘着气:“锦枫……我要你……”

“不、不要……”廉锦枫发现自己的香臀被某个东西紧紧贴着,终于哭了出来。只是她终究是个聪慧的女孩儿,没哭几下,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猛一回头,发现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却又很快就变得痴痴呆呆,仿若发情的野兽一般。她咬着嘴唇,挣扎着翻过身来,把唐小峰大力一推,然后玉脚一踹……

唐小峰捂着敏感部位翻到一旁,疼得跟虾米一样。

廉锦枫气道:“奴家恨死你了。”起身要跑。

唐小峰赶紧将她扑倒,陪笑道:“开开玩笑嘛。”

廉锦枫又气又恼,道:“你只知道戏弄人家,却没有想过人家真的在担心你被蛊虫吃去心肺?”

唐小峰心里嘿笑……他体内的七彩含香如意蛊已经没了。

女孩儿擦着泪水,越想越气,在他胸膛上捶个不停,又道:“你就不怕五色笔被白

委浩大惊,白话讶然,这一百零八道空间裂缝竟将他们全都阻在那里。{}

唐小峰将手一伸,本是大得出奇的五色笔落在他手中,竟是一下子就小了下来。只是五色笔一被他取下,大殿便开始崩陷,到处都在震动。

他嘿笑一声,身子一窜,纵到殿底往回飞。

委浩大怒,以龙身喷出炎炎烈焰!

敖历成冷然,六爻璇玑钗一指,一道霹雳劈向唐小峰。

另外五龙亦是各自出招,反是白话笑嘻嘻地躲到一旁,双手枕在脑后看热闹,仿佛无事一般。

唐小峰深陷七龙围攻,其中还有六爻璇玑钗这等法宝,本该是无路可逃,必死无疑。

但他却将身子奇诡地一扭……以无制有,阴阳倒转。

七龙全都击空,委浩与敖历成尽皆骇然。

尤其是虬龙委浩,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龙族的实力在东海会受到压制,无法完全发挥出来,但就算如此,不管是唐小峰还是白话,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他感到惊讶,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明明一个比一个小,如此小的年纪,他们到底是怎么修到这种地步的?

一座山峰突然出现,将七龙阻了一阻。虬龙委浩虽然认出这是五鬼移山术,一时间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唐小峰穿了过去,与接应他的女孩手牵着手往外飞。

唐小峰带着廉锦枫方一掠出殿门,心里却马上生出不好的预感。

门外的两个神像竟然动了起来。

女魃神像袖子一挥,朝唐小峰与廉锦枫拂出炎炎烈焰……万神圭旨乾离火。

应龙神像双翼一拍,朝他们震出狂烈气劲……蠖略逶丽冰旋劲。

女魃与应龙原本便是大荒时期的旱神与龙神,死后骸骨被塑入金身放在这里,护守五色笔。唐小峰再怎么厉害,却又哪里是这二神敌手?

唐小峰挥出一刀,纣绝阴天斩勉强接下女魃的万神圭旨乾离火,却无法载住应龙的蠖略逶丽冰旋劲,只能搂着廉锦枫往后疾退。

虬龙委浩眸中凶光一闪,以龙身扑向唐小峰,欲将他直接击杀。

前有应龙,后有委浩,除了与廉锦枫一同死在这里,唐小峰一时间竟是毫无办法。就在这时,却听白话叫道:“恶龙看鞭!”

虬龙委浩骤然回首,竟看到白话手中的绳子化作道道光芒向他抽来,每一鞭都带着焦味。无奈之下,他只好抽身避开,给唐小峰留下了腾挪的空间。

纵连唐小峰也没有想到白话竟然会出手帮他,但他却没有多想的时间。他深知被堵在这里,只会死得更快,一躲开蠖略逶丽冰旋劲,竟带着廉锦枫不退反进,凭着诡魅的身法和颜紫绡悟出的“星空倒转”从二神中间闯了过去,飞入晦朔合流炁。

女魃神像追入晦朔合流炁,应龙神像却是守在殿门,朝殿内一声狂吼,原本就开始崩溃的大殿更是土石乱坠。

唐小峰搂着廉锦枫穿过气流,往外飞掠,他现在采到龙髓玉灵芝,抢到五色笔,只要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那就万事大吉。

整个秀霸窟都在摇坠,崩陷,飞到岔口时,唐小峰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去跟徐丽蓉说一声,叫她离开,这个地方只怕是保不住了,可不能让她被活埋在这里。

他往那条岔道飞去,很快就来到熔岩滚滚的大坑,他与廉锦枫朝坑内大叫,徐丽蓉却始终是坐在火中,应也不应他们一句。这一下,倒是弄得他们有些难办,徐丽蓉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他们自然不能扔下她不管,但继续留在这里,弄不好就是一起活埋的下场。

犹豫间,女魅的金身追了过来,化作滚滚火海,要将他们淹没。唐小峰将阴幽戾气接连轰去,却毫无用处。

就在这时,坑内腾起火光,火光从他们头顶飞过,同样化作火海,与女魅撞在一起。热浪滚滚,熔岩四溢,唐小峰不得不搂着廉锦枫飞高一些,又以阴幽戾气护身,才勉强不被波及。

他看向前方,见对撞的两股烈焰同根同源,俱是由至纯至净的万神圭旨乾离火组成。它们互相对恃,彼此不分,直到女魅所化的烈焰缓缓后退,与她对撞的那股火焰才退了回来,以

唐小峰与徐丽蓉从不死树飞了出来,发现天色已黑,太阳早已西落,月亮正从海上升起。{}

他们飞离邱山,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三人愕然回首,却见邱山快速下沉,整个不死树都分作两半。

一只带翼飞龙破地而出,身子越涨越大,直覆了半个夜空。它双翼一拍,海浪翻滚,向两边狂卷而去。

徐丽蓉失声道:“龙神应龙?”

青龙奉符,秀霸天下。

单是它以秀霸之气造成的海啸,就不知要害死多少东海的生灵。

带翼飞龙狂吼一声,朝他们疾扑而来。唐小峰与徐丽蓉大骇,带着廉锦枫没命飞掠。

龙神紧追不舍,双翼连拍,冰花乱坠,旋冰狂吐,气卷山河。

凡是它飞过的地方,大海都凝成冰川,凡是它喷中的岛屿,刹那间消失无踪。

徐丽蓉叫道:“把五色笔给它。”

唐小峰回道:“不给。”

徐丽蓉怒道:“要宝还是要命。”

唐小峰道:“要宝也要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抢到五色笔也就算了,既然五色笔已经到了自己手上,凭什么要再把它送走?

徐丽蓉气道:“蠢货,蠢货。”

一道旋冰朝他们当头冲下,两人同时出手,徐丽蓉甩出万神圭旨乾离火,唐小峰用出纣绝阴天斩,两人联手破去旋冰,接着再逃。

他们屡屡遇险,就这样逃了一路,好在紧追他们的只是外塑厚土、内藏骸骨的龙神金身,并非真正活着的龙神,否则他们只怕早已死去。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廉锦枫道:“我有一个法子。”

唐、徐二人同时道:“快说。”

廉锦枫道:“用五色笔在它身上画散魂咒,它原本只是泥塑金身,只要散去它的怨气与三魂,它的魂体就无法留在阳世。”

唐小峰与徐丽蓉不由齐齐点头……散魂咒只不过是茅山道法中最普通的符咒,按理说要用它来对付他们身后的龙神金身,想也不用去想,但是他们手中有五色笔,用五色笔画出来的散魂咒,威力至少要乘上个百倍千倍。

但是要怎样在它身上画咒?

这个问题,却是把他们三人全都难住了。

唐小峰心中快速动念,道:“你们到它背上画咒,我来引开它。”

他把五色笔交给廉锦枫,将她往徐丽蓉身上一扔,自己反往应龙窜去。廉锦枫失声叫道:“小峰哥哥……”

“别管他,”徐丽蓉带着廉锦枫往上飞,“他想死就让他死。”

唐小峰却也不想死,虽说五色笔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他还不至于真的就要宝不要命。眼见应龙的蠖略逶丽冰旋劲又冲了过来,他竟将五精泰煞宗天鼎扔了过去。

五精泰煞宗天鼎乃是应天地而生的宝物,精火卷去,竟将应龙的旋冰险险抵住。

应龙狂怒,旋冰连吐,唐小峰双手虚按,五精泰煞宗天鼎随着他的心念不断幻大,旋冰轰在鼎上,咣声连响,直震得苍穹破碎,星斗乱移。

只是应龙虽是上古时期便已名震大荒的神龙,五精泰煞宗天鼎却是连射落九日的射日弓也能铸出的神鼎,它气劲狂吐,却怎么也无法将泰煞鼎轰碎,于是变得更加暴躁,所有攻击全都冲着泰煞鼎来。

唐小峰心想:“果然是条笨龙!”

当然,真正的应龙绝对不是笨龙,但他面前的这条本质上只是一个神像,三魂随着骸骨一同被禁锢在泥身里,七魄却早已散去,难以真正的进行思考,再加上数千年来被困在地底深处不见天日,除了怨气再无其它,唐小峰以泰煞鼎诱它攻击,它竟转不过弯来,只朝泰煞鼎乱轰,倒像是一头见了红色就脑袋发晕的蛮牛。

另一边,徐丽蓉见唐小峰真能把应龙的注意力给吸引住,倒也暗自佩服。

她带着廉锦枫悄悄潜到应龙上方,然后借着夜色往下直落,想要无声无息地落在应龙背上。谁知龙神虽然脑袋不好使,却能感应到被它守护了数千年的五色笔,猛一抬头,秀霸之气狂卷,又朝二女喷

唐小峰与二女落在一座荒岛上,升起篝火。{}

虽然摘到了龙髓玉灵芝,抢到了五色笔,但他们也累得够呛,只好先在这里休息。

圆月挂上中天,廉锦枫打了个呵欠,半倚在唐小峰怀中,就这样沉沉睡去。徐丽蓉则是坐在那里,看着晃动的篝火,火焰映在她的眼中,不断跳动。

唐小峰笑道:“这一趟虽然凶险,但还真是没有白来。”

徐丽蓉淡淡地“嗯”了一声。唐小峰眯着眼睛,道:“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进入秀霸窟,你的修行也就不会有突破,对吧?”

徐丽蓉冷冷地道:“如果你是想让我谢你,那你就不用想了,没有我你们也找不到龙髓玉灵芝,抢不到五色笔,我们最多就是两清。”

唉,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女人?

徐丽蓉捂着毁去的那半张脸,沉默一阵,道:“我师父是轩辕国上一任‘女魃’。”

唐小峰点了点头……他早就猜到了。

她与轩辕国之间,要是没有某种联系的话,轩辕国也不会让她这外人成为“六恶神”之一,她继承的,其实是她师父的位置。

徐丽蓉道:“我与师父在不死树下生活了许久,那一日,我们本是想一同尝试《炎经》里最关键的‘火灵’境界的突破,但在最后关头,我的心灵出现了破绽,引来了各种魔头,她老人家为了救我,以自身心火强行引发天雷,驱散魔头,但她自己却因心火焚烧而死,而我也被蕴含在万神圭旨乾离火中的邪火弄成这个样子。虽然知道师父是希望我回到那里,重新完成修炼的,但是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就会开始害怕,既觉得是自己害死师父,又害怕再次被邪火焚烧。”

唐小峰道:“但是修行这种事,原本也就是这个样子,你活着,你师父死了,但是反过来,也可能会是你死去,你师父活着。生与死,有的时候不过是谁更幸运,又或者是谁更不幸的问题,而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跟你师父事先应该都有随时可能死去的觉悟,才开始进行修炼的。”

徐丽蓉冷冷地道:“你很不适合说这种哲理性的东西。”

唐小峰问:“为什么。”

徐丽蓉道:“因为你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笨蛋。”

喂喂,那是你这样子觉得好不好?不管谁在你眼里,恐怕都是笨蛋,最多就是十级笨蛋和九级笨蛋的区别。

“道理我是知道的,”徐丽蓉看向一旁,缓缓地道,“只不过知道与做到,虽然只有一线之隔,有时这一条线却怎么也都跨不过去。在进入乾离窟前,我还一直都在恐慌,但被你拉进去后,看到自己以前生活过的那个房间,不知怎的,一切又全都看开了……谢谢。”

唐小峰“嗯”了一声……你也知道要谢我啊?

难得难得……

第二天一早,他看到徐丽蓉将廉锦枫拉到一旁,两人交谈了一阵,回来后,徐丽蓉显得黯然和无奈。唐小峰知道对徐丽蓉来说,纵然在修行上有了突破,但脸上的疤痕依然是她心头的刺,而廉锦枫对此显然也没有太多办法。

在徐丽蓉去梳洗的时候,唐小峰悄悄问廉锦枫,想知道徐丽蓉的脸为什么不能治好?按理说,廉锦枫连断去的肢体都能想出治愈的办法,没道理无法治好一张脸。

廉锦枫却道:“主要还是太迟了,三魂营骨,七魄侍肉,并不只是魂魄会影响到肉身的完整,肉身也会反过来影响魂魄。丽蓉姐已经与万神圭旨乾离火合而为一,等于整个身体都重塑过,但她脸上的伤已经深入到她的魂魄,成为她魂魄的一部分,不管是用什么药物,都难以治好。”

又道:“就比如一个人刚开始断去手臂,他会渴望恢复,会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但时长日久,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因为他与那条手臂重叠的魂魄失去寄体,也会开始慢慢散去,到那时,就算有返本还源续断膏也别想让他断体重生。丽蓉姐脸上的伤已经存在了两年多,又是被阴魔的邪火所伤,已经完全烙在了她的魂魄中,想要治好,只怕是千难万难。”

唐小峰想起徐丽蓉在地底深处没穿衣服时的样子,耸了耸肩,想着这个女人肌肤细腻,身材火辣,要是脸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那就实在太可惜了。毕竟每个男人看女人,总是先看脸蛋,

唐小峰详细问起,才知道被抓走的并不只有林婉如,还有多九公的两个外孙女秦小春和田凤翾,而林之洋这次出海,除了做生意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找他。{}

原来,在唐小峰离家出走后,他姐姐唐小山知道舅舅乃是经商之人,时常在外,便托他打听弟弟的下落。几个月前,林之洋的商船途经君子国,听说鬼斧山的海盗头子被一个剑侠少年杀了,那少年的名字便是叫唐小峰。虽然不知道此唐小峰是不是就是彼唐小峰,但他回到岭南后,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唐敖和唐小山。

唐小山猜想那人必定就是弟弟,本是无论如何都要林之洋带她出海,寻找弟弟,唐敖却想着海外大风大浪,凶险万分,怎么能让女儿出海?于是要唐小山在家守着,自己出海寻子。唐小山却又担心父亲年岁渐大,死劝着不让父亲离家。唐敖无法,只好嘱托妻弟一定要找到幼子,唐小山则告诉舅舅,若是舅舅不能把她的弟弟找回来,那下次无论如何她也要跟着出海。

此时的唐小峰本就有些想家,又担心姐姐会被哀萃芳等人找上,想着自己一走便是将近三年,连信也不曾寄过一封,只知道让家人担心,心中自是愧疚万分,悄悄念道:“姐……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他让林之洋继续往下说,才知道,林婉如会被胡汗三劫了去,也算是被他害的。

林之洋出海后,四处打听外嬲下落,谁知唐小峰在东海的名气虽然越来越大,却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知道他被君子国重金悬赏后,林之洋与林婉如更是替他担心。东海越来越乱,多九公几次劝林之洋早些回岭南去,林之洋却想着若不能探到外嬲下落,回去后无法向姐姐一家交待,于是又多耽搁了几日。等他们发现东海实在无法再待时,却已太迟,海上到处都是妖魔,他们只得在一处峡谷藏了几日。

昨晚他们原是想趁着夜色开船赶路,没想到又冲来一阵海浪,把他们冲到了胡汗三的媚山,被一伙贼寇冲了下来,抢了他们的财物。

林之洋知道自己的外嬲在东海颇有名头,于是把唐小峰的名号报了出来,谁知道不报还好,报了出来,胡汗三直接连林婉如她们也劫了去,说是要给他老婆做丫环。

林之洋被那伙强盗轰到海上,与多九公徒自焦急,却是毫无办法,结果抬起头来,看到两个少女在天上飞,他们心想这两人必是仙女下凡,于是跪在船头大喊仙子救命。两个仙女落了下来,其中一个独臂少女听出林之洋的口音,问了起来,又自报姓名,林之洋马上意识到她便是与他的外嬲一同被君子国通缉的少女,立即攀起关系。

这两个少女自然就是颜紫绡和阴若花,在唐小峰三人前往不死树后,颜紫绡闲得无聊,开始教阴若花御剑,两人飞着飞着,就飞到了这里。

唐小峰安慰舅舅,让他不用担心,自己打保票一定会把表姐和她的同伴救下来。只是一想到胡汗三的难缠,他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上次实在是被那家伙缠怕了。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小峰与颜紫绡、阴若花、徐丽蓉、廉锦枫四女飞近媚山。

廉锦枫以内景神视之术查看山内情景,却无法看到山寨里头。阴若花低声道:“听说胡汗三的老婆擅长斋醮符咒,必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锦枫妹子的神视。”

徐丽蓉冷冷地道:“胡汗三出了名的怕老婆,就算把你表姐她们劫了去,想来也不敢对她们怎么样。但我们就这样打进去,就算杀了胡汗三,他还是能再跑出来,那时候,说不定他反会把火发在你表姐身上。”

阴若花道:“其实在十大寇里,胡汗三算是好的了,他老婆将他管得严,虽然劫财劫货,却从不轻易杀人。”

廉锦枫掩嘴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也让他们劫去,进入寨中,他多半会将我们与你表姐关在一起,那时我们再相机行事。”

唐小峰嘿笑道:“就这么办。”

徐丽蓉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去就好。”

唐小峰点头……你还真有自知之明,那伙贼寇看到你的脸,估计也懒得劫,直接就把你扔海里了。

徐丽蓉看出他念头,心底一声冷笑,瞄他一眼:“你们被劫去后,自己也要小心一些。”

“嗯,我们会小……等一下,什么意思?”唐小峰叫道,“是紫绡姐和锦枫她们去……”

唐小峰等人被带到后寨,果然另有三个女孩被看管在那里,其中一个便是他的表姐林婉如。{}林婉如原本就怕得浑身发抖,再加上他穿上女裳,自然无法将他认出。另外两个女孩则都是渔家打扮,也镇定不到哪去。

七“女”被胡汗三带到内室,一个二十多岁,打扮妖媚的女子迎了出来,道:“夫君为何去了许久?”

胡汗三道:“俺正愁夫人身边没有丫环侍候,白日里替夫人寻了三个,不想适才海上又飘了四个过来,可见老天也知俺心意……你们为何还不给夫人磕头?”

阴若花等自然不愿意给个强盗窝子的压寨夫人磕头,只是上前福了一下。胡汗三笑道:“这几个丫环都是不懂规矩,连个叩头抢地都不知道,夫人看她们生得可好?可还中意?”

那女子把众“女”一一看了过去,有些发怔,尤其是在看到廉锦枫时,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又很快转愠为笑,道:“今日山寨新添人口,为何不设筵席?难道喜酒也不吃么?”

胡汗三没有看到那女子一闪而过的愠意,大笑着让人上酒上菜。阴若花悄悄向唐小峰使个眼色,问他要不要现在就把林婉如等三女劫了就跑?

唐小峰摇了摇头……他已经把胡汗三跟《镜花缘》里的某个角色对上了号,然后知道这家伙要倒霉了……

酒菜上好,胡汗三看着众“女”眉开眼笑,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们还不与大王轮流敬酒?”

阴、颜、廉等人都还有些不乐意,唐小峰却笑嘻嘻地主动上前把盏,她们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也只好跟了上去。几轮下来,胡汗三酒入欢肠,醉眼朦胧,看着众“女”只管发笑。那女子面无表情地道:“我看夫君这个光景,莫非是喜欢她们么?”

胡汗三总算发现夫人脸色不太对劲,不敢作答。那女子脸色稍霁,道:“我房中向有老妈服侍,无须多婢,夫君既然喜欢,何不将她们都娶了作妾?”

胡汗三也是酒喝多了,喜道:“夫人此话可是当真?”那女子道:“我又怎会骗你?你同她们成了喜事,将来多生几个儿女,岂不是好?”

另一边,林婉如原本还希望那强盗的老婆善心大发,会将她们放了,听到这话,颤声道:“小春姐,这、这可怎么是好?”

秦小春咬着牙道:“我纵然是死,也不受贼人污辱,我看外头有口井,不如投井算了。”田凤翾道:“我也是这般主意。”

林婉如面如傅土,身似筛糠,纵然投井也是无力,只好哀求道:“你们一定要把我一同带去,要是把我丢下,我就没命了。”

阴若花低笑道:“这位妹子真是视死如归,此时性命只在顷刻,都还有空逗趣。”

林婉如娇躯发软:“俺、俺怎的逗趣了?”

阴若花笑道:“你说把你丢下就没命了,难道带你投井就有命不成?”

那女子道:“夫君若是觉得此事可行,我便选好吉期,你觉得如何?”胡汗三大喜,望着她深深打躬:“拙夫意欲纳妾已非一日,只是担心夫人怪罪,不敢启齿,夫人之言,深合我心……”

话未说完,那女子一下就跳了起来,筵席掀翻,洒了胡汗三一身酒菜,又把东西乱扔,大哭道:“你这狼心狗肺,我还以为你真要替我寻丫环,原来你是要借着这个名头置妾,这些日子让你多读书,你别的没学到,怎的反把这三妻四妾的陋习学了过来?你既要置妾,那要我何用?我又何必活在世上讨人嫌?”

娶了一把剪刀对准咽喉便要刺去,胡汗三登时吓得酒意全消,把剪刀抢了过来,百般陪罪。那女子口口声声说他负心,大声啼哭,又找了绳子往颈上套,胡汗三赶紧把绳子也抢了去。她想往墙上撞,胡汗三抱着她的腰,跪地求道:“俺刚才只是多喝了几杯,炎迷心巧……”

那女子怒道:“痰迷心窍……”

“不管是糖是盐,反正它就是迷了俺的心巧,”胡汗三使劲磕头,“只求夫人饶恕,俺再也不敢了。”

那女子却还不甘心,寻死觅活。胡汗三没法,只好磕头道:“俺已发誓不再存那等恶念,夫人要是不信,我就让人打个样子,以后再犯,加倍责罚也是情愿。”说完竟叫了四个喽罗进来,自己躺在地上让他们打。四喽罗无奈,举起军棍轻轻打去,胡汗三假意大叫,装作可怜。

阴若花

林婉如被人勾起双腿,抱着飞在空中。{}

在强盗窝时她过于害怕,也未把其他人看清,现在发现自己被人救出,于是仔细看看这人,却觉得脸庞有些熟识,不由叫道:“小山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却朝林婉如嘿笑,林婉如看到这小时候总让自己觉得十分可恶的笑容,眼睛不由睁得老大。小山表姐是从来不这样笑的,会这样笑的人只有……

“小峰?”她睁大眼睛。

把她从贼窝里抱出来的,竟是离家出走已近三年的唐小峰。

“表姐,”唐小峰嘻嘻地笑,“这么久没见了,你有没想我?”

林婉如第一个反应就是喊道:“想你个头!”而这也是每一个看到唐小峰可恶笑容的人所会做的正常反应。只不过在发现把自己带出来的人是她的表弟后,心里终于安定了些,心里一安定,马上又发现自己被表弟抱着飞在空中,风在耳边呼呼的叫,悄悄往下一看,底下全是空空的,于是又害怕起来,赶紧搂着表弟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手。

唐小峰笑道:“原来表姐想我想得这么厉害啊。”

秦小春和田凤翾分别被颜紫绡、阴若花带着,她们都是海边的渔家女儿,比林婉如要镇静一些,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唐小峰虽是女装,却是个少年,立时也意识到他就是林婉如那跑到东海做剑侠的表弟,自己以前在岭南时还见过一面,也都安下心来。

此时的唐小峰,已经把胡汗三跟书里的某个家伙完全对上了号。再仔细一想,对上号的还不止胡汗三一个。

东海十大寇里,骆红蕖不算,“贺岁龙”敖萨显然就是书里面那只想要把他姐姐劫去做新娘的老龙,那是他姐姐第一次出海寻父,一不小心就被老龙看上,老龙把她劫到海里,结果一时大意,差点把她淹死,赶紧又从百草仙子那求得还魂草来,将她救回。

只不过现在,由于唐小峰提前离家出走,唐小山不用再出海寻父,结果那老色龙没有遇到唐小山,反而看中骆红蕖,把骆红蕖劫到了海里……

还有“桃花娘”苏无心和她座下的核妖三兄弟,显然便是书里的那四只妖怪,唐小山第一次出海时被他们抓去,差点酿成了香香的倮儿酒。

而胡汗三就是书里的强盗头子,在唐小山第一次出海,从小蓬莱归来时,曾被他劫上山去,然后便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

哇,老姐,你还真是命苦,唐僧都没你这么多灾多难。

徐丽蓉飞了过来,与他们会在一起。他们找到商船,林之洋与多九公看到三女被救了回来,欣喜万分,林之洋的妻子吕氏也出来抱着女儿喜泣不止。

唐小峰换回男装,与颜紫绡、阴若花、廉锦枫一同讨论,廉锦枫道:“奴家虽不知那胡汗三学了什么妖法,但他夫人贴他脑门上的,却是被改动过的制神符。我猜,只要将制神符贴在他的泥丸宫上,他纵有千般变化,也使不出来。”

唐小峰喜道:“你就按着那符咒画张出来,我去找他麻烦。”那家伙在书里抢我姐姐,在这里抢我表姐,真是不想活了。

廉锦枫原本就是心慧之人,就按着自己所记,用五色笔在空白符纸上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符咒,唐小峰拿着符纸,御剑而去。

唐小峰飞到媚山,大吼一声:“胡汗三,你给我出来。”

没过多久,胡汗三便骑着他那头飞猪跑了出来,一身光鲜,手持鬼头大刀,浑看不出刚才还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样子。

唐小峰将剑指去,道:“你把我表姐劫到哪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胡汗三惹了一身腥,妾没娶到,反差点被夫人虐死,心里已是一肚子不爽,见唐小峰跑来要人,立时叫道:“想要人,先让老子劈上二十刀再说。”

两个人战在一起,刀来剑往。胡汗三虽然有杀个千刀都死不了的妖法,但真实本领其实有限,唐小峰先是跟他慢慢磨,然后突然出剑,劈掉他的大刀,刺死他的飞猪,直接在他的泥宫丸上贴上符纸。

纸上的符咒乃是用五色笔所画,远比寻常符咒厉害得多。胡汗三发现自己的元神无法像往常一样遁走,直吼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唐小峰

唐小峰回到船上,颜紫绡等问起经过,俱觉好笑。{}

当下,颜紫绡和徐丽蓉便护送廉锦枫带着龙髓玉灵芝回长生宫,炼返本还源续断丹去了,唐小峰和阴若花则护送商船继续往前行。

东海之上,到处都是妖魔,若是没有人护送,这艘船恐怕真的是回不了天朝。

林婉如知道表弟竟有这身本事,又惊又喜,秦小春和田凤翾换了一身衣裳,也出来向二人道谢。阴若花自然不知道,要是没有唐小峰离家出走的“壮举”,她现在很可能早就成了林之洋的义女,虽然如此,她与林婉如等三女也是一见投缘,就好像前世见过一般。

当然,唐小峰知道,阴若花与林婉如两人前世真的是见过的,至于秦小春和田凤翾是不是也是花神,他实在是记不得了,不过考虑到这两个少女是多九公的外孙女,以及多九公在书中的重要性,他只能说,这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由于君子国、淑士国围困长生宫的那一战,长生宫的位置早已传了出去,唐小峰也不再有顾忌,直接把商船护送到了长生宫。

船还没有上岸,却看到数十名女儿国的金凤骑落在那里。

唐小峰朝阴若花笑道:“看来她们是来找你的。”

阴若花冷冷地站上船头,那些金凤战士全都下了鸾凤,在岛上跪伏。阴若花微微蹙眉,道:“你们要做什么?”

一名女将禀道:“西宫无道,信用奸党,杀害忠良,雪国舅与若鸿世子更是置肆虐国土的妖魔于不顾,只知暴虐俭财,已被国人推翻,臣民因储君贤声素著,固令我等前来寻访储君,勿请储君回国执政。”

唐小峰心想,看来命运这种事确实是不可捉摸,有的时候明明已被改变,绕了一圈,却还是会回到原点。女儿国国主雪无痕原本是挟持国主,站在了君子、淑士两国那边,然而现在姚华和司空奇都已死去,他们所持有的天罡地煞图和崆峒印、幽冥纪纲符也不知去向,现在这两国是自身难保,无法再做雪无痕的靠山,而阴若花的妹妹阴若鸿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远不及阴若花这般深得人心。

唐小峰知道,女儿国早晚会请阴若花回去,因为书上便是这么写的,只是在这种妖魔肆虐,东海一片大乱的局面下,这些人来得比他原本想的还要快。

他看向阴若花。

阴若花沉默片刻,抽出轩辕剑,剑气冲霄,那闪耀的光芒,刺得所有金凤战士都睁不开眼。她淡淡地道:“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便御着剑中自带的霸气,从众人头顶飞过,进入长生宫。

唐小峰也上了岸,却没有回长生宫,而是先跟那些金凤战士聊了起来,然后才知道,率先造反的竟是这些金凤骑。当日在轩辕国,金凤骑悄悄放走了阴若花,被雪无痕知道,接连处死了好几人,金凤骑中早有怨气。现在东海大乱,雪无痕又失去君子国、淑士国这两个靠山,再加上西宫暴虐,世子昏庸,面对着到处都是的妖魔,不愿用金凤骑去救护百姓,只让她们守护王宫。

女儿国百姓日日受妖魔迫害,涌至王宫,恳求国主派兵剿杀妖魔。女儿国国主阴奇早已被西宫挟持,关入牢中,西宫哪里肯将她放出?竟假传国主之命,令金凤骑驱赶百姓,有反抗者格杀勿论。金凤骑里也有不少人家人被妖魔所害,哪里愿意再听西宫命令?悄悄商量后,竟以清君侧之命,杀了西宫和阴若鸿,雪无痕事先得到消息,悄悄逃走。

金凤骑逼宫之后,想着国主昏昧,就算将她放出,只怕也救不了女儿国,倒不如请回被西宫迫害逃亡的储君,于是一边驱赶妖魔,一边派人来长生宫,请阴若花回国。

唐小峰答应她们,说一定会帮她们劝阴若花,又因为林婉如说她也想到长生宫里看看,于是便用剑光载上林、秦、田三女,进入宫中。

令唐小峰没有想到的是,在长生宫里,他竟然看到了白话。

在桃林里,白话在那耍着戏法,红红、亭亭、颜紫绡、姚芷馨等人都在看着他,说说笑笑,还有司徒芜儿,笑得傻傻的,却又泪水直流,反让人看得心疼。

唐小峰把颜紫绡拉到一旁,小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颜紫绡道,“红红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他突然就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路上那些机关陷阱的。”

唐小峰皱了皱眉

“没有的事,”白话叫道,“五色笔只要没被龙族抢去就好,至于那时候,也是月亮要杀你们,我是帮你们的。{}”

确实,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白话让他和骆红蕖去找阴若花,也许阴若花已经死了。这小子当时也说过“如果我找到她,我就只能告诉月亮,然后月亮就会来杀她,所以你们要把她带得远远的”这样的话。不过要说这小子有在帮他们,那纯属鬼话。

“你真的有在帮我们?”唐小峰冲他冷笑。

“怎么没有?”白话气道,“月亮找不来人,所以我让你们把阴若花带得远远的,最好离开轩辕国,我自己却跑到皇宫底下去,这样当月亮醒过来时,她就不会遇到你们,谁知道你们自己好死不死,跑到皇宫底下去。月亮不知道长生宫在哪里,所以我不去长生宫,我藏了起来,让她迷路,结果你们自己撞上去,害我早上醒过来时,伤得那么厉害,差点就死在那里。”

呃,确实,两次遇到那小丫头,都不像是那小丫头找上他们,而像是他们命歹,自己撞上去的。

白话叹气:“不过月亮就是这样,她总是迷路,总是找不来人,但她要找的人又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被她遇到,我也没有办法。”

唐小峰心想,这算什么?这小子人格分裂?

此时,阴若花也来到了这里,弄清是怎么回事。她看着白话,问:“你说月亮要杀我,你要救我,那又是谁让月亮杀我,谁让你来救我?”

白话道:“让月亮杀你的人,我不能说,不过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要我救你的人是苏大哥。”

苏南天?唐小峰与阴若花互相看了一眼。

对于苏南天的行为,唐小峰也同样有些不能理解,他在心中想道:“苏南天跟哀萃芳应该不是一伙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放走若花,但他又确实是在海上截过我,那个时候他也说过,是有人要他来杀我……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白话黯然道:“苏大哥死得好惨。”

唐小峰看向徐丽蓉……苏南天是被她哥哥徐承志暗算的。他忖道:“从当前的线索来看,苏南天跟月亮一样,都受了哀萃芳之托来杀我,只不过他最终放了我。弄不好他也曾答应过要杀若花,结果又悄悄地放了若花。他是在与‘霸刀’司空轨虎交手时,被徐承志暗算得手的。徐承志只怕早已投向了哀萃芳那一伙,他杀苏南天,弄不好也是哀萃芳的授意,因为苏南天放过了我和若花。”

他越想越觉得事实应该就是这样,至于白话说他白天是白话,晚上是“月亮”,这种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就因为这样的事怎么听都像是骗人的,唐小峰反而觉得他没有在骗人。

他收起黑刀,瞪着小鬼头:“那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虽然白话长得也算是粉雕玉琢,但他岁数小,不管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都有可能。

白话跳了过来,抓住唐小峰的手往自己腹下摸。

唐小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叫道:“你一个女孩子,让人摸你这种地方,你就不知羞么?”

“没关系没关系,”白话拈起脚尖,很同情地拍着他的肩,“又不会少块肉。”

喂喂,是你被我吃豆腐,为什么我反而要被你安慰?而且你那地方也没有肉少……

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白话是个女孩子。

再问下去,最终也没问出什么名堂,只知道要白话救阴若花的是苏南天,要白话去抢五色笔,不让五色笔落在龙族手中的也是苏南天。至于苏南天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却是谁也弄不明白。

事到如今,唐小峰也没什么办法,就算知道白话和“月亮”是同一个人,但这小丫头追杀过他,却也救过他,再加上她嬉皮笑脸,谁也不好意思去为难她,也就只好算了。

而白话在宫里跟众美眉鬼混了一阵,到了傍晚,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到哪里变成“月亮”去了。

那天夜里,唐小峰来到桃林间,见阴若花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阴若花穿的是一件男衫,一件袄裤,扣子扣得很随意,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她的酥乳。寻常少女内里通常都会穿着心衣、肚兜之内的亵衣,但在女儿国,恐怕是男人才这样穿。

林婉如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赶紧跑开。{}

阴若花却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笑地起身跑开了。唐小峰心想这女人虽有贼心,贼胆看来还是不够。他翻身而起,几个纵跃,挡在了林婉如面前,笑道:“表姐,你还没睡啊?”

林婉如脸红红地看着他,想起刚才那番画面,想着表弟跟这么多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怎么对得起良箴姐?她挺了挺胸儿,想要摆出表姐的威严,把表弟训一通。唐小峰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姐姐唐小山从小就很爱对他说教,而林婉如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姐姐,很多事都要学着她来,不过这种时候,他总是有办法。

他直接将林婉如勾着双腿抱起,笑道:“表姐,夜深了,早点睡,我送你回屋去。”

林婉如使劲捶着他的胸膛:“你、你放我下来,小春她们会、会看到的……”

唐小峰嘿笑道:“那就连她们也一起抱好了。”

“小峰你,你真是越大越坏了……”

第二天一早,廉锦枫便召集大家。

桌上放着一颗香气四溢的黄色小丸,廉锦枫道:“这就是返本还源续断膏。”

唐小峰失望地道:“只有一颗么?”

众美眉看看断去一臂的颜紫绡,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薛蘅香。

不管是红红还是亭亭、徐丽蓉等人,对薛蘅香都没有多大好感,毕竟那个时候她的背叛行径,差点害死大家。

只不过因为唐小峰和骆红蕖都原谅了她,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反而是直爽开朗、毫无机心的颜紫绡,基本上跟每个人都感情很好,如果她们可以选择,她们自然都希望这颗灵丹用在颜紫绡身上,至于薛蘅香,她的腿是好是坏,她们根本就不想去管。

姚芷馨自然知道大家的想法,但她也无法去帮她的蘅香姐说什么。

薛蘅香却只是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她的性子本就清冷,在她心中,只要红蕖姐和大哥还肯原谅她,她就已经够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她根本就懒得去管。就算双腿就这样一直断下去,那也是自己曾经伤害过大哥和红蕖姐的报应,她不会去怨任何人。

“返本还源续断膏虽然只有一颗,但我这还有一株郁紫灵,”廉锦枫又取出一株紫花,道,“这郁紫灵却比龙髓玉灵芝还要难得,只是异常幸运的是,这宫里竟然藏了一株。这株郁紫灵可以将返本还源续断膏化作内丹,藏在某人体内,在必要时,那人便可以通过双修术,用它来治愈他人。”

双修?大家都是聪慧的女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处,于是全都看向唐小峰。

唐小峰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一阴一阳才能双修,这里只有唐小峰一个男人,等于是要让他先将返本还源续断膏和郁紫灵吃下去,在自身体内融成内丹,再通过“双修”去治好颜紫绡和薛蘅香。

颜紫绡倒是所谓,反正她跟唐小峰也“双修”惯了,薛蘅香却不免一下子紧张起来,悄悄地看了廉锦枫一眼,也不好意思问。反而是姚芷馨睁大眼睛,替她问了出来:“难道是要大哥跟蘅香姐做、做那种事情?”

唐小峰掠到姚芷馨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问:“做哪种事情?”

姚芷馨脸儿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廉锦枫道:“若是通过合欢,真阴与真阳直接交感,很快就能治好。若是通过口舌相通,花费的时间慢些就是,大约要花三四个时辰。”

唐小峰看向薛蘅香:“三妹,可以么?”

众女心想,以她的性子肯定是不肯的。

薛蘅香却蓦地红了红脸,微微地点了点头,倒让众女一阵疑惑,想着她跟唐小峰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如此地步?

当下,唐小峰便在廉锦枫的指点下,将返本还源续断膏与郁紫灵同时服下,然后在花丛中静坐了半天,将它们与自身真阳互相融合,结成内丹。

这种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廉锦枫不但是水仙花花神转世,而且同时贯通制药

(国庆快乐!_)

唐小峰从薛蘅香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马上便找到了廉锦枫,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低笑道:“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廉锦枫脸一红,咬了咬嘴唇:“你对蘅香做了什么?”

唐小峰道:“南海蚌母的唾液?”

廉锦枫道:“你把她给、给……”

唐小峰道:“还没有呢。{}”机会虽然很好,但薛蘅香的性子比较别扭,不征服她的心,直接征服她的人,弄不好她会寻短见的。

廉锦枫瞅了他一眼:“就放了一点点。”

唐小峰问:“你为什么要放这个?”他知道廉锦枫的心眼是比较小的,不可能会真的助他调戏薛蘅香,给他增加的数量。

廉锦枫低声道:“奴家只是想着,蘅香的性子比较硬,或许会做出宁可残废一生也不让你吻她这样的事来。还源丹要与双修术互相结合,才能将她治好,她若是不肯,你就算强行吻上去,她内心抗拒,你也无法与她双修。但若是加上一些媚药,她就算心中抗拒,身体也会做出反应,导致真阴外泄,与你交感,你便可强行将她治愈。”

唐小峰奇道:“我还以为你是讨厌她的。”

“原本也就没有人喜欢她,”廉锦枫瞅他一眼,道,“如果不是你护着她,徐姐姐和红红、亭亭她们早已将她赶了出去,但既然你想帮她,那我又怎会不肯帮你?”

“锦枫,”唐小峰搂着她,道,“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啊?”廉锦枫妩媚地看他一眼,把他的身子掰过去,在背后推他,“你快去见颜姐姐吧。”

唐小峰来到颜紫绡所住的阁楼内,却看到徐丽蓉也在这里,两人似乎在探讨些什么。看到他进来,徐丽蓉也没有多说,就这样飘然而去。

唐小峰也懒得去问她来做什么,直接便把颜紫绡抱上床,嘿笑道:“紫绡姐,我们开始吧。”

替颜紫绡断臂重生,就要比治愈薛蘅香简单多了,直接便是衣服脱光,满室生香。所谓“有闺房之乐,更甚于此”,他们现在做的就是那“更甚于此”的事。

还源丹生出的大量仙气随着唐小峰的抽送就这样灌入颜紫绡体内,颜紫绡却对其中所含的媚药成分毫无准备,结果就是连连,弄得整个长生宫都能听到,谁也别想睡着……

林婉如、秦小春、田凤翾躺在同一张床上,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三女俱是面红耳赤。好一会儿,田凤翾才低声道:“婉如,这里这么多的姐妹,难道全是你表弟的女人?”

林婉如道:“这个,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秦小春哼了一声:“难怪他离家出走后,连家都不想回。”

林婉如赶紧辩解:“不是的,他也不是这么坏的人……”

秦、田二女异口同声:“才怪!”

林婉如闭上嘴……好吧,表弟从小就很坏,但他是我表弟,我总不能不替他说话啊?

师兰言轻点竹竿,竹筏滑行在夜色间。

一只蛟龙破海而出,化作人形,伏跪在她的面前,身子发颤,心胆皆寒,小心地诉说着自己任务的失败。

师兰言静静地听着,过了许久,才道:“如此说来,龙族没有得到五色笔?”

敖历成头皮发麻地道:“五色笔,被唐小峰抢了去。”

之所以心惊胆战,战栗不安,是因为他怕死。

他怕死,但他知道自己不来,只会死得更快。

他心里很清楚姚华、司空奇、苏南天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师兰言却淡淡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萃芳姊。连我也不曾想到白话和唐小峰会跑去搅局,自然也就怪不得你。”

又道:“但是……不能再有下一次。”

岛上,唐小峰与颜紫绡各点一片云霞。{}

颜紫绡持的是凤霄双剑,唐小峰持的是他与哀萃芳对战时用的黑色弯刀。

廉锦枫立在沙滩上看着他们,还有林之洋船上的那些水手,守在岛上等着阴若花回心转意的那些金凤战士,也全都抬头看着。

很快,阴若花、徐丽蓉、薛蘅香、姚芷馨、红红、亭亭等人听到消息,也全都出了长生宫,想要看看唐小峰与颜紫绡之间的对决。

“紫绡姐,小心了。”唐小峰身子一窜,刀光连劈。

颜紫绡轻轻一扭,婀娜地躲开刀光,反窜过去。

两个人战在一起,直战得天昏地暗,剑气冲霄。

底下人看得惊心吊胆,直想着这两人哪里是在练剑?这简直是在生死相拼。

他们看到唐、颜二人时而冲高,时而低掠,气冲斗牛,杀意凛然,每一招都花尽心思,务求克敌制胜,偏偏又打得难分难解,难分高下。

两人骤合即分,唐小峰道:“紫绡姐,接下来我要用绝招了。”

颜紫绡俏立空中,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绝招有什么了不起的。”

唐小峰连劈三刀,每刀劈出一百零八道刀影,分别蕴含着阴幽戾气、紫华剑气、五精天火。

三百二十四道刀光排山倒海般卷向颜紫绡。

阴若花等人看得惊心动魄,但他们的等级必定还是不够,只觉得这些刀光气势惊人。徐丽蓉却是完全变了脸色……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竟对自己人用出如此恐怖的杀招?

难道他是有了新人不要旧人,想借着比剑的机会将陪他三年,爱他爱得情迷意乱的颜紫绡直接杀死?

这三百二十四道刀光简直就是天罗地网,让人无处可藏,尤其是最后的那一百零八道内蕴五精天火,却是无形无影,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修炼《炎经》的徐丽蓉才能将它们看到。

她不可能挡得下来!徐丽蓉想着。

颜紫绡却是身子一旋,旋出剑的旋风。

这是“风华剑舞”,却又不是唐小峰以前看到过的“风华剑舞”。

她的身姿是如此的奇妙,就仿佛天女下凡,和风倚露。

她的剑光全都化作了花,在她身边急旋不休,这些花却又似有若无,让人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像是整个天地都一下子颠倒过来,紧接着就变得支离破碎。

仿佛朗朗乾坤只是一面镜子,而颜紫绡则是打碎这面镜子的天神。

三百二十四道刀光也变得支离破碎,然后便消失不见。

莫名的空。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心底一片震撼,却又没有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小峰飞过去,搂着颜紫绡转圈,让她的衣裙如蝴蝶一般翻飞不止:“紫绡姐,你这是什么仙法,也不教我?”

“你才是,”颜紫绡颊生红霞,道,“你这三刀绝不只是化出三百多道刀影那么简单,竟是将整个五行都摸清摸透,才能有如此奇效。你就是用这三刀破去‘森罗万象玄兵舞’的么?你也没有教我。”

唐小峰道:“我不教你的原因,与你不教我的原因是一样的。”

颜紫绡黯然:“小峰……”

“紫绡姐,”唐小峰搂着她,道,“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每个人的路都是不一样的。我这三刀你学不去,就像你刚才这招我学不来。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路,全是靠着彼此扶持,进步才能如此的快。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再走一样的路了。”

这就像同样的教学,教出来的学生亦不可能完全相同,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锦绣文章,小时候的基础教学再怎么一样,长大后也只能靠着各自的悟性和摸索。

他们两人再怎么心心相知,不同的心性与不同的喜好却是摆在那里的,就好像蔓藤一样,根部再怎么纠缠难分,最终也还是要各开一枝。

对于徐丽蓉来说,最重要的事,自然还是治好她那半边已被毁去的脸。{}

为此,她与颜紫绡、廉锦枫时常关起门来一同探讨。

唐小峰找上了亭亭,取出一张纸,让她帮忙看看。亭亭看着满纸的蝌蚪文,一个字也认不出来。唐小峰心想,连她也认不出来的话,看来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他姐一个人有可能看得懂。

这是他从《阴符经》里摹下来的古篆。

唐小峰想着,自己要回岭南,颜紫绡她们也要跟着阴若花去女儿国,长生宫看来只好废弃了,于是找了几个乾坤袋,把那些有用的晶矿全都装了进去,又炼了一些雷珠和法宝,分给亭亭和魏紫樱等人。

廉锦枫找上了他,唐小峰问她有没有想出帮上徐丽蓉的办法。廉锦枫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却是指望在你的身上。”

唐小峰心想,怎么又得靠我?唉,人家说天生我才必有用,看来我不是普通的才,而是天才中的天才,也就是传说中的绝世天才。作为一名绝世天才,要时时保持一颗谦虚的心,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小峰哥哥,”廉锦枫羞羞地看向一旁,“奴家说过的,等颜姐姐的手好了后,奴家就、就……”

“就什么?”唐小峰嘻嘻笑地打量着她。她穿着一件精巧的束胸短裙,小腿光光的,也不知道裙内有没有穿袄裤。肩上罩着一件翠色的半臂,露出半截酥乳,雪白肌肤。

“小峰哥哥你明明是知道的。”美人儿不依地扭着身子,“奴家、奴家都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哇,锦枫,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骚了。

想起刚开始在君子国海域里的情景,那时的唐小峰可从来没想到这美人儿是这般的胆大开放,看来人果然不可貌相。唐小峰将她抱起,找上了颜紫绡,颜紫绡红着脸儿,跟他们一同进屋。

一个是娇艳秀美的凌霄花,一个是含苞待绽的水仙花,两花争艳,满室生香,正是此花开过彼花开,一浪更比一浪高……

颜紫绡一大早就被阴若花和魏紫樱请去,教她们剑术去了。

外头居然还传来白话与林婉如、姚芷馨等人打打闹闹的声音,那小鬼头这几天里,时不时的就会出现,鬼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床上落红点点,廉锦枫不着一缕地坐在铜镜前,任由情郎在她身后,替她梳弄秀发。

她的肌肤细腻得简直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令唐小峰想起采女的,她的胸儿虽还不够饱满,却是纤挺有致,再加上水蛇一般的腰身,光洁诱人的腹下,让人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女孩儿发现唐小峰在欣赏她的娇躯,于是对着镜子里的他嫣然一笑,唐小峰低头,在她的粉颈上吻了一下。

这小妮子蒂蕾初折时虽然也直喊着疼,但是在适应了那份疼痛后,所展露出来的花式与技巧不但让他流连忘返,也看得颜紫绡目瞪口呆,浑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内骚的女孩子。

唐小峰想,她大概就是那种厅房、厨房、卧房都可上得的女人,形象极佳,厨艺又好,千娇百媚,偶尔还有点小心眼,简直是每个宅男心目中最完美的梦中情人。

他问:“昨日你说,你和紫绡想出了治徐姐姐脸伤的办法,那是什么办法?”

女孩儿道:“丽蓉姐的脸儿,最大的问题是邪火已侵入了她的魂魄,若不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再好的灵药对她也是无用。所以要做,就只能通过采补之术将侵入她魂魄里的邪火采出来,再用双修心法双修双益,恢复她受损的元神。紫绡姐说,这个只有你才能做到,因为剑气原本就是由魂魄生出,只有你那至纯至净的剑气以及你对五行与天火的了解,才能将丽蓉姐魂魄里的邪火一点一点地逼出,而又不伤害到她。只是这样子的话,你也并非全无危险,若是一不小心,你自己也有可能被邪火伤及。”

她将其中的细节详细地说给唐小峰听,唐小峰心想果然是听着简单,其实麻烦,也只有对魂魄深刻了解的颜紫绡,以及通读采补秘术的廉锦枫两人同时研究才能想出。只是这样一来,他就得天天去亲徐丽蓉,直到她魂魄里的邪火完全驱除为止,考虑到徐丽蓉被毁去的那半张脸,他心里倒也不是全无障碍。

廉锦枫转过身来,轻跪在少年身前,拔弄着

自从五胡乱华、南北朝后,州郡割裂,隋朝虽然一统天下,却亨祚不长,二世而亡。{}

唐太宗李世民登极,以山形之便,将天下分作十道,分别是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

岭南乃是五岭以南,古时为百越之地,又被中原人士称作“蛮夷之地”,自秦朝一统天下后,虽然经历多次汉人南迁,但因五岭险恶,岭南与中原的联系受到阻碍,不管是风俗还是文化跟中原都有着极大不同,经济上亦是往来极少。

五胡乱华之后,中原深受胡人影响,再加上李唐宗室自身便带着胡人血统,风气大改。反是岭南偏安一角,南北朝时接收了许多南逃的士绅,历朝历代又多为流人犯官流放之地,反而保留了一些魏晋遗风。

唐家位于岭南循州海丰郡河源县百香衢,虽是汉人,东晋时便已举家迁移至此,原是书香世家,祖上留有良田数顷,虽然算不上有多富有,倒也尽可度日。

这一日,唐小山做完早课,将前来与她谈文的几位姐妹送了出去,正要回到院内,却看到街头驶来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上装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俱是天朝所未见,有大如石块的珍珠,五彩缤纷的珊瑚,还有大得出奇的鼻烟,造型古怪的发钗。

唐小山心想,这些珍珠、珊瑚必是假的,谁会把这等东西拿出来随街现宝?况且以前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珍珠。这些人若不是从海外来这里投机取巧的海商,那就必是从中原而来、冒充海商的奸商。

两辆马车停了下来,其中一辆帘子掀开,踏下一个美得出奇的女子,柔美飘逸,步伐轻盈,素齿星眸,般般入画。唐小山暗赞一声,想着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是奸商,难道是哪位移居此处的世家小姐?但她将财宝如此显露,那就未免太轻率了。

美貌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位女孩,模样也都不错,但比起她来,又要差上许多。

唐小山正要看看这女子要往哪去,她却移了过来,俯身道:“这位莫非便是小山姐姐?”

唐小山心中暗自诧异,又想着你的年纪怎么看都要比我大上许多,怎可将我呼作姐姐?此时,隔壁邻居也都好新鲜地聚了过来,想知道这位美女到底是唐府的什么人。

唐小山回礼道:“小妹正是唐小山,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道:“妾身姓徐,乃是令弟小峰的妻子。”

唐小山僵在那里,邻居也议论纷纷,都想着唐府的公子离家出走都快三年,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哪个地方,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少女踏出唐府,看到美丽女子身后的两个女孩,又惊又喜:“蘅香,芷馨?”两个女孩也同时叫道:“红蕖姐……”

从唐府里出来的自然就是早已赶到岭南的骆红蕖,立在美丽女子身后的则是薛蘅香与姚芷馨。骆红蕖看到薛蘅香双腿已经康复,心里替她高兴,又看着那几可与廉锦枫争艳的美丽女子,虽是认不出来,却又觉得似曾相识,好一会儿,才睁大眼睛:“丽蓉姐?”

唐府内头,唐敖与妻子林氏见了徐丽蓉等三女。

他得知徐丽蓉乃兄长徐敬业流落海外之女,心中自是惊喜,但在看到徐丽蓉伏身下拜,自称儿媳时,却也是目瞪口呆。

徐丽蓉见府中并非只有唐敖、林氏、唐小山三人,还有一名少女立在林氏身边,神情显得颇为尴尬,于是殷殷问道:“这位妹子如何称呼?”

那女子长得清丽削瘦,秀发如瀑,她低着头,福了一福,低声道:“小妹姓宋,名叫良箴。”

薛蘅香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悄悄地问骆红蕖是怎么回事?骆红蕖偷偷地告诉了她,她立时也睁大了眼睛,想着:“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又悄悄看向唐小山,见唐小山在相貌上与唐小峰颇有相似之处。刚才她们停下马车,本是想找人问清唐府在哪,但一看到唐小山,便猜到她就是唐小峰的姐姐,这才上前询问。

薛蘅香想道:“大哥那日说过,他心里一直都在悄悄恋着他的姐姐,正是因为知道这份爱恋不合伦理,他才离家出走。现在他有了紫绡姐和锦枫,又有了丽蓉姐,我本以为他早已放下了幼

唐府之中。{}

唐小山腾出几处空房,给徐丽蓉等人居住。

唐家自晋朝时便已住在清源县,唐府占地不小,人口却少,日子不算清苦,却也从不奢华。后院里一座阁楼原本已被废置许久,现在清理干净,打扫一番,却也可以住人。

唐小山与宋良箴替徐丽蓉铺帐铺床,骆红蕖则与薛、姚三女聚在隔壁一间,问她们在自己离开东海后,东海又发生了些什么。尤其是在听到月亮与白话竟是同一个人时,连骆红蕖也不免吃了一惊。

唐小山与宋良箴在那忙着,徐丽蓉却坐在妆台旁,对着从东海运来的琉璃镜轻施粉黛,梳弄秀发。唐小山见她丰姿绰约,光艳逼人,好奇地问:“丽蓉姐,你这么好看,为何愿嫁给我那总是喜欢胡闹,连家也不回的弟弟。”

徐丽蓉对着镜子,轻叹一声,顾影自怜:“鲜花,总是要插在牛粪上的,不是这坨牛粪,也是那坨牛粪。”

唐小山、宋良箴:“……”

唐小山呵呵地笑:“这、这样子啊……”

将徐丽蓉的房间整理好后,宋良箴又帮薛蘅香和姚芷馨去了,唐小山喜欢看书,因她们从东海带了许多以前听过名字却从不曾见过的书藉回来,于是挑了一本,走出阁楼,准备先回自己闺房看书去。

走在路上时,一个人影忽地窜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等她定睛看去,这人却嘻嘻笑道:“姐……我回来了。”

唐小山将他瞪了一会,抿着嘴儿,将书本直接盖在他的脑袋上。

唐小山将弟弟打量了一会,见近三年不见,弟弟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但脸上那嬉皮笑脸的可恶表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唐小峰见姐姐亦是长得亭亭玉立,娇美浮凸,于是嘿笑道:“姐姐,你漂亮多了。”

“有这么跟姐姐说话的么?”唐小山没好气地瞅了弟弟一眼,又拉着他的手,“快去见娘。”

林氏思念儿子已久,终于看到他,抱着唐小峰便哭了起来。唐小峰以前虽因母亲爱哭有些烦心,现在听到这从小便已熟悉的声音,倒是颇多感触,搂着母亲说说笑笑,哄她开心。唐敖看到幼子回家,他自己便是喜欢游山玩水的性子,再加上儿子竟真的将兄长徐敬业、义弟骆宾王的后人寻了回来,也就没有对他说教。两人聊了许多海外稀奇古怪的事情,将唐敖听得游心大动,恨不得自己也到海外转个几圈。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一个清丽少女捧着瓜果走了进来,唐小峰见她似乎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林氏却已拉着少女道:“良箴,你也来跟小峰说说话。”

唐小峰笑道:“原来是良箴姐。”当日他与颜紫绡被虎妖追杀,晕倒庙前,就是被宋良箴和她师父救了。

宋良箴螓首低垂,清清冷冷地福了一福,便行离去。唐小峰心想她怎么这般冷淡?再看去,却看到父亲一脸无奈,姐姐没好气地瞅着他。他小声地问:“出了什么事?”

唐小山低低地解释:“良箴姐住进我们家后,爹因她孤苦,又要向邻里解释为何家中多了一人,于是便作主将她许配给你。”

咳,竟有这事?难怪在路上,舅舅和婉如表姐看到徐丽蓉,都有些怪怪的。唐小峰心想,老爹还真是帮我作媒帮上瘾了,不过他的眼光还真不错,书里帮我找的是二妹,现在帮我找的是宋良箴,都是又漂亮又好看的才女。

林氏自然万事都帮儿子着想,道:“我看丽蓉端庄,良箴孝顺,都是好姑娘,不如就将她们都配给小峰……”

唐小峰使劲点头,心想这个好,这个好。唐敖气道:“胡闹,胡闹,良箴是龙凤之资,丽蓉是忠良之后,怎可糟蹋了她们任何一人?真是胡闹。”

唉,我这老爹有的时候就是死脑袋,一点都不知变通。

二十一世纪的人总以为中国古代可以三妻四妾,却不知这种看法其实是错的。从古到今,古时候的中国,在律法和风俗上都只规定了一夫一妻。妻若不孕,可以取妾,但不管有多少个藤妾,妻子却只能有一个。明清时虽然也有“一个正妻,两个平妻”的说法,但也只有一些乡下土财主这样子做,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唐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对这种大忠大义和传统礼仪看得较重,唐敖虽有薄产,但林氏已经替他生了子女,便

宋良箴脸儿一红,心想就算我们有着婚姻,但毕竟不曾拜过天地,我怎好直接将你呼作“夫君”?

唐小峰继续替她梳弄着秀发,道:“箴姐姐,那日如果不是遇到你和你师父,我和紫绡早就已经死在了间山,我知道箴姐姐会是一个好妻子,所以我也一定会做箴姐姐的好丈夫。{}”

他说得口无遮挡,一点也没有男女之间该有的婉转,宋良箴却安下心来,红着脸儿,点了点头。

替少女梳好秀发,唐小峰从囊中取出一条金钗,用三昧真火变戏法般搓弄成金钗,替她插上,又歪着脑袋欣喜一番,嘻嘻笑道:“箴姐姐,你真好看。”

宋良箴从来不曾被男子夸过,心里喜孜孜的,低声道:“哪里比得上丽蓉姑娘。”

你比她好多了,那个死女人……我早晚休了她。

离开宋良箴后,他又去见了骆红蕖,他与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当初原本就是四人结拜,如今四人又聚在一起,骆红蕖见他与薛蘅香已尽释前嫌,心中也是欢喜。

他将自己在颜紫绡祖母坟前遇到的事说了出来,与骆红蕖一同商量,骆红蕖亦觉古怪,却也跟他一样弄不明白。他又问骆红蕖,这些日子是否发现有人要对他姐姐不利,骆红蕖沉吟道:“异事倒是有些,却也不曾见有谁要害小山姐。”

唐小峰诧异地问是什么异事,骆红蕖说现在也说不清楚,又说到了明白,他自然便会知道。

唐小峰一头雾水,但因她说并未见有谁要害他姐姐,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多问。

骆红蕖看着他,低声问:“为何大哥觉得,有人要害小山姐姐?”

道:“这事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想害我姐姐的,就是哀萃芳与纪沉鱼那伙人。”

骆红蕖心中疑惑,在她看来,唐家并没有什么出奇来历,唐小山更是连家门都没有出过,亦没有与谁结过仇怨,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肯定。她心想:“莫非大哥是不想让我待在东海,找个借口把我骗到这里?”

“说来也是奇怪,”骆红蕖道,“虽然以前从未见过小山姐姐,但来到这里后,却又觉得仿佛早就熟识一般,又听得大哥说过,可能有人想要杀她,于是便生出无论如何也绝不让人害她的念头。”

唐小峰心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都是花,我姐却是百花仙子。

但是哀萃芳她们为何却非要杀死百花仙子?明明她们自己也是花神。

唐小峰的归来,自是让唐府热闹了一番,还有唐小峰的隔壁邻居和一些儿时玩伴,也都跑来看他,顺便看看他带回家的美娇娘。

大家问他这三年去了哪里,他便胡诌了一番,说自己被一个卖艺的家伙给拐了,卖到海外,辗转了两年多才终于回来,众人不信,说你年纪虽小,但不把别人卖了那就已是别人走了狗屎运,还轮得到别人卖你?

他哀叹着说聪明的架不住打闷棍的,别人一棍把他闷了,运到船上,他再聪明也无用啊?

唐时风气开放,岭南虽没有开放到中原那种少女穿上诃子逛长安的地步,但以前原是蛮荒之地,却也没有受到什么礼教影响,男女之防较为宽松。

众人争着去看徐丽蓉,又好奇唐小峰是怎么把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拐到家里来的,徐丽蓉脾气不好,若不是考虑到今日第一天见到公婆,怎么也得注意形象,只怕一把火就把这些朝她指指点点的家伙烧了。

徐丽蓉性子不好,薛蘅香却更为清冷,直接躲在房中不出来,还是大方磊落的骆红蕖带着姚芷馨,与宋良箴一同招待大家,更是让唐小峰幼时的那些狐朋狗友哀叹,想着这小子到底拐了几个美少女回来?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人打我闷棍,到海外转个三年?

繁华过后,夜深人静。

唐小峰初回家中,反而有些睡不安稳,于是披衣起身,来到外头,却看到他的姐姐独自一人坐在檐下,赏月观星。

这是唐小山从小养成的习惯,最早教她观看星盘的还是他们的叔叔唐敏,唐敏也是饱学多才的文士,只不过对功名从来就不感兴趣,不曾赴过试。

唐小山对天上的群星分布一向极有兴趣,唐小峰猜想那是因为她上一世便是住

唐小山道:“天有五贼,命物时功神;地有五贼,金木水火土;人有五贼,喜怒哀乐欲……世人只知道地之五贼,人之五贼,很少有人知道天之五贼,却不知道人法地,地法天,这命、物、时、功、神五字,才是万物之源。{}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就好像两仪生四象一般,若是将宇宙二字拆解开来,便是这命、物、时、功、神五字。”

唐小峰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哇,姐姐,你果然是个大变态,亭亭、若花、丽蓉、红蕖那四个笨蛋都往金木水火土去想,四个加起来还没有你一个厉害。

他却没想过,他把星图往蝌蚪文去想,也不见得比那“四个笨蛋”厉害多少。

当然,那并不是四女真的学问不行,尤其是亭亭,那可是一夜之间解读出演法、演术两章的女太史,实在是身为百花仙子转世的唐小山太过厉害,不是别的美眉比得了的。

唐小山又将星图对着星空,抬头看着,低声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这演道章,只怕便是教人如何通过这星图读懂天道。”

她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执着,便是这样的专注与执着,反让她更加显得妩媚多姿,娇艳动人。

她正要继续说话,唐小峰却往天际看了一眼,心念一动,刹那间便搂着姐姐掠到暗处。唐小山吓了一跳,还没怎么明白过来,唐小峰便已竖着一声手指,堵住她微启的嘴儿。

被弟弟这般搂着,不知怎的,唐小山心儿竟是一阵乱跳。

远处风声响起,刹那间又静了下来。唐小峰悄悄探头看去,看到后院墙头上俏立着一个蒙着脸儿的黑衣少女,在她身后,还背着一口宝剑。

蒙面少女立在高处,目光锐利地往唐府扫了一遍,仿佛是要查看些什么,紧接着便将身一纵,化作一道长虹消失不见。

蒙面少女离去后,唐小峰才拉着姐姐从暗处走了出来,皱了皱眉,道:“徐姐姐,二妹……你们可看出了什么?”

唐小山微一错愕,扭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徐丽蓉与骆红蕖不知何时竟已俏立在他们身后。骆红蕖道:“我差点将她当成颜姐姐。”

徐丽蓉淡淡地道:“你与紫绡的剑术,可还有其他人会?”

唐小峰道:“紫绡姐还有一个哥哥,名字叫做颜崖,同样也是颜氏紫歌剑术的传人,但在紫绡姐小的时候便已离家而去。”

骆红蕖道:“这蒙面女子或许与那位颜公子有什么瓜葛,她所用的,与大哥和颜姐姐分明便是同一路剑法。”

唐小峰也看出了这点……那少女是名剑侠,而且是名已经练成紫华剑气的剑侠。

但她为何要三更半夜来到唐府?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骆红蕖低声道:“小妹大概知道这人是谁。”

唐小峰道:“是谁?”

骆红蕖道:“其实小妹也不是很肯定,还是等明日再说。”

唐小峰疑惑地看她一眼。

在送唐小山回屋时,唐小峰问道:“姐,我让红蕖送给你的那个铃铛,你可有一直戴在身上?”

唐小山从脖子上取出挂坠,坠子上挂着一枚铃铛,原是被她藏在胸兜里。唐小峰低声道:“姐,你要记得,不管去哪里都要戴着它,就算是休息时也别把它摘下。”

唐小山疑惑地瞅他一眼,道:“那日红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什么也没带,就只带了这个铃铛给我,说是你送给我的,也是让我连洗澡睡觉都戴着,这个铃铛究竟有何用处?”

唐小峰嘻嘻笑道:“因为是我送给姐姐的嘛,所以不管姐姐去了哪里,都要把它戴着,除非哪天姐姐有了心上人,不想要我这个弟弟了,那我只好带着它到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哭去。”

唐小山给他一个栗子:“尽是油嘴滑舌。”

唐小山进入房中,骆红蕖则是住在她隔壁一间,受大哥之托,时时刻刻守护着她。唐小峰离开后,想了一想,来到后院的阁楼内,推开二楼右间的门走了进去。房中,徐丽蓉只穿着一件肚兜,一件袄裤,正对着琉璃镜,看到唐小峰走进来,微一错愕。

(求收藏,大家一定要收藏啊。{})

唐小峰从徐丽蓉房间离开时,正赶上薛蘅香与姚芷馨二女也从她们房间出来,二女看到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倒让唐小峰心中好奇,心想你们害什么臊?

正要询问,二女手牵着手,一下子就跑开了。

唐小峰心想:“不妥,不妥,蘅香这丫头是个百合,她跟四妹住了一间,指不定两人昨晚在屋子里做了什么虚凰假凤的勾当,才会一看到我就心虚。”

他却不知这两个丫头之所以脸红,不是她们两人做了什么,而是她们以为唐、徐二人做了什么。

昨晚隔壁异响连连,让她们胡思乱想,脑海里替唐小峰和徐丽蓉勾勒出各种姿势来,现在自然看到唐小峰就害臊。

唐小峰来到院中,看到五个他不认识的少女正跟着他姐姐和骆红蕖往书房走去。他拉住端着果盘前往书房的宋良箴,问:“箴姐姐,她们是谁?”

宋良箴道:“那些都是叔父的女学生,慕小山的学问,以前便时常来府中讨教。近日叔父有事前往中原,无暇教她们功课,她们便每日来此,与小山同作早课。适才她们听说你从海外带回许多天朝早已失佚的孤本古藉,所以想去书房看看。”

又一一指点过去:“那位是本郡太守的千金小姐印巧文,在她身边的则是本县之女苏亚兰,以及窦耕烟、钟绣田、花再芳三位小姐,俱是本地乡绅之女。”

唐小峰自然知道,本郡有好几位乡宦小姐都请了他的叔叔唐敏做西宾,只是没想到这几位小姐竟然会在自己家中看到。

宋良箴本想端着果盘继续前行,无意中,又看到唐小峰盯着印巧文,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她错愕地扭头看去,恰好另一边印巧文也看了过来,朝唐小山笑道:“那位莫非便是令弟?”

唐小山招了招手,让弟弟过来与大家相见。唐小峰过来,与五女一一施礼,又看着印巧文,笑道:“巧文姑娘头上的发钗好漂亮。”

唐小山和宋良箴心想,他怎可这般无礼?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官家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来,和调戏有何区别?纵连花再芳,亦是鄙夷地看着唐小峰,她早已听说唐家的这位公子自幼便有些无赖,甚至做出离家出走这种怪事,昨日方才回来,却又带回来了个野女人,实在是不正经得很。

反而是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齐齐地看了唐小峰一眼,神情颇有些古怪。印巧文却毫不在意,摘下闪闪的金钗,微笑道:“此钗原是一位闺女好友所赠,那位好友两年多前家中被难,自此后便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苏亚兰朝唐小峰略施一礼,道:“听说公子从海外带回了许多书籍,这位绣田妹子最喜欢听些海外事迹,且一向对公子多有仰慕,公子何不暂且与我们同行,向绣田妹子讲些海外故事?”

钟绣田惊叫道:“我什么时候……”

窦耕烟将钟绣田的小蛮腰悄悄掐了一下,钟绣田立时双手合在胸口,泪眼汪汪地看着唐小峰:“人家好仰慕公子哟,所以公子一定要答应……疼!”

苏亚兰和窦耕烟扭过头去,俱在偷笑,唐小山和宋良箴看着她们,一头雾水。花再芳疑惑地看了钟绣田一眼,心想原来她竟在暗恋唐府这位无赖公子么?唐小峰则与骆红蕖偷偷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便朝钟绣田眨了眨眼,笑道:“我乐意得紧。”

钟绣田像是现在才弄清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要去反掐窦耕烟,早被她逃一边去了。

他们进入书房,唐府原本就藏了许多书籍,唐小峰带回来的,更有许多只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珍藏,令印巧文等啧啧称奇。

印巧文叹道:“当日女学士幽探姑娘向则天陛下献上《八素灵书》与《女大金丹诀》,已被传为一时美谈,但不管是《八素灵书》还是《女大金丹诀》,与唐公子从东海带回来的这些书藉,只怕都是无法相比。”

唐小峰却是心头一震,道:“幽探?史幽探?她献上的不是《璇玑图解》么?”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他一眼。印巧文道:“璇玑图解?那是何物?一年之前,史姑娘进献《八素灵书》,陛下以之祭天,竟生出白虎吐金、青鸟衔书、鸾凤同唱、飞龙衔玺等诸多祥瑞。其后,史姑娘又献上《女大金丹诀》,这《女大

唐小峰却仍在与姐姐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机。{}

飞剑刹那间停在离唐小峰后心仅余半寸的位置上,如此的千钧一发,看得钟绣田手心冒汗。

窦耕烟与苏亚兰也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

等唐小峰与姐姐说说笑笑地转过身时,印巧文已是将手一收,飞剑变回金钗,一下子就回到她的手中。

不管是唐小山还是宋良箴、花再芳,都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一闪即逝的凶险。

骆红蕖的手中却有一粒金丸,在印巧文收剑的那一刹那,她的金丸也悄悄没入袖中,却连印巧文等人也没有注意到。

没过多久,徐丽蓉也来到这里。

印巧文等人久已认得宋良箴,知道她是唐小峰的未婚妻,在看到徐丽蓉竟以唐小峰妻子自居时,不免有些诧异,往宋良箴看去,宋良箴却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唐小峰向徐丽蓉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与骆红蕖找了个借口,离开书房。

徐丽蓉却是有意无意地立在唐小山身边。

离开书房后,唐小峰低声道:“二妹……”

“嗯,”骆红蕖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同样低声说道,“昨晚跑到唐府来的那个蒙面少女,应该就是印巧文。她御剑的速度极快,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她们却也都看清了,她们四个人,全都是剑侠!”

又道:“刚才那一剑凌厉万分,连我都替大哥捏了把冷汗。”

唐小峰道:“剑虽凌厉,其实却没有半分杀意,她只是在试探我。”

骆红蕖道:“其实我刚到这里时,便已注意到她们,甚至怀疑她们就是大哥你说的,要害小山姐姐的人,但相处下来,又觉得她们并非坏人,况且她们或是官家小姐,或是乡绅女儿,又都是令叔的女学生,与小山姐有来往亦是正常,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唐小峰喃喃道:“但印巧文用的分明便是紫歌剑术,她们到底是从哪学来……唔!”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唐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唐小峰身子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到了马车底下。

周围虽然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到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印巧文等人便上了马车,马车绕了个弯,先将花再芳送回去,然后便驶往县城。

苏亚兰道:“不是说唐家公子亦是剑侠,两年多前便与那位颜家小妹在彭岭除害,又杀了委羽山的‘彻地虎’流离多么?为何巧文姐一剑刺去,他却丝毫不曾觉察?”

窦耕烟道:“依我看来,他学过紫歌剑术应当不假,但我们这两年来时时磨励,日日钻研,亦只有题花和巧文二人修到紫华境界。我看那唐公子油嘴滑舌,颇有无赖习性,虽曾逃亡海外,却又带回来一个如意娇娘,几个漂亮义妹。似他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有成就?就不定到现在都还只是黄华境界,连御剑飞行都无法做到,觉察不到巧文的动作,也很正常。”

印巧文低声道:“那位唐公子的本事只怕有限,但那个骆红蕖,本领却绝不在你我之下。”

三女愕然。印巧文道:“我朝唐公子一剑刺去,骆红蕖虽然背对着我,却分明有杀意袭来,那时我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我真要杀了唐公子,自己也会马上死在她的手中。我无法说清这种感觉的来由,但我猜想,像这样的杀意,恐怕只有多次出生入死的人才能发出。”

苏亚兰道:“其实我也有些奇怪,自从那骆红蕖来到唐府,不管小山去了哪里她都跟着,倒像是在保护小山一般。但小山与人无怨无仇,又哪里会需要她这样保护?还有那徐丽蓉,我虽不知她到底有何本事,但却有种绝对不想惹她的感觉。”

窦耕烟道:“当年唐家公子岂非就是因为惹上了委羽山,生怕连累家人,才逃到海外?似他这般爱惹事的人,只怕又是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人,没有应付的本事,所以才逃回家中,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何要让那位红蕖妹子保护小山,当年他与颜紫绡杀了彭岭的虎妖,岂非就是被‘彻地虎’流离多毁了整个平安村,使得那里到现在都还是死村?”

苏亚兰道:“说起这事,昨日中原来人,手

唐府,唐小山在闺房内轻解罗裳,踏进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一边泡着澡,一边将那张星图取来研究。{}

那该死的弟弟,上午露了个面,然后又不知去了哪里,中午也不回来吃饭,弄得娘又在担心,生怕他再次离家出走。

腰身纤细,酥胸方熟,她的肌肤在热水的浸泡下泛着粉红。

她把演道章里的那几句话反复默诵。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她心头一动,就在水中立了起来,水流沿着她光滑的皮肤往下滑。她抬起头来,对着空气虚虚点着,就仿佛要将纸页上画着的所有星星全都点在自己的头顶上。

人法地,地法天……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潜入水中,又在桶底虚虚地画着山川河岳。然后,她便蜷着身子坐在水里,任由热水没过她的全身,只将发丝浮在水面上。

她睁大眼睛,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仿佛看到了群星分列、大地苍茫。每一颗星星都散出一道星光,光线游动的方向与星图上所画的“尾巴”一般无二。星盘流转,这些光线也在流转,又与大地神秘地连系在一起,交错成一个个神奇奥妙的字符。

她的心头一片震撼,如饥似渴般,把这些字符一个个全都记在心底。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手,万化生身……

这些字符炫丽多彩,幻灭无端,却又在将整个天地的奥秘全都展现在她的眼中。她看得如痴如醉,怎么也不愿停歇……

“小山,”宋良箴在外头敲着门,“这么久了,你还没洗好么?”

里面没有人回应。她心中疑惑,想着按这时间算,水都应该冷了。

宋良箴推开门,往里头看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叫。徐丽蓉与骆红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就掠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水桶里眼睛冒圈,昏迷不醒的少女打捞出来。

整个唐府一阵大乱,林氏抱着女儿哭哭泣泣……

唐小峰在坟前悄悄转了几圈,发现又有几名妖怪守在附近。

他也不去找麻烦,只是躲在附近,查看它们到底在守些什么。

日头移过中天,又往西移,天色渐渐晚了。

其中一只抱怨道:“天天守在这里,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

另一妖道:“洞主把八爷派来,要抓住那贱人,好替十三爷报仇,但那丫头神出鬼没的,经常露个几面,杀了我们一些兄弟,抓她时却又没了踪影。昨日又有三个兄弟死在这里,肯定也是那贱人杀的。八爷连她的影子都摸不着,除了守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再说了,反正又不要八爷自己守,我们这些小喽罗再怎么累,死得再多,八爷不也照样享福,整天在洞里等我们消息就是?”

几只妖怪又抱怨了几句。

过了一会,有人前来换班。这几只妖怪离开平安村,现出妖身往远处奔去。

唐小峰紧紧缀在它们身后。

穿过几片丛林,绕过几座山峰,它们来到一座山头,山内有个洞窟。

里头有许多妖怪在那大吃大喝。

唐小峰躲在暗处,看到四只妖怪抬着一个轿子从远处飞来,轿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相貌猥琐的老太婆。一个身上满是豹纹的大汉迎了出来,大笑道:“疾夫人好久不见。”

老太婆冷冷地道:“废话少说,还是先看尸体要紧。”

豹纹大汉道:“疾夫人请。”带着老太婆转到后山,来到一处洞窟,洞内放着十几具妖怪尸体。大汉道:“想不到疾夫人竟真的应洞主之请,来到此间。”

老太婆冷冷地道:“若不是要让你委羽山帮我寻人,老身哪会管这等闲事?”她绕着尸体转了几圈。

豹纹大汉道:“他们都是被那姓颜的贱人杀的……”

老太婆冷笑道:“你傻了么?他们根本就不是被同一人所杀。”

月色轻轻地笼着纱窗。{}

唐小山拿着星图,斜卧床头。

外头传来娘喜极而泣的哭声,唐小山翻个白眼,心想肯定是小峰回来了。

那该死的弟弟,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一整天,去哪里也不说一声,弄得娘以为他回来个两天,又离家出走去了,提心吊胆的,连饭都没心思吃。

她连打了两个喷嚏,将星图放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染了月色的轻纱。

过了一会儿,门响了两声:“姐,我进去了。”

唐小山惊叫道:“等一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虽说是亲如姐弟,这样子终究是不成体统。唐小峰却像是没听到般,直接推门进来。

她赶紧缩进被窝,气道:“我不是叫你等一下么?”

唐小峰嘻嘻笑道:“再等下去,汤就凉了。”他的手中端着一碗姜汤。

唐小山见他嬉皮笑脸的,也不把姜汤放下离开,只好瞅他一眼,想想算了,把被子拉开一些,伸出玉藕般的手臂,接过姜汤。唐小峰看向姐姐,见姐姐身上穿着诃子,诃子虽是亵衣,却又比肚兜、心衣这些要严谨许多,其实也是裙子,只是更加单薄,系在胸上肋下,精美的锁骨和半截雪胸都露在外头。

他笑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没穿衣服,这不是穿了么?”

唐小山没好气地道:“有这么跟姐姐说话的么?”

唐小峰道:“你是没去过海外,那里的女人还穿着肚兜到处跑呢。”

“瞎说,”唐小山道,“别以为姐姐不知道,东海许多小国,原本都是三国与五胡乱华时逃到海外的中原人士所建,又不曾受过胡人薰染,五胡乱华之后,有一些更是以华夏正统自居,对于礼义廉耻,比中原还要更加看重。”

唐小峰道:“我说的是女儿国,那里的女人还赤着上身逛街呢,男人才裹得严严实实。”

“更是瞎说,”唐小山道,“舅舅和婉如出海都不知多少回了,海外的事,早听他们说过许多次,你还瞒得了我?倒是叔叔去过中原几次,说关内、河北等地受胡人影响,风气开放,女孩子穿上诃子逛街并不是什么奇事。”

唐小峰嘻嘻笑道:“叔叔见多识广,就不知他有没听说过,有人在桶里洗个澡都差点被淹死的?这可是我们岭南的一大奇闻,别的地方肯定是没有的。”

唐小山脸儿一红,赶紧转移话题:“这汤里放了什么?感觉喝了之后,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废话,里面不但放了朱果,还加了锦枫亲手炼制的灵丹妙药,你以为谁都能喝到啊?唐小峰看向姐姐放在床边的星图,见这张星图是重新画过的,线条交错,乱如丝麻,诧异地问:“姐,你难道已经全看懂了?”

唐小山却是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直接掀开被子,穿着诃子跳到地上:“小弟,你看这个。”

她搬出一堆宣纸,用炭笔画了整整五张。唐小峰定眼看去,见这五张宣纸上画的分别是五个字符,每一个字符又是由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符组成。这些小字符看上去都像是蝌蚪文,不过他已经犯过把星图看成蝌蚪文的错,所以这次也不敢肯定它们是不是蝌蚪文。他问:“姐,这些是什么?”

唐小山道:“仙篆。”

“仙篆?”

“也就是上古仙人所用的文字,”唐小山道,“上古仙人曾以天地为蓝图,创出仙篆,每一个仙篆都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大荒之前,一些凡人看到仙篆,不解其意,但却模仿仙篆,自造文字,也就是上古之人所用的蝌蚪文字,亦即古篆。蝌蚪文虽然只是模仿仙篆,有时却也误打误撞,具有神奇力量,上古仙人深恐天地奥秘被凡人看穿,便秘授黄帝《阴符经》与三卷天书,助他一统大荒。黄帝统一天下后,禁用蝌蚪文,又令仓颉造字,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用的文字的起源,黄帝自己乘龙飞天,古篆却从此杜绝于世。”

又道:“仙篆虽不曾流传下来,却还是有一些被人寻着,一些修仙之人发现这些文字具有呼风唤雨,尊神祭鬼的神秘力量,便当作秘术收藏,也就成了人们常说的‘符’。就比如茅山、雷霄等道家门派,都传有符咒,只要按着一定的方式画符念咒,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这些字符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它

微微依旧跪伏在地,绝色女子缓缓移到她面前,道:“那个叫唐小峰的少年去了岭南,他是萃芳命里的煞星,萃芳修的是绝恋心法,绝不可再遇到他……你去把他杀了,抢回五色笔。{}”

又道:“你若做成此事,萃芳的位置,便是你的。”

微微兴奋地道:“小妹明白。”

绝色女子道:“去吧。”

微微亦取了一鼎,飘身离去。

室内只剩下一人一鼎,绝色女子随手一掷,一道符纸贴在鼎上,符纸上的仙篆开始幻化,与鼎上的符文互相感应,彼此共鸣,渐渐融成一体。

绝色女子飞在鼎上,双臂张开,身子旋转。禹鼎越来越大,越来越红,鼎内发出阵阵嘶吼,仿佛有无数恶鬼在内中嚎叫。一股紫色炁气从鼎内涌出,又被她那浮凸的娇躯吸了进去。

她的眼睛蓦地将开,身上劲气狂卷,地面被无形炁气撕裂开来。

天昏地暗,鬼神皆惊,她飞身而出,消失不见。

禹鼎骤然爆开,地动山摇,无数阴影飞出……

天色渐渐开始发亮。

唐小山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诃子皱折,露出光洁的小腿。

唐小峰拉了被子替她盖上,心里却又忍不住地想,难道姐姐诃子底下什么也没穿,就这样陪我过了一夜?

昨晚,两人一同研究仙篆,俱是兴奋至极,其它什么事也没有去想。直到姐姐终于支持不住,唐小峰才暗自责怪自己,明知道姐姐昨日着了凉,又不像我,有剑气祛寒,实在是应该让她早些歇息。

要想在一夜之间掌握所有的仙篆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这一夜下来,他们也理清了许多。

掌握这些仙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就像小孩子学字一样,单会写字,却不知道那个字代表了什么,那也跟没学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用符咒进行对照,然后再触类旁通,一点一点的研究。然而,一旦开始掌握这些仙篆,就可以反复组合,生出各种变化,这种感觉,就像是解开艰难的算式一般,虽然极具挑战性,却也令人兴奋。

他取出炭笔,嘿嘿笑地在姐姐的脸蛋上画了两条花,然后才离开她的闺房。

刚一来到外头,就看到徐丽蓉、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都在这里,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弄得他自己看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喂喂,你们把我这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想成什么人了?

到了上午,窦耕烟、苏亚兰、花再芳、钟绣田又来到唐府,印巧文却没有出现,她们听到小山生病,都跑去看她,看到她脸上的花儿,全都乐开了花,唐小山知道肯定是弟弟作鬼,气得想要把他揍一顿。

其实唐小山昨晚喝了那碗放了朱果和灵药的姜汤后,那点病早已好了,只是一夜没睡,眼睛变成了熊猫眼。窦耕烟等人知道她差点淹死在浴桶里,一个个都取笑她。

在姐姐与她的几个好友聊天时,唐小峰则是跟徐丽蓉、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一同待在隔壁房间。

此时他已知道,窦耕烟等人虽是剑侠,却不会去害他姐姐,因此也就没有再让骆红蕖守着唐小山。

他们一同研究抄来的那篇《女大金丹诀》。

徐丽蓉道:“此诀共分九戒、本命、性原、修经、复还、Ru房、玉液、胎息、南无、慎终十则,依我看来,此诀确有驻容养颜之效,为女子修真养命之本,只是内头又多了一些东西,这多出来的心诀也谈不上有害,只不过会导致……”

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三女看着她,她却顿在那里,弄得三女发急,心想你就不会一口气说出来么?唐小峰却笑道:“会导致先天灵气外泄?”

徐丽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还是有些脑袋的。”

可我却总觉得你没脑袋,或者说你虽然有脑袋,但你的脑袋有问题……唐小峰在心里吐槽。

徐丽蓉道:“只有体内拥有先天灵气之人,才会受到这多出来的无用心诀的影响,事实上,此诀虽有修经养容之效,却也不是人人都可练成,体内拥有先天灵

唐小峰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但一想到,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端,清源县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于是,心思便快速地转了转,忽地拉住钟绣田,道:“我问你一件事。{}”

钟绣田“啊”了一声,心想他难道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仰慕他的?但人家其实根本就没有仰慕他,都是耕烟姐姐害的,他要这样问我,我却又如何回答?

唐小峰却看着她,问:“昨日巧文姑娘头上戴的金钗,是不是飞剑?”

钟绣田心儿怦怦跳:“什、什么金钗?”

“连你也不知道么?”唐小峰颓然道,“我也不想瞒你,两年前,我曾跟一个姓颜的女孩子学过剑术,可惜在东海混了两年多,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又惹了些无法对付的敌人,只好回岭南来。”

钟绣田心想,果然是这样,看来他的紫歌剑术也就停留在黄华境界,难怪昨日巧文姐那样试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比起巧文姐的紫华境界来,黄华境界实在是差得太远。她问:“那那位颜姐姐,现在又去了哪里?”

唐小峰黯然道:“她已经被人杀了,而我却连替她报仇的本事都没有。”紫绡姐,对不起了,你就先死一次吧,等见到你后,我会好好疼你,让你死去活来的。

钟绣田想,看来巧文姐和耕烟姐果然都猜得没错。又问:“你们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唐小峰道:“你可知道,东海有十大寇,其中最厉害最可怕的,是一个女人,她不但相貌丑恶,而且喜欢把人开膛破肚,将心挖出来作下酒菜。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她的外号叫做小杨香,杨香打虎救父,她却是杀父喂虎,紫绡她……她就是被这小杨香给害了。”二妹,你也委屈一下,如果你想让我补偿你,把你也疼得死去活来,我是不会介意的。

钟绣田见他伤心难过,心里也替他感到可怜。唐小峰气馁地看向一旁,道:“我回岭南,本是想再向那人求一支飞剑,返回东海寻那贼婆娘,替紫绡报仇,但一想到小杨香的恶毒,我却又一阵心寒,结果却是一直躲在家里,门都不敢踏出。”

钟绣田心中一动,小声地问:“求飞剑?向谁求飞剑。”

唐小峰道:“你可知道,良箴有一位师父,是住在间山的末空?末空师父认识一位铸剑师,虽然性情极是怪异,但铸出来的飞剑,品质却是极好。”

钟绣田眼睛一亮……她们几人虽然炼成剑术,但是飞剑难寻,没有飞剑,就算是剑侠也飞不起来。她们又都是些大家闺秀,想寻铸剑师帮她们铸剑,却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现在听到循州就有能够铸造飞剑的铸剑师,自然不免心动。

唐小峰心中暗笑,脸上却一片神伤,他按住钟绣田的肩,满是沧桑地看着她:“我只是个连自己同伴都保护不了的无用之人,不值得你仰慕。”

钟绣田想,人家根本就没仰慕你好不好。

“走吧,走吧,”唐小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只是一个憔悴的过客,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人家根本就没想找你啊……为什么我会变得和跟人私奔后又被人抛弃的小怨妇一样?

女孩一阵郁闷……

一从钟绣田身边离开,唐小峰马上就找上宋良箴,要她如此如此,宋良箴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子,自然愿意帮他。

在另一边,钟绣田也把窦耕烟和苏亚兰找个借口叫了出来,这般这般一番,二女眼中亦是一亮。

三女一同找上宋良箴,宋良箴按着唐小峰所教,说她师父确是认识一位能够锻铸飞剑的奇人。三女与宋良箴早已熟识,又深知她不是空口白话之人,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一下子更是信了。

等她们一走,唐小峰便以飞剑载上宋良箴前往间山,找到末空尼,先谢过末空尼两年前的救命之恩,又请她帮忙,末空尼看在宋良箴的份上,自然也就应了下来。然后,唐小峰又带着宋良箴回到唐府,宋良箴虽然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婿是个剑侠,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这种飞来飞去的本事,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回到唐府后,他把要做的事跟徐丽蓉和骆红蕖说了一下,徐丽蓉瞅他一眼:“为何把事情弄得这般复杂?”

唐小峰耸了耸肩:“那还能怎么做?我要是直接跟

苏亚兰与钟绣田错愕地对望一眼……这人既是瞎子,为何还要我们把衣服脱给他看?荒唐大师却道:“铸剑即是铸人,剑心即是人心,你们既是为求剑而来,却连些许牺牲都不做付出,心既不诚,如何求剑?”

苏、钟二女大惭,赶紧也将自己脱得只剩一件亵衣,掠到窦耕烟两边跪着,一边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心诚意,另一方面,反正这人是个瞎子,用不着担心被他看去。{}只是当她们看到这人脸上那纵横交错的刀疤时,却也不免暗暗心惊。

三女一同跪伏在地。

荒唐大师点了点头,道:“也罢,你们既有此诚心,我便替你们各铸一剑。”

三女又惊又喜,苏亚兰道:“敢问前辈,要多久才能铸成?”

荒唐大师道:“三个时辰,也就够了。”

三女俱是睁大眼睛,她们本是担心铸剑时间太长,让她们无法赶去天盘山支援同伴,但三个时辰,却又比她们原本期待的时间还要短,照这样子,岂非天亮时便可铸成?传说中干将莫邪铸雌雄双剑,三年乃成,这人既是世外高人,想来不是干将莫邪可比,但三个时辰,会不会太短了?

荒唐大师没有理会她们的疑惑,缓缓走到鼎边,双袖一挥,各种晶矿飞入鼎中。三女一同看去,只见鼎中锵声连响,精气冲霄。黑袍人袖子连挥,鼎中天火不断跳动,绚丽夺目,又有五鬼往来,仙乐飘飘。

三剑雏形初成,化作三只蛟龙冲出金鼎,绕空三周,又落回鼎中,互相碰撞,彼此缠绕。三女直看得惊心动魄,仿佛上古传说中女娲补天、伏羲演卦等等异事,便在自己眼前上演。万千光彩到处旋飞,三道霹雳交错击下,她们看得如痴如醉,浑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有魔音袭来,阴森恐怖,有若百鬼哀嚎,听者惶惶。荒唐大师厉喝道:“仙剑将成,总有鬼神相妒,汝三人快快分作三角,以童子拜观音之势护鼎,勿生杂念,以待剑成。”

三女赶紧分开,各自拜伏于地。

荒唐大师却是眨了眨眼,本是惨白的双目不知怎的就聚了光采。他双手负后,绕着三女走了几圈,窦耕烟年纪最大,风韵初熟;钟绣田年龄最小,娇小可爱;苏亚兰介于两者之间,含苞欲放。

三女穿的皆是前胸单片式兜肚,背上仅有两根细绳,她们双手合什,以额触手,以手触地,粉背前曲,香臀上翘,让人很想拿些什么东西在她们臀后捅啊捅……

荒唐大师很是满意,于是一声怒叱,三支飞剑冲天而起。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支五彩之笔,对着虚空画出仙篆。

这是五色笔!

仙篆映在剑上,三剑光芒四射,同时发出龙吟般的剑响,刺破虚空,插在三女身前。三女抬起头来,窦耕烟见自己面前的仙剑橙得晶莹,苏亚兰见自己面前的仙剑红得耀目,钟绣田见自己面前的仙剑绿得可爱,恰好都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与样式,剑上又有龙飞凤舞般的蝌蚪文字,仅仅只是看着,便有一种玄奇奥妙的感觉,俱是欣喜若狂。

荒唐大师道:“这三剑分别唤作破央、娇凰、飞稚,各有奇妙,你们且听我说来。”他将这三剑各自的妙处略一说明,三女更是喜上眉梢。

解释完后,荒唐大师便依旧坐回原处,闭着眼睛,如木偶般一动不动。

三女穿回衣裳,在他面前伏身下拜,百般言谢,他却连看也懒得再看三女一眼。三女知道奇人异士的性子,总是与众不同,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方才心满意足地带剑离开。

等她们一走,“荒唐大师”却又马上跳起,嘿笑一声,收起金鼎,正要取出黑玉美肤膏往自己的脸上抹,想了一想,却又暂时罢手,纵着剑光,得意洋洋地破空而去……

三女飞到旷野间,各以神识御剑,意到剑转,令人心喜。

钟绣田道:“走,我们这便去天盘山,设法接应题花姐和巧文姐。”

窦耕烟将剑横在胸前,剑光流萤四射,剑上仙篆光华闪动。她道:“我们现在虽有上好飞剑,但单论修为,题花与巧文俱已修到紫华境界,我三人才到红华境界,远不及她们,若连她们也陷在天盘山,只怕我们也难讨好。”

钟绣田急道:“难道不去?”

堙洪额上尽是冷汗。{}

但他天性凶悍,修炼成妖之前,就是嵩山上的著名恶豹,不知杀了多少人畜。后误服虹丹,吸收日月精华,变成妖怪,更是到处为非作歹,又投向委羽山燚妖门,在委羽山群妖中排名第八。

他自然不肯轻易退缩。

他狂吼一声,现出妖身,豹头巨大,八足十六爪,化作阴风朝黑袍人怒扑而去,扑到半途中,八足乱舞,划出道道血爪。

这是他的杀招。

杀招的名字叫做“死得快”。

名字很土,但很实在,因为到目前为止,每一个看到他这一杀招的家伙,都死得很快。

但也只是到目前为止。

黑袍人挚出一柄黑色弯刀,一刀斩出。

血爪依旧,然而豹妖的八足却在分离。

黑袍人一刀斩下了“碎山豹”的八只脚。

堙洪瘫在地上,巨大的眼睛满是绝望……他甚至无法弄清对手的这一刀是怎样穿过他的无数血爪,斩在他的身上。

弯刀刺在他的面前,黑袍人用令人心寒的杀意压制着他:“你们跟天盘山,在做些什么?”

堙洪想要装作坚强,想要装作自己不惧怕死亡和威胁,但它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它嘶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做,是天盘山的裂环和他手下的那群血巫想要毁掉循州,我们只是帮他们对付那几个想要搅乱的丫头。”

毁掉循州?唐小峰心中蓦地一惊,继续逼问:“他们想怎么做?”

唐府内。

唐小峰在徐丽蓉房间,大口地吃着东西。

徐丽蓉、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四女也都在这里,看着他那张恐怖到极点的脸,都有点不太自在。

薛蘅香低声问:“大哥,你为什么还不把这些疤痕去了?”

唐小峰道:“留着它们还有用处,印巧文她们都去了天盘山,但以她们的力量,只怕处理不了这次的事态,我要去帮她们。”

徐丽蓉淡淡地道:“顺便把她们一个个娶回来?”

喂,别把我看得这么无耻啊,虽然把她们都娶到家里做老婆……也没什么坏处就是。唐小峰道:“实在是天盘山那些家伙要做的事太过霸道,如果被他们得逞,只怕连清源县都保不住,我不去不成。”

徐丽蓉道:“不过是些山越,能做出什么?”

唐小峰道:“你要知道,就像胡人,其实是鲜卑、匈奴等北方各族的统称,所谓百越,指的也是南方的所有少民。这些少民绝大多数都与汉人融合,难分彼此,但天盘山上的,却是犬封族的最后一脉。犬封族与其它越人不同,宁可战死,也不愿与它族混居,其它的犬封族都在汉人南侵的过程中死尽死绝,只有这一支,凭借天盘山与鸩婆山的地势存留至今。对于汉人来说,所有山越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对犬封族来说,他们却一向将自己视作最高贵与最完美的族群,又以黄帝后裔自居……”

徐丽蓉冷冷地道:“他们算什么黄帝后裔?”

姚芷馨道:“我记得《山海经》里有言,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生犬封……莫非天盘山上的山越,便是犬封后裔?”

唐小峰抓住姚芷馨的手:“四妹,你可真是聪明。”

姚芷馨俏脸微红。

唐小峰道:“这块地在晋朝以前,一向是犬封族世代所居,犬封族逐渐消亡,唯有被他们视作圣地的天盘山,存留着最后一支犬封族。犬封族里有一群擅长巫术的祝师,被称作血祝,又或是血巫,这一次就是他们在作怪。先是天盘山附近的汉人与非犬封族的越民村落接连有好几个被灭了村,村里的人全都失血而亡,然后便是越民暴乱,官府不得不派兵围剿。印巧文她们便是察觉到形势有些不妙,所以才前去察探,她们都是剑侠,天盘山的那些血巫原本未必有办法对付她们,但委羽山燚妖门门主因为他的独子死在岭南,又一直未能抓住凶手,对岭南百姓恨之入骨,竟然暗助天盘山,要让循州百姓替他儿子陪葬。”

徐丽蓉道:“他儿子是被你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藏在林中,看着前方被妖怪与各种猛禽围得密密麻麻的山峰。{}

钟绣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亚兰道:“敌人虽然将整座山都围住,却是不断攻打东面。题花姐和巧文姐肯定都是被困在山腹里,入口便在东面。用耕烟姐的破央剑,我们可以从敌人最薄弱的地方闯进去,钻出一条山缝,直通山腹,与题花姐和巧文姐相会。”

窦耕烟见敌人越攻越急,担心再迟一步,同伴就会有危险,道:“现在便去。”

三女俱是身穿黑衣,蒙上面巾,化作三道剑光,如长虹般纵去。群妖拦截,三女出剑,剑光连闪,群妖挨着即伤,撞着即死。一只蛇妖拦在三女面前,祭出法宝,法宝还未生出作用,便被苏亚兰的娇凰剑一剑劈中,碎散开来。

那蛇妖乃是委羽山排行第十二的“载天蛇”白仞,白仞见自己以金刚珠祭炼的法宝竟然一下子就被毁去,心痛得想要吐血,又见三女来势汹汹,剑气冲霄,不可抵挡,只好赶紧跳开。

钟绣田飞稚剑一晃,剑上木精之气生出罡风,刮得石走沙飞。三女借机冲到山中,窦耕烟破央剑一指,剑上仙篆幻化,生出螺旋般快速旋转的金光,竟带着她们破土而入,直通山腹。

她们见昨夜求来的剑竟比想象中更加好用,心里一阵惊喜。

土石蓦地钻了个空,一道剑光直击而来。苏亚兰抢在窦耕烟身前将剑一截,叫道:“题花姐。”

剑光散去,现出一个端庄秀丽、却跟她们一样用黑巾蒙面的女子,这女子正是唐小峰与颜紫绡两年多前曾在县衙见过的祝题花,在她旁边还站着印巧文。二人本是守在这里,以飞剑拼死抵抗想要闯进来的妖怪,不想身后突然钻出一个洞来,她们以为是敌人,吓得心惊肉跳,没有想到出现的竟是窦耕烟等人。

祝题花与印巧文见窦、苏、钟三女手中三剑分作橙、红、绿三色,又各自刻着不同古篆,奇彩流动,锋芒迫人,远胜于她二人所持飞剑,不由暗暗称奇,问她们这三剑从何而来。

五女联手迫退想要闯入山腹的妖类,窦耕烟快速地解释了一下。祝题花想,果然是奇人异士无处不在,就看自己识不识得。循州竟然也藏有一位如此了得的铸剑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在剑术上都不及祝、印二人,祝题花与印巧文都已练成紫华剑气,她们却只在红华阶段,但她们所持仙剑各有奇效,用将起来,反将祝、印二女的剑气都压了下去。

群妖无法闯入山腹,在外头气得暴跳,又口出秽言,各种辱骂。

窦耕烟的年龄比祝题花还要大上一个多月,原是五女中年龄最大的,但她深知自己悟性不够,不但在剑术上比不了祝题花和印巧文,甚至连苏亚兰也追不上,再加上原本就是忠厚的性子,于是万事都由祝题花作主,祝题花不在时,也全都听印巧文的。此时自然也不例外,便问她们接下来应当如何?

祝题花见她的破央剑有分土裂石之能,心中一动,道:“我们能不能突围并不重要,但若一旦被犬封一族放出尸王,尸瘟扩散,只怕整个循州,不管汉民越民都难有人活下来,我们不如就借你这支剑穿到天盘山祭坛之下,阻止他们放出尸王。”

窦耕烟问:“尸王?”

祝题花道:“天盘山本是犬封族禁地,祭坛下镇着五瘟尸王,历代血巫原本都是守护五瘟尸王,防止尸王破印、尸瘟流出的祭师。但因犬封族地盘被不断压缩,如今他们想做最后一博,以天盘山附近百姓的鲜血为祭品,试图放出尸王,让尸瘟在循州扩散,若是真的让瘟疫传来,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死。”

她本是发现天盘山有异常,前来窥探,没想到委羽山那些妖怪竟会大举相助天盘山,又看穿她与印巧文等人假扮成同一个人,不再上当受骗,结果被群妖围堵,印巧文前来接应她,却与她一同被困在这里。

窦耕烟等人暗自心惊,她们的家人可都在循州,万一瘟疫发作,别说循州,整个岭南都不知会变成怎样。

祝题花与印巧文本是被堵在这里,无计可施,没想到窦、苏、钟三女竟然会各带一支仙剑来到这里。祝题花大喜过望,便让窦耕烟以破央剑破出一条地脉,领着她们遁地离开,等委羽山的“载天蛇”白仞、“离朱蜼”李雀杀进来时,她们早已失了踪影。

群妖只能面面相觑

祝题花等人从天盘山地底的一处暗道钻了出来。{}

她们潜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下洞穴内。

地面是由坚硬的金刚石铺成,前方有一个祭坛,许多披着血色披风的巫祝围着祭坛手舞足蹈,唱出古怪歌谣。

祭坛旁有两人并肩站着,一个满身刺青,乃是天盘山犬封族的族长裂环,他满脸阴森狰狞,此处禁地对于犬封族来说,原本就是为了封印五瘟尸王而存在,放出尸王,对历代族长来说都是不敢想象的事,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整个犬封族都会在自己手中断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放出五瘟尸王,便是他对数百年来汉人对犬封族驱赶与屠杀的反击。

在裂环旁边的,却是一个九头蛇尾的妖怪。

蛇有九头,食人无数!祝题花这两年来时常与委羽山作对,对委羽山群妖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一眼认出,这妖怪便是委羽山的“血相柳”。

祭坛之上,刻着一个星阵,刻痕上血水涌动,又不时有阴气腾腾。

祝题花想,恐怕只有杀了那些巫祝,才能阻止五瘟尸王破印而出,于是向身边四女使了个眼色。五道剑光齐纵而出,欲杀上祭坛,将那些手舞足蹈的血巫除个干净。

谁知眼前黑影晃动,十名血巫不知从哪掠了出来,挡在她们面前。

祝题花自然知道不会有这么容易,于是与四女齐齐出剑。但这十巫却结成巧妙阵势,前后两排,每排五人,站位略有参差,以一道无形气墙将她们的飞剑截住。

五女左突右闯,竟是无法突破。

另一边,犬封族族长裂环与血相柳都看了过来,裂环冷笑道:“果然如你们洞主所料,她们跑到了这里。”

“血相柳”九颗脑袋同时阴阴怪笑,道:“族长现在当知我方诚意?若不是有我们相助,单是这些丫头,便足以让你们头疼。”

裂环淡淡地道:“你们洞主想要报杀子之仇,帮助我们,亦是帮助他自己。”

“血相柳”却只是继续怪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十巫已围成半圆,一步一步地朝五女迫近。他们明明没有多做什么,只不过是披着血色披风,双眼大睁,口念巫咒,五女便觉得头昏脑胀,渐渐地连力气都无法用上。

苏亚兰发现形势不妙,突然出剑。

她的剑是红色的。

赤红如日。

她这一出剑,立时间,仿佛有炎炎烈日升起,夺魂刺魄。

十巫被那耀眼的光芒射住,真言一滞。

其他四女各自出手,各杀一名血巫。

阵势一破,另外六巫惊慌而退。五女剑势一涨,趁机突进。

裂环脸色一变,他虽然知道这五个蒙面少女都是剑侠,并不好惹,但她们的本事,却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厉害得多。她们不但无声无息地深入这地底深处,沿途的防御对她们全无作用,更是凭着那刻着古怪篆文的仙剑破去他天盘山犬封族引以为豪的十巫之阵。

眼见五女朝祭坛冲来,他厉喝道:“你们的人怎么还不出手?”

“血相柳”嘿笑道:“不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妖。”妖风卷过,飞沙走石。

先是一只黑色妖犬破顶而下,挡在五女面前,朝她们咬牙裂齿,淌着血色口水。又有一只巨蜂、一只猪状怪兽、一只九尾巨蛇破土而出,围住她们。

裂环脸色微变,这四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是全然不知。五女也暗自心惊,认出这四妖分别是委羽山诸妖中排名第三的“毒窫窳”智牲、排名第七的“冷钦原”血鸯、排名第九的“狂腓力”度藏、排名第十一的“九尾蛇”勾蜈。

加上立在那里的“血相柳”,在外头堵截过她们的“载天蛇”和“离朱蜼”,这一趟,委羽山几乎是倾巢而出。

又有许多小妖钻出,将她们团团围住。

祝题花低声道:“入土。”她想要跟四女遁入地底,再寻机接近祭坛。

窦耕烟破央剑下刺,欲破地而入。“九尾蛇”勾蜈却一声冷笑,其中一尾插

诸女从地底飞出,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天盘山,落在一处瀑布旁边。{}

窦耕烟将钟绣田放在地上,见她浑身发颤,性命垂危。四女徒自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救她。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窦耕烟下意识地接在手中,仔细看去,却是一颗晶莹的绿丸。

“先将它给她服下。”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

四女愕然看去,这才注意到,在一棵松树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黑袍之人。他背对诸女,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苏亚兰喜道:“大师?!”

祝题花低声问:“这位是……”

苏亚兰回答:“这位前辈,便是帮我们铸剑的荒唐大师。”

祝题花诧异地想,单从这人的背影来看,年纪似乎不大,想不到竟是耕烟和苏亚提到过的铸剑大师,把我们救下的只怕也是这位前辈,否则他又怎会如此凑巧地守在这里?

又想着,荒唐荒唐,这名字还真是古怪。

窦耕烟将绿丸给钟绣田喂下,钟绣田看上去好了许多,但却没有醒过来。窦耕烟解开她的衣襟,发现在她乳间有一个漆黑的伤口,流着漆黑脓水。印巧文赶紧拜道:“前辈可有法子救救我们这位小妹?”

荒唐大师从树上跳下,转过身,竹竿点地,缓缓地向她们走来。祝题花和印巧文见他双目惨白,满脸刀疤,心里不由生出同情。

荒唐大师放下竹竿,伸出双手,在昏迷女孩胸前乱摸,酥乳摸了好几下,才终于摸到伤口,倒了一些药末上去,然后便把女孩搂了过来,直接吻在她的唇上。祝题花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什么疗法?然而奇异的是,随着他对女孩的吻,女孩的伤口竟真的在快速愈合,仿若奇迹一般。

只是随着伤口的愈合,女孩的俏脸变得绯红,胸前可爱小点变得坚硬,双腿也在下意识地互相摩擦,就像在做着春梦一般。四女睁大眼睛,心想这小妮子为何是这种反应?

女孩在一片春潮中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那张丑陋的脸,吓得尖叫一声,将黑袍男子使劲推开,又发现自己裸着胸口,惊惶地掩胸而退。荒唐大师冷笑几声,笑得阴森,笑得诡异,笑得愤世嫉俗而又极尽苍凉,他摸索着捡起竹竿,背对诸女,纵然在心里笑得连肚子都快抽搐,但他的背影依旧是那般孤独,那般无奈,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心碎的感觉……

窦耕烟赶紧向钟绣田解释一番,又埋怨了几句。钟绣田这才知道荒唐大师是在救她,看着前辈那寂寞而又沧桑的背影,心里一阵愧疚。祝题花、窦耕烟、印巧文、苏亚兰四女拉着钟绣田向前辈下跪,谢他的救命之恩,他却沉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仿若千年不动的木雕一般。

祝题花想,这位荒唐大师虽然有些来历不明,且行事古怪,但现在最重要的却是阻止五瘟尸王破印而出,于是拜道:“犬封族即将放出五瘟尸王,若是被他们得逞,岭南百姓不免有难,还请前辈指点,助我们化解此次危机。”

荒唐大师冷冷地道:“岭南百姓,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女对望一眼,俱想着他要是真的这般冷漠,那又何必来到这里,救下我们?他必是外冷而心热,只是像他这种被破了相的人,多半较为敏感自卑,他明明是在救钟绣田,钟绣田一醒来,反被他的那张脸吓着,他的心必是因此而受创不浅,也不愿再做其它事情。

钟绣田赶紧上前,低声道:“都是小女子不好,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原谅。”

荒唐大师淡淡地道:“你们真的想要阻止五瘟尸王?”

五女赶紧道:“正是。”

荒唐大师道:“既如此,你们一切都要听我指挥,若有一丝差错,使得岭南有难,那都不要怪我。”

祝题花道:“自然不敢怪罪前辈。”

荒唐大师将手往后一掷,共有十粒灵丹飞向五女,每人接了两粒,俱是一黄一青。荒唐大师头也不回,道:“你们先将黄色丹药服了,再到瀑布下沐浴,浴后服下青色丹药,静心打坐,一个时辰后,再来见我。”

印巧文担心地道:“一个时辰,那、那五瘟尸王岂非早已被放了出来?”

荒唐大师竟是懒得回答。

祝题花心想,单靠我们自己肯定是无法阻止五瘟

五女看向天盘山,看到五彩尸气越聚越多,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可怖的半透明怪物。{}苏亚兰低声道:“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祝题花亦是蹙了蹙眉,道:“它们在做什么?”她看到委羽山的那些妖怪布下旗门之阵,将五瘟尸王围在中央。

远处更有惨叫连连,显然是山中越民正在被群妖屠杀,一伙血巫护着犬封族族长裂环,想要逃出天盘山。然而委羽山的“血相柳”、“载天蛇”、“离朱蜼”等妖怪率众围攻,犬封族哪里是这些妖怪的对手?死伤惨重,连族长裂环都被“载天蛇”一口咬下半载身子,死不瞑目。

祝题花叹道:“犬封族欲以尸瘟报复汉人,反而引狼入室,令人振腕。”

钟绣田心生同情,道:“总觉得,岭南以前原本就是山越的地盘,却被我们汉人不断侵占,他们会有怨言,也是理所当然的,若是就这样被杀尽杀绝……”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你是在同情他们么?真是可笑。”

五女转身,看到荒唐大师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们身后。

祝题花与印巧文悄悄地对望一眼,她们都已修到紫华境界,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由此可见这位奇人不止铸剑了得,其它本事亦是不凡。

荒唐大师坐在一根断木上,冷冷地道:“当年汉人之所以大举南下,原本就是因为五胡乱华,不得不逃。当时胡狄遍地,北方汉民几乎死尽死绝,石虎驱五十万汉民造宫殿,尸横遍野,鲜卑大掠中原,抓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剩下八千人无法吃完,便全都赶入易水淹死。汉人南逃,又与百越争地,说到底,不过都是弱肉强食,犬封亡了,汉人未亡,难道因此便是犬封可怜,汉人可恶?”

钟绣田怯生生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荒唐大师拿竹竿敲她头:“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钟绣田摸着脑袋,呜咽一声。

苏亚兰悄悄地想:“他用竹竿隔这么远,敲绣田的头,敲得如此之准,那他适才摸绣田伤口,却为何总是摸不到,反把她的乳摸了好几下?”她悄悄观察荒唐大师的眼睛,然而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惨白。

她心生一计,来到钟绣田身后,气道:“就是,绣田你自己也是汉人,怎可替山越说话?你非得受罚不可。”突然伸手,把钟绣田的衣襟和胸兜往下一拉,一对白嫩玉兔弹跳而出。

钟绣田“呀”的一声,赶紧双手捂胸,左看右看,还好周围只有几位姐妹和双目已瞽的荒唐大师,却没有注意到“荒唐大师”的眼睛刚才突然亮了一下。

“荒唐大师”干咳一声,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苏亚兰却是咬着嘴唇,心底冷笑。

钟绣田气得要去扯苏亚兰衣裳,苏亚兰娇笑避开,祝题花疑惑地看了苏亚兰一眼,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数。

“荒唐大师”心想,这姓苏的丫头狡猾狡猾的,还是要小心些,穿帮可就不好了,赶紧转移话题,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你们可知道,委羽山的这些妖怪,到底想要做什么?”

祝题花等人都知道正事要紧,于是静了下来。

荒唐大师淡淡地道:“他们并非真心想助犬封族放出五瘟尸王,屠杀岭南汉民,他们只是想诱使那些血巫解开封印,将五瘟尸王体内的五瘟月华据为己有。委羽山洞主似乎是在祭炼某样邪器,这种邪器恰恰要用到五瘟月华,故此藉着替子报仇的名义,与犬封族合作,再伺机下手。”

祝题花道:“那是否是说,就算放着不管,尸瘟也不会在循州扩散?”

“错了,”荒唐大师道,“尸王是以体内的五瘟月华为骨,尸瘟为肉,委羽山并非是要将整个五瘟尸王收为己用,而只想抽离它体内的五瘟月华。五瘟月华被抽离后,想来那些妖怪也不会去把剩下的尸瘟清个干净,失去五瘟月华的尸瘟一旦扩散,范围只会更大更广,到时不止是循州,只怕整个岭南都会被尸瘟覆盖,到那时,才真是一个都不用想活。”

祝题花与四女对望一眼,俱是面有忧色……若真是变成这样,那只怕比瘟疫传来还更加可怕?

“可以放心的是,”荒唐大师低声道,“这些妖怪自己也怕染上尸瘟,固而在周围布下旗阵,将尸王困在中央,直至将五瘟月华完全抽离之前,它们绝不会放开旗阵。”

智牲惨嘶一声,带伤逃窜,掠往天际。{}五女又惊又喜,继续前飞。

给智牲一刀的自然就是唐小峰,他让五女以五精泰煞宗天鼎收尽五瘟月华和尸瘟,同时吸引住群妖的注意力,自己却躲在暗处,对最强的妖怪进行偷袭。

智牲担心五女逃走,自己无法向洞主交待,拼死要将五女留下,反被他从背后以阴纣绝天斩给了一刀。

只是,这妖怪明明被阴幽戾气砍中,居然没有化作血水当场死去,倒也让唐小峰深感意外。

眼看群妖冲来,他连劈三刀,斩出三百二十四道刀光,群妖尽皆震慑,无一人再敢追他。

眼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神秘黑袍人与五女尽皆消失,“冷钦原”血鸯、“狂腓力”度藏、“载天蛇”白仞三妖面面相觑。这一趟不但没有按计划抢到五瘟月华,反而死了勾蜈、李雀,伤了智性,它们面面相觑,实不知该如何回委羽山向洞主交待。

然而,虽然头皮发麻,但就凭着那神秘黑袍人一刀杀伤智牲、以及劈出的那撕天裂地的可怖三刀,它们便再无追上去的胆量。

一只九头蛇身的妖怪慢吞吞地从暗处飞了出来,正是委羽山中排名第四的“血相柳”。

它在委羽山一直都是充当出谋划策的军师型人物,并不擅长战斗,因此始终是躲在暗处看着。

见血鸯、度藏、白仞等俱是惊惶不安,它冷笑道:“你们在害怕什么?若是在担心洞主怪罪,你们大可不必。老三中了那一刀,就算不死,估计也是残了,到时你们把一切过错都推他头上就是,有什么可担心的?”

血鸯、度藏、白仞三妖心中暗骂,这次任务失败,血相柳自己多少也有些责任,但如果把一切都往智牲身上推,智牲垮了,血相柳这老四自然就成了老三,得益最大的反而是他。

只是事到如今,它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悄悄商量,互窜口供,可怜那“毒窫窳”智牲身中纣绝阴天斩,虽然没有当场死在这里,被它们这番陷害,回到山中,却仍然是死定了……

祝题花等五女逃得远了,见再没有妖怪追来,方才心安。

金鼎却蓦地变小,飞了起来,落在前方闪出来的“荒唐大师”手中。

祝题花道:“多亏前辈相助,循州才逃过此劫,还请前辈受小女子一拜。”

五女拜去,“荒唐大师”心中嘿笑,嘴上却淡淡应道:“好说,好说。”

苏亚兰微笑道:“前辈看着似乎颇为年轻,小女子知道这世上尽有许多修仙道的奇人异士,是无法从相貌看出年龄的,不知前辈高寿几许?”

荒唐大师长叹一声:“老了,老了,老夫长居山中,究竟是三百多岁,还是四百多岁,却连自己也记不得了,未来,还是你们这些小娃子的天下。”

苏亚兰心里恨得直痒痒,想着我故意说一句“高寿”,你就打蛇随棍上,反而“老夫”起来,前面怎么没听你自称“老夫”?

荒唐大师道:“此间已是事了,老夫这便去将收入鼎中的尸瘟以五精天火炼化,你们也回家去吧,路上小心些,莫要让那些妖怪逮着行踪。”说完便飘身而去。

钟绣田看着荒唐大师消逝的背影,仰慕地道:“前辈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苏亚兰咬着嘴唇,气道:“他是不是‘前辈高人’,还不好说,但有一件事却是可以确定的。”

钟绣田问:“什么事?”

苏亚兰依旧咬着嘴唇,也不答话,祝题花笑了笑,替她回答:“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瞎。”

窦耕烟、钟绣田失声叫道:“什么?”

荒唐大师要是没有瞎,那在铸剑时,她们只穿着一件肚兜,光着屁股趴在地上,这、这算作什么?

尤其是钟绣田,她可不只是被看了光屁股,连胸都被看了、摸了。

祝题花笑道:“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两年前曾经见过一面,只是他故意把脸弄成这样,让我一时想不起来。”

苏亚兰犹豫了一下:“我虽然也怀疑一个人,但他的脸……”

接下来的两天,唐小峰倒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什么地方也没去。{}

唐小山又从命、物、时、功、神这五字仙篆里解读出一些新的仙篆,姐弟二人一同研究。

由于《阴符经》的演道章原本就是为了配合那份星图而存在,星图里藏着的则是这代表“天之五贼”的五个仙篆,其它所有仙篆都是从这五个字里生出,他们干脆抛开演道章和星图,直接将这五个仙篆称作五字天书。

在天盘山时,他只是在祝题花和印巧文那在他眼中垃圾到极点的飞剑上画了几个仙篆,飞剑的威力马上就天差地别,这从实际运用上印证了这些仙篆的妙用,也让他对五字天书的研究变得更加积极。

这天,印巧文、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四女再次来到唐府。

以前经常会跟她们一起来唐府向唐小山讨教学问的花再芳却没有来。

唐小山问四女,这几天为何都没有看到她们?印巧文笑笑地说,前几天山越暴动,她父亲前去安抚,她在家中提心吊胆,也没有心思出门。苏亚兰等也各找借口,说了一番。

印巧文笑道:“如果不是绣田妹子仰慕令弟,几天不见他就朝思暮想,今天约了我们一定要来,只怕我们还是没空呢。”

钟绣田惊道:“人家什么时候……疼!”苏亚兰偷偷掐了她一下。

印巧文道:“今日天气极佳,闭窗做课太过浪费,我们不如约好令弟,一同到县城喝喝小酒,聊聊天气?”

苏亚兰笑道:“天气已经极佳了,还聊天气作甚?难道要把一个大好天气聊坏来?巧文姐不过就是想要偷懒。”

窦耕烟道:“不如就将红蕖妹子、良箴、令弟媳等一同叫上,人多热闹些。”

唐小山见连窦耕烟都这样说,再加上自己确实也是许久没有进城,也想去买些东西,于是也就同意下来。她跑去找了弟弟,唐小峰心想,那几个女人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发现了我就是“荒唐大师”?

不过反正没事,跟一堆美眉一同逛街,他也没啥意见。姐弟两人又去找了骆红蕖和徐丽蓉,骆红蕖自然都好,徐丽蓉却没那心思。

他们又去找了宋良箴,宋良箴“啊”了一声,说她还要帮徐姐姐采花蜜。唐小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你好歹也是龙子龙孙,皇室郡主,那个死女人把你当丫环,可你别把你自己也当丫环啊,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女这样子被人使唤,只怕连李世民都会从陵墓里跳出来,大喊三声“气死联了”。

唐小峰嘻嘻笑道:“箴姐姐,出嫁从夫,难道你连为夫的话也不听么?”

宋良箴脸儿一红,心想这不还没成亲么?但她是个听话的好女子,未婚夫婿如此坚决,她也只好梳妆打扮一番,跟着前去。

唐小峰与诸女一同进入县城。

身边美眉一个个花枝招展,单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明明觉得自己对唐府这位公子没有“非常仰慕”的钟绣田,被印巧文、苏亚兰推着,始终伴在唐小峰身边,又被他用言语诸多调戏,一张脸憋得红红的。

骆红蕖见宋良箴左看右看,仿佛处处新鲜,想起她原是被通缉的李唐郡主,从小待在深山里,后来住进唐府,也从来不曾出门,竟是连县城都不曾来过,心中同情,于是便陪着她说说笑笑。

县城其实不大,转个几圈,印巧文等也就无趣了。于是找了家最大的酒楼,酒楼老板虽然认不得其他人,却认得苏亚兰这县令之女,自然是殷切接待。

唐小山方要进门,远处却传来一声“小山姐”。

唐小山与唐小峰回头一看,见三个女孩从远处逛来,其中一个正是林婉如,另外两个,则是与林婉如几乎形影不离的秦小春和田凤翾。

秦小春和田凤翾看到唐小峰身边伴着这么多漂亮姑娘,睁大眼睛,心想这家伙在东海勾了那么多个还嫌不够,怎么回到岭南,又找了好几个?果然是人渣,败类,无耻淫贼中的无耻淫贼。

印巧文见林婉如是唐小山的表妹,于是便也邀她们一同到酒楼喝上两杯。他们上了酒楼,找了间靠窗桌子,饮酒聊天,谈诗论句。

聊了一会,苏亚兰忽地指着窗下,

宋良箴被唐小峰拉着手在街上乱逛。{}

二人还没有成亲就这般牵手上街,似乎有些不太正经,但她的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虽说有着皇族血族,但身为起兵被杀的忠勇王李贞之女,她不但没有享受过一天郡主的生活,反从小在深山里提心吊胆地活着。

在内心深处,她实是想有个安稳的家,有个疼她怜她的丈夫。

两人一同逛了许久,她忽地看到钟绣田。

钟绣田在摊子的另一边,向唐小峰招手。

她推了推唐小峰,唐小峰笑道:“我去看看她要做什么。”

唐小峰将她扔下,来到钟绣田面前,钟绣田双手握在胸前,又是激动又是羞红:“我、我有话对你说。”

拉着他就往巷子里跑。

唐小峰心想,原来她真的这么仰慕我啊?

谁知刚一转过巷子,两道剑光飞来,架住了他,钟绣田也回身出剑,指着他的心口。

看着分作三角将他围住的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少年嘿嘿笑道:“三位姑娘,你们都这么仰慕我啊?”

窦耕烟盯着他:“你就是荒唐大师?”

“方糖?”唐小峰很无辜很无辜地眨着眼睛,“那是什么?可以吃么?”

钟绣田收起飞剑,卷着袖子,露出玉藕般的手臂:“管他承不承认,先揍他再说。”

三女将剑气注入拳头,一通乱揍。

另一边,宋良箴看着巷口,心想:“他被绣田拉了进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他、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脑袋里不由得浮想连翩。

唐小峰还没出来,唐小山和骆红蕖却从另一边转了过来。

清源县毕竟不是循州城,转来转去也就是这么一条街。

唐小山看到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便问她小峰去了哪里。她指着巷口,正要说话,一个全身发肿,满脸是包的家伙走了出来。

三女吓了一跳,唐小山叫道:“小峰,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骆红蕖掩嘴笑道:“大哥莫非是遇到了打闷棍的强人?”

“不是强人,”唐小峰欲哭无泪,“遇到了几个女流氓……”

唐府内。

唐小峰躺在床上,连连喊痛。

薛蘅香与姚芷馨在床边温柔地替他搓肩捶背。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实在太狠,每一拳都用足剑气,又拳拳到肉,就算有小还丹,一时间也无法恢复过来。

骆红蕖在一旁笑道:“大哥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她们显然已经弄清了你就是替她们铸剑的人,我看她们的样子,既感激你,却又很想揍你。”

唐小峰气道:“我做了什么?我、我这不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吗?”最多就是看看她们的光屁股,又不会少块肉。

骆、薛、姚三女瞅他。

什么都还没开始做……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到了傍晚时,外头开始变得吵闹,却是林之洋一家来到唐府。林之洋虽然是与唐小峰一同回到岭南,但因为要将从东海带回来的海货清空,现在才有空带妻女过来。唐敖喜欢出游,时常想去海外看看,却不得闲,于是便与妻弟一同饮酒聊天,听他说些东海的各种奇事,又听林之洋谈起自己儿子从强盗窝里救出林婉如之事,颇为惊讶,想着这些事倒不曾听小峰说过。

吕氏与林氏姑嫂二人独处,林婉如则跑去找了表姐表弟。

唐小山见家中这两年颇为清冷,现在人多,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心里也喜欢,又在花园中摆了浊酒小菜,各种瓜果,与徐丽蓉、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宋良箴,以及弟弟表妹聚在一起,饮酒聊天。

唐小峰知道林婉如酒量不好,却会喝些,一直骗她喝酒,把她灌得脸红红的,娇娇憨憨地说着胡话。等林之洋要走时,林婉如早已醉薰薰的,林之洋和

唐小峰以双修心法查探林婉如体内的先天灵气,发现除了先天灵气被诱发,自自然然地便散了出来,也没有其它异常。{}

先天灵气一旦开始在体内流转,而又不知道控制它的功法,那就很难阻止它的外泄,就好像一个人哪怕只是站着,都要使用力气,很难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像骆红蕖,使用射日弓时虽然也会用上先天灵气,平日里却是收放自如,仿若深潭。林婉如体内的先天灵气则因为《女大金丹诀》而缓缓流动,像是一条河流,但再平静的河流,也无法完全避免水珠渗入地底,又或是溅到岸边,这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危害,只不过由于对《女大金丹诀》的不信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罢了。

他以“蝶恋花”心法将元阳度入表姐体内,快速地助她收拢先天灵气,把所有先天灵气全都放入星珠,避免外泄。

林婉如迷迷糊糊地捶着他的胸膛,却又娇弱无力,倒像是撒娇一般。

唇分之后,他替林婉如盖好被子,哄她睡觉。林婉如虽觉害羞,但耐不住酒意,很快就沉沉睡去。唐小峰往外头走去,打开门,却发现薛蘅香、姚芷馨二女想要往内偷看。他笑道:“你们做什么?”

二女立时红起了脸,手牵手娇笑着跑开了。唐小峰心想,四妹也就算了,三妹那般清冷的性子也会做这种事情,真是有些让人意外。

夜半时,他在床上一时无法入睡,于是想着白天被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揍时的情形,三女显然是认定了他就是“荒唐大师”,事实上,当看到祝题花出现在酒楼时,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基本上是要被看破了……只不过,真的就没有办法扭转这种局面吗?

他翻啊翻,翻出一张略有些泛黄的纸页来,这是他从胡汗三那劫来的《玄关化体》,也是胡汗三之所以被人杀上千刀都还能回来的秘密所在。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觉得胡汗三的这种本事极是神奇,不过后来发现,只要在他的泥宫丸上贴一张制神符,就能破了他这一妖法时,唐小峰对它也就没有什么兴趣起来。

而现在显然正是用到它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按着纸卷上所教的方法,调整体内的五行之气。

所谓“分身”,从本质上也是与玄冰、玄铁一样,是一个以无生有的过程。就像他凭着还源丹替颜紫绡和薛蘅香续肢一样,三魂营骨,七魄侍肉,可以重生,魂魄才是最最重要。胡汗三被杀个千刀都可以无事,魂魄一被制神符制住,立时便吓得魂飞魄散,便是这个道理。

他先将自身魂魄按着《玄关化体》所教的方法,抽出二魂六魄移至体外,再将五行之气在这二魂六魄间不断流转,生出新的。

由于是第一次做,完成后,他有一种背着泰山狂奔千里的负重感,再一看去,床上依旧坐着一个,那是他自己的真身,只是真身里只余一魂一魄,气息微弱,若是有人经过,甚至有可能以为他已死去。

就像在长生宫时,采女的身体里只剩下那一魂一魄,其余魂魄都被五鬼用神主牌困住,那时候,他就以为采女已经死了。

他跳了起来,低下头左看右看,除了那无法摆脱的负重感,以及身上光光的以外,现在这个身子看上去跟他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按照纸卷上的解释,这个分身是无法始终存在的,按着一个人自身魂魄的韧性,大约能够存在三五个时辰左右,魂魄越强,可以存留的时间也越长,不过剑侠修的原本就是魂魄,他想自己的这个分身,存留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比胡汗三更短。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个时候,胡汗三的真身一定是藏在了什么地方,被人牢牢看着,而他便是不断地变出分身跟人打架,分身就算被杀个一万次,也不会影响什么,别人自然耗不过他。

他取一支飞剑,打开门往外飞掠,只是刚一窜出门,外头便传来“呀”的一声。薛蘅香立在走廊间,先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俏脸很快憋红,低下头去,清清冷冷地道:“大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小峰捂着要害部位嘿嘿地笑了笑,同时想着,且不说这分身远不及自己原来的身体强韧,被分出一魂一魄后,五观六感的敏锐程度显然也要差上许多。

难怪那胡汗三空有十大寇之名,看上去却那么弱,这分身根本无法发挥出一个人的真正实力,我要是也像他一样,不去提高自己的真实本事,反仗着有这玄关化体的分身之术,真以

“蘅香,你这是怎么了?”唐小峰从床上探出头来,更是疑惑。{}

“没、没事。”薛蘅香回过头来,呵呵地笑了一下。她一向清冷,纵有再多心思也不显露在外,这一下突然傻笑,仿若雪地里的白梅蓦然绽放,反把唐小峰看得痴了,心想她原来也这般可爱?

薛蘅香羞得发慌,一起身就往外跑。

她这是怎么了?唐小峰心想。

又想着这丫头虽然性子别扭,其实也蛮可爱的,如果去做一朵百合花,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他伸伸懒腰,感觉还是自己的身体更加好用,使用分身,就好像是背着铅块走路一般,累得要命。只不过……

他掀起衣袍,低头看去……为什么会是硬的?刚才残留在体内的那一魂一魄所残留的些许记忆慢慢地浮了出来,他睁大眼睛,那丫头……

同一时间,薛蘅香跑到外头,背靠墙壁,心儿怦怦地乱跳。

不过就是摸了几下,为什么大哥的那个就会、就会突然……

她的脸红红的,却又忍不住将一只小手沿着小腹往下滑,回想着在长生宫内被大哥轻轻碰触时,那奇妙的感觉,不知怎的就湿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来到花园,看到林婉如迎头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百褶裙,内里衬着粉红抹胸,底下一条粉红袄裤,头上梳着双丫髻。看到唐小峰,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唐小峰笑道:“表姐,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林婉如握着粉拳:“小峰,你昨晚有没有、有没有……”

唐小峰嘿笑着:“有没有什么?啊,我知道了,定是表姐昨晚酒喝多了,晚上做了春梦,梦到我亲你嘴儿。”

林婉如睁大眼睛,她昨晚确实酒喝多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被表弟给吻了,只是到底是梦还是别的,她也记不清了。她看着唐小峰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既有些气,又有些羞,她虽是表姐,其实也不过就是比唐小峰大几个月,眼看唐小峰踏前一步,用那可恶的笑容俯视着她,她的胸口一阵起伏,有些不知所措。

“表姐,”唐小峰道,“答应我一件事。”

“这、这怎么可以?”林婉如低着头,难为情地道,“你有了丽蓉姐,又有了良箴姐,就算我爹肯,姑丈也不会再让你……”

唐小峰失笑道:“我是要你不要再去习那《女大金丹诀》,表姐你想到哪去了。”

林婉如脸儿一下子就臊了起来:“死表弟,你真是越来越坏了,你、你就是喜欢捉弄人。”赶紧跑开。

喂喂,至少这次我可没有捉弄你,是你自己想歪了。

接下来,他去了爹娘房中,陪母亲说了些话儿,出来时,看到宋良箴寻了过来。他问:“我姐姐呢?”

宋良箴道:“她正与耕烟、亚兰、绣田三位姑娘在书房里谈文看书,巧文姑娘说有些与东海有关的风俗想要向你讨教,在花园等你。”

这样啊……

唐小峰来到花园间,印巧文向他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前来,乃是有一件事相求公子。那日我与题花姐回到循州城后,所用飞剑便碎散而去,故此,想请公子帮我二人各铸一支飞剑,望公子应允。”

唐小峰讶道:“印文姑娘在说什么?你们想要飞剑,不是应该去找铸剑师么?找我做什么?你说的那日又是哪日?”

印巧文笑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你就是荒唐大师么?”

唐小峰失声道:“你们竟然以为我是荒唐大师?你们是不是吃错了药?不过我倒是知道荒唐大师在哪里,你们要找他,今晚我带你们去找就是。”

印巧文心想,他装得倒是真像,她笑了笑,略一伏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

“带路而已,没什么好谢的,”唐小峰道,“耕烟姑娘她们昨日好好的跑来揍我,难道也是把我当成了荒唐大师?不过我真的不是荒唐大师,要不晚上你把她们也叫上,那样她们就知道了。”

唐小峰来到薛蘅香门口,敲了敲门,叫道:“三妹,你在里面么?”

薛蘅香慌张的声音传来:“等、等一下。{}”

先是水流声响起,然后又是几丝混乱的轻响。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薛蘅香穿着一身青裙、披着一条半臂立在那里,秀发湿漉,玉足,连绣花鞋都忘了穿。见唐小峰低头看她的脚,她的脚趾下意识地往里勾了勾,低着脑袋,清清冷冷地道:“大哥,有什么事么?”

唐小峰笑道:“没事,看到你这么久没出来,担心你被洗澡水呛了,淹在桶里。”

薛蘅香抬起头来,瞅他一眼:“怎可能有这样的事?”

唐小峰道:“我姐不就差点被澡桶淹死?”

薛蘅香轻咳一声:“这、这个……”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离谱,偏偏有现实的例子在那里,倒让她无法辩了。又想到,万一我没有回答,难道你真的就冲进来?那、那我刚才倒不如泡在桶里不出声……

唐小峰道:“你没事就好,我走了。”说完回身要走,女孩却赶紧把他拉住。他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女孩往窗口看:“大哥,你刚才、你刚才……”

唐小峰疑惑地问:“我刚才怎么了?”

“没、没事!”女孩有些慌张。唐小峰心里嘿笑,用手托起她的俏脸。薛蘅香被他这调戏般的动作弄得面儿绯红,心儿乱跳。

唐小峰道:“晚上我有些事情要你帮忙,子时前,你来找我,好不好?”

女孩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轻巧地退了两步,面无表情,清清冷冷地福了一福,低声道:“小妹知道了。”

说过便闪回房中,关上门,背靠着墙,紧张得身子都绷了起来……大哥会、会要我做什么?

唐小峰在外头耸肩,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别扭啊!

天很快就黑了,午夜前,唐小峰将那套用来伪装“荒唐大师”的黑衣放入囊中,然后便用剑载着薛蘅香飞出唐府,飞往北边山林。

弯弯的月亮挂在他们身后,清清冷冷,又有残落星光散在夜空。

薛蘅香从后边轻楼着大哥的腰,想着大哥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两人飞到一处幽静山谷,唐小峰落了下来,取出五精泰煞宗天鼎放在中央,然后又取出一支飞剑,在自己脸上乱划。

薛蘅香见大哥满脸是血,看得心惊肉跳,低着头道:“大哥,你、你这是何苦?”

唐小峰轻叹一声……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为了瞒住祝题花她们,只好再让脸皮吃些苦……

他正要解释,薛蘅香却猛地扑到他身边,娇躯轻颤:“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小山姐姐,我知道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子折磨自己。”

唐小峰:“啊?”

薛蘅香抬起俏脸,流着泪儿:“就算没有小山姐姐,可是、可是你还有颜姐姐、还有锦枫她们,还有、还有我……”

唐小峰这才想起来,他确实骗过三妹,说他暗恋自己的姐姐。他干咳一声,还未说话,薛蘅香却已掂起脚尖,火热地吻着他的嘴唇。

他脸上的伤痕流出鲜血,不断地淌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也浸得艳红,她的神情是那般的火热和痴狂,倒让唐小峰不好将她推开,只在心里喊着脸疼……他本是想一割完就马上去涂廉锦枫炼制的伤药的。

不过这丫头难道已经从喜欢二妹变成了喜欢我?唉,女孩子啊,还真是容易移情别恋,见异思迁。

他干脆大力吻着三妹,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唇分之后,他看着三妹那被他的血淋得有如妖魅的脸,心里倒也感动,他轻叹一声,道:“三妹,我的心情好多了,幸好有你在我身边……”其实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坏,不过现在更好了,果然,美少女的吻才是这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啊。

薛蘅香低下头,轻轻地道:“大哥,就算你无法跟小山姐姐在一起,可、可是你也还有我们。”

唐小峰心里嘿嘿地笑,语气伤感万分

唐小峰的魂魄回到自己身体里,他看着泰煞鼎,眼睛往上翻了翻,不知怎的就变成一阵惨白。{}他站了起来,缓缓转身,用沙哑的声音冷然道:“你们找我,又有何事?”

祝题花与苏亚兰对望一眼,她们原本还有些不信,现在看到荒唐大师的脸和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哪里还会怀疑?赶紧跪伏下来。

印巧文、窦耕烟、钟绣田三女知道祝、苏二人心细,就是因为她们两人说荒唐大师就是唐小峰,窦耕烟与钟绣田才毫不犹豫地去把唐小峰揍了一顿,然而刚才唐小峰和荒唐大师同时出现在她们面前,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祝题花和苏亚兰弄错了。

她们也赶紧跟着祝、苏二人跪了下来。

祝题花禀道:“自那次从天盘山回来后,我与巧文的飞剑便碎散开来,闻知前辈铸剑之术天下无双,还请前辈替我二人各铸一剑,题花感激不尽。”

荒唐大师冷笑道:“你们是说,老夫把她们的飞剑弄坏了?”

印巧文赶紧道:“前辈误会了,若非前辈相助,我等早已死于天盘山,前辈之恩,我等没齿难忘,哪里敢责怪前辈?只是飞剑难寻,还请前辈垂怜,赐我们一支。”

荒唐大师转过身子坐下,背对她们,不耐烦地道:“老夫久己不替人铸剑,上次不过是看在间山的末空尼与我有些渊源,她徒弟良箴又是唐家媳妇的份内,才替她三人各铸了一支,你们的飞剑虽算是被我弄坏,但老夫也帮了你们,两不相欠,你们去吧。”

印巧文心中一动,想着唐小峰说这位前辈乃是唐家祖先,他既会看着宋良箴的面子上替耕烟、亚言、绣田三人铸剑,想必也会看在唐小峰的面子上帮我们。于是赶紧说道:“还请前辈看在是唐公子带我们前来……”

荒唐大师怒道:“就因为是他带你们来的,老夫更无意帮你们铸剑。那小子不忠不孝,叛逆成性,若非唐家只此一根独苗,还要靠他传后,老夫早已把他这不孝子孙灭了。”

印巧文心想确实,那家伙整天嬉皮笑脸,一看就是无赖,小小年纪离家出走,又到处祸害无辜少女,我要是他祖宗,我也很想灭了他。她赶紧道:“唐敏乃是小女子恩师,小女子从幼时起,便蒙他解惑授业,小山亦是我等好友,还请前辈看在恩师与小山妹妹份上,帮我与题花姐一回。”

荒唐大师沉吟片刻,祝题花与印巧文见他意动,赶紧又求了几声。荒唐大师淡淡地道:“罢了,看在唐敏与小山份上,帮你们一次,亦无不可。”

又道:“当日她三人如何求剑,你们便也如何求吧。”

祝题花和印巧文怔在那里……她们当然知道窦耕烟三人是如何“光屁股求剑”的,这两天她们还一直取笑三女,说三女被唐小峰捉弄,没想到转个圈,自己也面对着同样情形。

苏亚兰腹黑地想,上次那笨蛋绣田把我们求剑的过程说给题花姐和巧文听,害得连我也被她们取笑,若这次让她们简简单单地求到剑,只怕她们日后还会再笑话我,倒不如让她们也“光屁股求剑”一回,看她们还敢不敢再提?

于是向窦、钟二女悄悄使个眼色,三人开始怂恿二女。

祝题花和印巧文俱是无奈,一方面荒唐大师脾气不好,再求下去也是无用,另一方面,每每看到窦、苏、钟三人所用仙剑,她们亦是羡慕不已,剑侠剑侠,连剑都没有,算什么剑侠?

既然荒唐大师确实是活了两三百岁的前辈高人,且不是唐小峰那小子假扮,在前辈高人面前牺牲些许色相,倒也能够让人接受一些。

两人只好宽衣解带,各穿一件亵衣,移到前辈面前伏身下拜。

“荒唐大师”悄悄一看,见印巧文穿的是一件心衣,心衣上绣的是一枝红梅、几只喜雀,亦即“喜上眉梢”。棱形心衣系在颈上,虽将她的胸脯包个严实,但秀美大腿全都露在外头,腹下部位也只被心衣下角遮住些许,若隐若现,极是美妙。

至于祝题花,穿的则是一件诃子,诃子却要比普通亵衣好上许多,有些像后世的睡衣,连大腿都被遮着。只是这种亵衣不但薄如轻纱,且胸前春光最易外泄,祝题花这一伏身,不但胸前饱满全都被他欣赏,连那轻颤的粉红峰尖都被他瞅到……

当然,他也只敢快速地扫了两眼,免得被二女察觉。

他负手起身,开鼎铸剑,剑其实是早就铸好的,剩下的不过是

五女走后,唐小峰收起泰煞鼎,掠出山谷,找到薛蘅香。{}

失去魂魄的分身已经消失,薛蘅香一个人静静地卧在草地上,仿佛开在幽谷里的寂寞小花。

唐小峰想,要是自己一直不回来,她是否会一直躺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在女孩身边躺下,从后边轻搂着她。女孩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轻轻地唤道:“大哥……”

他“嗯”了一声,将她翻过身来,注视着她的眼睛。他的脸上依旧伤痕密布,然而薛蘅香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痴意,让他确信这丫头,不知何时已经喜欢上了他。

“蘅香,”他认认真真地问,“我可以亲你么?”

薛蘅香娇羞地闭上眼睛,唇儿微启,却没有等到大哥的吻。她心里不安地想,难道大哥是在逗我?正自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裙子正被大哥掀开,袄裤也被褪了下去,腹下一片清凉。

然后,某个泉眼便被什么东西吻着,传来酥酥的快感。

他、他竟然亲我这种地方……少女欲拒还迎,腿儿分开,蛮腰上挺,发出阵阵呻吟。这种美妙的感觉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阵阵潮汐打来,身体里的每一处所在都愉悦到难以置信,不知不觉间,腿被压到胸前,奇妙的感觉蓦地中断,她哭喊起来,想要更多,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闯了进去,一阵剧痛后,更大的浪潮卷了过来,那紧闭的花苞,一下子就开了……

雨露初承,落红点点,一阵翻滚之后,薛蘅香幸福地伏在大哥身上,闭着眼睛,睫毛微动。

月色洒下,将她的肌肤映得一片银白。

唐小峰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甜言蜜语,让她心里喜滋滋的,又取笑她傍晚在床上所做的事儿,薛蘅香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哥你,你坏死了,竟然偷看。”

“你告诉我,”唐小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那种事的?”

薛蘅香像驼鸟般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难为情地道:“还不就是那次被大哥你吻了几个时辰,又、又被大哥你碰了一下,觉得很舒服很舒服,忍不住就自己摸了起来,想象着是你在摸我,开始时觉得很丢脸,却、却怎么也停不了了。”

唐小峰心想,看来这丫头以前虽然恋过红蕖,但那很大程度上只是缘于妹妹对姐姐的崇拜,而在身体上,她渴求的其实还是男人的爱抚。换句话说,她并不是真正的百合。

他继续用言语调戏义妹,取笑她偷偷摸他的身体,少女发现自己什么都被他看穿,更是羞到极点。然后,他便躺在地上,让这丫头帮他涂黑玉美肤膏,少女听话地跨在他身上,一边前后蠕动,一边画画一般,替他涂着药膏,他却还嫌不够,用玄关化体之术变出分身,真身凭着本能依旧坚挺,分身反压在少女背上,又摸又抚。

少女也没有心思再“画画”了,被夹在两个大哥之间,娇喘呻吟,任他欺负。

月色醉人,夜鸟低飞,不经意间,两朵花儿同时绽放……

带着三妹回家时,天色早就已经亮了。

姚芷馨因薛蘅香昨晚一夜没有回屋,天一亮就找上其他人,问她下落,结果大家发现连唐小峰也不在,于是猜到他们两人一起出去了。

终于等到他们回来,大家都往薛蘅香脸上看,薛蘅香虽然想要装出清清冷冷的样子,却还是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骆红蕖似笑非笑地瞅了唐小峰一眼,也没有问他半夜带着三妹到哪去了。

上午时,印巧文等人也来到唐府。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找上唐小峰,为前日对他的一阵乱拳道歉。唐小峰又是叫苦又是哀叹,还说了许多胡话,窦耕烟与钟绣田这几日被祝题花和苏亚兰“诱导”,把他当成荒唐大师,虽然气他戏弄自己,心里其实亦是极为仰慕。

现在知道他终究不过是个没啥本事的无赖少年,倒是有些失望,又见他嬉皮笑脸,怎么看都不正经,对他也就没有多大好感,虽然客客气气地道了些歉,其实却是不怎么想要睬他。

苏亚兰昨晚虽然亲眼“证实”唐小峰与荒唐大师是两个人,但心里还是有着一团疑问,又用言语多次试探,只是她虽聪明,唐小峰却更加滑头,让她怎么也无法找出破绽。 唐小峰飞到林家所住的镇上,在表姐消失的房间里仔细搜查,却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没过多久,骆红蕖与印、窦、苏、钟诸女也接连飞来,大家避开村民,在镇子周围的山林间沿低寻找,也没有找到林婉如的下落。

秦小春与田凤翾也在林家,唐小峰详细问起表姐失踪前的情形,却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名堂。

昨晚她二人来找林婉如玩耍,聊得兴起,也没打算回家,渔家儿女,原本也就没有太多拘束,她们的父母也习以为常。

未到亥时,三女在房中一通胡闹,突然间,眼前便是一暗,她们两人立时昏了过去,等她们醒来,便已到了丑时,发现林婉如不在,心里一阵疑惑,等了多会,终是忍不住去敲林之洋夫妇的房门。

林之洋本以为她们三人早已睡着,被叫醒后,才知道女儿竟然不见,府里找到一通,又把周围邻里叫起来帮着寻找,竟也没有找到,这才赶紧报官。

印巧文乃是循州太守之女,听闻林家已经报官,于是便飞回循州城,想知道官府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谁知林婉如没有找到,很快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今早报官的,并非只有林家,”她低低地道,“还有一人,昨晚也无端端地在家失踪,她家人怎么找也找不着。”

骆红蕖问:“那位姑娘是谁?”

印巧文叹道:“花再芳。”

钟绣田失声叫道:“再芳姐?”窦耕烟与苏亚兰亦是错愕地对望一眼。

花再芳与她们一样,都是唐敏的女学生,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学过剑术,也跟唐小山一样,从不知道印巧文她们竟是剑侠。

印巧文道:“听花家的人说,服侍再芳姐的丫环当时也是眼前一暗,然后便昏睡过去,等她醒来时,再芳便已找不着了。”

唐小峰焦急地踱着步子。表姐与花再芳同时失踪……但她们两人根本就互不相识,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小家碧玉,不管怎么想,都没有多少交集。

如果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

她们两个都是花神转世!

她们都练过《女大金丹诀》!

花再芳跟林婉如一样,也是转世的仙子,这一点唐小峰比较确定,这倒不是因为她在《镜花缘》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仅仅只是因为,她在百花榜上学问较差,偏偏又无自知之明,时常被人鄙视,让他有些印象。

天榜上,第一位是史幽探,第二位是哀萃芳,他姐姐排在第十一,阴若花排在第十二……第九十九位正是花再芳。

印巧文道:“官府的捕快也来问过口供,别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不管是这里还是花家所在的镇上,昨日都出现过一个堪舆师,看到他的人,都说他身穿阴阳道袍,手拿罗盘。听上去,出现在这两个镇上的像是同一个人,然后问了时间,却是同一时辰分别在两个镇上出现,显然又并非同一个人,只是装扮相同。”

身穿阴阳道袍,手拿罗盘,在镇子上打转,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如果是堪舆师的话,却又正常的很。

所谓堪舆,其实就是风水。

自贞观以来,恰逢盛世,佛道两门正处在最兴盛的时期,连西方的基督教都开始流入中原,被称作景教。

像那种穿个道袍就自称茅山道士、龙虎道士,以替人驱邪捉鬼又或是看风水、看宅气骗钱的家伙到处都是,不信的总是不信,被骗的总是被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有时你好好的坐在家里,都会有个贼头鼠目的家伙拿着古古怪怪的罗盘进来左看右看,然后说你这里闹凶宅,若不改改风水,多少多少天后必见血光,有人直接把这样的家伙赶出门去,也有一些会被吓得心惊肉跳,拿钱消灾。

唐小峰问起舅舅,林之洋也想起,昨日傍晚是有一个风水师在家门口转了几圈,他还以为那家伙想要进来骗钱,正想着他要敢进来,我就打他出去,谁知那家伙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唐小峰心中一动……练习《女大金丹诀》会导致灵气外泄。

林婉如和花再芳都练过《女大金丹诀》……那些家伙有没有可能是在寻找转世花神?而他们手中的罗盘,则是用来探测先天灵气的道具?

路上时,祝题花见唐小峰驭的是紫华剑气,速度飞快,心中暗暗惊奇。{}骆红蕖踩的是这几日被大哥重新祭炼过滑云板,又以五色笔画上仙篆,亦是飞得迅速。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女的剑气只在红华境界,又没有滑云板这种专门用于飞行的法宝,虽有上好仙剑,反被落在后头。

窦耕烟叹道:“想不到这位唐公子,竟是深藏不露,让我们全都看走了眼。”

钟绣田气道:“那日巧文姐以飞剑试他,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们以为他最多只练到黄华境界,他还真的能装。”

苏亚兰一边御剑,一边沉吟,道:“但这样一来,我倒开始相信,他不是荒唐大师。”

钟绣田失笑道:“他当然不是荒唐大师,亚兰姐你怎到现在都还在怀疑他?”

窦耕烟道:“你且说说,为何现在开始觉得,他与荒唐大师并非一人?”

苏亚兰道:“他所用剑气远胜我们,直可与题花姐媲美,但他所用飞剑,反不及我们三人的好,更无法与题花姐和巧文现在所用的紫烟、青箫相提并论。若是先前,他还有可能是藏着不露,但现在他寻找表姐心切,想来也没那心思。”

窦耕烟笑道:“原来如此,荒唐大师要真是他伪装的,那他为何不给自己铸一支上好仙剑?”

苏亚兰道:“正是这个道理。”

她们却哪里知道,她们的仙剑之所以上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五色笔与仙篆的功劳,但在唐小山解开五字天书前,唐小峰空有五色笔亦不知该如何使用。解开五字天书到现在,不过就是短短数日,除了给她们各铸一剑,他所有时间都用在陪伴家人和调戏美眉、以及跟姐姐一同研究仙篆上面去了,哪里有心思铸剑?

也正是因此,他身上的飞剑虽多,反没有一支及得上她们所用仙剑。

苏亚兰虽然聪慧,但凭着唐小峰所用飞剑远不及她们,来断定他绝不是荒唐大师,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

另一边,祝题花见唐小峰剑气纯净,心中惊异,却不知唐小峰对她却也同样佩服。当年唐小峰与颜紫绡在彭岭除虎后,在县衙见到祝题花,那时的祝题花显然还未学剑术。这两年中,他与颜紫绡一同习剑,又有廉锦枫的灵药帮忙,御剑之道自然进益极快。

然而祝题花学剑明明比他们迟,却也同样练成紫华剑气,她的悟性绝不下于他与颜紫绡。

虽然他也很想问清,她们的紫歌剑术到底是从哪学的,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

越城岭又称瑶山,与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合称五岭,五岭之南,便是岭南。

越城岭山势陡峭,河谷深邃,要想在这样的地方寻人,绝非易事。好在除骆红蕖外,唐小峰等人不但是剑侠,而且都是岭南人士,祝题花等人学会剑术后,也时常来去五岭,练习御剑之术,五岭险恶,虽然占地宽广,真正可供南北通行的路却并不多,而且极其难走,她们对其中的主要路径俱是了然。

天色迅速地黑了下去,他们分散开来,加大搜寻的范围。

大约一个时辰后,苏亚兰最先发现火光,又悄悄召集大家。唐小峰与祝题花、骆红蕖、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五女悄悄落了下去,果然看到七个身穿阴阳道袍的男子在崖下升火休息。

这些人显然不会御剑或是其它的飞行手段,但循州与越城岭相隔上千里,他们能以这么短的时间从循州郊外赶到这里,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七人围着篝火聊天抱怨,旁边放着一些罗盘、七对竹子编成的奇怪竹编。其中一人道:“这一趟真是晦气,跑到这种地方来,累个够呛不说,还没有半点收获。”

另一人道:“听说老赵他们倒是找到两只羊,已连夜送了回去,还是他们运气好,门主早就说了,找到一个,直接赏个千两,同样是累死累活,他们赚饱赚够,我们却只有一点苦劳。”

几人一同抱怨,暗处的唐小峰却已没心思再听下去,低低地唤了一声:“二妹。”

骆红蕖将手一翻,金弓乍现。她只射出一箭,箭影分开,刹那间便将那七名男子全都钉在崖上。

祝题花飞在唐小峰身边,低声道:“唐公子,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既已断去他们一臂,让他们受了惩罚,又何必再杀他们?”

唐小峰冷冷地道:“我表姐若是有半点损伤,更过分的事我也做得出来。{}”

祝题花苦笑道:“你连他们的性命都已夺去,难道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么?”

唐小峰冷笑道:“他们害了我的亲人,那他们自己就没有亲人么?”

祝题花闭嘴……这种情况下,很难跟他讲什么道理。

骆红蕖也飞了上来,祝题花见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跟唐小峰说,于是飞得慢些,与窦耕烟她们会在一起。

骆红蕖道:“大哥,我想起了一件事。”

唐小峰看她一眼,骆红蕖道:“当日在长生宫被困时,那些人虽然对你与若花姐痛下杀手,对其他人却似乎是想生擒了去。锦枫、红红、芷馨被抓去后,听她们所言,那些人似乎是想把她们押到中原,只是在那之前,哀萃芳先落在了你的手中,她们只好换人。”

唐小峰沉吟道:“锦枫与红红、四妹她们体内,都是有先天灵气的。但问题是,如果当时那些人是因为她们体内有先天灵气,所以才要生擒她们,但她们又没有练过《女大金丹诀》,那些人怎么知道她们体内有先天灵气?锦枫还好解释一些,她在炼制仙药又或是使用五鬼术法时,已经用上了先天灵气,红红和四妹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唔!”

骆红蕖道:“大哥莫非想到什么?”

唐小峰目光阴冷:“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将表姐体内的先天灵气收拢,她却仍然会被这种罗盘感应到,不过这种事现在暂时无关紧要,最重要的还是先救回她再说。”

骆红蕖低声道:“我只是想提醒大哥,金精山金宅门的背后主谋,很可能又是哀萃芳与她的同党。”

……他早就这样怀疑了。

史幽探、哀萃芳、纪沉鱼、师兰言……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唐小峰与五女赶到了金精山。

他们拿着灵气罗盘绕着金精山飞了几周,灵气罗盘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聚在一起,苏亚兰道:“看来,若不是那几人骗了我们,就是婉如姑娘与再芳姐被送到这里后,又被人马上送走了。”

唐小峰点了点头……在路上时,他已让骆红蕖配合他做过实验,灵气罗盘的有效范围并不小,花再芳若是在山中,一定会被它感应到。

祝题花道:“在那种处境下,那几人想来也没有胆子欺骗我们,还是她们又被送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与其这样慢慢寻找,我们不如仗剑杀上山去,逼迫金宅门门主说出她们下落。”

唐小峰点了点头,又道:“大家都把脸蒙了,不要让人认出。”

金宅门本身算不上多大麻烦,但如果他们真的跟哀萃芳那伙有所牵连,问题就要大上许多。

祝、窦、苏、钟四女蒙着脸杀上山去,骆红蕖因她的射日弓太过显眼,就留在云端没有出手。唐小峰同样没有出手,他只是拿着灵气罗盘跟着四女身后,希望它能生出反应。

金宅门门主姓张,叫做张乾六,在外头总是自称张天师的多少多少代传人,至于是或不是,只有他自己晓得。

他听说有人斗胆杀上山来,大怒之下,命座下的四大金刚、八大天将前去捉拿。

这四大金刚当然不是真正的金刚,八大天将也不是真正的天将,全是他们自封的,至于一个以风水和宅气骗钱的江湖门派,为什么会有“金刚”、“天将”,那也只有他们自己晓得,反正,就因为金刚不是真正的金刚,天将不是真正的天将,所以他们很快就被杀得落花流水。

其实这些人也并非全无本事,毕竟像这样一个存了数百年之久的江湖门派,一些道术和妖法也是层出不穷,只可惜四女各持仙剑,锐不可挡,他们的道术和妖法面对四女,根本就派不了什么用处。

张乾六大怒,以符咒唤来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乃是道教的护教神灵,神职虽小,神力非凡。

张乾六就是靠

唐小峰与祝题花心中一惊,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骆红蕖道:“这罗盘长针指的虽是前方,短针指的却是神兽,但小妹试着让灵气泄出时,它却全是指在花上。{}”

唐小峰道:“我这个指的是花。”

祝题花道:“我的也是。”

罗盘都是一样的,上面刻着花、神兽、妖魔、天神四样东西,三个罗盘长针都指着前方,但短针指的居然并不一样,倒是让唐小峰暗自诧异。

如果这朵花指的是花神,那神兽、妖魔、天神三者又指的是什么?为什么独独二妹手中的罗盘是指在神兽的位置上?

他快速地往后方看了一眼,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手中也都拿着罗盘,但她们的剑气只到红华境界,不知不觉便被拉开了一些距离。唐小峰快速转身,纵身一跃,刹那间便纵到三女中间,三女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分出三剑,各载一女,再将身一纵,一前三后四道剑光有如流星,一下子又回到了祝题花与骆红蕖身旁。

他以自身剑气载上三女,速度竟然一丝不减,让祝题花等人大为佩服。但他为了不耽误时间,将落在后头的三女弹指间接了过来,耗费的剑气却也惊人,赶紧服了几颗小还丹,这才好受了些。

他让窦、苏、钟三女各自查看手中罗盘,结果发现,窦耕烟与苏亚兰手中的罗盘短针指的是“花”的位置,钟绣田却与骆红蕖一样,短针指着“神兽”。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针突然偏了方向,几人对望了一眼,赶紧也变了方向,没过多久,方向又再次改变。祝题花低声道:“我们被发现了,他们想甩掉我们。”

唐小峰点了点头……他们虽然追到了罗盘的有效范围,却连敌人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敌人反先察觉到他们,想要把他们甩开,这些人的能耐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他手指一弹,几颗灵丹飞向五女:“把它吃了,然后我们一口气追上去。”敌人既然已经发现他们,那就不能再拖延下去。

祝题花与苏亚兰瞅着灵丹,对望一眼,都想到在天盘山时荒唐大师也让她们服过同样的丹药。她们服下小还丹,这一路上消耗掉的剑气快速回复。

几人正要强提剑气,急速冲向前方,蓦地,前方气浪狂卷,一只巨兽从下方山头疾冲而来,张口便咬。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跃开。

巨兽长有六足,硕大如山,嘴边溢血,半边腾火,半边森寒。那巨大的身子挡在前方,竟让他们无法绕过。众人不想被它挡在这里,纷纷出手,巨兽却也知道厉害,不敢硬抗,纵身飞走,等他们攻势一缓,又再次窜来。

唐小峰心想,被它这样缠斗下去,只怕要将表姐追丢。

苏亚兰却向窦耕烟、钟绣田使了个眼色,齐声叫道:“你们先走!”

娇凰、破央、飞稚三剑齐齐出手,划出红、黄、绿三道剑光迫向巨兽。

她们知道自己本领不及唐小峰、祝题花、骆红蕖他们,御剑的速度也差上许多,与其拖慢他们,倒不如自己先将这巨兽拖住,让他们赶往前方。

唐小峰当然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向她们又扔了一些小还丹,说了一声“小心”,带着祝题花、骆红蕖二人从巨兽头顶快速纵过,巨兽想要窜起拦截,却被苏、窦、钟三女以仙剑死死压制,无法做到。

唐小峰、祝题花、骆红蕖三人继续往前飞掠……

同一时间——

林婉如缩在一个铁网编成的箱子里,浑身发颤。

她的心里实在是太过害怕,她一害怕,整个身子便会抖个不停。

与她一同关着的,还有十几位姐妹,一只野兽,一个少年。

这些姐妹里,除了一位,她隐约记得以前在表姐家中好像见过几面,似乎姓花,其他的她就一个也不认识。那只野兽长得似狮非狮、似虎非虎,虽然看着丑恶,但伏在那里懒洋洋的,又显得极为温驯。

那个少年就在她旁边,长得很黑,却又不像黑齿国的人那般的黑,身上有条条纹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被枷在白玉般的石块上,纵然如此,他乃在不断挣扎,从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仿若热血动漫一般的情形?

唐小峰也说不清楚。{}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把林婉如救出来。

祝题花却突然拉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怒道:“你做什么?”

祝题花被他瞪得有些发慌,赶紧道:“这样子追不是办法。”

唐小峰也知道自己关心则乱,无法像平常一样冷静思考,祝题花亦是聪慧女子,突然将他拉住,必定是有她的主意,于是问道:“要怎么做?”

祝题花道:“我们就算再追上去,他们也还可以继续派人拦截,就算我再帮你阻住一批,你一个人追上前去,孤掌难鸣,倒不如冷静下来,计划一番……”

“我现在很冷静,”唐小峰急得跳脚,“废话就不要讲了,快把计划说出来。”

你这样子哪里冷静了?祝题花道:“你且想想,我们从金精山追了数个时辰,他们都不曾改变方向,只在发现我们后,才开始左转右绕,这是为了什么?”

唐小峰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有人在追他们,所以是直奔目的地而去,等他们发现我们后,想要把我们甩开,这才改变方向。”

“正是,”祝题花道,“以我们的速度,虽然越追越近,却也隔了这么久都未能追上,可想而知对方的速度亦是极快,他们开始的时候,既不会知道有人在追他们,亦不会想到有人能追得上他们,所以是直奔他们要去的地方。现在他们开始绕路,但不管他们怎么绕,要去的地方应该还是一样。既然他们一心要将我们甩开,我们不如反按着最初的方向,悄悄飞往前方,让他们以为已经将我们甩了,我们却来阻截他们。”

唐小峰大喜,抓住她的手,不再按罗盘所指的方向追去,反先往下飞,飞入群山之间,再沿着他们一开始追逐的方向潜去。

只要那些人一开始疾奔的确实是他们要去的地方,那自己就一定能够截在他们前头。

祝题花被他牵着,脸红了一红,也没有挣脱……

唐小峰与祝题花背靠岩壁,并肩点着一截凸出的岩石。

风凌厉地刮过,卷舞着他们的衣裳,他们尽可能收拢剑气,连飞剑也先收了起来,不让敌人有一丝一毫发现他们的机会。

在他们前方,金乌正慢慢地从山岭间落了下去,霞光铺在天空,从最初的绚丽,一点一点地变得灰暗,灰暗的云彩间依旧有丝丝残光透下,流移不休,予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唐小峰问:“祝姑娘,你是从哪里学会紫歌剑术的?”

祝题花道:“你可记得你与颜小妹带着虎头来县衙领赏的那日?燕勇燕公子前去找你们,却一直没有消息,我因父亲遇难,想要知道那虎妖到底死了没死,也想知道你们是否安全,第二天一早,便独自一人到了平安村。刚到那里,却看到你和颜小妹从一口井里飞了出来,你们飞得太快,也没有注意到我,那时我便心中疑惑,井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唐小峰想起来,当时他们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岭南前往东海。他道:“但是那口井已被我和紫绡用巨石压住了……”

“那有何难?”祝题花笑道,“平安村死了那么多人,县衙自然要清理尸体,我找个借口,让几名衙吏帮我推开巨石,并非什么难事。后来我又一人悄悄进入井中,看到了墙上的剑谱,我虽知这是颜家的家传剑术,不该偷学,但墙上的‘不得外传’四字却又被人划了,既然有人将它划去,想来那就是已经外传了,多我一个外人学它,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

唐小峰也笑了笑……那四个字是颜紫绡划掉的,不过他很怀疑,就算这四个字没有被划掉,她也是会偷学的,至少,换了自己肯定是会。

祝题花又道:“耕烟与巧文、亚兰、钟田她们俱是我的闺中好友,在我丧父的那些日子,时常跑来陪我,她们发现我神神秘秘的,怕我想不开,跑去寻死,于是偷偷跟我,那时我连黄华剑气都还没有练成,也没有发现她们,结果被她们看到我练剑,缠着要学,我拗不过她们,也就只好教给她们。后来,我再到那井中时,壁上的剑谱已经被人划了,我原以为是你和颜小妹回来了,却怎么

(周一了,,疯狂地。{}_)

巨鹏几个纵跃,三人被它吞入肚中,五人被它撕成碎片。那些戴面具的家伙纷纷散开,唐小峰与祝题花所受的压力立时就减轻许多。

笼里关了十几个美眉,没有一个人被绑着,被绑着的只是这个少年,毫无疑问是这个少年对那些人来说,有一定的威胁,所以当他要自己放了他时,唐小峰毫不犹豫地就做了。

但唐小峰也没有想到,这少年竟比他预计的还要厉害,缓过气后,他取出罗盘一看,罗盘长针剧烈晃动,却是指着巨鹏,短针则转到了“神兽”的位置。

难怪在沿途中,自己与祝题花等人手中罗盘指在“花”的位置上,骆红蕖的罗盘指的却是“神兽”,看来当时她的罗盘是对这个能够化身巨鹏的奇怪少年生出感应。

巨鹏凶戾阴狠,显然是要对这些抓他的人进行报复。唐小峰与祝题花也趁着这个机会纵马飞奔,唐小峰心想,这样子,不用等到与骆红蕖她们会合,就能带着这些被抓的美眉脱出重围。

就在这时,一道刀光划破虚空,直斩而来。

空间被撕出裂缝,焦味刺鼻。唐小峰与祝题花发现形势不妙,纵身而起,紧接着便是血水纷飞……天马全被斩成了两截。

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实在是太过惊人,纵连唐小峰也来不及应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马被杀。

天马一死,整个车厢便往下坠去,铁网内的美眉们慌乱地滚成一团。纹身少年所化的巨鹏看着它从身边坠下,却是毫不理会。唐小峰与祝题花想要追下去,那老者又率众攻来,让他们腾不出手。

几名带面具的家伙接住车厢,往那边山头飞去。

唐小峰大急,剑光连闪,将身边敌人迫退。

又有一道刀光袭来,斩在巨鹏身上,巨鹏怒啸一声,振翅疾飞,血水洒了一路。

唐小峰与祝题花身子一纵,窜到高处,脱出战圈,往远处看去。

他们看到一个大汉踏着云雾,大步跨来,身型高大,目光森冷。

他的手中拿着一柄大刀,他就是用这把刀斩杀天马,斩伤巨鹏。

大汉抬起头来,冷冷地看向高处的唐小峰与祝题花。唐小峰却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林婉如、花再芳,以及其他少女已被追来的敌人团团护住。

眼看着就要救人成功,却在这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让他很不甘心。

祝题花低声道:“唐公子……”

不用她提醒,唐小峰也知道现在不是蛮干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我们走!”

他们化作两道紫色剑光,破空而去。

在他们离去后,带面具的老者这才向头持大刀的高大汉子拜道:“幸好有司空先生及时赶到,若没有司空先生的‘霸刀’,这些花神只怕都要被劫了去。”

这汉子,竟是“霸刀”司空轨虎!

东海十大寇里的“霸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朦胧的夜色挂在夜空,森林里幽幽绰绰。

唐小峰、祝题花,与骆、窦、苏、钟诸女会在一处。

窦耕烟、苏亚兰、钟绣田三人杀了那只怪兽后,便继续向前,又助骆红蕖解决了与她缠斗的那五个敌人,这才匆匆赶来。

在知道唐小峰与祝题花差一点就救人成功后,她们也是一阵可惜,唐小峰更是在心中想着,如果当时不是想要把所有人全都救出,而是放着其他人不管,先把表姐救走,现在他已经成功了。

他们藏在森林里,看着远处的一座山峰,山峰周围散落着许多戴着面具的家伙,还有一些古怪的飞禽走兽飞来奔去,显然,敌人也在担心还有人跑到里头捣乱。

祝题花道:“看来只有用耕烟的破央剑,助我们潜到里头。”

苏亚兰道:“你们看看罗盘。”

几人借着夜色,低头看去,发现手中的

窦耕烟失声叫道:“题花!”破央剑一截,强行截住刀光,然而这道刀光霸道异常,她虽然截住,却还是喷出鲜血,撞在祝题花身上。{}

这还是仗着她手中仙剑质地上乘,否则单是这一刀,便足以让她香消玉殒。

祝题花一个旋身,接住受伤的窦耕烟,却被一名敌人趁机抢走了花再芳,往下直落,一下子就飞入那流转不休的阴阳阵里,消失不见。

又是一道刀光直斩而来,祝题花护住窦耕烟,仙剑上翻,刀剑相光,发出锵然声响,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祝题花的紫歌剑术却比窦耕烟高了足足一个层次,已经修到了紫华境界,虽然被刀光震得娇躯发麻,却勉强无事。

一个人影从破开的壁面缓缓走了出来,竟是傍晚时斩杀天马,让唐小峰与祝题花劫人之举功亏一篑的那名大汉。

东海十大寇之一,“霸刀”司空轨虎。

司空轨虎刀光乱斩,祝题花咬着牙,想要硬截。

唐小峰却背着林婉如,窜了过去,剑光连闪,替她将这一连串的凌厉刀光挡住,同时头也不回地道:“耕烟姑娘的伤怎样了?”

没有窦耕烟的破央剑,他们很难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窦耕烟强提一口气,道:“我没事。”

祝题花见她脸色金白,怎可能真的没事?又见苏亚兰与钟绣田亦是纷纷遇险,知道再不走就要迟了,赶紧给窦耕烟喂了一颗唐小峰给她的小还丹,低声道:“我们走。”

窦耕烟强忍着肺腑错位的巨痛,在祝题花的守护下一剑刺去,破入壁中。苏亚兰、钟绣田被敌人连番围攻,也即将支撑不住,赶紧纵了过来,与祝题花会在一处,随时准备入地遁走。

但是另一边的唐小峰却被一连串的刀光缠住,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借机逃走。

祝题花赶紧出剑,紫烟剑闪电般击了过去。司空轨虎不敢小窥,霸刀一折,击飞紫烟剑。

唐小峰却趁机脱身,连杀了三名敌人,纵向祝题花:“走。”

苏亚兰、钟绣田已是剑气耗尽,不敢再多耽搁,沿着窦耕烟以破央剑开出的地脉遁入壁中,祝题花接回飞剑娇躯一扭,紧随其后。

唐小峰被敌人拖了一下,最终还是成功遁了进去。

司空轨虎大怒,掠到他们消失的地方,刀光连闪,将壁面劈出道道裂缝,却没有找到这几人消失的秘道。他不知道窦耕烟的破央剑乃是以木气破土,就好像利箭刺水,虽然带出空隙,却是一瞬即逝。唐小峰若是被他多缠一下,甚至无法跟着祝题花她们离开。

他的眸中闪过怒火,持刀沿壁上掠,刀中腾起龙一般的气焰,忽地一刀横切。

壁面先是被劈出一道巨口,紧接着,就像地震一般,由近而远,强烈的震动如波浪般传递过去。

苏亚兰紧缀在窦耕烟之后,见前方剑光摇坠,心中暗惊。

他们现在在地底穿梭,若是窦耕烟支持不下去,连他们也会被活埋在这里。她正想追上去,给窦耕烟一些帮助,然而就在这时,被破开的土石突然震动起来。她心中大惊,正有些不知所措,身后剑光迫近,却是祝题花以紫华剑气加快飞掠的速度,迅速地赶了上来。

祝题花剑遁的速度要比窦、苏、钟三女都快上许多,她左挟钟绣田,右挟苏亚兰,很快就追上了窦耕烟,将自身剑气与窦耕烟混在一起。

她们的剑气原本就是同根同源,虽不能阴阳流转,却能彼此扶持。

窦耕烟的剑光稳了下来,带着她们破土而出,落在地面。

祝题花松开苏、钟二女,扶住已是坚持不住的窦耕烟,赶紧又给她喂了几颗小还丹。远处疾风响起,苏亚兰与钟绣田大惊,持剑而立。

飞过来的却是骆红蕖。

骆红蕖看着她们,低声道:“大哥呢?”

祝题花与苏亚兰、钟绣田茫然四顾,这才注意到,唐小峰竟然没有跟上来……

当震动传过来的时候,唐小峰就已经知道要糟。

唐小峰带着表姐,从一处瀑布间飞掠出来。{}

他们双唇分开,落在溪流边,不断喘气。

唐小峰暗道一声运气,这条地底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长,他的内息差点就要耗尽。

林婉如适才虽然泡在水中,但有表弟通过双修术不断将他的内息和阳气输过去,替她祛寒。现在虽然离开水中,但她全身湿透,冷风吹来,反接连颤了几下,冷得发抖。

唐小峰赶紧从百宝囊中取出两颗小还丹给她服下,免得她大病一场。

唐小峰抬头一看,见周围重峰叠嶂,也不知道自己被地下河流带到了什么地方。

天空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场大雨,他忙以剑气带着表姐沿山谷飞掠,找了个山洞。

大雨倾盆而下。

他们避入洞中,唐小峰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自己的袍子,他自己虽然也在水中泡了几个时辰,但水却无法浸入百宝囊,囊中的袍子依旧干爽。

他笑道:“表姐,你先把它换上,免得着凉。”

林婉如接过袍子,瞅着表弟。唐小峰嘻嘻笑道:“你放心,我可不会偷看,我去找些木材进来。”

说完,他便掠了出去。林婉如却往洞口左看右看,直至确信表弟真的跑得远了,这才放心的脱下衣裳,换上袍子……她对自己的表弟可是一点都不信任。

唐小峰劈了些树枝回来,树枝虽然被雨湿得湿透,但他有三昧真火,再湿的树枝也能点着。

他往林婉如看去,林婉如光着脚丫站在那里,秀发披在脑后,依旧滴着水珠,袍子对她过于宽松,以至于一不小心,香肩与酥胸就会裸在外头,非得卷起袖子,用小手紧揪着衣襟不可。只是她这个样子,虽然无法让人看到什么,却显得份外的清新诱人,惹人遐思。

见唐小峰盯着她看,她的脸更是羞红。

“我也要换衣服了,”唐小峰嘿笑道,“表姐,你可不要偷看。”

林婉如转过身去,气道:“鬼才偷看你。”

唐小峰从百宝囊中又找了一套衣服出来,将它换上,正要跟表姐说他好了,结果看到地上的罗盘,心中动了一动,将它捡了起来,左看右看。

林婉如明明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罗盘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既然这种罗盘对林婉如完全没有反应,为什么金精山金宅门的那些家伙,却要把她掳走?

唐小峰心里有一个想法,只是还无法证实。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声大叫,叫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林婉如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表弟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里,完全不知所措。

有人在她身后拍了拍,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恐怖至极的鬼脸。

她吓得尖叫一声,双手一松,整个袍子滑落在地,露出玲珑有致的。

唐小峰没空去欣赏她的,做完鬼脸后,马上就盯着手中的罗盘看。

罗盘的短针指在“花”的位置,长针指着林婉如,剧烈晃动。

唐小峰心想“果然”,再抬头一看,林婉如光着身子整个人懵在那里,双手握拳缩在胸口,美腿与翘臀绷得笔直,肌肤僵硬,瞳孔收缩,连呼吸都几乎是停的。唐小峰暗道糟糕,不要把她吓出心脏病来,赶紧把她抱在怀中,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裸背:“表姐,没事了,没事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林婉如的娇躯依旧僵硬,连声音都像是梦呓一般:“你、你知道我、我胆小……你、你还吓我……”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唐小峰将她搂得紧紧的。

林婉如的娇躯开始发颤:“我、我被那些坏人抓去,一直、一直都好害怕,好、好不容易安下心来,你、你又吓我……”

唐小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好像自己是做得过分了点。

“小峰,我、我好怕,”林婉如的身子抖得厉害

这算什么?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我,还是有人想要挑衅我?

还是说墙上写的“唐小峰”,指的并不是我,而是跟我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他的嘴角溢着一丝森森然的冷笑……不管凶手是谁,如果他们想要挑衅我,那就让他们来吧。{}

他牵着表姐,没有再往前行,反而是往回走。

走的过程中,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些村民身上的伤口,脸上的冷笑益发地深了。

林婉如看到了他脸上的冷笑,但她并不害怕。

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让她每次看到表弟嘻嘻笑的时候,心里就会条件反射般担心起来,总觉得他会来捉弄自己。

而现在,当她看到表弟这溢着杀意的冷笑时,虽然心里有些许的不安,但却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表弟其实并不是坏人,就算他喜欢胡闹,爱作弄人,但他绝不是坏人。

虽然她知道,这一刻的唐小峰……真的很想杀人!

从村子里找到的一些线索来判断,唐小峰知道自己已经穿过了骑田岭,又回到了岭南,只不过并不在循州,而应该是到了梧州、端州一带。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先是从循州往北,穿过瑶山,到了五岭之外,又沿着五岭外围往西追,然后进入地下河道。

虽是地下河流,但百川皆入海,就算是地下河流基本上也不例外,水往低流,那条地下河流又将他们往南送,把他与林婉如送回了岭南,到了梧州附近。

离开死寂的村子,唐小峰带着表姐,先是缓缓飞掠,沿途观察,然后便越飞越快,仿若疾风一般。

林婉如只看到山川树木在自己身边倒卷,就仿佛元霄时摆在街道上的走马灯一般,看都看不清楚。

就这样飞掠了一个多时辰,唐小峰渐渐地慢了下来,落在一处丛林里。他牵着林婉如的手,悄悄地向前方潜去,在那里,他看到有十多人聚在一起大吃大喝,在他们身边还扔着四个裸的村女尸体,俱是满身伤痕,脸上凝结着再也无法化开的惊恐。

其中一人连喝了三大碗,恨恨地道:“岭南这么大,只说要找到那姓唐的小子,却又一点线索都不给我们,这让人怎么找去?”

另一人道:“听说那小子有循州、潮州一带的口音,但我带着盗来的印信到这两处的官府察看户籍,却没有一个叫唐小峰的,好不容易查到这里有人叫这个名字,赶了过来,妈的,居然是一个娘们,一个娘们也取这名字,真他妈欠干。”

又道:“还是武老大狠,不但操死了那娘们,干脆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灭了,嘿嘿,想不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几个颇有姿色的丫头。”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显然便是他说的武老大。武老大怪笑道:“听说那家伙乃是一名剑侠,在东海小有名气,东海十大寇里,好几个都是死在他手上。我们每灭一个村子,都写上他的名字,看他能缩到什么时候。”

有人怪笑道:“什么东海十大寇,东海那种地方,能出什么厉害角色?听说这十大寇里,不但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小子恐怕连十岁都没到,真是搞笑。”

这些家伙一阵轰笑,唐小峰躲在暗处,将他们的话全都听到耳中。

他这才知道,前些日子手持朝廷印信到清源县查他的,便是这些家伙,只是这些人也没有想到,由于苏亚兰的父亲便是清源县令,印巧文则是循州太守之女,她们悄悄作鬼,让这些人查了个空。

但是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找他?

他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深,竟然就这样牵着林婉如走了出去。

那些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武老大断喝道:“什么人?”

他冰冷冷地道:“唐、小、峰!”

雀起兔落,这些人几个纵跃,将他们团团围住。武老大盯着这前来送死的少年,冷笑道:“你就是唐小峰。”

唐小峰淡淡地“嗯”了一声。

武老大笑道:“五色笔在你手中?”

武老大、江清海等人对望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这家伙一锤过去,为何又退了回来?莫不是吃错了药?

突然间,阎铁树低吼一声,手中神兵分作两半,又沿着持锤的右手、手臂、肩膀、身子与脑袋、左手与双腿快速剖开,就像是一个扁平的馒头被人横着切成了两片,一前一后倒了下去,脑浆、肥肠全都洒了出来,鲜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看到阎铁树窜了上去,又退了回来,却没有人能够看清在这一进一退之间,那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过的少年做了什么。

唐小峰依旧立在那里。

他的手中多了一支剑。

剑身滑着一滴血……只有一滴血。

周围实在太静,静得连那滴血从剑尖滴落,打在石上的些许声响都能听到。

一阵冷风吹来,萧萧瑟瑟。

武老大等人心生寒意。

林婉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周围一下子变得极是安静。她缩在表弟身后,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抵着表弟那坚硬却又让人心安的背,不知怎么,心里竟是一片宁静,宁静得就像是被辽阔大海保护住的水珠,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武老大冷然道:“一起动手。”

所有人同时出手,各种神兵法宝全都用出。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诡异的少年,绝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应付得到的,只有大家同时出手,齐心协力,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微不足道的一丝希望……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剑的花,剑的雪,一团团地爆裂,一团团地卷舞。等到所有的花、所有的雪全都消失,地上满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河。

武老大的身体被分成了三十六块,“震岳戟”韩卢震不了五岳,却被剑气轰成了满地的碎肉。惨白的肉块,殷红的血水,滚向远处的头颅,依旧颤动的心脏……

并非是所有的人都已死去。

还有一个人活着。

“剑劈乾坤”江清海。

江清海手持一支长有六尺、阔达五寸的飞剑,站在血泊中,看着依旧定在那里的少年,额冒冷汗,双腿发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少年说他是来搞笑的。

剑劈乾坤……剑劈乾坤……

如果连他都能叫做“剑劈乾坤”,这个少年应该叫做什么?

在这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外号是如此的愚蠢和可笑,现在他知道的。

唐小峰收起飞剑,回身牵起表姐的手,慢慢地往远处走去。

他的动作是那般的温柔,温柔得就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手中古窑打碎的收藏家。

他知道表姐胆小,所以,他不想吓着她。

走的时候,他往江清海淡淡地看了一眼。

江清海脸色苍白,然后便抛下手中的剑,一声不响地跟在他们后头……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有本事,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少年想要留下一个活口,想要问他一些东西。

他不敢战,也不敢逃,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个少年在问完话后,会留给他一条活路。

当然,他的希望落空了……

唐小峰杀了江清海,收起飞剑。

此时他已经知道,想要抢五色笔的是北海的龙族。

由于大荒时期人龙两族以五色笔签下过神州契约,龙族再也无法进入神州大陆。他们不知从哪得知唐小峰带着五色笔到了岭南,于是便暗中勾结一个叫做尊圣门的道家门派,想要找出唐小峰,抢夺五色笔。

江清海等人,便是贪图尊圣门给出的法宝灵丹,这才来到岭南。

此外,他还知道,来到岭南的并不只有他们这一批,尊圣门自己也派出了所谓的“四圣”

唐小峰带着林婉如,却是到了那些被屠杀的村庄,那些家伙确实够狠,每屠一个村庄都要写上“杀人者唐小峰”,虽说这样的血字未必就会让人相信他是凶手,但他却不想让自己变成岭南的话题。{}

他将那些村庄上的血字抹去,同时也将那些村民葬了。这些人虽然不是他杀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他而死,其中一个村女死得极是凄惨,他猜想,她就是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人,虽说只是同名同姓,但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的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在到达最后一个村庄时,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感觉。

他搂着林婉如就是飞走,但是迟了。

四个身穿白袍的男子从天而降,分成四角将他困住,这四人身子极高,竟有二三十丈,非要让人仰着头才能看到他们的脸,但他们长得却并不壮,以至于看上去跟竹竿一般,感觉极是怪异。他们身上的白衣纤尘不染,四人一同俯视着唐小峰,予他一种莫名的强大压力。

唐小峰冷冷地道:“尊圣门的山、林、风、火四圣?”他前不久才从江清海口中听到这四个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他们。

尊圣门位于十大洞天中排在第九位的林屋山,林屋山又被称作“尤神幽虚之洞天”,尊圣门一向神秘莫测,他们尊的到底是哪个“圣”,外界根本没有几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从尊圣门里出来的人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寻常剑侠与修仙之人根本不敢去惹他们。

东方一人淡淡地道:“我是山圣!”

西方一人道:“林圣!”

南方一人道:“风圣!”

北方一人道:“火圣!”

四人各说一句,便不再言语,仿佛再说一字都是浪费。

但唐小峰却知道,这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远不是武老大、江清海那一伙人可以比得。单是他们散发出来的杀意和气势,便足以让许多人心惊胆寒,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四面八方更是魅影幢幢,不知多少的尊圣门弟子布下阵法,一个半透明的屏障罩住整个村子。唐小峰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已经是无法逃脱。

他背对着林婉如,蹲了下来,缓缓地道:“表姐,上来。”

林婉如伏在他身上,他取出一根绳子,绳子如蛇一般绕了几绕,将林婉如的蛮腰缠在他的背上,小腿勾在他的腰前。他问:“表姐,你害怕么?”

林婉如从后头搂着他的脖子,柔软的酥胸轻压着表弟的背,她低声道:“本来是害怕的,现在却又不怕了。”

她的胆子一直都很小。

但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唐小峰都会保护好她,所以她没有害怕的必要。

唐小峰挚出一柄弯刀……一柄长长的,黑色的弯刀。

阵法形成的半透明结界里,是那些严阵以待的尊圣门弟子。

不知多少的尊圣门弟子内,是散发出森然杀意的尊圣门四圣。

被四圣困着的,是背着表姐,手持黑色弯刀的他……明明是个剑侠,却拿着又弯又长的弯刀的他。

他真的能够逃出去么?

山圣冷冷地道:“交出五色笔。”

唐小峰笑道:“我不交又如何?”

山圣不再多话,袖子一拂,一座山峰镇了下来,唐小峰刀光一闪,将山峰劈开,背着表姐腾起身形,想要从四圣的包围中脱出。

风圣左手虚拍,拍出强劲罡风。

林圣口诵真言,无边乱木飞出。

火圣一声冷笑,身上腾出两道火龙,不是绞向唐小峰,反是借着强劲罡风绕向林圣召来的密集玄木。

四圣抽身而退,唐小峰暗道“不好”。

罡风、寒木、玄火三者互相作用,只听轰然一声炸响,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爆开的炎气聚合成一个圆圆的火球,内中电闪雷鸣,强光涌动。唐小峰与林婉如都被这惊人的火球给吞噬,连一片衣角都无法看到。

唐小峰飞入骑田岭,在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岭间沿低飞掠。{}

落在一片枫林间,他放下林婉如。

林婉如虽然没做什么,但一直被他背在背上无法动弹,放下来时竟是双腿发麻,站都无法站住,幸好她有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好表弟,帮她把小腿揉啊揉,大腿摸啊摸,才让她的血液恢复循环。

只不过似乎循环得太快了点,把她的脸都弄红了。

虽然脱围而出,但唐小峰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那尊圣门四圣比他原本预计得还要厉害许多,如果不是靠着从五字天书里解读出来的仙篆,他恐怕是无法从他们的围攻中脱出。

但真正让他放心不下的,并不是这四圣,而是他心里头一直存在的某种不祥之兆。他无法说清这种不祥之兆的来源,只是隐隐地觉得,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灾难在前方等着他,这种感觉,以前在东海之上时也出现过一次,那是在长生宫被围困的前夕,你无法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却又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有这种不安的并不只有他。

远远近近,到处一片安静,连森林里的野兽都变得有些古怪,就像是火山或是地震等天灾即将暴发的前奏一般,狮虎豺狼静静逃窜,漫山飞鸟无声飞掠。

即便是像林婉如这样迟钝的女孩子,都觉察到周围的异常,心里一阵阵的不安。唐小峰牵着她的手,想着现在该往哪里飞?飞往骑田岭北面,有可能会撞上劫持林婉如和花再芳的那些家伙,飞往南面,除了尊圣门四圣,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敌人。

况且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行踪到底有没有被敌人摸到,直接飞往循州,万一被敌人缀上,那岂非是把凶险带回家?

平安村所受的灾难,也不过就是两年前的事。

但不管怎样,留在这里总是不妥,于是他抱起林婉如,往西边飞去。

这个方向当然是离循州越来越远,但他却想先从骑田岭飞到大庾岭,再脱出五岭,沿海边绕个大圈回到自己家中,这样子相对安全得多。

飞行中,林婉如指着上方,低声道:“小峰,你看……”

唐小峰抬起头来,见一朵朵乌云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扯着,快速地从远处涌来,在天空中散布着一圈又一圈的刻痕,道道霹雳在乌云之间穿梭,只一会儿,漫天都是玫丽的色彩。

金乌不知移向了哪里,大地蓦然间变得昏暗。

远处的山岭间腾起一道环形金光,金光穿云而上,不断流转,天空中的乌云便随着这道金光,如涡流一般转动。如此奇异的天象,直看得人惊心动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将要来临。

唐小峰心想,这道金光宝气冲霄,是有人在那作法,还是有什么神器即将出土?

他的心中实在太过好奇,于是压着剑光,沿山坡和树林悄悄潜了过去。

在一处山谷间,他看到一座巨大的铜鼎放在那里,铜鼎上贴着一张符纸。符纸与鼎身上的仙篆互相交错,融合,形成快速旋转的环。

冲霄而上的金光,便是由这些仙篆发出。

唐小峰试图弄清这些仙篆的意义,但他终究不是他姐,怎么也无法读懂。

铜鼎旁飘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娇躯玲珑,云袖飘飘。

四面的山坡上则散落着数百人,这些人无一不戴着古怪的面具,单从这些面具,唐小峰便可以判断出他们与劫走花再芳的那些家伙是一伙的。

少女纵身而起,飘在铜鼎上方,一道青色气流从鼎中腾起,不断地涌入她的玲珑娇躯,又有鬼哭狼嚎般的嘶吼惨叫从鼎内发出。

数百名带面具的家伙伏在那里,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直至飘在铜鼎上方、吸收青色炁气的那神秘少女一声低叱,他们四散而去,仿若被毒蛇猛兽追逐的麋鹿般,很快就逃得不知去向。

铜鼎里发出来的惨叫声益发凄厉,鼎身不断涨大、压缩、涨大、压缩,又有一团团的暗红在那鼓动。

神秘少女随着仙篆的流动,以某种神秘的韵律快速旋转,密布在天空中的乌云也随之起舞,转出奇诡莫测的图案。

唐小峰强行一扭。{}

疾光刺破他的皮肤,在他颈部带出一道殷红。

他将手一抛,林婉如惊呼一声,娇躯被抛到高处。而他却挚出黑色弯刀,连斩三刀,每刀斩出一百零八道刀影,三百二十四道刀影疯狂地冲向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

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招式,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叫微微的少女强得可怕。

这很可能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可怕的强敌。

微微手中的玉簪轻轻灵灵地挑了三下,三百二十四道刀影莫名地就被破了个干净。

唐小峰再斩一刀,强大戾气席卷而去,他自己却接住林婉如,将她背在背上,转身就逃。

他不是那自称“剑劈乾坤”的蠢货,也不是那真以为连阎王老子都会怕他的“阎王吼”。他很清楚地知道,对他来说,这个少女强得没边,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微微随手一拍,一道青气拍出,将冲到面前的黑色涡流击飞,紧接着便飘身而去。

唐小峰飞入那崩裂的土石间,倒塌山峰震起的尘土还未消去,与昏暗的夜色混在一起,伸手难见五指。然而那诡魅的娇笑声却再一次传来,如影随形,让他头皮发麻,一颗心更是坠入谷底。

“这就是你的本事么?”少女的笑声充满了讽刺与嘲弄,“就凭你的这点本事,竟然也能够擒住萃芳姐,看来你的运气倒是不错。”

她果然跟哀萃芳、纪沉鱼她们是一伙的。

一道光芒疾划而过,将空间撕开裂口,所有的尘土都被卷了进去。

月色复洒而下,清清冷冷。

唐小峰飞掠间快速回头,看见微微飞在后方,双手握着一柄大得出奇的偃月刀,刀柄很粗,很长,她却轻轻松松地就举了起来。虽然这是一个性命尤关的危急时刻,但唐小峰还是想说,这娇小少女拿着巨刀的样子好……好可爱……

微微一刀斩去,一座本已歪斜,却还未完全倒塌的山峰被横腰斩成两截,朝唐小峰镇了下来,唐小峰身子一窜,改了方向,险之又险的从峰下掠出。

微微大刀连劈,将残破的大地劈出更多的缺口。

唐小峰左突右闯,一次次地从刀下逃生。

身后传来少女咯咯咯的笑声,他心里恨得直咬牙……这死丫头,根本就是在耍弄他。

但她岁数明明比哀萃芳还小,却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看这样子,就算是他和哀萃芳两个人联手,只怕也胜不了这个丫头。

唐小峰想起这个丫头飞在那神秘铜鼎上,鼎内青色炁气流进她体内的诡异画面。

又是两道刀光斩下,被他惊险地避开。少女的笑声更加大了,他却突然点着一处断峰,霹雳般倒射向微微。

微微哼了一声,连斩两刀,刀光交错着划向唐小峰。

她看见这两刀全都斩在唐小峰身上,于是嘴角流露出一丝失望……这家伙比她原本想的还更没用,让她玩也无法玩得尽兴。

然而就在这时,本该身首异处的少年不但没有坠下,反而奇诡地扭了一下,加速撞来,黑色弯刀闪电一劈。这一着大出微微预料,眼看刀光划过,竟连她也来不及闪避。

唐小峰固然知道这丫头远比哀萃芳更难对付,但他却也不像微微想的那般无用。一开始的没命逃窜不过是为了示弱,敌人太强,硬拼只不过是在送死,所以要用上一些小小的手段。

果然,这丫头大意之下,竟被他一刀劈在胸前。

微微脸色一变,手中偃月刀化回玉簪,一簪指去,不是指向唐小峰,反而指向他背上的林婉如。

唐小峰本是打定了就算受伤也要将她重创的主意,没想到她攻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上的表姐,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弯刀奇诡地改变方向,向上一截。

簪刀相撞,爆出金光,发出锵响。

唐小峰喷出一口鲜血,被震得落回地面。

微微低头一看,见自己的衣襟被刀气划破,分了开来,露出内头的亵衣,眼眸不由得闪过一丝怒火。

这一趟,唐小峰等人穿过越城岭、到了金精山、沿着五岭外围一路追逐,又穿过骑田岭回到岭南,也算是转了一个大圈。{}

对于祝题花等人来说,未能救回花再芳,自然是一阵遗憾,对于唐小峰来说,花再芳是生是死,和他倒没有太多关系,自己表姐能够及时救下,那自是比什么都好。

回到循州,沿途有一些震垮的土屋,看来骑田岭山崩地裂,确实是影响到了这里,好在毕竟隔得较远,总体上并不严重。

唐小峰先将表姐送回她自己家中,让舅舅知道她平安无事,也让秦小春和田凤翾二女安下心来,再把她带到百香衢。

林之洋生怕女儿又被人劫走,自然也希望先把她寄在妹妹与妹夫家中,让身为剑侠的外嬲保护好她。

唐小山看到弟弟与表妹平安回来,一阵高兴。

当天夜里,等姐姐与表姐都休息后,唐小峰与徐丽蓉、骆红蕖二女悄悄聚在一处。

他将在骑田岭附近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骆红蕖道:“如此说来,幸好当日那些人手持朝廷印信找上本地官府,却有巧文与亚兰两位姐姐帮着掩护,否则那些人只怕是早已找到这里,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只是龙族为了五色笔,竟如此锲而不舍,倒也出人意料。”

徐丽蓉对中原之事要了解得多,她道:“林屋山尊圣门原本就颇为神秘,门中强手也绝不仅仅只是那四圣。还有你说的那个丫头,既然她与哀萃芳她们是一伙的,我们此番为了救你表姐跟她们再起冲突,只怕她们随时还会找上门来,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唐小峰道:“要是等敌人找了上来,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再怎么准备也是没用,倒不如……”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徐、骆二人对望一眼。

骆红蕖低声道:“这样子做,大哥你岂非是先把你自己陷入险地?”

道:“除此之外,你们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徐丽蓉道:“只是这样一来,你方自回家没多久,岂不是又要离开?”

唐小峰无奈地道:“他们找的是我,我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只会把我爹我娘以及我姐他们,全都连累进来。”

骆红蕖道:“但大哥的这个法子,难度也是极大,你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死去,却又不能让他们得到你的尸体。还有那五色笔,龙族有一统神州之野心,若真让它们抢了五色笔去,天下苍生亦是有难。大哥你想带着五色笔一起‘死’,但天底下又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大哥你死得那般干干净净?”

唐小峰挠头……这确实是个很大难处。

徐丽蓉却道:“西城山后山,有一个地方叫作炎天洞,乃是玉家修炼化玉神功之处。炎天洞内,有一火窟直通地肺,你要是死在那里面,任谁也无法找到你的尸体。只是岭南离西城山有万里之遥,弄不好你还未把敌人引到那里,就已经被人杀了。”

唐小峰笑道:“想要我死,有那么容易么?”

骆红蕖道:“大哥什么时候走?”

唐小峰道:“不急,想来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我还要跟印巧文她们打声招呼,让她们帮我疏通一下官府,只要有人想在循州找唐小峰,全都来个查无此人。嗯,你们再帮我想个借口,让我可能跟我娘和我姐应付一下,我可不想再搞一次离家出走。”

骆红蕖略一思索,道:“借口嘛,小妹倒是有一个。”

唐小峰听她说完,觉得可行。

夜已深了,他回到自己房间,却看到薛蘅香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的床上,于是就把她睡了……

羞于让人自己知道三更半夜跑到大哥房里的薛蘅香,一大早就溜了。

唐小峰起来时,却是宋良箴替他端来清水,服侍他梳洗。唐小峰心想,她确实是一个好妻子,可惜自己一直没什么空陪她。

来到花园间,他看到姐姐独自一人坐在树下看书。

秋意很凉,露水打湿了她的秀发,她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唐小峰来到书房,发现不只是姐姐和祝题花等人,连骆、薛、姚三女以及林婉如也都在这里,书房不大,这么多美眉挤在一块,幽香扑鼻,满眼娇娆。{}

印巧文等原本以为唐小峰只是一个本领有限的浪荡公子,在经过这次的救人之行后,才意识到他的剑术竟是胜过她们,自然也就敬重了许多。

说起骑田岭的崩塌,印巧文叹道:“前日循州地震,因为影响不大,家父原本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想不到却是骑田岭山崩,循州有感,连荒郊野外也突然多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异兽。家父一边与节度使联系,派兵守护各村百姓,以免异兽为祸,一边上奏朝廷,只不过朝廷似乎亦是乱成一团,只怕顾不了这里。”

唐小山错愕地问:“朝廷为何乱成一团?”

印巧文苦笑道:“原来像骑田岭这样的灾祸,并不止发生一起,只不过岭南比较偏远,消息现在才传来罢了。最早出现异象的乃是长安,听说那一日长安突然崩陷,毁了大半,死伤无数,幸好皇宫未被波及,陛下被御林军连夜护送到了洛阳。初时,大家都还以为是天灾,然而紧接着,陇右、河南、河东、剑南等处亦相继发生类似情形,只不过地点不同,有的崩裂处乃是繁华城池,有的则是像骑田岭一般的名山古迹,而其中一个崩裂处竟是作为五岳之首的泰山,且这些地方,俱都有妖魔鬼怪接连出现,幸有茅山、净明、雷霄等道家门派出山相助,斩妖除魔,事态才没有扩大,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一连串事件,到底是天灾还是,却是谁也弄不清楚。”

唐小峰想起在骑田岭看到的那神秘铜鼎,忖道:“看来,这些事还是跟哀萃芳那伙人有关,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回忆起在铜鼎上看到的那些仙篆,虽然当时只是匆匆忙忙扫了几眼,再加上他对仙篆的了解还不够细,铜鼎上的仙篆到底有何意义还不是非常清楚,但一些细节,却在无意间悄悄地联系在了一起。

那座铜鼎显然是某种神器。

那些妖魔鬼怪原本应该是被封印在神器里的。

解开封印的关键是刻在铜鼎上的那些仙篆。

哀萃芳、纪沉鱼她们在东海抢夺《阴符经》,显然都是为了《阴符经》里所暗藏的五字天书。

这五字天书,是解读仙篆的关键。

只是,如果说那伙人抢夺《阴符经》是为了解开铜鼎上的封印,那么,那奇怪的铜鼎里,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印巧文说,像骑田岭这样的灾祸并不止岭南一处,难道这种铜鼎,还有好几个?

虽然理清了一些头绪,但更多的,却像是在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楚。

诸女继续聊天,祝题花初到唐府,找了个借口让唐小峰带她逛逛花园。

虽说是花园,但天气转凉,已近秋末,花已凋谢,树叶泛黄。

唐小峰看向祝题花,见她穿着一件石榴红窄袖缀边彩蝶衣,内衬葱绿抹胸,下穿曲裾长裙,衣裙之间阔带缠腰,玉立亭亭,宛若莲花。

祝题花看着他,道:“我问你一件事。”

唐小峰道:“题花姑娘还是不要问的好。”

祝题花道:“为何不要问?”

唐小峰笑道:“你问了出来,我不好再骗你,只好回答说‘是’,然后题花姑娘要做什么?也把我揍一顿么?”

祝题花轻叹一声,纤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头疼。

这小子果然是荒唐大师……

问题是,就算知道他是荒唐大师,又当如何?自己的香臀看都已经被他看去了,打他一顿,只怕也解不了气。

“不过我也有些不太明白,”唐小峰道,“这一两年里,你们为什么要冒充紫绡,去跟委羽山的那些妖怪作对?”

“这也只是无奈之举,”祝题花道,“当日你们在彭岭除虎后,紫绡妹子在县衙里报过姓名,委羽山燚妖门门主抓住几个衙役逼问,认定紫绡妹子就是杀了他儿子的凶手。那些妖怪找不到紫绡妹子,竟冲上郡府,逼迫印太守帮他们找人。巧文无奈之下,便与我悄悄计议,假扮成紫绡妹子杀了几个妖怪,引开那些妖怪的注意,慢慢的,也就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

下午时,唐小山把这几日研究出来的仙篆一个个的都教给弟弟。{}

唐小峰对这些仙篆的作用了解越多,便越是体会到它们的强大,学得极是用心。

唐敖夫妇也都知道儿子即将再次离家的事,虽说唐小峰向他们保证,也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却仍无法阻止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泪水。

到了傍晚,林氏替他整理明日出行时要带的衣服,天气越来越凉,她想让儿子多带上一些。只是儿子这趟回家,两三年前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新的冬衣还没有准备。

她坐在床沿,用针线缝着一件毡帽,道:“新衣裳前两日就已经让城里的衣铺去做了,你就不能等上几日,做好了再走么?”

唐小峰笑道:“早走晚走也差不了多少,早走一些,也许年前就能回来,还能跟你们一起过年。”

林氏道:“岭南暖和,北方更冷,到了外头,多穿些衣服。”

“嗯,”唐小峰坐在母亲身边,“娘,我已经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

“真的是长大了,”林氏颤着手,将线头往针里穿,却怎么也穿不进去,“以前小的时候,就喜欢往外头跑,再怎么跑,天黑了总是会回来,我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你嬉皮笑脸地跑回来,就想着,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现在长大了,还是喜欢往外面跑,跑着跑着,天黑了也不回来,每次在门口等你,想着什么时候你才会笑嘻嘻地跑回来,结果一等就是一年、两年、三年……好不容易回家了,现在又要走了……”

唐小峰心里一阵愧疚,将针线从母亲手中接过,替她穿上,说道:“娘……这次我真的不会去太久。”

林氏低声道:“你这孩子,说的话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人相信?”

喂喂,我的信誉就有那么差么?

林氏将毡帽戴在他的头上,叹道:“有时候真的会想,你要是怎么也长不大,天天待在家里不乱跑,那有多好。”

这时,宋良箴行了进来,点了蜡烛,让房间亮了许多。

唐小峰看着她的背影,嘿笑道:“要不,等我这次回来后,就跟箴姐姐成亲,让娘早点抱孙子?”

林氏呵呵地道:“这个倒是好。”

宋良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烛光映的。

另一个房间里,徐丽蓉与骆红蕖也在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宋良箴移了进来,将这间的蜡烛也点了起来。

徐丽蓉问:“他还在与婆婆说话么?”

宋良箴脸上红潮未退,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丽蓉道:“床上那件衣裳你现在就帮我洗了烫干,明天一早,我要穿它。”

宋良箴取了衣裳,正要离去。徐丽蓉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在县城那家衣铺里订了一套衣裳,明天让红蕖陪你到城里去一趟,让老板娘把它改了。”

宋良箴问:“改成什么样子?”

徐丽蓉坐在桌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头也不回:“改成你的。”

宋良箴:“啊?”

骆红蕖笑道:“明日下午,我就陪箴姐姐去一趟。”

宋良箴道:“可……”她分明记得那件衣裳的布料还是徐丽蓉左挑右选,选出来的,连样式都一再修改才改得满意,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要了。

徐丽蓉道:“你过来。”

宋良箴听话地走了过来,徐丽蓉将手一翻,一串精致的珍珠挂链翻在她的手心。徐丽蓉淡淡地道:“你也帮我做了许多事,我这做姐姐的却连见面礼也没有给你,这串珍珠是我从东海带回来的,又让蘅香帮我重新串过,你就收下吧。”

宋良箴张口欲言,骆红蕖却笑笑地按她坐下,帮她把珍珠串挂在粉颈上。

徐丽蓉瞅她一眼,道:“夫君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但是再怎么贪玩,家也总是会回的,你也不用担心。”

宋良箴低着头,“嗯”了一声。

唐府。{}

唐小山、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祝题花、林婉如六女坐在庭院里,咬着瓜子,聊着天儿。

唐小峰不在,整个唐府仿佛一下子就清静了许多。

虽说他回到家后,也是时不时的就跑没了影,却又总让人觉得,他随意都会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气氛完全不同。

没过多久,宋良箴便带着两个女孩来到这里。

来的是秦小春和田凤翾。

她们原本便与林婉如形影不离,林婉如住到这里,她们自然是跑来找她。

在知道那个流氓、坏蛋、无耻淫贼中的无耻淫贼走了后,她们倒是松了口气……婉如可是她们的好朋友,又单纯又胆小,可不要被她那坏蛋表弟给诱拐了。

她们问起林婉如被抓走后的情形。

林婉如说了出来,只是当她提到表弟救她的情节时,却又总是动不动地就脸红,让她的两个好朋友替她担心,想着她不会已经被她的淫贼表弟把心给骗去了吧?

林婉如说得惊心动魄,连那些被灭掉的村子、和被尊圣门四圣围攻时的情形也说了出来,让人听得提心吊胆。骆红蕖虽然想过要阻止她,不让她说得这般详细,却又想到以小山的聪明,这些细节早晚会被她问出来,秦小春和田凤翾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外人,也就算了。

祝题花问:“你可记得跟你一起被抓的那些人里,除了再芳之外还有谁,又是来自哪里?”

林婉如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我都被吓死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记得其中一位姐姐叫做井尧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祝题花细细思索,不记得自己有听过“井尧春”这个名字,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她正要问些其它细节,却忽地感应到什么,与骆红蕖蓦地站起,一个拔剑,一个挚弓。

其他人见她们两人突然凝起神来,亦是吓了一跳。

在她们前方的空地上,莫名地发了一棵芽,新芽快速生长,长成一株大大的荷花,荷花长在土里,自然是奇怪万分,更奇怪的是,花瓣绽放,里面居然睡着一个梳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打了个呵欠,搓了搓眼睛,突然扑了过来:“骆姐姐,骆姐姐骆姐姐骆姐姐……”

“姐你个头!”骆红蕖一脚把她踹到池塘里去……

一路上,唐小峰与徐丽蓉两人追追逐逐,打打闹闹。

又手牵着手,在一片荒山落下。

徐丽蓉问:“为何不再赶路了?”

唐小峰道:“铸一支剑。”他身上虽然剑多,大多数的质量其实并不怎样。

他取出五精泰煞宗天鼎,开炉铸剑,将一些上好材料放入鼎中,又取了一些五瘟月华。

天火冲霄,鼎内锵锵作响。

他面对泰煞鼎,凝神静气,身上腾起阵阵黑气。

黑气化作让人心悸的死亡之星,飞入鼎中。

那是阴幽戾气。

徐丽蓉见他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心想,原来夫君也有如此认真的一面。

这次铸剑,竟用了半天时间。

仙剑出炉,百鬼哀嚎。

出炉的,竟是一支黑色的剑。

虽然是黑色的,却又黑得晶莹,黑得透明,内中有彩光四溢,剑锋光芒闪动。

唐小峰取出五色笔,画了几个仙篆上去。

徐丽蓉问:“这剑有何用处?”

唐小峰笑道:“它也没啥用处。”

徐丽蓉疑惑地看他一眼:“怎可能没啥用处?你替紫绡铸了凤霄双剑,替红蕖铸了五行箭与滑云板,甚至替那五个丫头各铸一支仙剑,但你自己以往所用的都不怎样,唯一过的去的,就是你偶尔会用一用的那柄弯刀,但你是剑侠,又不是刀侠,用刀做什么?况且那刀的质量,其实也不怎样。”

唐小峰、徐丽蓉沿着五岭边缘低飞。{}

由于骑田岭的崩裂和各种异兽的出现,端州附近惨不忍睹,百姓逃亡,各种妖魔也开始向周边郡县漫延。

唐小峰对这些自然没空理会,他现在首先要找的,就是尊圣门四圣,又或是那些戴着面具,来历不明的神秘人。

好在尊圣门人数较多,又同样在找他,终于被他成功缀上几个。

唐小峰悄悄追着这些人,在一处山峡间,看到了尊圣门的风、火、山、林四圣。

这四人长得奇高,偏又削瘦,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徐丽蓉低声道:“可要我与你一起动手?”

唐小峰摇了摇头,小声回应:“就让他们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好了。”

两人约好会面的地方,徐丽蓉悄悄溜走。

唐小峰慢慢地向四圣潜去,直至再近一些就要被他们感应到的距离,他忽地一个纵身,四圣齐齐看了过来,脸色微变,同时出手,他却在空中一个旋身,避开他们的联手攻击,再诡异地一扭。

四圣立时有一种天地倒转、空间扭曲的错位感,不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像在无限拉长,连唐小峰的位置也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墨虹剑快速下劈。

风、火、山、林四圣都觉得这一剑是劈向自己,赶紧飘身后退。

但只有山圣一人的感觉是真实的。

唐小峰一落地,刹那间弹射而出,剑光直取山圣心口。

风圣、火圣、林圣想要救援,已是根本来不及。

山圣怒叱一声,袖子一拂,一座山峰向偷袭而来的少年镇去。

少年的速度却变得更快、更玄,闪电般与他错身而过,又连杀了几名天圣门弟子,掠向远方。

风圣、火圣、林圣赶紧看向山圣,见他只是胸前被破开一道剑痕,但并不致命,这才松了口气。

山圣却突然大吼一声,倒了下去,惨死当场。

风圣、火圣、林圣大惊,掠到山圣尸体旁,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其它的致命伤。林圣低声道:“那小子的剑有问题。”

火圣怒道:“追。”

三圣带着一众门人,朝唐小峰逃走的方向疾追而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门人悄悄放出一只蜜蜂。

蜜蜂仿若风一般飞过两座荒山,几片森林,落在一名戴着面具的老者手中,明明没有发出声音,老者却在侧耳倾听,仿佛听到了什么。

在他周围,还有上百名戴着同样面具的神秘人。

老者掠出林子,在一条小河边,坐着一个轻梳秀发的玲珑少女。

“微微小姐,”老者低声道,“那姓唐的小子出现了,他杀了山圣,往大庾岭这边逃来。”

微微冷冷地道:“搜。”

老者转身从林子上方飞过,身后紧跟着上百道光影。

微微依旧坐在那里,嘴角溢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唐小峰发现自己有够倒霉的。

他不敢肯定尊圣门和那些带面具的家伙算不算是一伙,但他猜想,只要自己吸引了尊圣门的注意,另一伙人肯定也会马上知道,他就能够把这些人都引出五岭。

大庾岭乃是五岭之一,地势险恶,他本是想先把这两伙人往大庾岭引来,却没想到戴面具的那伙原本就藏在这里,而且马上就知道他出现的消息。

无形中,他竟是被这两批人夹在中间。

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飞着各种异兽,到处都是风声。

他发现这两伙人虽然不是一起的,但彼此之间显然也有着某种默契,各做各的,纵然相遇,亦不起冲突。

迎面飞来三个戴面具的家伙,其中一人叫道:“在这……”

三圣知道这十八寺主每一个都证得佛光,而这位“正性僧”黄岩更是成就菩提金身,降龙伏虎,在十大洞天的诸位洞主中,少有人敌。{}

火圣淡淡地道:“十天之会不日便到,诸位大师不去赴会,却跑到这大庾岭来,却是为何?”

黄岩大师右侧一名手持金杵的僧人怒哼一声:“林屋山原在洞庭湖边,尔等跑到岭南,又是为何?”

风圣道:“这位莫非便是‘杀生僧’黄虎大师?”

那僧人冷冷地道:“贫僧黄虎,你说的杀生僧,却不知是谁。”

风圣微微一笑……出家之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好杀,但这黄虎大师性子暴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杀生僧”的威名他自己虽不承认,却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

黄岩大师单掌竖胸,道:“近日骑田岭山川崩裂,鬼怪尽出,不知可与诸位有关?”

风圣道:“我等可没有那种本事。”

黄虎大师怒道:“骑田岭崩裂,尔等无巧不巧,便在附近,怎可能与尔等无关?”

火圣冷笑道:“罗浮山虽是岭南第一大山,岭南却并非为罗浮山所有,难道我们还来不得了?”

“杀生僧”黄虎大怒,手中宝杵一闪,金光乍现。

“正性僧”黄岩却将他拦住,看着风圣、火圣、林圣,道:“林屋山本有四圣,此处却只来了三位,老衲看三位俱动了无明之火,莫非另一位已是遇难,三位正寻人报仇?”

三圣心中一凝……他们本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这位黄岩大师真不愧是道行了得的高僧,仅仅凭着望气之术,便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风圣知道若动起手来,他们三人加在一起也绝不是“正性僧”黄岩的对手,更何况罗浮山十八寺主全在这里,于是低声道:“骑田岭为何崩裂,我等确是不知,实不相瞒,有人杀了山圣,我们在此搜索,便是为了将仇人找出,替山圣报仇雪恨。”

黄岩大师长叹一声,道:“无名之火,无妄之灾。三位无妄星动,不如听老纳一言,放过仇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好。”

火圣、林圣俱哼一声,风圣却是暗暗忖道:“虽说出家人未必不打诳言,但此僧乃是修了不知多少年的佛门高人,又精于望气之道,绝不会无言无故出声威胁,只怕他是真的看出什么。”

黄岩大师道:“骑田岭之事既与诸位无关,老衲就不打搅诸位,上苍有好生之德,放过他人,便是放过自己,老衲言尽于此,希望三位细思。”

光影晃动,十八位高僧很快就去得远了。

火圣冷笑道:“装神弄鬼的秃驴。”

风圣有些犹豫:“黄岩不是说大话的人……”

林圣淡淡地道:“大哥莫非真的要放过那小子,连兄弟之仇也不报了?只是,就算不报山圣之仇,我们未能从那小子手中抢到五色笔,又如何有脸回林屋山去见圣主?”

风圣无奈,只好嘱咐两位兄弟小心一些,然后便继续领着尊圣门其他弟子,漫山搜索。

唐小峰躲在树缝里,将三圣与罗浮山十八寺主之间的对话全都听在耳中。

罗浮山十八圣僧之名,他以前也曾听说过,只不过乡野之人,有的把这十八位高僧吹成西方极乐世界十八罗汉转世下界,普渡众生,有的说不过是十八个借佛教之名骗人钱财的秃驴。

当然,罗浮山本就是著名的佛门胜地,里面秃驴不少,秃驴多了,大家都要吃饭,唐小峰以己度人,在他以前的想象中,这什么“罗浮山十八圣僧”只不过是罗浮山那些寺庙用来骗香火钱的乡谈罢了。

却原来真的有这十八秃驴?

周围风声此起彼落,看来那些人是没打算放弃搜索,唐小峰心想,那就看谁耗得住。

于是干脆一直闭着呼吸,让剑气在体内缓缓流动,用起功来。

剑气流转,就很难保证不外泄,一旦泄出,就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但他体内的紫华剑气原本就是至纯至净,又与廉锦枫教他的内景之道互相结合,竟真的做到自具自足,绝不外泄。

紫华剑气的流转越来越快,又带动了阴幽戾气,阴

唐小峰纵身而起,飞掠间剑光连闪,挡者披麾。{}

那些尊圣门弟子纷纷散开,不敢拦他。

突然间,一道刀光划破虚空,直斩而来。

这道刀光凌厉异常,纵是玄铁也可斩开。

唐小峰墨虹剑一截,精光四射。

他往远处山崖看了一眼,沉吟片刻,纵起身形,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刹那间落在崖上。

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在那里等着他。

这汉子,就是在他救林婉如时突然出现,斩杀天马的那个家伙。

唐小峰笑道:“阁下到底是谁?”

汉子手中大刀斜斜地向他指来:“司空轨虎。”

原来竟是东海十大寇里的“霸刀”?

唐小峰往周围扫了一眼。

司空轨虎冷冷地道:“你只管放心,这一战只属于你我二人,绝不会有人来打搅。”

唐小峰冷笑道:“苏南天是否也相信了你这句话?”

苏南天就是在跟这家伙交手时,被徐承志偷袭暗算,死得不明不白的。

司空轨虎淡淡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当时我并不知道徐承志会下手。”

唐小峰沉默半晌,道:“我信。”

虽说人心隔肚皮,但一个人所拥有的霸气与战意却是无法伪装的。

司空轨虎看到了三圣的死,想要与他不受任何阻碍地战上一场。

一个卑劣的人,绝对无法拥有如此强烈的霸气与战意。

“霸刀”司空轨虎,确实是名不虚传。

司空轨虎手中霸刀直指唐小峰。

刀意混合着杀气,周围狂风大作,惊雷乱闪。

就算是十大寇里,能够被他看得上眼的人亦是不多。

不管是“鬼剑”石中天,还是“贺岁龙”敖萨,他都从来没有看在眼中。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却让他从内心深处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这是他第一次,无法看透一个人。

直至上次唐小峰在他面前救人之时,他仍没有把这少年当一回事。

但是现在的唐小峰,身上散发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这种力量既祥和,又险恶,就像是几种截然不同的能量莫名地扭曲在了一起,却又予人一种极是平衡与协调的感觉。

似虚似实,似有似无,似仙似魔,似幻似真。

总之就是一个“玄”字。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种境界。

但是他不在乎,在千百次的战斗中,他遇到过不知多少次强敌,最终活着的那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他。

他不会小看这个少年,但他知道自己终将赢下这场战斗。

强大的气势狂卷而去,将手持飞剑的少年锁魂定魄。

少年手中的剑是黑色的,但并不是那种极致的漆黑。

黑得晶莹,黑得剔透,那是一种内中虹光流动的、半透明的黑。

司空轨虎踏前一步。

明明只是一小步,刹那间就出现在唐小峰面前,一刀斩下。

这是他的绝招“穿天斩”!

藉着空间的扭曲缩地成寸,令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一开始就用出绝招,是因为他知道,对面前的这个少年,用出普通招式并没有什么用处。

霸刀直接斩了下去。

唐小峰竟然不用剑截,而是往左踏了一步。

太慢了!司空轨虎冷笑一声。

血花飞溅,唐小峰整支右手都被

微微依旧坐在河边。{}

身后风声响起,戴面具的老者掠至她的身后,道:“微微小姐,司空轨虎与尊圣门四圣,都被那小子给杀了。”

微微道:“是么?”

老者低声道:“那小子的本事,超出了我们事先的预计。”

微微掩嘴笑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能够擒下萃芳姐的人,若是连司空轨虎和那没用的四圣都对付不了,那就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老者道:“听说尊圣门的二皇三后也已赶来,那小子仍然是死定了。”

“哦?”微微淡淡地道,“马上就到十天之会,他们的圣主在这种时候还把他最得力的五个手下派到这里?”

老者低声道:“尊圣门原本就是龙族安排在神州的眼线和棋子,对于龙族来说,他们的当务之急便是抢到五色笔。”

微微笑道:“那就让他们先去抢好了,反正,就算我们抢到五色笔,也还是要先借给他们,那就看看,那二皇三后,是否真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厉害。”

老者应了声“是”,缓缓退去。

微微飘身而起,轻轻盈盈地转了个圈:“唐小峰啊唐小峰,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哟。”

漓江有四景,晴景、静景、雨景、雾景。

群峰如洗,江波如练,空山灵雨,流云漫漫。

唐小峰沿着璃江往上游飞,来到一个小镇上。

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少女嬉戏,渔鼓不断,舟行碧波,般般入画。

唐小峰踏上酒楼,看到徐丽蓉正倚窗坐着,欣赏外头的美景。

他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美娇娘淡淡地看他一眼,心里有些疑惑,按道理,唐小峰在她面前露一面后,就该马上离开才是。毕竟在他身后,会有一大伙人在追着他。

唐小峰却也是非常无奈,尊圣门四圣都死光了,剩下那些尊圣门弟子恐怕是没有人再敢来追他。而那些戴面具的家伙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至少他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人追踪。

虽然他想表演一下自己的“死亡”,但那也得有人来看啊。

当然,他这样悠哉悠哉的,也可能会被那个叫微微的丫头找上,就算他现在三气合流,只怕也还是打不过她。但他与徐丽蓉两个人联手,就算打不过,想来逃脱是不成问题。

此外,有压力才有进步,当日他在麟凤山差点死于哀萃芳的“森罗万象玄兵舞”,然后日日苦思,终于想出破解“森罗万象玄兵舞”的那三刀。后来与“月亮”交手,领悟到了另外一种不同的境界,在东口山时能够擒下哀萃芳,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与月亮那一战后,实力上的突飞猛进。

这一次之所以能够成功地将体内剑气、仙气、戾气三气合一,形成一股新的玄气,也是因为上次面对微微时的狼狈让他很不甘心,于是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钢越炼越坚,水愈阻愈急。

他与颜紫绡在东口山练了两年,才从黄华境界修至红华境界,出山后遇到“鬼剑”石中天,连番遇险,几个月就从红华境界突破至紫华境界,便是同样的道理。

同样的,祝题花与印巧文之所以能够以那么快的速度修炼到紫华境界,也跟她们这一两年来总是与燚妖门在暗中作对,时时保持着某种压力有关。

剑有两锋,一锋对敌,一锋对己。

百炼之剑,刚柔并济;心坚之侠,万折不挠。

他之所以逃出岭南,只不过是不想连累到自己家人,绝不是真的怕了那些人。

桂州虽然多出美人,但美到徐丽蓉这种程度的,却也少见。

她只是坐在这里,便自自然然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而她更有一种出尘气质,仿佛自己受到关注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这世上尽有许多高傲女子,但高傲得像她这般自然,却也少见。

唐小峰实在是太饿了,也不管那么多,把桌上的酒菜全揽了过来,狼吞虎咽,令得人人侧目。

少年道士感受到空前的压力,却是毫不示弱,脚下却连踩七星,宝剑划出阴阳图案,虽然额生冷汗,却还是将冲来的熔岩挡了下来。{}

徐丽蓉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少年究竟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江水分开,一个瘦小黑影从少年身后窜出,手中水刺闪电般击向少年后心。

少年觉察到身后危机,面色微变,却是毫无办法。对面女子的炎气太过惊人,他只要稍一轻懈,马上就会化成飞灰。徐丽蓉虽然看到有人对他暗算,却毫不在乎,只要这轻薄道士死了就好。

眼看少年道士就要被水刺穿心,却有一道剑光划过。

剑光刺入瘦小黑影的脖子,让他血洒漓江,尸体抛飞开来。

徐丽蓉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少年道士却是松一口气。

唐小峰掠了过来,牵住徐丽蓉,让她罢手。徐丽蓉哼了一声,缓缓收回炎气。

少年道士意识到唐小峰便是救他之人,亦收起宝剑。唐小峰朝他笑道:“我家娘子大约是误会了兄台,还请兄台勿怪。”

徐丽蓉不满地看了夫君一眼,冷冷地道:“此人在江上胡乱杀人,杀的还是些柔弱女子,夫君为何要救他?”

娘子?夫君?少年道士错愕地看着徐丽蓉,突然叫道:“你不是男的?”

徐丽蓉怒道:“你才是男的。”

唐小峰心想,他本来就是男的……

远处,一伙官兵赶了过来,周围百姓赶紧向这些官兵报案。这些官兵没有去捉拿凶手,却反将那一具具尸体打捞上岸,又隔着江水向少年道士道谢不止。

有人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失声道:“她们都是男的。”

围观群众齐齐看去,终于发现这些尸体虽然穿着女裳,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实全是男人。

唐小峰却是早已注意到这点,所以才救下这少年道士,阻止徐丽蓉与他相拼。

为首的官兵一边打捞尸体,一边安抚百姓,周围群众这才知道被这少年道士杀死的,竟是一伙男扮女装、到处劫掠无辜少女的淫贼。

唐小峰向少年道士抱拳道:“在下唐小峰,我夫人见兄台在江上杀人,以为你杀的是些无辜女子,这才打抱不平,抱歉抱歉。兄台若是有空,不如就到楼上一坐,我们以酒陪罪。”

少年道士知道若不是唐小峰及时出手,此时他已经横尸江上,自然应诺。只是他看了看满身尘土,少了一袖的唐小峰,又看了看他身边那美若天仙的夫人,想着老天怎么就这般没眼,鲜花偏偏插在了牛粪上?

三人上了酒楼,点了酒菜,唐小峰向这少年道士问起道号。

少年道士笑道:“小弟姓卞名璧,淮南人士,这身道袍只是为了在路上时骗吃骗……咳,斩妖除魔方便一些,其实并非真正的三清弟子,也没有什么道号。”

唐小峰嘿嘿一笑,却又想道:“卞璧?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两人的年纪其实差不了多少,性情也意外地合得来,三杯下肚,立时称兄道弟起来。

唐小峰问他为什么会从淮南来到这里?卞璧叹道:“我也不瞒你们,家父乃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四十岁之前一直都是无子无女,直至家母劝他娶妾,他一连娶了好几个,生下来的却都是女儿。家母后来生下了我,谁知我在还是两三岁的时候,便因惊风死了一次,当时有一位道人化缘路过,说能将我救活,非要把我化去,家父无奈,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将我送给了那位道人。他却不知,那道人乃是伍柳仙宗的修仙之人,他救活我后,便将我收作弟子,传我玄门罡气。前些日子,我奉师命下山回家,见了父母,父母知道我平安回家,虽然高兴,却依旧满脸悲容,我问了起来,才知道就在我回家的前几天,我的几个姐姐都被人劫了去。”

唐小峰问:“是谁劫了她们?”

卞璧摇头:“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前些日子,府中突然一片黑暗,人人都睡了过去,醒过来时,我这七个姐姐便已不知去向。”

唐小峰与徐丽蓉对望一眼……他这七个姐姐消失时的情形,跟林婉如被劫时几乎一模一样,看来又是金精山的那些家伙弄的鬼。

卞璧不好意思地挠头:“不瞒两位,小弟从小被师父带到山中,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女人,这次出山后才知道原来男人女人是不一样的。{}但像这种明明是男的却非要扮成女人的家伙,小弟却是不怎么分得出来。”

难怪这家伙连徐丽蓉这般靓丽的女子都会误认成男的。

唐小峰看着飘在夜空中的七女,低声道:“她们可都是女的。”

徐丽蓉道:“莫非她们就是你的七个姐姐?”

卞璧道:“我三岁时就被师父带走,虽有七个姐姐,以前却从来不曾见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唐小峰道:“我帮你问……”

话还没说完,那七个少女已踏着月色往北飞去,她们的身法极是怪异,飘飘忽忽,仿佛在水里游泳的鱼一般。

唐小峰道:“追。”剑光一闪,直追而去。

卞璧与徐丽蓉紧追在他的身后。

他们追了一路,落在一处山崖。

前方森林中,许多人正在逃窜,他们看到那七个白衣少女化作异兽扑下,肆意杀戮。

唐小峰低声道:“她们杀的是尊圣门的人。”

那些逃窜的家伙,分明是曾跟着四圣追捕他的那些尊圣门门人。

徐丽蓉见这些少女化作各种异兽,不由问道:“她们莫非是妖怪?”

卞璧摇了摇头:“她们身上没有妖气。”

徐丽蓉冷哼一声:“或许是她们妖法了得,你觉察不到。”

卞璧道:“我伍柳仙宗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自有一套感应妖气的方法,她们要真是妖怪,绝不可能感应不到。”

唐小峰心中一动,从百宝囊中取出那感应灵气的罗盘,罗盘的长针指向前方,不断晃动,短针却是指在“花”的位置。他心中一阵错愕:“这些少女竟然是转世花神?但是百花里,好像没有哪个美眉是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又想道:“卞璧的七个姐姐肯定都是花神,这些姑娘恰好七人,又都是转世花神,难道她们真的是卞家的七位小姐?但她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尊圣门弟子并不是普通人,但在七女化身的异兽袭击下,全无还手之力,只一会儿,便被杀尽杀绝。

七女变回人身,飞上夜空,很快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唐小峰三人飞下山崖,走在这一具具尸体之间。这些人死得惨不忍睹,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肢残体断。

卞璧喃喃地道:“希望她们不是我的七个姐姐。”

唐小峰道:“有人来了……”

刹那间,五个人影从远处飞来,三女二男,围住他们三人。

这五人扫了满地尸体一眼,其中一名身型高大、头戴王冠的男子朝唐小峰与卞璧看了一眼,冷冷地问:“你们谁是唐小峰?”

唐小峰笑了一笑:“我是。”

那人冷然道:“就算我尊圣门与你为敌,你杀了四圣也就是了,为何还要追杀至此,连一人也不放过?”

唐小峰喃喃地道:“我要是跟你说,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卞璧道:“莫非是尊圣门的两皇三后?”

头戴王冠、身型高大之人哼了一声:“本人‘天皇’应天阳。”

旁边一人虽亦戴着王冠,身型也瘦小得多,同样怒哼一声:“‘地皇’玄闭户。”

另三女戴的则是凤冠,一女婀娜多姿,娇笑道:“妾身‘日后’阴妙言。”

一女阴沉冷淡:“‘月后’阴雪珠。”

最后一女面无表情:“‘星后’阴珍珍。”

卞璧心道:“糟了,糟了,果然是这五个家伙。”

唐小峰自然也看出这五个家伙每一个都不好对付,只是事到如今,就算能把这些尊圣门门人的死撇清也是无用,那山、林、风、火四圣总是被他杀的,更何况这些人原本就想要抢他

唐小峰发现形势不妙,剑光一折,载上卞璧与徐丽蓉就逃。{}

身后却有漫天黑影涌来,应天阳所化兽头越来越大,唐小峰绕过一座高山,想凭它将这只怪物挡住片刻。应天阳却将高山几口吞下,依旧紧追不舍。

唐小峰觉得自己像是困在如来佛祖手心上的孙猴子,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应天阳一口吞下。

他大叫道:“你不要五色笔么?”

身后传来森森冷笑:“你放心,吃下去的东西,总是拉得出来。”

真他妈恶心!唐小峰握住墨虹剑……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动用墨虹剑所隐藏的某种功效,和他配合新生玄气想出来的某个招式。

只是墨虹剑其实还未完全炼好,强行用出那一绝招,就算杀了应天阳,他自己也难免大病一场,甚至有可能跟应天阳同归于尽。

在他即将出剑的那一瞬间,天地突然一暗。

就仿佛所有月色都被人卷了过去,紧接着,便又化作无数箭光划破虚空,冲向应天阳。

月光如箭,箭若月光。

这漫天的月光,漫天的箭,竟使得应天阳也不得不滞了一滞,一声兽吼,令所有箭光全都碎散开来。只是还没等他再追,天空蓦地出现一个九宫图案,九宫图案快速一旋,唐小峰等人立时失了踪影。

应天阳现出人身,眼睛微眯,看着一闪即灭的九宫图案,目光闪动森冷寒意。

奇门遁甲?

唐小峰、徐丽蓉、卞璧立在一处峡谷。

在他们前方,飘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中拿着一条彩条,她便是以这条彩带划出九宫图案,将三人接到这里。

她的娇小身体散出荧荧光辉,就好像天上的月亮一般。

她的小脸清清冷冷,眼睛里也透着迷茫。

她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月色,似真似幻,让人有若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卞璧问:“她是谁?”他觉得这小姑娘很奇怪,非常非常的奇怪。

唐小峰道:“月亮。”

徐丽蓉轻叹一声:“她就是月亮?”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月亮”。

十大寇里最最神秘的“月亮”。

天边出现一道曙光,小女孩坠了下来。

唐小峰将她接住。

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这丫头不在东海,怎么跑到这里来?

小女孩却又搓搓眼睛,醒了过来,从他怀中翻身而起,大叫道:“找到你了。”

卞璧突然觉得,从天空中坠下来的小女孩,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他无法说清这种感觉的来由,但这种感觉却又是这般的实在。

他忍不住问道:“她又是谁?”

小姑娘一闪,闪到他面前,动作快得让他反应不过来。小姑娘抓住他的手,摇啊摇:“我叫白话,白话的白,白话的话。”

唐小峰看向徐丽蓉:“我们走吧。”

徐丽蓉“哦”了一声,与他肩并肩地转身就走。

“等我等我等我……”小姑娘扔下卞璧,去追他们。

唐小峰找了条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把身上这件少了一条袖子的破衣换了。

卞璧在远处烤着野味,看来他真的是在荒山老林里从小待到大,手艺确实不错。

白话简直就是闲不住,左跑右跑,等唐小峰坐下时,又一下子跳了回来,蹲在地上冲他嘿笑。

唐小峰见她穿着一身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粉红荷包,样子倒也娇小可爱。他问道:“你的名字真的叫白话?”

唐小峰朝卞璧说道:“记不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我可能知道跟你几个姐姐有关的线索?当时抓走她们的,很可能是金精山金宅门的人。{}”

他把自己表姐也曾被人掳走,他追到金精山,又赶了一路,最后虽然救回表姐,却还有许多女子被那些戴面具的神秘团伙以阵法送走的事告诉卞璧。他道:“当时被送走的那些人有十几二十个,我只知道一个叫井尧春,一个叫花再芳,至于其中是不是有你姐姐,我却不是很肯定。”

卞璧忧道:“照你这么说,只怕我姐她们的失踪也跟那伙人脱不了关系。”

唐小峰道:“金宅门只是被人利用,就算找上他们,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姑娘被送到了哪里……”

白话突然举手:“我知道。”

唐小峰、卞璧、徐丽蓉同时向她看去。

小姑娘嘿笑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们。”

唐小峰冷笑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

小姑娘哂道:“不要用激将法,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唐小峰叹气……要想从这丫头嘴里骗出东西来,真的很难。

白话盯着卞璧:“我找人很厉害的,你帮我忙,我帮你找你姐姐。如果她们是被那些人送走的,我知道她们被送到了哪里,如果不是,我也总有办法帮你找到她们。”

卞璧道:“好。”

唐小峰叫道:“喂,你连她要你做什么都不知道……”

卞璧挠着头,傻笑道:“这么小的小姑娘,总不会害人吧?”

唐小峰拍了拍他的肩……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丫头岂止会害人?她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这一点,只要去问问被她骗到乾离窟和秀霸窟里送死的“豪狮”血断、玉公子、杜三娘他们就知道了,小看这丫头,弄不好就要跟那些死鬼一样下场。

白话盯着唐小峰,清脆脆地道:“我不骗你,你帮我忙,然后我肯定会把那些秘密都告诉你。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姐姐?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们要杀她?”

唐小峰当然很想知道。他问:“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白话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圆峤秘境?”

唐小峰与卞璧摇头,徐丽蓉却是若有所思。

白话道:“你们既然没有听说过圆峤秘境,想必也不曾听说过白玉城?”

唐小峰道:“这个我知道。”

白话瞪他:“你知道?”

唐小峰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神仙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白玉城嘛,不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白话诧异地道:“这诗是谁做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过?”

唐小峰道:“李白。”

白话问:“李白又是谁?”

李白你都不知道?唐小峰摸摸她的头……真是没见识。

“这白玉城确实是上古仙人所居之处,”白话道,“传说中,伏羲、女祸、皇天、后土等上古仙人都曾在里面住过,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唐小峰道:“你想让我们帮你找它?”

白话道:“嗯。”

唐小峰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白话低着头,伤感地道:“我爹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们。”

卞璧道:“你爹娘?”

“嗯,”小姑娘跪坐在那里,不知不觉便流出泪来,“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去了圆峤秘境,我、我要去找他们,我想知道,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卞璧虽有父母,却也算是被从小送走,能够体会到父母不在身边的感受,他看到小姑娘抹着眼泪,抽泣不止,立时叫道:“好,我们帮你,我们绝对帮你。”

白痴!唐小峰斜他一眼,又看向哭哭泣泣的小姑娘:“说实话。”

“好啦,”小姑娘跳了起来,兴奋地道,“其实是白玉城

白话跃了起来,使劲跳脚:“怎么可能是美女?是长生,长生!万万年来,这些人整日在荒山老林里修行是为了什么?他们不娶不嫁,青灯古佛是为了什么?还有些人穷尽一切办法,什么杀妻证道、采阴补阳、杀人夺舍、杀婴食魂,你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长生啊长生。{}”

唐小峰嘀咕:“没有美女,鬼才稀罕长生。”

小姑娘按住他的肩,长叹一声:“你这人……真是太没有追求了。”

切!我的追求比那些家伙大多了。

“你想啊,”白话叫道,“不长生的话,你就算把这一代的美女全都勾过来,又能有多少个?一百年后的美女你就不要了么?一千年后的美女你就不要了么?江山代有美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为什么要长生?长生了,就会有更多、更多、更多的美女任你选……”

“不错,”唐小峰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有道理,很有道理,我的志气确实是太低了,没有考虑得那么远,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就是我的恩师。”

小姑娘嘿嘿地笑:“你知道就好。”

徐丽蓉和卞璧拿眼睛斜他们……

“那么,”唐小峰道,“十天之会的目的,难道也跟你一样,是为了圆峤秘境和白玉城里的蟠桃树?”

“嗯,”白话道,“圆峤秘境是在五行之外,进入其中后就算什么事也不做,只要不出来,就永远也不会老去。对于那些修仙之人来说,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辛苦一世,还没等到飞升就寿终正寝,这圆峤秘境对他们来说,便是远比十大洞天还要强上千百倍的修仙胜地。更何况里面还有一棵蟠桃树,吃上一颗,能活三万三千年……”

卞璧疑惑地道:“你刚才不是说吃一颗蟠桃就能长生么?”

小姑娘摆手:“哎呀,这种小事就不用计较了。”

卞璧、徐丽蓉:“……”

唐小峰道:“你刚才说这十天之会,每隔百年就开一次,已经开了上万年,那起码也开了一百多次,是不是意谓着,这上万年来,到现在也还没人找到圆峤秘境?”

“嗯,”白话认认真真的道,“但是这一次,他们一定能找到。”

唐小峰问:“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的十天大会,有我,有五色笔,”小姑娘诡秘地笑着,“他们想找不到都不成……”

唐小峰与徐丽蓉对望一眼。

十天之会虽是占据十大洞天的各门各派所办,但场所却并非在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而是在汉末张天师炼过九天神丹的云锦山。

只不过,唐小峰等人并没有直接去云锦山,而是被白话带着,先去了西玄山。

西玄山又称作“三元极真之天”,在十大洞天里排名第四,但千百年来,却没有出过什么宗师级的人物,东晋以来,便已不甚有名,渐渐被人淡忘,到了后世,许多人更是只知道道家十大洞天里有一个“西玄山”,但这西玄山座落在什么位置,有过什么不朽传说,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大浪淘沙,总有一些东西,会随着历史长河的冲刷而被人遗忘,这原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占着西玄山的乃是一个剑侠门派,名字叫做三天剑派,曾经也兴盛过一时,只不过昙花一现,很快又没落下来。

三天剑派的弟子见到白话,像见到亲人一般,立时便将她迎了进去。

唐小峰沿途看到一些三天剑派弟子正在打点行李,看上去像是要放弃这里。

进入山中,他们见到了三天剑派派主武射鹄,武射鹄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便将他们带到洞府深处,在那里,悬着一朵清莲,莲花正中央置着一个玉杯,杯中盛满荧光。

白话直接便将这玉杯取了下来,放入怀中,又带着唐小峰、徐丽蓉、卞璧三人离开了西玄山。

路上时,卞璧终是忍不住,问白话这杯子是做什么用的?

白话嘻嘻笑道:“这是敬效昊天历顺日月天地化育洪荒齐参羲和杯……好吧,你们叫它羲和杯就可以了。十大洞天里每一个洞天都放置着一个羲和杯,这羲和杯乃是少昊时期女仙羲和亲制

坐在唐小峰与徐丽蓉对面的卞璧也吓了一跳,差点便挚出剑来。{}

唐小峰左看右看,见来的只有三后,“天皇”应天阳与“地皇”玄闭户却不在这里,于是冲着她们嘿嘿一笑。

两皇不在,单是三后的话,他与卞璧、徐丽蓉三人就算打不过,也绝对逃得掉。

唐小峰笑道:“三位姐姐,你们吃了饭没有?”

三后瞪他一眼,阴妙言嫣然一笑,向两个妹妹一使眼色,就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阴雪珠与阴珍珍各坐了一张椅子,阴妙言却是坐在卞璧身边。

唐小峰暗道不妥,显然她们是知道两皇不用多久也会来到这里,所以不急着动手,只将他们看着。他赶紧向卞璧使眼色,想要同时出手,卞璧却憋红着脸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他从来没有跟哪个女人靠得这么近过。

阴妙言见卞璧脸红成那样,反更将火辣娇躯挤了过去,娇笑道:“小弟弟,你莫怕,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竟还将手在他腿上摸啊摸。

卞璧赶紧在心里狂念《道德经》。

唐小峰翻个白眼……还没动手就被敌人色诱了一个。

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唐小峰一看,发现走进来的这人他竟然认识……竟是那长得很黑,身上有不少纹痕的少年。

纹身少年环视一圈,唐小峰向他笑了笑,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找个角落坐下,点了一些酒菜。

阴妙言低笑道:“这小子莫非是从海外黑齿国来的?”

唐小峰嘿笑道:“不是,黑齿国的人比他还黑。”

阴妙言瞅他一眼,道:“莫非他是昆仑奴?”

这次却是卞璧说道:“不是。”

“为何不是?”阴妙言的俏脸几乎贴着卞璧的耳朵,“我看他就很像昆仑奴。”

卞璧被她贴得浑身不自在,只是低声道:“他身上有妖气……”

“原来是妖怪?”阴妙言往那少年鄙夷地看了一眼。她们三个虽不是人,却是龙族,龙族一向以神灵自居,将人类视作下等,寻常妖怪在她们眼中却又比人类更加低劣,只同野兽一般。

唐小峰想起在那少年化身巨鹏时,灵气罗盘指在了“神兽”的位置,以及那戴面具的老者失声叫出的“迦楼罗”……那少年确实是妖,但却不是普通的妖。

紧接着,又有一名锦衣男子带着一群奴仆闯了进来,锦衣男子大声道:“这客栈被我们包了,无关之人,尽快离开。”

一名商客大怒:“凭什么……”

锦衣男子随手一拍,明明隔着一丈之远,却听“啪”的一声,那商客硬挨了一记耳光,倒在地上嘴角溢血,他的同伴面面相觑,赶紧将商客扶去,灰溜溜地离开。

其他人亦不敢再吭声,一个走得比一个快,立时间,全场就只剩下唐小峰这一桌,以及那个依旧坐在角落里埋头吃饭的少年。

那群奴仆自顾自地便抹起桌,擦起凳,要将整个厅子弄得干干净净。

掌柜跑到锦衣男子面前,陪着笑脸:“客官、客官,这、这……”

锦衣男子随便扔了几块金锭,掌柜收着金锭,眉开眼笑。

锦衣男子见还有人未走,哼了一声,负手来到唐小峰桌旁,道:“前方一里,镇上还有别家客栈,几位何不移位?这一桌的酒菜钱,便算在下请客。”

阴珍珍冷哼一声,阴雪珠淡淡地道:“我们不离开,那又如何?”

锦衣男子脸色一变,缓缓退了一步,刚才还在擦桌抹凳的那群人立时便抽出兵刃,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锦衣男子冷笑道:“尔等不离开,也就是清洗起来麻烦一些。”

阴妙言娇笑道:“清洗起来,确实麻烦。”

锦衣男子道:“动手。”

那些人正要冲上来,阴妙言却轻轻打了个响指,刹那间,十几名黑衣人也不知从哪里掠了出来,疾光飞掠,锦衣男子带来的那些家伙纷纷倒地,血

大是欢喜佛肥肥胖胖,阴珍珍却是娇小,被他抱在怀中,宛如被金丝笼困住的雀儿,怎么也无法挣脱。{}“日后”阴妙言与“月后”阴雪珠见妹子被擒,立时大怒,身子一窜,化作螭龙冲向大是欢喜佛。

大是欢喜佛念声佛号,肩上现出两只长手,金光一闪,就将二龙的脑袋按在地上,龙身乱砸,周围桌椅纷碎,却又很快就无法挣扎。

一道金光将她们制住,让她们不得不现出人形,颓废地趴在地上。

大是欢喜佛身上更是多出十几只手,在阴珍珍身上乱摸,从脸到胸,从乳到臀,阴珍珍虽然愤怒,虽然挣扎,然而大是欢喜佛的手仿佛带有魔力一般,又让她止不住地生出阵阵快感,想要呻吟,想要娇喘。

唐小峰与徐丽蓉、卞璧俱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与三后交过手,很清楚她们的实力有多强,然而对这恶佛来说,她们的这点实力简直就跟扑火的飞蛾没有什么区别,她们的愤怒与挣扎甚至只是徒然增加他的欢喜。

阴妙言的脑袋被按在地上,她艰难地道:“佛爷这样做,就、就不怕坏了十天之会的规矩?”

大是欢喜佛笑道:“只说到了云锦山下,不可再寻仇生事,这里可不是云锦山。”

阴妙言眸现怒光:“你敢欺凌我们,圣主绝不会放过你。”

大是欢喜佛更是大笑:“等我欺负完你们,刚好到云锦山参加十天之会去,你家圣主再怎么想替你们出头,也不好寻仇生事,非得等过了十天之会再说。”

他竟将“星后”阴珍珍分开双腿,用那多出来的手臂同时玩弄。

突然间,一道剑光破空而去,直夺他的面门。大是欢喜佛冷笑一声,分出一只手随手一弹,破去罡风,弹开剑光。

身穿道袍的持剑少年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却依旧剑指大是欢喜佛,怒道:“放开她。”

出剑的竟然是卞璧。

在三后被大是欢喜佛擒下时,唐小峰正自大喜过望,心想天助我也,于是牵了徐丽蓉,又悄悄向卞璧使个眼色,想要借机逃走,至于这三后爱怎么怎么的,被那恶佛先奸后杀也不关他事。

谁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卞璧直接就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去了,让他在心里大叫:“笨蛋、笨蛋。”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唐小峰与徐丽蓉对望一眼,纵过去抓了卞璧,就要破顶遁走。

大是欢喜佛冷笑道:“刺本佛爷一剑,还想逃么?”

伸手一抓,竟是抓向徐丽蓉。

唐小峰诡异一扭,不是去救徐丽蓉,反是击出剑光,直取大是欢喜佛双目。剑光爆散,大是欢喜佛微眯着眼,一只手飞出破去剑光,另一只手反挖向唐小峰双目。

徐丽蓉见夫君遇险,化作焰光奇诡飞去,万神圭旨乾离火一卷,亦是攻向大是欢喜佛。她与唐小峰在东海时共过患难,又一同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在这一刻自是心有灵犀,深知敌人太强,彼此救援不过是相濡以沫,一同遇险,倒不如招招抢攻,攻敌之所必救。

看着那惊人熔岩,大是欢喜佛动容道:“好火。”

张口一吸,竟将徐丽蓉击出的乾离火吸入肚中,再朝着唐小峰狂吐而去。这一招大出唐小峰预料,徐丽蓉亦是花容失色。

大是欢喜佛更是同时伸手,往徐丽蓉再次抓去。

他身上的手竟似无穷无尽,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危急关头,唐小峰对冲向他的万神圭旨乾离火不闪不避,反驭剑斩断抓向徐丽蓉的怪手,将她救下。眼看他自己就要被倒冲而来的乾离火扑中,身边人影一闪,却是卞璧纵了过来,劈出罡气,将乾离火阻住。

唐小峰自然知道卞璧会来救他……这小子正义感泛滥,看到敌人被欺凌都要爆棚一下,看到同伴遇险怎么可能不救?

徐丽蓉纵身飞入火中,失控的乾离火立时被她吸入体内。她与卞璧同时冲向大是欢喜佛,烈焰与罡气和在一起,有若旋风,周围的桌椅都被卷得四分五裂,那些娇美的尼姑却是散在一旁,又歌又舞,唱着美妙梵音。

唐小峰却停

“天皇”应天阳看着四分五裂的客栈,极是狼狈的阴妙言、阴雪珠,被大是欢喜佛抱在怀中、无法自制的阴珍珍,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的唐小峰,脸色先是一变,紧接着却又满脸阴沉。{}

唐小峰嘿嘿一笑:“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抓着徐丽蓉、卞璧就要走。

“地皇”玄闭户身子一闪,将他们截住。

应天阳冷冷看着大是欢喜佛:“珍珍不知何处得罪了佛爷,佛爷要这般难为她?”

大是欢喜佛怪笑道:“她也没有得罪本佛爷,只不过是本佛爷喜欢她,想让她欢喜,你瞧,她现在岂不欢喜得很?”

阴珍珍竟在他怀中宽衣解带,主动用胸脯贴着大是欢喜佛的身子,如虫子一般蠕动着,发出如饥似渴般的喘息。

应天阳眸中闪过怒色……这家伙修的是欢喜禅,阴珍珍虽是贞烈女子,但不管她如何抗拒,都不可能抵抗得住这恶佛以“禅指”对她的挑动,事实上,她能支持到现在才开始迷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淡淡地道:“佛爷莫非是非要与我尊圣门为敌不可?”

大是欢喜佛哼了一声,道:“若是你们圣主在这,本佛爷或许还会怕上三分,凭你也想吓得住我?”

应天阳冷笑道:“单我一个,或许是奈何不了佛爷,但再加上闭户、妙言、雪珠,佛爷真的有信心与我四人为敌?”

大是欢喜佛却是眼珠子一转,朝唐小峰道:“小子,你与尊圣门是友是敌?”

唐小峰笑道:“不但是敌,而且是死敌,那什么风啊火啊的四圣,就是被我杀死的。”

“原来如此,”大是欢喜佛大笑道,“那不如你三人与本佛爷联手,我们就杀了这两皇,抢了这三后,本佛爷得了欢喜,你们也少了大敌。”

应天阳、玄闭户脸色微变。

唐小峰嘿嘿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事后再来抢我老婆?”这两皇实在厉害,单是应天阳一人就足够让他们头疼,上次如果不是月亮以奇门遁甲救了他们,他们很可能已经遇难,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两皇除去,对他来说确实是一大快事。

“欢喜不可太过,本佛爷有了三后,你老婆虽然漂亮,本佛爷却可发誓绝不碰她,”大是欢喜佛坐在檀木床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以问问他们,本佛爷虽非好人,却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唐小峰道:“好……”

卞璧突然叫道:“不行。”

大是欢喜佛冷然道:“为何不行?”

卞璧以宝剑指着恶佛,怒道:“我们怎能助你这淫僧欺凌妇女?”

唐小峰抚额长叹……这家伙,正义感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你难道就不知道变通么?他斜了卞璧一眼:“喂……”

“我绝不会让他就这样把人掳走,”卞璧盯着恶佛,冷冷地道,“如果就因为这家伙实力可怕,所以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妇人,掳人妻女,甚至助他行恶,那,那掳走我姐姐的如果也是这种人,还有谁会去救她们?”

唐小峰怔了一怔……难怪他看到那家伙强掳阴珍珍,会愤怒成这个样子,他只是联想到了他几个姐姐有可能遭遇的下场。

如果我的姐姐也被人抢走,我是否也会跟他一样愤怒?

卞璧剑指大是欢喜佛,毫无畏惧:“把星后放了。”

阴珍珍身体虽然已是无法自控,理智却还残存些许,艰难地扭过头来,感激地看了卞璧一眼。

大是欢喜佛却是满脸的不屑和冷笑。

唐小峰先与徐丽蓉对望一眼,然后叹一口气,照这个样子,他要跟大是欢喜佛合作,恐怕就要先跟卞璧打上一场。

这家伙虽然人傻,但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他瞅向“天皇”应天阳:“不如我们双方放下过节,把星后先救下再说?”

阴妙言与阴雪珠面现喜色。

应天阳却在心中忖道:“大是欢喜佛实力惊人,就算

唐小峰脚踏夜色,墨虹剑斜斜指去。{}

“天皇”应天阳双手负后,冷冷地立在那里。

徐丽蓉、玄闭户、卞璧、阴妙言、阴雪珠立在山头,一同看着他们。

唐小峰道:“这一战只属于你我二人,其他人都不可插手。”

应天阳冷冷地道:“我只要五色笔与你的性命,他们若是不动,等你死后,我自会放他们走。”

唐小峰嘿嘿一笑:“同样,同样。”

卞璧紧紧握着拳头……他必是知道我们难以再次从两皇两后手中逃脱,所以想牺牲他一个,换取我与他夫人的平安。

徐丽蓉却在心中细思……夫君虽说有时亦会冲动,但却从来不会乱了方寸,难道他真有信心胜过“天皇”?

又想道:“夫君若是死在这里,我独自回去,又该如何去向公婆及小山、红蕖他们交待?倒不如以身殉夫,陪他死在这里。”

唐小峰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将体内剑气提至极致,剑气狂卷,杀意凛然。

蓦地,他剑尖虚刺,数十粒剑丸弹出,划出道道光影冲向应天阳。应天阳冷笑一声,右手变得巨大,一掌便将所有飞剑拍成碎片。

巨大兽手有如泰山般压向唐小峰。

那扑天盖地般的阴影,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唐小峰后跃,腾挪。

巨大兽手拍碎了座座峰头,却无法将他拍中。

应天阳闪电般向他接近,另一只手也化作巨掌,有如拍苍蝇般拍向唐小峰。唐小峰扔出众多子母雷珠,轰在兽手上,却都有若撞上墙壁的苍蝇一般,对应天阳造不成任何伤害。

眼看唐小峰就要被拍中,徐丽蓉吓得花容失色。

两只巨掌拍在一起,天惊地动,劲气狂扫,连远处的徐丽蓉等人都不得不以手挡面,遮住飞扬而来的尘土。

唐小峰却是诡异地一闪,从两只兽手间脱身而出,墨虹剑闪电般刺向应天阳。

应天阳现出兽身,是一只以往只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犼。

墨虹剑劈在他的兽身上,反弹而回,竟无法对他造着丁点伤害。

徐丽蓉越看越是失望,忖道:“夫君虽曾说过,他的这支剑普普通通,并无什么奇特作用,但我却总以为夫君只是骗人。以夫君的性子,不铸则已,既为自己铸剑,铸出的剑怎可能真的那般平凡?然而现在看来,这墨虹剑如此凌厉的一击竟也无法伤到应天阳的兽身,亦未看出有其它效用,莫非此剑真的比不得他给题花、巧文她们铸出的那五剑?”

夜空中一人一兽战得激烈,唐小峰却是处处遇险,虽在应天阳身上劈了不知多少剑,却无一剑起到作用,纵连纣绝阴天斩和集结了紫华剑气、阴幽戾气、五精天火的那三刀也是一样。

应天阳的兽身竟是金刚不坏,连一丝剑痕也无法斩出。

就这样战了一通,应天阳忽地大笑一声,兽首一口咬向唐小峰。

就在众人都以为唐小峰这次必死无疑,徐丽蓉已是化作火焰,纵是明知不敌也要去替夫君报仇之时,唐小峰却像是融进夜色一般,刹那间飘飞开来。

这一瞬间,不管是徐丽蓉还是卞璧都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唐小峰,而是“月亮”。这是一种奇怪的身法,让他们想起了那个叫月亮的小女孩。

应天阳回过身来,冷笑道:“你倒是很能躲。”

唐小峰手持墨虹剑,冷冷地道:“这次不会再躲了。”

他试了多次,已经知道,除了强行施用还不曾完善的那一招,已是没有其它办法。他将墨虹剑一抛,墨虹剑竟也有如月光一般,变得似虚似幻,覆在唐小峰身上。

徐丽蓉与卞璧对望了一眼,却都无法弄清唐小峰做了什么。

这一刻的唐小峰,仿佛已经跟他的墨虹剑融成了一体,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甚至他整个人都似是化作了剑气,无形无质,似虚非虚。

月光从他那剑气

地皇与二后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夜空中的少年扭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忽地将身一纵,挟着熊熊黑火直冲而来。地皇与二后心中一惊,各现真身破空而去,连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眼见他们逃走,飞掠中的少年却喷出一口鲜血,坠了下去。徐丽蓉大惊,掠上去将他接住,定睛看时,唐小峰已是全身发冷,牙齿打颤,就这样昏了过去。

卞璧也赶紧纵了过来:“他怎么样?”

徐丽蓉低声道:“身上无伤,全身发寒,只怕是魂魄受创。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生怕地皇二后,又或是大是欢喜佛又折了回来,不敢多待,带着唐小峰飞向天际。

血色的林中,一颗硕大兽首滚了几滚,落在坡下。

兽首的眼睛怒瞪着,想要发出吼叫,却已无力。

它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这么惨,更是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败在这个十来岁的人类少年手中。

但是它不甘心,它很不甘心。

它还要活下去,它要把这一刻的败北牢牢地记住,然后千百倍地还回去。

犼,即使在龙族里也有着极其高贵的地位,它怎能就这样死在一个凡人手中?

犼,又叫做“吼”。

震天吼,朝天吼,龙族分支,麒麟之祖。

它怎会如此简单地就死在这里?

虽然身体早已碎裂,虽然只剩下一颗兽首,但它开始吐出妖气。

洒在林中的血水与碎肉诡异地往它流来,它的身体开始生长。

忽地,它觉察到妖风袭来,定睛一看。

它看到一个皮肤黝黑,带着纹身的少年落在枝头,冷冷地看着他。

它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落到这般下场,于是怒视着这个少年……这是一个妖怪,但他的妖气实在太弱,想来不过就是一只在深山老林里修行未久的小妖。

看着纹身少年眼眸深处的冰冷与漠然,犼不由得发出冷笑……这样一只小妖,竟然也敢来招惹自己?

妖气狂吐,往少年卷席而去,要将他就此淹没。

纹身少年忽地一纵,冲天而上,又化作金色巨鹏直落而下。

犼失声叫道:“迦楼罗?!”

金色巨鹏抓住兽首,利爪一撕,兽首一声惨叫,叫声戛然而止,本是金刚不坏的头颅竟被迦楼罗的利爪撕成两半。

兽首分开,内中有一颗荧光闪动的珠子。

这是犼的内丹。

金色巨鹏一口吞下内丹,朝着圆月展翅高飞,仿如飞入那皎皎蟾宫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

徐丽蓉与卞璧将唐小峰带到荒山野岭一处山洞里。

唐小峰依旧昏迷,偶有动弹,也是中了梦魇一般身子抽搐,满地打滚,不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呐喊。

两人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自然也无法帮他,徐丽蓉试着把廉锦枫炼制的小还丹、清心丸等各种灵丹喂入他的口中,却是毫无用处。

天色渐渐开始发亮。

白话找了过来。

这小姑娘找人真的像她自己吹的那般,很有一套,徐丽蓉他们躲到这里,她竟然也能找到。在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后,她大吃一惊,却也跟徐、卞二人一样,无计可施。

白话将手指搭在唐小峰的腕脉上,查看一阵,苦恼地道:“他不但身上没伤,肺腑没有受创,连经脉都是完好无损。但他的气息却是极弱,就跟即将老死病死的垂朽之人一样,他……恐怕是没得救了。”

徐丽蓉怒道:“你连他是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为何说他没救?”

白话嘻嘻笑道:“我是在激他,我这样一激他,说不定他就会生龙活虎地跳起来大叫没事,不过他现

唐小峰来到外头,卞璧见他昨晚病成那个样子,现在却又一下子就生龙活虎起来,大是惊诧和佩服。{}

离十天之会还有几天,他们并不赶着上路,就在这里休息。

唐小峰与卞璧斗了几次剑,刚开始时他屡占上风,渐渐的,卞璧竟也能够跟他打得势均力敌。白话与徐丽蓉在远处看着,白话笑道:“卞大哥其实厉害得紧,不过显然经验不够。”

徐丽蓉淡淡地“嗯”了一声,道:“他从三岁被人带走,然后便一直在深山里修习道家功法,连山也不曾出过,论起功底自然不是夫君可比。但他下山未久,明显缺乏与强敌作战的经验,应变不足,自是不免处在下风。但夫君虽然将他压制,他却始终维持不败,反给人越战越强的感觉,这自是因为他的根基在那。”

白话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荷包,嘻嘻笑道:“但他竟然会去同情敌人,真是有够傻的。”

徐丽蓉道:“世上总有一些这样的人,从不瞻前顾后,只凭着一个侠字行事。”

小姑娘笑道:“他这种人最好多些,如果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聪明,那我还骗谁去?”

徐丽蓉瞅她一眼。

唐小峰与卞璧练完剑后,四人聚在一块,聊起参加十天之会时所用的身份。白话道:“这个我早已想好了,三天剑派已经末落,我们带着羲和杯,自称三天剑派小一辈的弟子,就说师长们已打算放弃西城山,这十天之会,只是让我们带着羲和杯来应个景,只要羲和杯到了场,另外九大洞天的人也不会在乎。”

卞璧道:“但我们不会三天剑法……”

“我会。”白话跳起,挚出一剑连抖三下,三团剑花交错回旋,正是三天剑法。她收剑坐下,道,“十天之会原本就有不成文的规定,纵有再深仇怨,一旦进入云锦山下就不许寻仇,卞大哥跟小峰哥哥原本就是学剑的,论起实力,三天剑派那些弟子只怕没哪个比得上你们,否则也不会没落成这个样子,我把三天剑法随便教你们一下,又有派主武射鹄的手信,其他人自然不会多问。”

又道:“十天之会,最重要的其实便是十杯相会,十个吸收了洞天灵气的羲和杯会在一起,就有可能取得打开通往圆峤秘境的神秘钥匙,至于参加这十天之会的到底是哪十个门派,其实大家根本就不在乎。千百年来,参加这十天之会的门派也不知换了多少,以后也一直都会换下去。”

徐丽蓉道:“但是昨晚那恶佛与尊圣门的地皇、三后都有可能会参加十天之会。”

唐小峰哂道:“那又能怎样?我们带着羲和派,他们难道还能赶我们走?我们走了,十天之会他们也开不成。”

“放心啦放心啦,”白话摇着手,“这次十天之会虽是在云锦山,但主持的却是句曲山的茅山派。茅山派宗师白云子欠我一个大人情,多少会帮我瞒着一些。”

唐小峰瞅她一眼:“你的人缘倒是广得很。”

句曲山的茅山派可不同于三天剑派,自从三茅真君开创茅山宗以来,茅山派的声望越来越大,隐约成为道家上清派之牛首,甚至有“茅山之外,别无正宗”这一说法。

茅山派尊的是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奉的是《黄庭经》,修的是三清剑术和谷衣心法,又擅长各种斋醮符咒。茅山派的三清剑术又称作“三清奉符”,与三元、青城又或是一般剑侠所修的剑术截然不同,而是将剑术与符咒结合在一起,以剑施符,乃是三茅真君所自创,此时虽然只有茅山宗等少数几个门派才会,到了后世却广为流传,在二十一世纪电影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一个道士拿把木剑挥来舞去,擒魔捉妖的情节,其最初根源其实便是茅山派的三清剑术。

茅山派这一任宗师,道号白云子,复姓司马,名叫承祯,除瑕口名声与高超道术之外,亦写得一手好书法,其独创的“金剪刀书”在中国古代书法的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手著的《坐忘论》、《天隐子》更是流传后世的道家重要典籍。

当然,唐小峰虽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又是一个穿越者,但他前世对书法没啥兴趣,也没有兴趣当道士,对司马承祯在书法和道家经籍上的成就是一无所知的,但是茅山派宗师,单只是这个名号便已极是让人敬服。

茅山为天下道学之所宗,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四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不过白话对这次的十天之会显然已是谋

云锦山,又叫做龙虎山,据说天师张道陵曾于此山炼制九天神丹,丹成而现龙虎。{}唐时,此山在道教中的地位虽还远不及茅山,但在两宋之后,成为正一教的所在地,名气渐起,终成道教三大名山之一。

唐小峰、徐丽蓉、卞璧、白话四人来到云锦山山下的镇子上,抬头看去,虽然已是深秋,山中却是绿郁葱葱,仙鹤隐现。此山虽然不是十大洞天之一,却也是有名的福地,灵气独钟,与普通山岭自然不同。

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却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他们走在街上,看到前方大摇大晃地走着五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唐小峰觉得其中几个有些眼熟,却又明明不曾见过。卞璧低声道:“他们全是妖怪。”

白话笑道:“这些都是委羽山的妖怪,为首的那个汉子是燚妖门中排名第二的‘混天域’悦惚,那个女的是排名第五的‘血颜花’卢娇娇,另外三个是排名第七的‘冷钦原’血鸯,排名第八的‘狂腓力’度藏,排名第十二的‘载天蛇’白仞。”

唐小峰恍然大悟,心想难怪后排的那三个家伙看着眼熟,他们虽然变化成人形,却又弄得怪模怪样,与他们的妖身颇有相似之处。

另一头又行来几位公子小姐,与燚妖门这几个家伙差点撞在一起,两批人怒目相视,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谁也不肯让谁。

“这些是西城山玉家的人,”白话道,“玉家虽然也是妖族,却与燚妖门截然不同,早已融入人类,他们的妖身乃是孔雀,千百年来,除了本族之外,就只与人类通婚。燚妖门却是极端仇视人类,你看他们明明都变化成人,还弄得如此阴阳怪气,连妖气都不收拢就知道了。这两山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彼此自然看不顺眼,燚妖门将玉家视作妖族中的败类,玉家却自视为妖族中的名门世家,将燚妖门这些家伙看得下贱,若非这里是云锦山,大家都是来参加十天之会的,现在只怕早就打了起来。”

一个身穿锦衣,腰戴玉佩的男子行了过来,锦衣男子冷冷地看了燚妖门那几个家伙一眼,眼神虽带鄙夷,却又显然不想惹事,将那些公子小姐清清淡淡地训了几句,带着他们离开。

白话道:“那位是玉家家主的长子玉风云,家传的化玉神功听说已经修到了第八重,就算是燚妖门的‘混天蜮’悦惚也不敢轻易惹他。”

徐丽蓉看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真多。”

小姑娘嘿嘿笑道:“略懂,略懂。”

十天之会是在明天,他们先去酒楼吃些东西,酒楼里,他们竟然看到“地皇”玄闭户与日、月、星三后,玄闭户看到唐小峰竟然也出现在这里,猛地站起,却又缓缓坐了下去,他亲眼看到唐小峰杀了“天皇”,自是没有信心能够胜他,更何况此时此刻,云锦山下龙蛇混杂,他不想再生出别的事端。

卞璧却向“星后”阴珍珍走了过去。

阴珍珍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何事?”

卞璧静了一静,缓缓地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大是欢喜佛对她到底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她是逃出来的,还是被那恶僧玩弄了数日后,才放出来的,他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阴珍珍的身子颤了一颤,沉默片刻,才冰冰冷冷地道:“滚。”

卞璧转身离开,回到唐小峰等人身边,徐丽蓉冷笑道:“你现在知道了吧?好心总是没有好报。”

卞璧握紧拳头:“我本来就没有帮上她,她让我滚也是应该的。”

唐小峰叹气……这家伙应该被什么东西咬上一口,然后去做个蝙蝠侠、蜘蛛侠、超人什么的,以发泄他那实在是过了头的正义感。

她是敌人啊敌人!

他们点了些酒菜,一边聊天,一边对着从街上经过的各派弟子指指点点。

此时的云锦山山中建了许多临时性的建筑,用以提供各派弟子和门人居住,而做这些事的自然便是主持此次十天之会的句曲山茅山派。

唐小峰等吃完酒菜后,便进入山中,几名茅山道士虽来查他们身份,但他们自称三天剑派弟子,又亮出羲和杯,这些茅山弟子自然也就放他们上山。

一名茅山弟子将他们领到一座本是废弃,又重新打扫干净的道观,用作三天剑派的

唐小峰跟着月亮悄悄接近山顶。{}

山顶处有一座大殿,匾额上写着“紫清”二字,周围有许多茅山道士在那守护,密不透风,让人无法进入。

唐小峰低声问:“是白话叫我们进去的?”

小女孩蹲在他身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小峰心想,这紫清殿应该就是明天十天之会举办的场所,茅山派将它保护成这个样子,恐怕只有硬闯才能进去。

正自想着,小女孩却拉了拉他的袖子,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你见过白话吗?”

唐小峰:“啊?”

小女孩又问:“你见过她吗?”

唐小峰道:“见过……”

小女孩用充满期盼的眼睛看着他:“她……长得什么样子?”

唐小峰干咳一声:“和你差不多。”你不就是她么?

月亮低下头去,幽幽地说:“我还没有见过她,我也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难道她不知道,她自己到了白天就是白话?唐小峰疑惑地看着她。

月亮抬起头来,看着夜空,梦呓般地道:“我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她一直在保护我,也帮了我许多,我经常会听到她的声音,但她却从来不肯让我看到她……她为什么不肯见我?”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也跟庄周梦蝶一样,庄周知道自己是蝴蝶,蝴蝶不知道自己是庄周?

月亮低声道:“如果你看到白话,你能不能帮我对她说,我真的很想见她?”

唐小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却又想着这两个家伙看来是一辈子也见不着面。

小女孩看着移上中天的月亮,月圆之夜已过,空中的那轮明月不再盈满。她道:“子时到了。”

唐小峰:“啊?”

小女孩却不再说话,拿着彩带快速一卷,卷出一个九宫图案。

清风卷过,唐小峰突然发现自己到了紫清殿里。

奇门遁甲之术果然好用,他想。

那些茅山道士守在外头,殿内却是空无一人。

月亮拉着他来到殿中空地上,取出一张纸,低声说道:“能把这些仙篆画在地上么?”

唐小峰道:“用五色笔?”

小女孩“嗯”了一声。

唐小峰接过纸页,见上面写着一些仙篆。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虽说所有仙篆的源头都在“命、物、时、功、神”这五字天书里,但这五字又可以不断折解,生出无穷无尽的新的仙篆,这张纸上的仙篆,唐小峰记得都是归在“神”字之下,但它们到底有何含意,他却是弄不清楚。

他将这些仙篆用五色笔写在地上,仙篆荧光隐现,玄之又玄。

小女孩挥舞彩带,先是三横三竖,再快速一卷。

一个九宫图案将这些仙篆罩住,再带着它们慢慢消失,把它们全都隐藏起来。

“好了。”她拉着唐小峰,彩带又是一卷。

紫清殿内,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

唐小峰陪着小女孩在云锦山中慢悠悠地逛了一圈。

他对这个像雾一般,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的小女孩实在是有些好奇。

小女孩也显得很是欣喜。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子陪过我。”她说。

唐小峰问:“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朋友?”

小女孩摇了摇头,她说她的朋友只有白话,但她从来没有见过白话。

他们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星空隐现,皎月飘移。

小女孩倚着他的胸膛,懒懒地打个呵欠,轻轻地说:“我可以睡一下吗?”

十天之会终于开始,唐小峰等人被茅山派弟子带进了紫清殿。{}

一路上,白话都是气冲冲的,这让唐小峰有些好奇,因为这不符合她以往的性子。他想着,莫非这小姑娘不只是精神分裂,而且自己恋自己,白天的她爱上了晚上的她?

紫清殿内,他终于见到了茅山派宗师,亦即道号“白云子”的司马承桢,司马承桢身穿道袍,仙风道骨,却又极是儒雅,脱下道袍,只怕人人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儒者。

司马承桢看到白话,微笑额首,白话冲他嘻嘻一笑。

委羽山来的是燚妖门中排行第二的“混天蜮”悦惚,西城山来的是玉家门主之子玉风云,两山之主都没有出现。

青城山到的是青城剑派派主紫玄真人,赤城山则是到了两位恶佛,一位是唐小峰他们前几日撞见过的大是欢喜佛,另一位则是个身穿破旧袈裟、满嘴叹息的瘦小和尚。

大是欢喜佛看到徐丽蓉,眼睛一亮,咧嘴笑着,徐丽蓉哼了一声,虽然心生厌恶,却也知道这和尚神功了得,不敢轻易惹他。

白话低声道:“他旁边那个,乃是五恶佛中的大悲弥勒僧,名号是他自己取的,听起来大慈大悲,却是个杀人如麻的恶僧,比大是欢喜佛还更作恶多端,欢喜僧只是抢抢漂亮姑娘,这弥勒僧心情一不好就要杀人,路上遇到他时,最好见他就跑,免得被他杀了。”

另有一僧独自坐在远处檀木椅上,单是看着,便让人觉得风清云淡,一片祥和。白话道:“那位是罗浮山的‘正性僧’黄岩大师,罗浮十八寺主在罗浮山上各自主持一寺,其实不能算作门派,他们修的是禅宗,与自称是‘佛’,却凭着自己高兴随意解读佛经的赤城山五恶佛自然是对不上眼。此次十大之会,罗浮十八寺主只来了黄岩大师一人,大约是因为最近骑田岭山川崩裂,鬼怪尽出,另外十七个秃驴正在岭南降妖灭魔,无暇来到这里,但你可不要小瞧了这黄岩秃驴,他可是十八秃驴里最厉害的一个。”

唐小峰在五岭被四圣追杀时,听过这位大师的声音,却没有见到他长成什么样子。

黄岩大师用目光缓缓扫视全场,看到唐小峰时,微微皱了下眉,看到卞璧时,略略额首。

唐小峰想起这和尚似乎精通望气之术,当日在骑田岭时曾指着四圣说他们妄动无名之火,必有无妄之灾,结果四圣果然死翘翘了。他心想,这秃驴看到我时,心里必是闪过“坏人”二字,看到卞璧时则是“好人”二字,所以一下皱眉一下点头。

林屋山尊圣门到的却是“地皇”玄闭户与三后,大是欢喜佛冲着“星后”阴珍珍淫笑,阴珍珍颤了一颤,阴着脸,没有去看他。

白话低声道:“尊圣门除了两皇、三后、四圣之外,还有一个圣主,但他究竟姓啥名啥,有什么来历,却是连我也没有调查出来,甚至也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只听说他神功盖世,就算是五恶佛,任何一人拿出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看大是欢喜佛虽然色迷心窍抢了阴珍珍,却也未必真的敢惹尊圣门的圣主,等十天之会一结事,大概就会马上逃回赤城山去。”

唐小峰几人都很年轻,又是借十大洞天中最没落的西玄山三天剑派的名义来到这里,自然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除了那大是欢喜佛贪图徐丽蓉貌美,视线不时扫了过来,就只有尊圣门的“地皇”和三后在看着他们。

“地皇”玄闭户走上前来,冷笑道:“你们真是三天剑派的?”

白话嘻嘻笑道:“他们不是,我是,武射鹄是我爹,他们是我朋友。”

玄闭户却不认得白话,又想着这姓唐的小子身上带着五色笔,他自己出现在这里也好,省得再花心思找他,于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徐丽蓉瞅了小姑娘一眼,在唐小峰身边低声道:“我们真的要跟她在这胡闹么?”

唐小峰笑道:“来都来了,还能怎办?”

反正只要十天之会没有结束,不管是那恶佛还是尊圣门都不会在这里惹出事端,实在不妙,趁早溜走就是。

他原本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拄着拐杖的老太婆,白话说她是括苍山隐玄门的血婆婆,另一个则是戴着面纱的女子,看不清相貌,只知道她是来自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一的王屋山,别的就一概不知。

各种异象层出不穷,慢慢地,十只羲和杯全都浮了起来,伴随着来自十大洞天的灵气快速变化,终于变成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

在场的基本都是神州大陆有名人物,一眼就看出这玉璧宝气冲霄,绝非凡物。

种有蟠桃树的白玉城。

处于五行之外,待在其中就可让人不老不死的圆峤秘境。

通往圆峤秘境的玄天璧。

静,依旧是异样的静。

虽然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圆峤秘境,但上万年来,十天之会每百年举办一次,玄天璧却始终没有出现过。

在他们心中,本是以为,就算这次也很难是个例外。

然而,玄天璧竟然真的出现了。

玄天璧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悬浮着,转动着,发出一道道神秘莫测的光晕。

这光晕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诱人,仿佛一位凌波舞动的裸女,用千娇百媚的姿势勾引着岸边的每一个男子。

先说话的是黄岩大师。

黄岩大师乃是在罗浮山上修行了数百年之久的得道高僧,对诱惑的抵抗力自然要比别人好些。

他念声悠长的佛号,缓缓道:“玄天璧既已出现,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一声尖叫:“不要抢!”

尖叫的是个小姑娘。

她实在是不应该叫的。

虽然玄天璧只有一个,虽然这里有这么多人,一个玄天璧怎么也不够分,就好像楼上有一个美女,楼下却有一大伙男人,每个男人都想要她的处,能够得到的自然只有一个。

但在这里的,或是得道高僧,或是奇人异士,大家都是文明人,只要静下来,大家商量一下,总能想出和平解决的办法。

但是小姑娘叫了。

她叫的是“不要抢”。

明明还没有人开始抢,但随着她这一叫,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认为有人开始抢了。

我是文明人……但是别人也是么?

刹那间,罡气、妖气、剑气,再加上各种仙术,各种法宝,全都涌了出来。紫清殿一下子就四分五裂,杀招与绝学层出不穷。

这是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恶战……

就在云锦山上的“文明人”为了玄天璧抢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有四个人正坐在云端上,兴致勃勃地观赏着。

一个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好少年。

一个是天真可爱、从来不做坏事的小姑娘。

一个既不自恋又不臭美的美娇娘。

一个偶尔也会很聪明很聪明的伍柳仙宗弟子。

“哇,”小姑娘拍着掌,“厉害厉害,大家都好厉害……这个是化玉神功第八重‘九玉重阳’,哇哇哇哇,‘九玉重阳’被人接下了,原来青城派掌门已经练成了青城派的最强杀招‘洞玄七星灵宝剑’……看,快看,大是欢喜佛的‘法轮常轮’,大悲弥勒僧的‘千悲咒’……哇哇哇哇哇,黄岩秃驴也好厉害,那不是大日如来三昧印么?哇哇哇哇哇哇哇……”

其他三人拿眼睛斜她。

突然间,一道血影破围而出,抢了玄天璧就走。

“血婆婆,竟然是血婆婆,”小姑娘大叫,“最先抢到玄天璧的竟然是隐玄门的血婆婆,哎呀呀,他们追错人了,那是血婆婆的‘血影分身’……”

七道闪电破空而下,先是现出七个少女,紧接着,这七个少女又都化作七只妖兽,替血婆婆挡住追兵。

“隐玄七女,”小姑娘啧啧地道,“隐玄七女也出现了。”

然而,隐玄七女虽然暂时挡住追兵,暗处却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先是给了血婆婆一掌,然后抢了玄天璧就跑。

燚妖门的“混天蜮”悦惚、“血颜花”卢娇娇,

傍晚时,唐小峰等人已经远离了云锦山。{}

卞璧问:“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白话直接把玄天璧塞给卞璧:“拿着。”

卞璧怔怔地接了过来。

白话道:“只要持着玄天璧,月圆之夜,不管在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都能打开通往圆峤秘境的神秘通道,不过这个月的月圆之夜已经过了,只能等下个月再说,这段时间里,玄天璧先放你这。”

卞璧疑惑地问:“为什么不放你自己这?”

白话挠着头:“我怕月亮把它弄丢了。”

唐小峰道:“我可以帮你……”

“小心保管,”小姑娘瞪着卞璧,“不要让它被人偷了,尤其是要小心那些姓唐的人,千万小心。”

卞璧:“喔。”

我就有那么不值得信赖么?

他在心中忖道:“虽说跟原本的打算很不一样,但不管怎样,我已经在云锦山出现过,不管是尊圣门还是那个叫微微的丫头,都不会再在岭南搜我。我怕的是他们找上家门口,把爹娘跟姐姐连累了,并非真的就不敢跟他们作对。”

他道:“既然只有在十大洞天才能打开通往圆峤秘境的仙道,我们不如先选好一山,这二十多天里便躲在附近深山里用功?”

白话嘻嘻笑道:“我想的也是这样。”

徐丽蓉问:“哪座山?”

白话眼珠子转动:“王屋山有天魔宗,委羽山有燚妖门,句曲山有茅山宗,都是把整座山给占了,赤城山的五佛宗、括苍山的隐玄门其实都不是什么大派,人数不多,我们可以悄悄潜入山中,但五恶佛和血婆婆可都不是好惹的。最佳之处莫若‘朱明辉真之天’的罗浮山,罗浮山原本就是佛教胜地,香火旺盛,天天都有信徒上山,那十八个秃驴也只是各持一寺,并非霸道地把整个罗浮山都封了……”

唐小峰道:“不行。”

罗浮山乃是岭南第一大山,他可不想再把敌人往家门口引。

白话想了想,道:“我们借用过三天剑派的名头,西玄山还是不要去的好,看来就只有去‘太玄总真之天’的西城山了。玉家虽是妖族,却向来隐于人类之中,平日低调的很,当地百姓也只把他们当成普通世家,我们藏在附近,只要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管我们。”

唐小峰与徐丽蓉对望一眼,唐小峰笑道:“既然如此,天一亮我们就去西城山好了。”

当天夜里休息的时候,白话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消失得无影无影,而是往唐小峰的怀里钻。

“你干什么?”唐小峰看她。想勾引我?你是不是太小了点?

白话瞪他:“是你答应了月亮,让她醒来后可以看到你。”

呃,那不是随便说说吗?

天渐渐黑了,月亮移上树梢。

沉沉睡去的小姑娘,又慢醒了过来,搓着眼睛,抬头看着将她搂在怀中的少年。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不过就是分了白天黑夜,但给唐小峰的感觉,她们似乎又真的不是一个人。

“嗨,”他冲着小姑娘嘿笑,“又见面了。”

月亮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唐小峰等一路往西城山飞去。

离下一个月圆之夜还有二十多日,他们自然不急,一路上,他们不时打斗练功,彼此交流。四人所学完全不同,其中卞璧虽然经验欠缺,根底却是最好,白话所学最杂,感觉什么都会一点,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她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但是真正厉害的还是月亮。

有几个晚上,月亮出现后,见他们练功练得起劲,也加入进来。

徐丽蓉与卞璧两人联手,竟然打不过她一个。

“在东海,你和紫绡是怎么打败她的?”亲眼见证月亮的本事后,徐丽蓉看着唐小峰,只觉难以置信。

徐丽蓉也飘了过来,淡淡地道:“召神唤鬼这种事本身不足为奇,但是真正的‘神打’,连我也不曾见过,除了那些装神弄鬼骗钱的家伙。”

白话嘻嘻笑道:“普通的召神符咒又或是五鬼之术,不过是暂时将鬼神请来帮帮忙,就算要付出些许代价,只要控制得好,也就不会有事。‘神打’却是以自身为鼎,请来鬼神附体,虽然能够一下子就变得厉害,对身体却是损伤极大,修为浅的立毙当场,修为深的亦是不免减寿,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没有谁愿意学它,更没有几人愿意用它。”

又道:“神打虽然极其伤身,但有一种人却是例外,你们可知是哪种人?”

唐小峰若有所思:“体内有先天灵气的人?”

“对头,”白话拍掌道,“体内拥有先天灵气的人多半都是神仙转世,他们上一世原本就是仙神,只不过是因为触犯天条又或是为了完成劫数,这才谪到人界,灵气迫人,慧根独具,这种人有先天灵气保护,附体的鬼神伤得了别人,却是伤不到他们,反可以在先天灵气的帮助下变得更加强大。只不过,体内拥有先天灵气的人极是难找,莫世仙神,就是那些几世积德又或是地仙转劫的孩童便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不知有多少修仙门派抢着要。”

“拥有先天灵气的人很难找么?”唐小峰耸耸肩,“可我总觉得自己走在路上都可以随便撞死几个。”

白话没好气地道:“那是因为你姐是……”

唐小峰盯着她:“我姐是什么?”

白话发现自己失口,呵呵笑道:“没什么,我是想说,那是你运气好,要不然你以为这种人真的随便捡啊?”

唐小峰依旧盯着她……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确实,他之所以觉得像这种转世天仙满街都是,那也只是因为他姐姐就是统御天下群芳的百花仙子,他身边的这些美眉基本上也都是花神。事实上,除了这些花神,其他拥有先天灵气的人他一个也没遇到过,就算遇到他也不可能知道,像这种转世仙神原本就非常少见,只不过非常凑巧的,十几年前恰好有一大批谪下人间,而其中一个、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正好是他姐姐。

他在心中忖道:“这丫头到我家找过我……她见到了我姐……”

她知道我姐就是百花仙子!

她到底还知道什么?

唐小峰在心里犯着嘀咕,卞璧却更想知道与隐玄七女有关的事,问:“那七位姑娘难道便会‘神打’?”

“她们会的不是神打,”白话道,“隐玄门收集有上古时期七只凶兽的兽魂,这七魂可以藉着某种仪式附身在七名隐玄门弟子身上,让她们化身成上古神兽,这种变身对普通的隐玄门弟子伤害极大,固而每一代的隐玄七女在兽魂附身后,往往便只能活个六七年,这种兽魂会一直在她们体内,直至她们死亡为止。刚才那七个虽然体内有先天灵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护好她们,但也不可能没有损害,能够活个十几二十年,已经算是不错了。”

徐丽蓉道:“既然如此,她们为何肯让兽魂进入她们体内?”

“你以为她们有得选择么?”白话道,“隐玄门除了这七个兽魂之外,还擅长血咒,历代的隐玄门门主就是从外头强行掳来有慧根的女孩,给她们种下血咒,让她们不得不听从命令。让兽魂进入她们体内,她们还可以活个几年,否则单是她们身体里的血咒就可以把她们折磨死。”

卞璧大怒:“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做?”

白话哂道:“隐玄门原本就是魔道,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是名门大派,也经常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比如看中了哪个极具慧根的孩子,就故意用术法把那孩子弄得假死,再装成道士或者高僧骗那家人说有仙方可以把孩子救活,只不过要把那孩子带到仙山消灾解厄,十几年后才能回家,那家人以为孩子真的病死,死马当成活马医,只好认命,不然的话,谁会真的肯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当道士、当和尚?只不过名门大派做得好些,等那孩子打下根基,道术有成后,总会让他回家认亲就是。”

卞璧怔在那里……他就是这样被人带走的。

徐丽蓉道:“这么说,就算那七个傻妞是近期被人掳走,亦有可能藉着兽魂一下子就变得厉害起来?” 二楼阶台之上本有歌舞,先有几位少女翩翩起舞,舞动间衣裳渐解,粉肌雪股,春光外露,随着几声弦响,大厅忽地安静下来,人人抬头观看。{}

田嗣皇笑道:“绫梦妃子要出场了。”

话声中,乐声由轻而重,一名高髻女子袅娜行出,动作轻盈,仿佛绝美,却又以湘妃竹扇半掩娇容,周围少女只着抹胸短裙,跳着艳舞,她却穿着紫色深衣,慵慵懒懒地舞了一圈,反更显撩人,虽然依旧无法见她全颜,但那美妙的体态,纤纤的玉指,稍露又遮的脸蛋,无一处不让人觉得她美到极致。

徐丽蓉虽觉这女人再美亦不可能胜过自己,但看到唐小峰与卞璧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连呼吸都似停住,心里亦不由得一阵气馁。

她虽貌美,似这般的举止传情,撩人舞姿,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高髻女子斜倚竹栏,似觉热了,衣襟稍解,胸脯微露,又将竹扇轻挥,不轻意间露出宜嗔宜喜的俏丽容颜,又似是害羞,赶紧以竹扇遮了。

只是这短短的一个亮相,反将人看得痴了。

连徐丽蓉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是一个美人,就算比不上自己,也绝不会相差太多,但她将音乐、伴舞,以及那明明不曾露出多少,却紧紧抓住男人目光的撩人身姿结合在一起,竟让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美得有若天上仙子,而她微一露颜,亦不曾让人失望,自自然然地,就将在场的所有女人都压了下去。

一个老太婆在楼梯间舞着手帕,笑道:“妃子长居京城,可惜京城塌了大半,又出妖魔,她才出来逛逛,今日难得来到金柳地,欲意寻人聊些风月,谈谈诗词,不知哪位愿意?”

所谓聊风月、谈诗词不过罢了,这种烟花之地,大家都知道其中“意思”,立时开始喊起价来。

绫梦妃子娇羞掩面,仿若等待嫁出的闺中少女一般,更是让人怜爱万分。

徐丽蓉哼了一声……装得再好,终究不过是个妓女,最多是个高等的妓女罢了。

只是定睛看去,不但唐小峰一直在盯着那女子,连卞璧的视线也不曾离开,她心底冷笑……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正经的男人。

众人纷纷喊价,喊得最响的却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不管他人叫出多少,他俱是压住一头,渐渐地,其他人也就放弃与他相争。

绫梦妃子半掩俏面,星一般的眼眸瞅了过去,将那位公子哥儿瞅得骨头都要酥了。

唐小峰看向那华丽公子,笑道:“这家伙来头只怕不小。”

田嗣皇笑道:“此子姓玉,叫做玉惊天。西城山玉家的公子,来头自然不小。”

唐小峰道:“难怪,难怪。”

紫玄真人冷然道:“他老爹在云锦山抢宝时被妖怪咬了一口,性命垂危,只怕是活不了多少,他却依旧跑来寻欢作乐,这等败家子,生来何用?”

田嗣皇道:“寒门出孝子,富贵多败儿!人是如此,妖又有何不同?”

紫玄真人看着田嗣皇,冷冷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田嗣皇微笑:“总之不是道长的敌人,道长又何必多问?”

紫玄真人的眼眸益发阴沉。

眼间,玉惊天竟已叫价到八百两纹银,如此高价,其他人已渐渐放弃。唐小峰却朝着田嗣皇嘿笑两声,道:“你刚才说过,一切费用都包在你身上,这话是否还作数?”

田嗣皇淡淡一笑:“自然作数。”

唐小峰立时伸手,大叫道:“两千两。”

一直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女孩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左看右看,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绫梦妃子的眼眸转了过来,眸中的笑声益发深了,玉惊天也同样看了过来,怒哼一声:“两千二百两。”

唐小峰嘻嘻一笑:“三千两。”反正有人请客。

田嗣皇却也是无动于衷,仿佛只是一个看戏的过客,倒是徐丽蓉狠狠地瞪着唐小峰,想着要不要扔团乾离火过去,烧了他的皮?

玉惊天脸色又青又白,三千两对他来说亦不是个

唐小峰与徐丽蓉想要救援却已不及。{}

击伤卞璧,田嗣皇闪向唐小峰和徐丽蓉,在他身边伴着地皇、日后、月后,又有诸多尊圣门弟子围了上来。

唐、徐二人已是身陷险境。

月亮却落了下来,彩带一飘一卷。

“风云遁?”田嗣皇脸色一变,加快速度,拍出乱掌,结果还是拍了个空。

一道微风卷过,唐小峰、徐丽蓉、月亮三人消失不见。

这是奇门遁甲中的“风遁”!

又是一道轰响,发现形势不妙的紫玄真人破壁而逃。

卞璧以剑支地,连喷几口鲜血,却是无力逃走。

阴珍珍落在他面前,冷冷地道:“那个时候,你想过要救我,现在,我也不会让人来害你。”

卞璧已是视线模糊,摇摇晃晃:“我的……朋友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阴珍珍轻叹一声:“逃了。”

卞璧松一口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山林间——

唐小峰来回走着。

明月当空,小女孩坐在一根枝头上,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徐丽蓉坐在月下,轻梳云鬓,又轻轻淡淡地看了唐小峰一眼:“你这样子走来走去,又有何用?”

道:“实在不行,就只能用五色笔去跟他们换卞璧。”

徐丽蓉道:“你对朋友倒是不错。”

唐小峰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朋友。”

有些朋友,你对他再怎么义气都是值得。

徐丽蓉淡淡地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龙族得了五色笔,天下苍生只怕是难逃浩劫?”

唐小峰道:“天下苍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的没有关系?”徐丽蓉定晴看他,“龙族若是真的攻入神州,到时天下大乱,岭南又怎可能独善其身?你的家人,难道就不是苍生之一?”

唐小峰叹气:“总不能放着那家伙不管?”

徐丽蓉还要说话,却又突然闭口。

两人对望一眼,远处有人影飘来。

唐小峰笑道:“怎么是你?你是路过,还是来找我们的?”

来得竟是绫梦妃子,她娇笑一声,道:“自然是来找你们。”

徐丽蓉冷冷地道:“你怎么找得到这里?”

绫梦妃子抬头往坐在枝头上、整个人都是朦朦胧胧的小女孩看了一眼,笑道:“下次你们可要记得,借风云遁脱身后,还要换个方向继续逃。风云遁最重时辰方位,只要算清时辰,知道你们用的是哪种遁法,自然能够推算出你们逃的是哪个方向。”

唐小峰干咳一声……原来如此。

他只觉月亮把彩带舞个几下,梭的一下就把他们带得远远的,极是神奇,却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

他道:“你一直都躲在边上看?”

绫梦妃子眸中流波转动:“人人都有好奇心的,既然有热闹,为何不看?”

又问:“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带着什么宝贝,能让尊圣门与青城派两派洞主都动了心?”

徐丽蓉冷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唐小峰却道:“你猜!”

绫梦妃子略一沉吟,又注视着唐小峰,道:“你们几人,在十天之会时似乎都到过云锦山,那个时候,你们占的是三天剑派的位置,但从你们的身手来看,你们却显然不是来自三天剑派。”

唐小峰道:“猜对。”

绫梦仙子光彩迫人,又道:“当日玄天璧出,却被燚妖门给抢了去,虽然才过两日燚妖门就放出话来,说他们抢到手中的玄天璧是假的,但这话有几人会信?此时,委羽山早已被人围住,玄天

卞璧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阴珍珍回来。

阴珍珍定晴看他:“我本以为,我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你定会逃走。”

卞璧大声道:“我答应了会等你,又怎么会逃?”

阴珍珍赶紧用素手捂着他的嘴,眸带笑意:“傻瓜,说得这么大声,怕没人听到么?”

卞璧赶紧闭嘴。

阴珍珍将玄天璧塞到他怀中,道:“我本也想快些,却是隐玄门的血婆婆和隐玄七女找了上来,在大姐房中商量要事,直等她们走了,我才能进去盗璧。”

卞璧低声道:“你不用解释的,我相信你。”

阴珍珍道:“我们走。”

她拉着卞璧,悄悄离开屋子,一路上避开守在各处的尊圣门门人,三后的地位在尊圣门里仅次于圣主和两皇,纵然有人看到她,亦不敢多问。

她带着卞璧往上走了几层,来到一个开阔之处,卞璧发现这里挤满了人,周围摆放着牌九、骰子等各种赌具……这里竟是一个赌场。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关在荒郊野外的无人之处,却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地方。

两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阴珍珍脸色一变:“大姐、二姐。”

阴妙言看向她身后的卞璧,冷冷地问:“珍珍……你要去哪里?”

阴珍珍低着头,语气冷漠:“那个时候,我被人劫走,大姐不曾过问,现在却又为何要问?”

阴雪珠蹙了蹙眉:“三妹……”

阴珍珍继续冷笑:“莫非在两位姐姐心中,我可以被人抢走,自己却不能走得?”

阴雪珠道:“你这一走,就等于是背叛了尊圣门,圣主绝不会放过你。”

阴珍珍面无表情:“尊圣门早已背叛了我,我为何不能背叛尊圣门?”

阴雪珠道:“可是……”

阴妙言轻叹一声:“你走吧。”

阴雪珠怔道:“大姐……”

阴妙言看着卞璧,缓缓道:“珍珍是个好姑娘……不要再让她受伤。”

卞璧大声道:“我知道。”

阴雪珠无奈让开,阴珍珍拉了卞璧就往前走。

门就在他们前方,赌场虽然人多,却是最乌烟瘴气的地方,门外一团光明。

阴珍珍的心中透着喜悦,只要踏出这里,她的人生就会被改变。

但她却突然僵住了。

她的脚抬了起来,这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阴妙言与阴雪珠对望一眼,瞬间掠了过去,与她肩并着肩,一同看向门外,神情凝重。

外头人来人往,车马如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平常。

但她们的表情,却像是看到了最最怪异的事。

卞璧左看右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反应虽然迟钝,慢慢地,却还是弄清了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这里本是一个赌场,赌与嫖,从来就是最吸引人的两种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种地方就已经存在,也从来没有断绝过。

这是一个生意兴隆的赌场,否则它也不会被尊圣门用作收集情报的据点。

赌场里挤满了人,纵然是白天,它的生意也是极好。

然而现在,已经好长一段时间,外头的人不再进来,里头的人也不再出去。

就算有哪个人想要出去,走到门口时,也都会突然回头,想再玩个两手。

哪怕那个人已经输个精光,无钱再赌,他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回头,再去看别人玩个两手。

外头的

唐小峰等人悄悄离开城镇,进入深山。{}

几人见卞璧一路上都跟阴珍珍手牵着手,心中疑惑。

唐小峰将卞璧拉到一旁,问个清楚,等卞璧说完,他无奈摇头……这家伙还是蛮有本事的,居然就这样子“色诱”了一个敌人过来。

徐丽蓉往远处的阴珍珍、绫梦妃子扫了一个,那两人一个静静地立在那里,寂寞如雪,一个坐在溪边,戏弄鱼儿。

她低声道:“真的要把她们都带到圆峤仙境去?”

道:“绫梦妃子看来是跟定我们了,我们已经惹上了青城剑派和尊圣门,要是在这个时候跟她翻脸,连天魔宗也惹上,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白话也瞅了绫梦妃子一眼,道:“这个女人确实不用担心,魔门的人最是自私,只看她帮我们救人,却没有让我们跟她的同门接触就可以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让天魔宗的其他人知道玄天璧的事。倒是星后……”

卞璧道:“她已经背叛了尊圣门,不会出卖我们。”

白话道:“女人都很善变。”

唐小峰道:“你也是女人。”

白话道:“我就很善变。”

唐小峰、卞璧:“……”

大实话。

这丫头不只是善变,还变来变去,白天和晚上完全两样。

卞璧大声道:“不管怎样,我答应过她的。”男子汉怎么可以骗女人?

白话咬了咬嘴唇,伸出手:“把玄天璧还我。”

卞璧也不犹豫,直接就还给了她。

白话左看右看……卞璧这小子被女人勾了魂,已经不可靠了,就算他信得过,那个女人也信不过。

放在自己身上却也不行,晚上月亮醒来说不定顺手就把它扔了,就算她不扔,也指不定会掉到哪去。

她看向唐小峰……唐小峰嬉皮笑脸的,谁知道他会打什么瘦主意,把玄天璧交给他,弄不好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又看向徐丽蓉……这女人实在臭美,就算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拿着镜子左照右照,对其它事根本就漫不经心,她要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姑娘叹气……这里就没有一个可靠的。

“放你这里,”她把玄天璧塞到唐小峰手中,又瞪着他,“不许作鬼。”

唐小峰摸着她的脑袋……这丫头也太多疑了。

我是谁?我可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十佳少年啊。

几个人全都聚在一起。

白话道:“既然大家一起去圆峤秘境,一些事情我可得跟你们讲清楚,首先,玄天璧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起到作用……”

唐小峰道:“还有四天就是月圆之夜。”

白话道:“不只要在月圆之夜,还必须在十大洞天的其中一山使用它,通天之路才会出现。”

唐小峰又道:“四天时间,就算要去其它山也来不及了,只能选择西城山……”

姑娘朝他吼道:“闭嘴。”

唐小峰闭上嘴,朝她摆摆手……您说。

姑娘道:“西城山离我们最近,而且这个时候,就算赶去其它山也来不及了。”

唐小峰闭着嘴巴:“唔唔唔唔唔……”这个我说过了。

姑娘握紧拳头……她真的很想揍人。

绫梦妃子笑道:“这个好办,跟茅山、燚妖这些门派不同,玉家虽是妖族,却一向是以普通士族的形象出现在他人面前,亦没有将整个西玄山封锁住,到时我们悄悄潜入山中,他们也不会知道。”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白话道,“圆峤秘境与十大洞天之间的通道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打开,在这一头是这样,就算我们登上了圆峤秘境,找到了白玉城,仍然是这样。”

“也就是说,”卞璧道,“如果我们这个月圆之夜去了圆峤秘境,那至

太阳渐渐移上西山。{}

徐丽蓉坐在一旁打坐练功。

唐小峰则是懒洋洋地侧躺在地上,看她打坐练功。

娇美的容颜,浮凸的体态,逐渐变得温柔的性格。

唐小峰觉得自己对这个原本是极其讨厌的美眉,已开始变得喜欢和迷恋。

他朝美娇娘左看右看,欣赏着她的俏丽脸蛋。

白话却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他怀里钻。

“我要睡觉了。”小姑娘说。

唐小峰:“哦。”

姑娘就这样搂着他的腰,趴在他怀中,沉默一阵,忽地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唐小峰摸她头,道:“太早。”

“啊?什么太早?”

“想要嫁给我,你现在还太早。”

姑娘大叫道:“不是说这个。”

咳,这么大声做什么?

白话咬了咬嘴唇,盯着他:“帮我照顾月亮。”

唐小峰又是“哦”了一声……那丫头还用得着我照顾?

“我是说真的,”白话定睛看着他,“如果、如果我不在了,如果我以后都不在了……帮我照顾她。”

唐小峰怔了一怔。

白话低下头去,蜷着身子:“月亮很可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她总是会迷路,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很可怜的……你要帮我照顾她。”

唐小峰道:“你……”

姑娘紧紧抱着他,身子都是颤的,像是在害怕,又像是不知所措。

唐小峰搂住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消失,”她哽咽着,哭了出来,“不想消失,不想消失……”

唐小峰扶住她的肩,摇着她,想要问个清楚。

姑娘看着他,泪流满面,却又绽露笑颜:“她很可怜的,你要……对她好……”

金乌沉下了西山。

她缓缓地睡了过去……

白话睡了过去,月亮醒了过来。

唐小峰试着问她,想要知道白话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她却茫茫然的,只是看着他发怔。

对于白话来说,她知道自己到了晚上会变成月亮,但是对月亮来说,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做白话,她有时能听到她的声音,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

唐小峰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天开始黑了,但他们并没有急着登上西城山。

因为按白话的说法,要打开通往圆峤秘境的仙路,就必须让玄天璧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最佳的时辰是在圆月移上中天,也就是子时或者丑时前后,最佳的位置则是在回水峰。

在这个时辰,这个位置,玄天璧可以快速地打开通往圆峤秘境的通道,而如果错过这个时辰,又或是偏离了位置,玄天璧虽然也同样能够打开通道,却要耗费更多的时间,甚至有可能灵气还没有收集完,天就已经亮了。

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唐小峰让月亮教他奇门遁甲。

他觉得这拿着一根彩带挥来挥去,就能移形换位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小女孩甚至还能通过奇门遁甲破去四时乖错太平铃,在东海时,阴若花明明身上戴着四时乖错太平铃,都还差点被她杀了。

“很简单的,”月亮睁着大大的眼睛,“左手这样掐啊掐,右手这样挥啊挥,就可以了。”

唐小峰干咳一声:“掐什么,挥什么?”

月亮道:“就是这样啊,掐啊掐……”

唐小峰道:“这是六壬?”

月亮道:“六壬是什么?”

阴珍珍将璧上的一粒圆珠按了一按,玄天璧飘了起来,随着它的飘起,天空中风云变色,连月光都开始扭动。一道霹雳划破虚空,有白玉天梯从虚空中穿出,快速搭下。

这天梯似有若无,仿佛是由月色搭成,神神秘秘,也不知通往何处。

月亮与徐丽蓉、阴珍珍飞上天梯。

阴珍珍急叫一声:“卞郎!”

徐丽蓉急喊一声:“夫君!”

唐小峰身子一窜,墨虹剑竟诧异地融进了他的体内,他以身作剑,化作巨大黑剑刺破玉落山的“破凰夺命连环罩”。

玉落山没有想到自己的“破凰夺命连环罩”竟然被这少年破去,大吃一惊,又看到卞璧纵了过来,罡气暴散,无法抵挡,赶紧振翅冲天,先退再说。

远处,玉厘山、玉断山、紫玄真人、云象言、云破疑也纷纷赶到。

唐小峰剑光一折:“走。”

与卞璧往天梯飞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只黑龙破土而出,闪电般抓向唐小峰。

尊圣门圣主……田嗣皇。

田嗣皇竟然早就藏在回水峰中,这一点不但大出唐小峰预料,连玉家的三老双柱、紫玄真人也都没有想到。

绫梦妃子不但将消息透露给了玉家,竟也透给了尊圣门。

田嗣皇心知玉家与紫玄真人绝不可能信任他,与他联手,故此提前一步潜入了西城山,埋伏在这,时机一到便突然出手。

唐小峰刚以强大剑气破去玉落山的“破凰夺命连环罩”,又被攻其不备,此时竟是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死在田嗣皇手中。

卞璧却不顾一切地折了过来,宝剑挟着罡气挡住了黑龙。

只听“锵”的一声,宝剑断折,卞璧喷血抛飞,坠下山崖。

“卞郎!”阴珍珍失声惊叫,竟飞出天梯,纵身而下,直往卞璧追去。

徐丽蓉又是一团熔岩,将冲上来的一群敌人轰成飞灰,见田嗣皇击伤卞璧,又往唐小峰袭去,另一边的“苍灵夺命”玉落山也拆了回来,前后夹击。

徐丽蓉失声惊呼,便要飞过去接应。

看到心上人有危险,两个女子,竟都是置自身于不顾。

唐小峰却大叫一声:“不要过来。”顺手便将一团东西朝她掷去。

徐丽蓉接住,发现夫君扔来的竟是他的百宝囊。

田嗣皇意识到唐小峰的主意,立时将他放过,反冲向徐丽蓉。

唐小峰大喝一声“走”。

他自己却人剑合一,轰向田嗣皇,让他不得不回身应付。

眼看二老双柱、紫玄真人也已冲到,徐丽蓉固然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就算她加入战团也只能陪着夫君一起送死,但她又怎能就这样弃他不顾?

她身上炎气一幻,就要往前扑去。

但是唐小峰这一声“走”却不是对她说的……他是对月亮说的。

本是迷茫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这一刻却是心领神会,一手抓住徐丽蓉,冲天而起,同时抓住了浮在空中的玄天璧。

天梯一闪即逝,她们的身影随之而去。

紧接着便是云淡风散,所有的异象全都消失。

“苍灵夺命”玉落山大怒,一掌击在唐小峰背上,唐小峰踉跄几步,喷出鲜血,倒在地上。

玉厘山、玉断山、紫玄真人等也扑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田嗣皇却变回人身,负着双手落在峰头,抬头看着夜空那轮清清冷冷的圆月,脸色阴寒。

唐小峰却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那一双双沉默的眼睛,开始大笑,他笑个不停,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天这章提前发。{}[hotsk。])

唐小峰让紫幽仙气在自己体内快速转动。

虽说他体内有能够返本还源、断肢再生的紫幽仙气,只要田嗣皇没有直接杀死他,他总有办法续回四肢,恢复元气,但那家伙却也实在是过于谨慎,断了他的四肢,收了他的飞剑还嫌不够,竟还给他贴了制神符,让他空有一身本事,竟是无可奈何。

哀萃芳的出现,在无意中竟帮了他一个大忙。

当然,只要田嗣皇还想要五色笔,不想让他死,他总是能够找到机会,但这种被弄成人棍扔在牢中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对他这种从“不找点事做就会死星”穿越过来的十佳少年来说,更是相当的不好受,所以他还是很感激哀萃芳的。

下次再把她擒住时,一定要很温柔很温柔地待她。

他并不急于让自己的四肢恢复,而是先用“玄关化体”变出分身。

他用分身跳了起来,做体操般动了几下,感觉整个人舒心多了。

剑侠剑侠,没有剑,又算什么剑侠?

他忽地伸手,朝着自己的真身虚虚一握,丝丝黑气涌了出来,凝聚成形,握在他的手中。

墨虹剑。

那些尊圣门门人从他身上搜出一大堆的剑丸,却未能找到他所用的这支墨虹剑。

他御着剑光,悄悄掠了出去。

守在外头的几个尊圣门门人还在睡着,显然是哀萃芳潜进来时,给他们悄悄下了迷药,又或是做了其它手脚。

分身虽然好用,但在感观上却远不及真身敏锐,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

穿过几处过道,来到外头的园林。

虽然已经过了月亮最圆的那一夜,但天上的月亮依旧很圆,皎洁如水。

他看到远处有人过来,赶紧藏了起来,暗用内景闭气之术屏住呼吸。

行过来的,竟然是田嗣皇与血婆婆。

血婆婆冷笑道:“你从我这要走玉惊天,人情还未还,却又来要入梦搜魂之术,老身欠了你的?”

田嗣皇淡淡地道:“你把玉惊天抓去原本也就无用,你虽有入梦搜魂之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记忆中偷得化玉神功,但他的化玉神功才学到第二层,玉家家规,一向是突破之后才能学下一层的心法口诀,以防神功外传。据我所知,化玉神功第三层时有一变,第七层时又有一变,你只能从他那得到前两层的心法,有何用处?倒是你为了抓他,却在我的金柳地闹事,让玉家找上我尊圣门,给我带来了莫大麻烦。”

血婆婆怪笑道:“你们尊圣门神神秘秘的,老身当时,又怎知道那是你们的地盘?”

田嗣皇哼了一声。

血婆婆道:“你要入梦搜魂之术,可是要用在你抓来的那小子身上。”

田嗣皇冷笑道:“那小子颇有古怪,我弄断他的手脚,痛得他死去活来,他却仍笑得出来,看来就算再怎么对他用刑亦是无用。若有入梦搜魂之术,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能取得他的记忆,到那时,我将他与那丫头的家人全都擒来,由不得他们不用五色笔来换。”

血婆婆嘿笑一声:“将入梦搜魂之术教给你,对老身又有什么好处?”

田嗣皇淡淡地道:“你想要玉家的化玉神功,可是要用在你身边那七个丫头身上?”

血婆婆森森然道:“果子熟了,自然也就可以摘了。”

田嗣皇看她一眼:“先将她七人收作徒弟,在她们体内强行种下上古兽魂,直至她们与兽魂合成一体,再以食魂吞下她们魂魄,让七魂的力量为你一人所有……血婆婆果然不愧是血婆婆。”

血婆婆桀桀怪笑,又道:“若非这七个丫头体内都有先天灵气,竟能在短短一年多内与兽魂合体,我也不可能做到这些,能够找到她们七个,实在是老身的运气。只不过,这七个丫头也都不是傻子,时时都在防着老身,我虽在她们体内种了血咒,但在食魂之时,却又必须将血咒移除,没有玉家的化玉神功,颇有些难办。”

田嗣皇道:“也未必需要化玉神

洗完澡后,唐小峰把龙筋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净,又默诵《紫度炎光经》,将它炼成丝绦。{}[更新]

就算在龙族里,黑龙也极是难得,更何况田嗣皇其实并非普通黑龙,他的龙筋自是柔韧非常。

他将龙绦绑在腰上。

由于身上的破旧衣服已经被河水冲走,备用的衣裳连同五色笔、泰煞鼎等等都放在了百宝囊中,一同扔给了徐丽蓉,他竟是只能光着身子,在林中飞掠。

他就这样飞了一路,却没有找到村庄和城镇,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就算找到城镇,他也没带银两,估计只能悄悄溜进去偷衣服。

飞掠中,他听到前方传来声音,也懒得去想那么多,直接就飞了过去。

然后他就停住了。

前面是一条小河。

河边放着好几件衣裳。

河里有七位姑娘在洗澡。

她们是隐玄七女。

隐玄七女光着身子泡在水中,看到有人闯进来,纷纷尖叫。唐小峰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她们,看着她们露在水面上的俏脸与香肩,以及在水面下若隐若现的娇美,觉得自己就像是《西游记》里遇到蜘蛛精们洗澡的猪八戒,心情啊,那是又激动又兴奋。

七个少女很快就红了脸……她们自己泡在水中没穿衣服也就算了,闯过来的这个少年竟然也没穿衣服。

有道是君子坦蛋蛋,小人藏。

唐小峰现在就非常的坦蛋蛋……

他挠了挠头,嘿笑一声,朝七女摆摆手:“几位姑娘……好巧噢?!”

隐玄七女反应不一,有的俏脸憋得通红,有的脸色阴沉难看,大部分却是不知所措。直至其中一个少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杀了他”,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唐小峰心想,有本事你们就光着身子出来杀我。

谁知水波乱起,七女飞出小河,却是化作七只妖魔疾掠而来,分别是一蛇、一龙、一貉、一兔、一狐、一虎、一豹。

唐小峰叫声“妈呀”,掉头就逃。

他御着飞剑在林中乱窜,身后尘土乱起,树木纷纷倒下。

七女围追堵截,只是她们速度虽快,却终究比不上唐小峰的御剑飞行,被他左突右窜,终于成功逃走。

七女化作人形,俱是一丝不挂,其中一个娇小少女恨声道:“死淫贼,竟然被他逃了。”

另一人低声道:“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只是无意中闯到这里,并非有意偷窥,我们吓一吓他也就是了。”

娇小少女气道:“书香姐,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他若非淫贼,哪有光着身子在深山老林中乱窜的道理?我看他分明是仗着自己精通御剑之术,想要跑来欺负我们,没想到我们比他厉害,这才吓得跑了。”

叫作书香的女子连咳几声,缓过气来,才道:“事情没有弄清楚,还是莫要胡乱杀人得好。婆婆虽然逼我们杀了许多人,我们却不可自己昧了良心,否则的话,那便真与妖魔无异。”

娇小少女担心地道:“书香姐,你的病……”

那女子笑了笑:“并不碍事。”

又有一女道:“山中太冷,我们还是回去穿衣,总不能就光着身子,在这儿说话?”

七女又化作妖魔,往回掠去。

等七女走后,唐小峰才从暗处跳了出来。

他在心中忖道:“昨晚血婆婆还与尊圣门的圣主见了面,她与隐玄七女会在这附近,倒也并不奇怪,只不过,听她与田嗣皇那家伙的对话,这七个姑娘只怕是要遭难了。”

又想道:“书香、书香……林书香么?”

他依稀记得百花里面,确实有一个叫“林书香”的,其它的细节却是忘了。但他曾用灵气罗盘查探过,这七个女子全都是转世花神,这一点却是错不了的。

他想道:“算了,不管怎么说

唐小峰带着阳墨香飞出括苍山,落在一片密林,龙绦一抽,阳墨香翻滚着摔在地上,却又身子一窜,化作一只红色狐狸,恶狠狠地朝他扑来。{}[hotsk]

红狐时大时小,若隐若现。

唐小峰笑道:“你听我说……”

红狐不听。

唐小峰闪了几下,忽地将身一纵,纵到红狐脑袋上,往下一压,火狐摔在地上。

“你听我说,”唐小峰道,“我不是要害你,我是要帮你。”

红狐被他压着,先是呲牙咧嘴,身子突然涨大,再往地上一滚。

唐小峰龙绦一抽,勒住她的脖子,驯马一般,不管她如何折腾,就是不放。

这样纠缠一番,阳墨香渐渐耗尽力气,唐小峰的紫幽仙气却是应天、地、人三才而生,近乎无穷无尽。

到最后,阳墨香又变回少女模样,趴在地上直喘着气,

唐小峰跨坐在少女背上,笑道:“现在你可以听我说了吧?”

话说回来,驯马的感觉怎么样不知道,不过驯美少女的感觉真好……

阳墨香恨恨地一拳击在地上:“你要说什么?”

唐小峰伏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知道,如果我没有把你劫出来,你们现在会怎么样?”

阳墨香冷冷地道:“会怎么样?”

唐小峰道:“你们的婆婆会把你们一个个冻成冰人,然后吞了你们的魂魄,把你们体内七个兽魂的力量全都吸收到她一人身上。对她来说,你们只是一个鼎,一个用来炼制灵药的鼎,又或是用来种花的花盆,现在药好了,花开了,可以吃了,可以采了,她从尊圣门那换来七颗玄螭珠,就是为了要把你们冻住,让你们无法挣扎,无法反抗。”

阳墨香脸色苍白:“你、你胡说……”

“你为什么吓成这样?”唐小峰道,“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这种事情她对你们是做得出的?还有,你知不知道被食魂后,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不会死,但是会变成白痴,他的儿子会把你们圈养起来,供他,也许他玩厌了,还会把你们随便送给隐玄门的其他男人,到那个时候,你们连死都死不成,因为你们变成了白痴,你们连怎么自杀都想不起来。”

阳墨香咬着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唐小峰正要说话,忽地心中一动,低声道:“昏过去。”

阳墨香:“啊?”

唐小峰道:“装作昏过去,我会向你证明。”

他的语气太过凝重,也太过认真,阳墨香下意识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谁知背上却是嗤的一声,一阵清凉,显然是背上的淫贼撕破了她的衣裳。

他甚至掀起她的裙脚,开始脱她裤子。

阳墨香心中一怒,心想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原来是想趁机欺负我,正要翻身反抗,背上的少年却又顿在那里,冷冷地道:“血婆婆?”

阳墨香心里一个错愕,继续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血婆婆从暗处走出,桀桀地怪笑着:“好小子,做这种事时,竟也有如此警觉,像你这么色胆包天的小淫贼,就连老身也是第一次见着。”

唐小峰似是又惊又疑:“我藏在这种地方,为何还会被你找上?”

血婆婆冷冷地道:“她们身上早已被我种了血咒,纵然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们。”

“难怪,难怪,”唐小峰笑道,“你收她们为徒,是为了用七篆阴魔血食蚕食她们的魂魄,自然怕她们哪一天突然跑了。”

血婆婆微眯着眼,见这少年跨坐在阳墨香的腿弯子上,一脸嘲弄与冷笑。

阳墨香却是趴在地上,身上尽是尘土,脖子上套着龙绦,背上衣裳撕裂,连裤头都被扯断,分明是为了抵抗这少年的奸淫拼死反抗,直至力歇昏迷,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阳墨香只怕已经被这淫贼。

她冷冷地看着唐小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阳墨香回到山腰。

林书香等人飞了出来,见她衣裳破碎,脸上尽是泪水,裙子早已被人撕开,袄裤殷红点点,一个个暗暗心惊。

那些隐玄门弟子亦都看着阳墨香,隐玄门门主更是暗道可惜,想着自己还没有碰过她,居然就被别人把她强了去,真是可恨。

林书香低声道:“墨香……”

阳墨香猛地扑进她的怀中,失声痛哭。

林书香心里一阵难过,又见周围那些男子一个个色眯眯地看着妹妹裸露的肌肤,心生怨气。戴琼英脱下自己的半臂将阳墨香遮住,诸女护着她进入洞府。

没过多久,血婆婆也掠了过来。

她看着阳墨香,打量一阵,沉默不语。

林书香面无表情地道:“婆婆为何未能找着墨香?”

血婆婆冷冷地道:“那淫贼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然避开了我的追踪。”

阳墨香一声哽咽,从姐姐怀中挣脱,往自己屋中冲去。章兰英、邵红英、戴琼英、田秀英、钱玉英等人怕她寻死,纷纷追去。

血婆婆长叹一声,看着林书香,道:“你且去安慰一下她,半个时辰后,你们到下方的血魂洞中找我,我教你们一些新的术法,助你们找到那个淫贼,替你妹妹报仇。”

林书香盈盈一福,亦往妹妹追去。

隐玄门门主飞了进来:“娘……”

血婆婆阴冷地道:“你带着门人在外头布下诸恶魔行四象迷天阵,不可再让任何人进来。”

隐玄门门主应命而去。

血婆婆的脸上现出森森然的冷笑。

阳墨香伏在床上装了一阵哭,直至林书香也飘了进来,才突然跳起,她在门口左看右看,见血婆婆不在,赶紧把门关上,背对着门,看着惊讶地瞧她、担心她神经错乱的六女。

“姐姐,”阳墨香脸色苍白,“不好了……”

林书香见她神情凝重,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阳墨香冲过去,抓住姐姐的手,把她被那“淫贼”抓去后发生的事快速说了出来,诸女面面相觑。

邵红英怯生生道:“这、这怎么可能?”

林书香左手抚胸,右手捂着手绢急咳了几声,然后轻叹一声,道:“此事只怕是真的,其实我这几日也就有所怀疑,婆婆无端端的让我们去劫玉惊天,好逼问化玉神功功法,化玉神功虽然是玉家传承了数百年之久的家传绝学,但婆婆修的是血巫,她自己的巫术都还未练到极致,为何去抢别人的功法?回山后,门主看我们的眼神亦是怪怪的,仿佛我们早晚会落在他手中一般,让人极是不安,看来这位唐公子并未欺骗墨香。”

阳墨香急道:“我亲耳听到他与婆婆的对话,还会有错?”

林书香无奈地道:“问题是,我们都被她下了咒,纵然知道她的险恶,亦不知该如何反抗。”

阳墨香道:“那淫贼……唐公子给了我们这个。”

她取出七张符纸,将唐小峰的计划说了出来。

林书香接过符纸看了一看,喜道:“既是这样,我们……”

一个阴阴冷冷,有如老鸦坟上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又能如何?”

七女方自跳起,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忽地一个个倒在地上,痛得打滚。

门无风自开,血婆婆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

阳墨香体内血咒发作,痛得全身抽搐,尽是冷汗。血婆婆将手一召,七张符纸全都飞到她的手中,她扫了一眼,哼上一声,七符尽化飞灰。

阳墨香颤声道:“你、你……”

血婆婆冷笑道:“你真以为你的这点把戏能瞒得住我?你衣裳尽破,哭得也像,但双腿自然闭合,不见痛楚,根本不曾遭人奸淫,眉目未见春意,显然还是处子之身。我要是连你这点做作都看不穿,岂非白活了大把年纪?”

阳墨香这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脸色苍白。

画好后,唐小峰将林书香扶起。

林书香低头看着自己胸乳,见上面尽是蝌蚪文字,她低声道:“婆婆前面已发现了公子所赠符纸,同样的法子,对她只怕是难以再起作用。”

唐小峰嘿笑道:“那就要看是怎么做了,我且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守在外头的那些隐玄门门人,潜到府里头去?”

林书香道:“我因时时想着,总有一天要带着妹妹和其他人逃出婆婆毒手,故而注意的东西也比别人多些。婆婆虽让门主带人布下大阵,府内却有一口水井直通府外池塘,池塘内又有数条暗道通往山下,有些是以前就有的,有些是我这一年多来悄悄打通的,我自己亦是靠着这些暗道逃了出来,才未让她擒住,只要小心一些,潜入府中并无问题。但婆婆进行血食,却必定是在洞府底部的血魂洞,那里却是禁制重重,从里头关上后,就无法从外头打开。”

唐小峰道:“这就成了。”于是把计划向她说了一遍,林书香这才知道他为何问自己怕不怕疼,怕不怕死。

她低声道:“公子只管动手,书香绝无问题。”

唐小峰抚着她的脸:“你可要记得,帮你救出你妹妹和其他人后,你就是我的丫鬟。”

林书香道:“公子只管放心,书香必定不会食言。”

“还有,”唐小峰轻轻地搂住她,“不要死……”

剑光一闪,刺穿了她的小腹……

血婆婆化作血影,在括苍山周围疾飞,却无法找到林书香。

那丫头竟然如此能逃,实在是大出她的意料。

残阳渐渐移向西山,天气益发地冷了。

她忽地顿住,冷笑一声,折了个方向飞……终于还是出现了么?

只要血咒还在,那丫头再怎么逃也是一样。

在一条小河边,她果然看到了林书香……还有那个少年。

林书香化作血蛇,狠狠咬断少年的脖子,又化回人身,衣裳破碎,左手手腕断去,腹部被剑刺穿,她用右手紧捂小腹,脸色苍白,看到血婆婆,眸中现出绝望之色,身子摇坠,虽然想要坚持,却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血婆婆拄着拐杖掠到她身边,皱了皱眉,看着昏迷的林书香和地上少年的尸体。

书香的衣裳破成这样,而这少年却是被她用妖身咬断脖子,看来是这少年将她找到,想要强暴她,却反死在她的反抗之下。

但这家伙既然真是淫贼,他又为何要放了墨香,反赠她咒符,试图帮她们摆脱自己?

血婆婆忖道:“是了,他虽让我答应他,血食完成后就把这七个丫头送给他,但他根本不相信我,因而欺骗墨香,想先助她们除了我,这样一来,他不但不用再怕我,还可藉着恩人的身份给她们下套,只不过他虽然奸狡,墨香却根本不是会演戏的料,一下子就被我看穿。他知道要害我已无指望,所以这次是真想奸香,但书香这丫头却有不凡之处,明明血咒发作痛成那样,都还逃了一路,又心细如发,这小子奸淫未遂,反被她杀了,只是书香虽然杀了他,自己却也是身受重伤,还被砍了一只手。”

听上去虽然曲折,但却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言语可以是假,这少年的尸体,林书香腹部的剑伤,被砍掉的左手,这些是假不了的。

但血婆婆却是心细的人,仍然一杖指去,少年的尸体爆碎开来,散成一地血肉,想装死都不可能。

她这才放下心来,又见林书香已是奄奄一息,断去的手腕放在胸口,身上尽是血水。她担心这丫头真的死在这里,于是哼了一声,给林书香上了些药,让她不再流血,这才拄杖一挑。

林书香的娇躯飘了起来,被她带着飞向山腰。

血婆婆带着林书香进入洞府,隐玄门门主领着一众门人在外头布下诸恶魔行四象迷天大阵。

血婆婆将林书香扔在地上,掷出最后一颗玄螭珠,玄螭珠化作冰水,将林书香冻入冰雕,又将拄杖乱指,林书香、阳墨香、章兰英、邵红英、戴琼英、田秀英、钱玉英诸女所化的“冰人”全都飘了起来。

她带着七女,进入了地底深处的血魂洞。

唐小峰以朱砂笔快速画了张符咒,掷了出去,符咒无火自燃,唤来五鬼相助。他虽未带着五精泰煞宗天鼎,但五鬼跟他可是老交情,助他屏蔽魔音,驱散天魔。

诸恶魔行四象迷天大阵虽是隐玄门的镇山之宝,然而唐小峰与七女所用的“七星反吟”亦是变化无端。唐小峰以超快的御剑带动身后七女左突右闯,此起彼落,直杀得阵中到处都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河。

隐玄门门主躲在暗处,阵阵心惊。

他只看到八道星光快速流转,有若八颗交错回旋的神秘流星,虽未能闯出迷天大阵,却是谁也伤不到他们。他们虽然未能找到阵眼,直接破去迷天大阵,但照这样下去,隐玄门死伤大半,只怕也别想伤到他们一根汗毛。

隐玄门门主大怒,手持阵旗不断摆晃,迷天大阵快速收缩,让唐小峰与七女可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唐小峰开始感到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

林书香所化妖蛇在他身后现出人形,纤手一指:“公子,你看那里。”

唐小峰看到一座木台上,猥琐矮小的隐玄门门主在那舞着幡旗,在他身边还有三十六名门人将他护住。

然而不管他如何飞掠,却都无法冲上去。

迷天大阵,四象迷天。

他总是不知不觉就变了方向。

唐小峰暗暗头疼……要是亭亭在这里就好了。

林书香却道:“这四象迷天阵,本是以魔音和各种方式干扰我们的五观六感,人人都是靠着五观六感行事,自然容易被它惑住,书香或有一法,能够冲上前去。”

她快速解释,唐小峰喜道:“就这样做。”

在林书香的指点下,他们一头扎入前方的池塘。

周围的敌人冲上前去,竟是再也找不到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一年多来,林书香时时想着,总有一天要带着妹妹和其他人逃出隐玄门,对这括苍山的各条水道、暗道极是了解,全都记在心中。

人的五观六感可以被迷惑,但这些山缝与水路总不会变。她就这样带着唐小峰等人,从这些地方穿来穿去。

隐玄门门主发现他们失踪,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急令门人四处搜索。

忽地,他身后一声轰响,唐小峰领着七女所化之妖兽窜了出来,跃上木坛,见人就杀,隐玄门门主大吃一惊,纵身要逃,但是迟了。

钱玉英所化的妖豹冲上去,在他身上扑出血花,田秀英所化的妖虎更是直接咬断他的手臂。

阳墨香所化的妖狐给了他最后一击,直接扭断了他的脑袋。

林书香毁了幡旗,迷天大阵破去,乌云消散,金乌复现。

隐玄门的那些家伙发现门主惨死,大阵被破,个个胆寒,四处逃窜,阳墨香与五英此起彼落,见人就杀,直杀得满地都是尸体。

林书香落在唐小峰身边,手绢捂嘴,连咳了好几声。

唐小峰笑道:“她们杀起人来,倒是一个比一个狠辣。”

林书香黯然道:“婆婆将兽魂种入我们体内后,为了让我们能够将兽魂的力量发挥出来,整日逼我们杀人,我们初时虽然害怕,但那时,婆婆带我们杀的尽是些劫人越货、欺凌百姓的无耻之徒,杀的既是坏人,我们心里也好过些,后来越杀越多,好人坏人也就分不清了,再到后来,她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杀顺了手,也就不会去想太多,人命自然也就跟草芥一般。”

唐小峰看着她,道:“幸好她们有一个像你这样时时盯着她们,又长于思考的姐姐,要不然,真不知道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书香笑了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失去家人,被血婆婆抓到这里的阳墨香等人,就像是不知该往哪爬的蔓藤,而林书香虽然体弱多病,病怏怏的让人心怜,却是支撑着所有蔓藤的那根竹枝,就因为有这支看似柔弱却从来不肯倒下的竹枝的存在,她们才能够健康地成长下去,没有走向肮脏与阴暗的角落。

那些倒霉的家伙死的死,逃得逃。

直到杀无

对唐小峰来说,这一趟大老远的跑到括苍山来,收了七个千娇百媚的丫鬟,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不枉此行。

对于林书香等人来说,虽然从以前的官家小姐降格成了丫鬟,但比起在括苍山上那整日提心吊胆,也不知将来会有什么下场的日子,实在是好得太多。

林书香心里其实清楚得很,血婆婆总有一天会再找上她们,若是单靠她们自己,根本就无法应付,也没有地方可以投靠。唐小峰真打起来,虽然远不及血婆婆,但他在括苍山上所展示出来的诡计多端,还有那能够让人断肢重生的神秘仙气、变出分身装死的古怪妖法、刺了血婆婆一剑就让她无法反抗的黑色飞剑,都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只有待在他的身边,她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下起了大雪。

那日上午,唐小峰往家里寄了一封家书,让爹娘和姐姐、红蕖、良箴他们知道自己平安无事,然后带着红英、琼英、秀英、玉英四个丫鬟登上一座酒楼,点了酒菜,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月圆之夜马上又要到了,登上圆峤秘境的徐丽蓉必定会回来找他,但她会从哪一个洞天回来,就很难猜测。

他们是在西城山失散的,徐丽蓉自然有可能直接从圆峤秘境回到西城山,但另一方面,徐丽蓉必然也会知道,已经过了一个月,她就算回到西城山,也很难再找到他,说不定反有许多敌人在那里守株待兔,她只要冷静下来,自然该知道,最好是从其它洞天悄悄回到人间,再设法打探他的消息。

就算她心中焦急,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让她冷静,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白话,白话机灵得多,自然会让她知道,什么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徐丽蓉回到人间后,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先回到唐府,看看他有没有回去,虽然她也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唐小峰很难不出事,但她必定也会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唐小峰要先往家中寄一封信,让大家知道他平平安安。

早知道,事先就应该跟她约好,万一失散,在哪个地方相见。

从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都能够进入圆峤秘境,从圆峤秘境也能够回到十大洞天中的任何一山,他不知道徐丽蓉会从哪座山回来,自然也就无从等她。

如果徐丽蓉考虑到安全,以及先回唐府确认他的平安,又或是找骆红蕖计议等等,那她最有可能的,就是从罗浮山回来。

但他却不能跑去罗浮山等她,他不能肯定那个叫微微的丫头是否还在追杀他,他不能把敌人往自己家门口引。

思考中,琼英的声音忽地传入他的耳朵:“主人,你看。”

唐小峰看去,发现大量难民正从城门涌入,官府派出衙吏想要维持秩序,却是难以做到。

满街都是乱哄哄的景象。

红英怯怯地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酒保从旁边经过,叹道:“这都是太湖附近的难民。”

太湖乃神州大陆五大湖之一,所谓五湖四海,其中一湖就是太湖。自从长安塌陷后,天下共有九处地方逐一崩陷,其中一处便是位于淮南道的太湖。

山川崩陷,妖魔尽出,太湖与括苍山都位于淮南道,他们会在这里遇到从太湖附近逃出的难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小峰心想:“崩陷的九处,诸如长安、泰山、太湖、骑田岭等等,无一处不是比较有名的大湖、恶山、古城,这九处的崩陷与哀萃芳、纪沉鱼、师兰言、微微她们必定脱不了干系,她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洒保又道:“听说太湖崩陷后,又出了更多的怪事,连周围那些原本还能安居的百姓也无法活下去,不得不逃了出来,朝廷本是请了许多剑侠前来斩妖除魔,结果却不知怎的,连那些剑侠也一个个陷在太湖,再也没有出来。”

“剑侠?”唐小峰眯着眼睛,“哪门哪派的剑侠?”

酒保道:“既非哪门,也非哪派,而是河东最有名的剑侠世家,听说从那里出来的无一不是可以飞来飞去,百里之外斩人首级的剑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秀英道:“莫非是河东燕家?”

唐小峰带着七女沿低飞掠,直至确定无人追来,方才找了个地方躲藏,又将那封信取出,反复观看。

林书香以手绢捂嘴,咳了几声,才道:“公子,以奴婢看来,这封信,怕只有燕家的人才能看懂。”

唐小峰却也是这么想的。

燕家受官府所托,派人在太湖一带斩妖除魔,同时调查太湖崩裂背后的真相,现在看来,这些燕家子弟恐怕是遇到什么意外,有人在临死之前飞剑传书,要将这封信送往燕家。

这封信或许只是为了求救,又或许是为了示警,但不管是为了什么,那伙戴面具的神秘人显然不想让这封信被燕家的人看到,所以才派人拦截,而他们仅仅只是将信看了一眼,就要被杀了灭口。

唐小峰在心中想道:“那些人跟哀萃芳、微微她们肯定有所牵连,泰山、太湖、长安的崩裂也都跟她们有关,她们不但要抓体内拥有先天灵气的转世花神,而且还要杀我姐姐。以这些人的手段,姐姐藏得再好,只怕也早晚会被她们找出来,与其总是避开她们,不如设法弄清她们到处来自何处,藏有什么秘密,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百花仙子,然后再想出应对之策。”

又想道:“那些戴面具的家伙既然这么害怕这封信被燕家的人看到,那这封信很可能藏有与他们有关的某个秘密,又或是能够将他们摧毁的把柄,要弄清其中真相,只怕要到燕家走一趟。”

兰英问:“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唐小峰收起信,道:“去河东。”

河东、燕家……

由淮南前往河东,路途虽不算远,却也不近。

一路上,唐小峰有时骑着阳墨香,有时骑着章兰英,有时骑着邵红英,有时骑着……

总之,除了体弱多病,却是最得他心意的林书香,其余美眉他都是骑来骑去,其中阳墨香骑的次数最多,她也每次都要嘀咕几句。

她越是牢骚,唐小峰越要骑她。

就这样一路奔驰,他们终于来到河东,找到了燕家村。

虽名燕家村,却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山城。

来到山下村镇,抬头看去,天空中竟有道道剑光飞来掠去,镇上亦有许多剑铺,很多人慕剑侠之名而来,或是想要拜师,或是想要挑战。

唐时的人原本就喜好游玩与任侠,书生习剑本就是常事,虽然如此,真正的剑侠在其它地方其实并不多见,但在这里,剑侠却像是多得走在路上都能撞死几个,路上更是人人佩剑,很有唐小峰在上一世玩过的武侠类网游的气氛。

人群中突然一起喧闹,人人都抬头观看,一个个嚷着“大小姐”,唐小峰心想,莫非他们是在看什么明星?于是也抬起头来,却看到天空中御剑飞过一名少女,那少女穿着一身紫色箭袖对襟长裙,外罩金百蝶穿花小袄肩,眉如墨画,眼如桃瓣,一眼看去,仿若是霞光万丈的朝阳,虽然人人都在抬头看她,她却熟若无睹地飞过,仿佛被人这般艳羡地看着,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唐小峰兴致勃勃地看着,又忍不住抓了一个人来问:“此女是谁?”

那人笑道:“连燕家大小姐都不认识么?”

唐小峰道:“她就是燕紫琼?”

那人道:“燕紫琼就是她。”

唐小峰抬头看去……原来她就是燕紫琼?

天上碧桃和露种!

她就是碧桃花仙子转世、书里最让他注目的三个女剑侠之一,最后却死得凄凉的那个燕紫琼?

燕紫琼踩着剑光,身后带着四名女剑侠,很快就投入山城。

唐小峰突然反应过来……可惜,可惜,应该把她截下来,借送信的机会认识认识。

唐小峰带着七女来到山城大门,请求拜见燕家家主。

守门的老者轻咳一声:“这位公子是来学剑的,还是来挑战的?”

唐小峰道:“学剑又如何,挑战又如何?”

老者指着桌上的两张贴子:“学剑的请在蓝贴登记,挑战的请在红贴登记,三日之后,或能安排。”

众人纷纷抬头,看到这两道剑光在空中彼此纠缠,难分难解。

二香五英又惊又喜,周围的燕家子弟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

燕地机道:“原来他是故意示弱,却有奇招在如此强势的剑气对拼中脱身,反袭紫琼身后。”

燕天杰道:“不过紫琼却也看穿他的意图,早有防备,不然的话,现在已经输了。”

燕天豪皱眉:“你们有没看清这少年刚才是如何做的?”

燕天杰苦笑,燕地机摇头。

燕玄机却淡淡地道:“阴阳错位,乾坤倒转……别人没看清也就是了,大哥怎可能没看清?”

燕天豪喃喃道:“我看清了,我只是没想到真有人能够做到……这少年到底是从哪来的?他的剑法,倒有些像颜家的紫歌剑术,却又有些不同。”

说话间,两道剑光又不知对冲了多少下,金色剑光势盛,黑色剑光灵活。

燕玄机道:“单论剑气,这少年远不及紫琼。”

燕天豪道:“紫琼从小学剑,又有天生的慧根在那里,自然不是别人轻易比得了的,但这少年胜在机灵,不但奇招不断,且别出心裁,又似是经过大风大浪,适才以硬碰硬的蛮撞其实是装出来的,内心却是比谁都要谨慎,若非如此,他早已败了。”

又是一次双剑相交,炸出万千星点。

燕天豪掷出一剑,剑光划破虚空,硬生生将两人分了开来。

两人落了下来,彼此互瞪。

燕天豪干咳一声,道:“试剑而已,无需再打下去。”

燕紫琼哼了一声,看着唐小峰:“再打下去,你一定会输。”

唐小峰点头:“嗯,我一定会输。”

燕紫琼收剑笑道:“你承认就好。”

唐小峰道:“因为不是拼出生死。”

燕紫琼又开始瞪他:“生死相拼又会如何?”

唐小峰道:“我活着,你死掉。”

燕紫琼将他瞪了一会,却不生气,掠上前去,看着他:“你现在几岁?”

唐小峰报了上去。

燕紫琼道:“小我一岁多。”

唐小峰道:“那又如何?”

燕紫琼拍着他的肩:“唉……不知死活的小屁孩。”

唐小峰翻着白眼……

与燕紫琼的这一仗让唐小峰意识到,燕家确实不愧是神州大陆赫赫有名的剑侠世家,燕紫琼也真不愧是碧桃花仙子转世。

燕天豪与燕紫琼向他问明来意,他将路上捡到传书飞剑的事说了出来,天机五剑对望一眼,与燕紫琼一起,将他与七女带入内府。

在这里,唐小峰见到了燕家家主燕义。

燕义一脸虬髯,看上去极是豪迈,让人想着似这般粗犷的汉子,难怪会有一个像燕紫琼这般大大方方的女儿。

燕义看着唐小峰,朗声道:“不知小兄弟所说的书信何在?”

唐小峰取出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让他看清信上字符,却又很快就收了起来。燕义错愕地道:“小兄弟既是为送信而来,为何却又不愿交出?”

唐小峰道:“我有一个条件。”

燕天豪等人对望一眼,燕义却道:“你说。”

唐小峰道:“我想知道信上内容。”

燕义道:“这个……”

唐小峰笑道:“我要不把这信送来,你们也看不到它,这样算来,你们其实也不亏。”

燕义沉吟片晌,道:“我可否问问,小兄弟为何对信上内容如此感兴趣。”

唐小峰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是岭南人士,数个月前,五岭中的骑田岭山崩地裂,我正好在那附近,怀疑有个人人都带着面具的神秘组织与此有关。有人

虽然已经接触了许多花神,但唐小峰真正能够对应得上的,其实没有几个。

颜紫绡与燕紫琼都是剑侠,他前一世看书时就对这两个美眉极感兴趣,因此知道她们一个是凌霄花仙子,一个是碧桃花仙子。

阴若花是花中之王,牡丹花花神转世,这个想记不住都难,廉锦枫不只是出现在《镜花缘》这本书里,连她的事迹也被改编成了戏曲,因此唐小峰知道她是水仙花仙子。

他知道徐丽蓉、骆红蕖、薛蘅香、姚芷馨、祝题花等人都是花神,但她们究竟是哪朵花的花神,他却根本就记不住。

阳墨香抬起头来,见唐小峰正盯着她发怔,不由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心想我的脸上又没长花,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还是你想出了新的法子捉弄我?

唐小峰看着她的俏脸,只觉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让这样的美人儿无端端惨死在战场上,老天这是瞎了眼么?

阳墨香原本怀疑他又是在想什么欺负人的主意,然而看到他那满怀同情的眼睛,心中更是疑惑,只好轻轻唤道:“主人……”

唐小峰抬起脚,三两下擦干,跳下来拉了她就走。

阳墨香大叫道:“你、你做什么?”

唐小峰道:“要叫主人。”

阳墨香道:“主人,你你你、你要把我拉到哪里去?”

唐小峰头也不回:“看梅花。”

阳墨香:“啊?”

唐小峰与阳墨香在燕府一名侍女的带路下来到后园。

林书香与五英早已来到这里,明月初上,残雪未消,美眉们莺莺燕燕,俏语连连。

她们以前原本也是千金小姐,现在却是家破人亡,这一年多里,在括苍山上除了修炼、杀人,就是受血婆婆的欺压和虐待,这种月下赏梅的风雅之事她们以前虽然常做,现在回忆起来,却仿佛是前世之事,自是不免感触。

林书香看到公子拉着妹妹一同前来,微微一笑,阳墨香却是一路忐忑,总怀疑唐小峰是要把她骗到哪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再把她什么什么的,没想到唐小峰真把她带到这里,这让她心中……更加忐忑。

阴谋,一定有阴谋。

清香四溢,那一朵朵花瓣有若彩蝶,看得人心悦神怡。

唐小峰带着七个丫鬟在一朵朵梅花间闲逛。

他笑道:“赏梅,赏梅,没有诗词,算什么赏梅?丫鬟,还不作诗?”

阳墨香瞅着他:“你自己……主人,你自己为什么不作?”

唐小峰嘿嘿地道:“我怕我才气太高,作出来的诗吓着你们。”

阳墨香哼了一声:“奴婢确实是被吓着了,不过是被主人你吹出来的牛皮吓着了。”

唐小峰道:“罢了,你主人我就抛砖引玉,你要真心觉得好,今晚你就给我侍寝。”

阳墨香气道:“你想得……”美字还没说出来,心中却是念头一转,计上心来,道:“主人若是作得不好,那又如何?”

唐小峰道:“我要是做得不好,从明天开始,你是我的小姐,我就是你的小厮。”

阳墨香心中一喜,忖道:“我看他整天嬉皮笑脸,做事全无定性,能有多少文采?纵真有文才,他说要我真心觉得好才行,那就算他做得好,我偏偏说它不好,他又能奈我何?这个笨蛋,这首诗作完,你就死定了,我要把这几天所遭的罪,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她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唐小峰道:“要叫主人。”

阳墨香额上黑线涌动,终是想着只要再忍这么一下,就这么一下……

于是温柔地福了一福,甜甜地道:“主人,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主人要做的诗,不但要应景,还要让奴婢心服口服才行。”

林书香与五英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思?不由看向唐小峰,心里想着公子如何有这般自信?他这么托大,看来是要遭墨香的罪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峰醒来时,枕边的可爱小狐还在睡着。

阳墨香虽然变作妖狐,却毕竟从来不曾与男人同床共枕,心里一直跳个不停,直至天亮方才睡着,此时自然是醒不过来。

唐小峰抬起头来,见林书香不知何时已来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悄悄起身,跳到床下,在林书香的服侍下梳洗一番。

林书香道:“燕小姐在外头等着公子,不知是有何事。”

一大早的,燕紫琼跑来找我?

唐小峰心想,难道她昨晚也被我的绝世诗才倾倒,几个时辰没见到我就想得紧?唉,身为一个有理想有道德的十佳少年,还真是容易惹上孽缘啊。

要低调,要低调……

唐小峰一脸嘿笑地掠了出去。

见他那兴冲冲的样子,林书香无奈摇头。

阳墨香醒来时,见床上只有自己一人,反而是姐姐坐在床头,笑笑地看着她,脸儿不由一红,变回人身,东张西望:“主人呢?”

林书香失笑地想,妹妹这“主人”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早就走了,”她笑笑地拉起妹妹,“越来越懒了,还不起来?”

阳墨香嘀咕道:“明明是姐姐越来越坏了,昨晚也不管我。”

林书香急咳一阵,才没好气地道:“你若真不愿意,化作妖兽就逃,公子难道还真会去捉你不成?”

阳墨香担心地看着她:“姐,你的病……”

林书香温柔地道:“不碍事。”她将妹妹拉起,替妹妹梳着秀发,梳着梳着,忍不住又是一阵急咳。

阳墨香益发担心:“姐,真的不碍事吗?”

林书香笑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阳墨香嘀咕道:“都是那坏蛋,自己有手有脚的,还整天把姐姐使唤来使唤去。”

林书香沉默一阵,问:“妹妹,你觉得公子人怎么样?”

阳墨香气道:“大坏蛋一个。”

“是么?”林书香替她盘着发髻,“他要真是坏蛋,我们早就已经被婆婆害死,他要真是坏蛋,我们做他丫鬟,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公子固然不是那种忧国忧民,以天下大义为己任的侠士,但却是那种会为了自己所关心的人出生入死、敢与全天下人做对的英雄。”

阳墨香嘀咕道:“姐姐你总是向着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了。”

“其实还不是为了你们?”林书香轻叹一声,“大家都已不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江湖险恶,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奸恶之徒,纵连婆婆,也不知何时会再找上我们。公子年纪虽然不大,却颇有才智,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喜欢胡闹,却也都无伤大雅,不会真的仗势欺人……”

阳墨香更气:“他还不仗势欺人?”

林书香摇头道:“真正仗势欺人的,你们都还不曾见过,纵连婆婆,其实也都还算是好的了。就因为你们总是这般天真,才让姐姐放心不下,若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有公子照顾你们……”

她一阵急咳。

阳墨香疑惑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姐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

林书香笑了一笑:“也没怎么,好久没有跟妹妹谈心,随便说说罢了。”

不知怎的,阳墨香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唐小峰追着燕紫琼飞出山城,落在远处的山岭上。

山岭间雪松密布,层层白雪铺在峰头,虽有阳光洒下,积雪却是不化。

唐小峰笑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燕紫琼挚出剑来,斜斜地指着他:“昨日战得不痛快,我们再比一场。”

唐小峰道:“喂……”

燕紫琼冰冷冷地道:“你不是说,若是生死相拼,活下来的一定是你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手一试,生死各安天命。” 燕天豪等知道唐小峰与燕紫琼竟战到罡风层下,触发神霄天雷,尽皆骇然。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以他们两人这最多也只有十来年的修为,竟能从神霄天雷的劈击中活下来,这本是许多修仙之人又或是妖魔都难以做到的事,虽说这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只是无意间触发雷劫,并非真的遭天之妒,却也仍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派人将已难以动弹的唐小峰和燕紫琼分别送回屋子,修养伤势。

天机五剑中的燕天豪、燕天杰、燕地机、燕玄机四人聚在一起。

燕玄机抬头看向天空,苦笑道:“原来紫琼那丫头竟已练成了神霄九剑的第一剑。”

神霄九剑,练到极致时可以从九天引出神霄五雷,斩妖破邪,荡邪涤恶,其中第一剑,便是在罡风层下引动罡风业火,风火相交,化作天雷。

以罡风和业火合成的天雷虽然比不得神霄五雷,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接下的。

神霄九剑乃是燕家的不传之秘,却没有几个人真能练成,毕竟以凡人之躯引动天风天火,没有勇往无前的胆量、万邪不侵的心灵,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唐小峰与颜紫绡以往所学的只是“风雷破九霄”的形,燕紫琼练出的,才是它真正的精髓。

当然,燕紫琼也只是练出了第一剑,能够引动罡风业火,合成天雷,只是她也没想到唐小峰竟能凭着他三元合一的强大玄气硬生生抗下天雷,并因离天界太近,两气相撞,无意间触发了更可怕的神霄之雷,差点把她自己都给劈死。

燕天杰道:“幸好他们触动的只是神霄五雷中最温和的木雷,若触动的是金雷又或火雷,只怕真的是形神俱灭。”

燕天豪头痛地道:“紫琼那丫头,斗起剑来从来就不知留手,山城里已没一人敢再跟她比剑,我昨日及时阻止他们,就是怕她跟那小子斗得兴起,血溅山城,却没想到她被唐小峰那句‘我活着,你死掉’挑起斗志,一大早偷偷跑去找他,跑到这里来打,还好两人都平安无事。”

他们却哪里知道,燕紫琼其实昨晚就想去找唐小峰麻烦,却刚好遇到唐小峰带着七女在那赏梅吟诗,这才暂时作罢,先谈起诗来。

燕玄机道:“不过那姓唐的小子倒也了得,竟能硬抗下紫琼的神霄第一剑,单以天分而论,只怕还超出紫琼。”

燕天豪赶紧道:“你这话这里说说就是,千万别让那丫头听到,以她那好胜的性子……”

燕玄机叹道:“还用你说?”

四人相视苦笑。

唐小峰躺在床上,只觉浑身酸痛,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林书香温柔地替他揉着,笑道:“比剑而已,公子何必弄到要生要死的地步,连生死状都写了出来?”

唐小峰叹气……你应该去问那位燕大小姐。

早知道,就应该离她远远的。

阳墨香来到床边,笑得比她姐姐更加温柔,更加动人:“主人,奴婢帮你捶腿。”

唐小峰赶紧道:“等一下……啊!”

一声惨叫。

阳墨香喜孜孜地道:“主人,你是不是很舒服?”

死丫头……

兰英、红英、琼英、秀英、玉英五女在一旁偷笑。

唐小峰恨恨地瞪着阳墨香:“早晚打你屁股。”

阳墨香更是温柔:“主人屁股疼么?奴婢来帮你揉……”

随着“啊”的一声,某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又是一声惨叫……

这一整天,唐小峰就只能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甚至连用“玄关化体”变出分身的力气也没有,好在林书香把她妹妹给赶了出去,他才没有继续受罪。

到了傍晚,他终于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又在红英和玉英的服侍下喝了些粥。日落西山,他正要上床继续睡,燕紫琼却兴冲冲地掠了进来,唐小峰心想这女人还真有干劲,居然好得比他还快。

燕紫琼提着一把剑:“走。”

唐小峰疑惑地问:“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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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紫琼手持紫伞立在雪中,宛若画儿一般,她听到动静,回眸一笑,见唐小峰也跟着爹爹来到这里,微觉诧异。她道:“爹,你为何让我一直等在这里?”

燕义看着她,笑道:“实是有一件要事,要你们替我去做。”

燕紫琼道:“爹爹请说。”

燕义道:“你的天陨叔叔一个月前,带着一些弟子前往太湖斩妖除魔,调查太湖崩陷之缘由,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爹担心他有不测,想让你与唐贤侄去一趟太湖,你可愿意?”

燕紫琼眼睛一亮:“爹你终于想要找些事情让我做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一辈子关在家中。”

燕义失笑道:“我何曾将你关在家中?”

燕紫琼抿着嘴儿:“你虽不曾将我关在家中,却也从来不将那些斩妖卫道之事安排给我,这和把我关在家里又有什么区别?”

又问:“爹要我们何时出发?”

燕义道:“事不宜迟,越早越好,你们现在便收拾东西,连夜上路。”

燕紫琼不曾想太多,只是喜孜孜地收拾包裹去了。唐小峰却看着燕义:“大叔……”

燕义长叹一声:“江湖险恶……多帮我照顾一下她。”

唐小峰沉默一阵,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找上二香五英。

收拾好后,燕紫琼告别父亲,与唐小峰一同化作剑光,冒着大雪飞出山城,二香五英紧追在他们身后。

燕义立在雪中,看着女儿消逝而去的剑光,在他身后,天机五剑中的燕天豪、燕天杰、燕地机、燕玄机四人掠了过来。燕天豪低声道:“大哥……”

燕义缓缓道:“将家中的老弱妇孺都送走吧,还有那些前来学剑的无关之人,也让他们连夜离去。”

燕天杰、燕地机、燕玄机应命而去。

燕天豪踏前一步,与燕义一同看着燕紫琼与唐小峰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大哥不用担心,紫琼已习得神霄第一剑,终有一天,剑术大成,必能将我燕家剑术发扬光大。”

燕义微微一笑。

这一点,他心中从来就不曾怀疑过。

因为那是他的女儿……

唐小峰和燕紫琼、二香五英一同飞出河东,又越过郑州、许州、颖州,往淮南飞去。

有燕紫琼相伴,一路上自然不会寂寞,只是唐小峰心中还是不免疑惑,那就是燕义为何一回来,就急匆匆地把他们赶走?

燕紫琼自然不会去怀疑她的父亲别有居心,唐小峰却在猜测燕家只怕是要遭难,燕义让燕紫琼连夜离开,是不想让她也陷入危险?

太湖远在苏州,唐小峰拾到传书飞剑后赶到河东,他们现在又从河东飞往太湖,一来一去,早已耗费了不少日子,就算黄天道的那些家伙曾经在太湖做过什么,现在估计也早就走了,而天机五剑中的燕天陨和他所带的那些燕家子弟,寄出传书飞剑时多半已经身陷险境,现在只怕早就死了。

燕义让他女儿前往太湖调查,很可能只是一个将她遣走的借口。

太湖乃五湖之一,本是风景秀丽之地,然而现在却到处都是震裂的地缝,当然,骑田岭本是著名恶岭,山川倒塌后的场景自然更为惊人,太湖本是湖泊,地陷后,虽然到处都是巨坑与断岩,看上去却又比骑田岭好些。

然而太湖本是鱼米之乡,附近住着不知多少人,因太湖崩陷而死的人数自然远远超过骑田岭,即便是现在,他们仍一路看到不曾被掩埋的尸体,惨不忍睹。

低飞中,兰英突然指道:“主人,你看。”

在一处断崖下,竖着十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串着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是青春貌美的尼姑。

秀英低声道:“她们是被大慈柔软俏观音害得失贞的那些人。”

唐小峰点头。

奇怪的是,这些年轻女尼死状虽然极惨,神情

到了下层,果然看到许多饿鬼。

这一层里,到处都是烧红的焦炭,许多巨大神人拿着刀剑往炭上劈,刀锋所过之处,饿鬼魂魄撕裂,纷纷惨叫,没有被刀剑劈中的饿鬼亦像是永远都吃不饱般,吞食着烧得通红的焦炭,或是喝着滚滚的镬汤,即便是一边吞食焦炭一边惨叫,它们却因无法忍受那亘古不灭的饥饿而不得不强迫自己继续吞食。

阳墨香颤声道:“姐姐,你、你怎知道会是饿鬼?”

林书香轻叹一声:“地狱道业火烧魂,畜生道互相澉食,饿鬼道刀剑逼迫,饥则食炭、渴饮火精……这就是六道轮回里下三道中的三涂,又称三恶道、三恶趣。”

“所谓三涂,亦即火涂、血涂、刀涂,”唐小峰也顺便卖弄下学问,“佛门有云:‘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这四重恩指的是众生恩、父母恩、国土恩、主人恩,佛门中还有五重罪,这五重罪分别是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不听主人话,凡是不听主人话的都要受这三涂苦,还要打入无间地狱,受八热之苦……”

阳墨香气道:“你不要总是胡说。”

唐小峰笑道:“不信的话,你去问你姐姐。”

阳墨香心惊胆战地看向姐姐,林书香掩口笑道:“四重恩乃是众生恩、父母恩、国土恩、三宝恩,五重罪乃是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并无什么不听主人话,公子是吓你的。”

阳墨香嘀咕道:“我就知道他是吓我。”

那你还被吓着?唐小峰嘿笑道:“你又不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鬼敲门?”

阳墨香抿着嘴儿,不去理他。

燕紫琼突然道:“你们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众人急急看去,却看到……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身披袈裟,虽然瘦小,却算可爱的光头小孩子,看上去甚至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独自一人盘坐在一朵莲花上,莲花不停地打转,他也不停地打转。

那些饿鬼一个个的向他伸手,想要把他从莲花上拖下来,这小和尚身上却有佛光隐现,凡是碰触到佛光的饿鬼都会马上魂消魄散。

燕紫琼见这样一个小孩子在无数饿鬼中独自穿梭,不由替他担心,想要飞过去向他问话,唐小峰却觉得这小和尚实在诡异,将她拉住。

林书香低声道:“若我所猜无误,这小和尚只怕就是……”

话还未说完,莲花一转,那小和尚已不知去了哪里。

暗处却有数只金手,悄悄向燕紫琼、林书香等人抓来。

唐小峰最先觉察到危机,黑虹剑一斩,将金手斩断两只,燕紫琼同样飞剑一晃,剑气纵横,将剩下的全都斩断。

黑暗中唱起靡靡梵音,清脆悦耳,紧接着便是一群青春貌美的年轻女尼飞了出来,曼妙地舞着,自在快活。她们几乎就只穿着一件缁衣,舞动时春光隐现,半露,极是惑人。

又有四名女尼抬着檀木床飞在群尼中间,床上盘膝坐着身披金色袈裟,肥肥胖胖的和尚。

唐小峰心中苦笑,想着好奇心果然会杀死人,他们看到一个巨大楼阁出现在本该无人的太湖,于是忍不住就想钻进来看个究竟,现在“究竟”没看着,看到了恶佛。

赤城山,五恶佛,大是欢喜佛。

大是欢喜佛看到燕紫琼和二香五英,现欢喜颜,天下美女虽多,但美得这般极致的却是不多,这八个少女随便捡出一个,都不是他的这群女徒弟比得了的,个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燕紫琼见这恶佛作的是僧人打扮,眼睛却是色眯眯的让人讨厌,心生厌恶,又见唐小峰等人显然都认得这个家伙,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于是问道:“这淫僧是谁?”

唐小峰低声回应,燕紫琼这才知道他就是五恶佛中那个著名淫僧,又想起前番所见的那些惨死少女,心生怒意。大是欢喜佛却是念声佛号,现欢喜颜:“诸位姑娘,贫僧有礼了。”

唐小峰心想你这家伙不是满嘴“本佛爷”的么?难道看到美貌姑娘,也懂得谦虚起来?

唐小峰跳上前去,嘻嘻笑道:“佛爷,好久不见。

大慈柔软俏观音现观音像,一身白衣,娇美万方,她斜斜地卧在莲台上,却有许多男子对她顶礼膜拜,燕天陨正是其中之一。

她一声娇笑,随手一指,被他指中的男子立时欣喜地爬上莲台,解她衣裳,吻她胸脯与小腹,就像春情发作的野狗一般,俏观音却又随手指了两个,其中一个正是燕天陨,他们看到燕天陨与另一人也兴奋地爬了上去,将俏观音当作圣母一般尽心服侍,做出丑陋姿态。

燕紫琼紧紧握着飞剑,实不相信自己眼睛,她深知以前的天陨叔叔实是那种宁可死去亦不受辱的狷狂之士,亦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纵然是用生死相逼,亦不可能屈服于别人,然而现在的燕天陨却根本不像是以前的他。

燕紫琼杀意一动,俏观音立时生出感应,手中扬柳一甩,那些男子立时飞出,纷纷挚出神兵法宝,一阵搜索,却未搜到敌人。

俏观音正自疑惑,远处却传来一声冷笑:“不过是来看看罢了,何用弄出这般阵仗?”

梵音四起,曼妙歌舞,一群娇躯半露的女尼抬着紫檀床,踏着虚空飞来。

俏观音娇笑一声,缓缓卧倒:“你不去行你的乐,跑来看我行乐,还妄动杀机,莫非是吃醋不成?”

大是欢喜佛怪笑道:“我会吃你的醋么?只不过是追人追丢了,过来看看他们有没有闯到你这。”

俏观音失笑道:“闯进这转轮宝境的不过是隐玄七女跟两个小辈,我看你对血婆婆的那七个丫头早有心思,才让你去擒她们,你竟然将她们追丢?莫非是这些年来淫欲太过,伤了身子?”

大是欢喜佛冷笑道:“你这几年处处与我作对,凡是我收下的女徒弟,都要想方设法令她们失贞,逼我惩处她们,又哪会有那般好心?不过是你自己在这纵欲,不想做事,想法子把事推给我做罢了。若说吃醋,我看你才是一直在吃醋。”

俏观音失笑道:“当年我不过是一时眼睛瞎了,才会嫁给你,你真当我还会留恋你么?”

她将手一招,燕天陨钻入她的裙下,又吻又舔,俏观音淫笑不止。

大是欢喜佛虽想强作欢喜,眸中却还是不由现出怒容,冷冷地道:“你自己不守妇道,难道还能怪我?”

俏观音笑道:“众生欢喜,才是大欢喜,这话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欢喜得,我欢喜不得?”

大是欢喜佛先是怒火中烧,却又抓了两名年轻女尼放在床上,左拥右抱,大笑三声,道:“都得,都得。”

俏观音淡淡地道:“过了这三日,你我断却因果,再不相干。”

大是欢喜佛现欢喜颜:“甚好,甚好,本佛爷等这三日,早已等了多时。”

众女尼抬着他,就这样掉头离去。

俏观音一脚踢开燕天陨,慵慵懒懒地斜卧莲上,喃喃道:“七世情缘,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何苦来着?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去求欢喜,去求长生?”

她在那里喃喃自语,一阵心乱,却未注意到另一殿中,有几个人影正从那些拥吻缠绵的裸男裸女间悄悄退走。

在惊动她时,唐小峰不往外逃,反带着燕紫琼和七女往那群醉生梦死的男女间藏,俏观音哪里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大胆?虽让人搜索,却忘了去查那间,而那些男女只顾,根本就不管他们,再到后来,大是欢喜佛出现,俏观音以为泄出杀意的是大是欢喜佛,自然也就没有再让人搜,而他们就此安全地退了出去。

他们来到暗处,唐小峰四顾无人,用朱砂笔在周围悄悄画了些仙篆,屏去香味,消去声音,这才说道:“听他们说话,这里似乎是什么转轮宝境,这转轮宝境又是做什么用的?”

诸女摇头,林书香道:“虽不知是做何用,但听这‘转轮’二字,显然是跟佛门中的轮回有关。”

唐小峰看着她,笑道:“你对佛教的东西倒是知道不少。”

林书香微微一笑,阳墨香道:“姐姐从小就是病怏怏的,娘经常带她去寺庙求佛祖庇护,还有一些师太说她只要舍身佛门,必能消灾难厄,娘虽不舍得,却也寻了许多佛经让她去读。”

唐小峰心想“原来如此”,难怪这丫鬟对佛教中的三恶趣、四重恩等都有了解,正常情况下,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去读佛经?更何况是像她这样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四章古今颠反如意挂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四章古今颠反如意挂

第三百四十二章

陈平走后没多久,一辆挂着南京军区牌照的奥迪A4缓缓开进罗托鲁拉小镇,最终停在卜懿轩别墅门口,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个无论放在哪里都异常出彩的女人,瓜子脸,长发,身材高挑而饱满,一双长腿笔直站立,脸色冰冷,一副清高矜持的模样,最让爷们扛不住的还是这妞一身军装,两杠一星,货真价实的少校,她走到别墅门口,直接拿出钥匙开门,发现大门被反锁之后皱了皱眉,还没其他动作,门已经被打开,卜懿轩脸色错愕,看着门口的少校,愣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姐,道你咋来了,部队里没事做?

一身生人勿近架势的女人淡淡瞥了卜懿轩一眼,走进别墅,一眼就看到地板上的血迹,皱眉道怎么回事?

卜懿轩也没多想,随口道刚才陈平带了个人过来,让我给伺候了一顿,全招了,姐,你知道的,老弟我对刑讯逼供这套最擅长,放军队里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可惜咱老头子不让,唉,可惜了。泡()

能被卜懿轩喊姐,还穿着一身少校军装的,只能是薛虞妃了。

薛虞妃面色不变,看似无意的开口道哦?陈平现在去哪了?

“上海,说是...”卜懿轩话说道一半,表情猛然变了变,止住话头,转移话题笑道不说这个,那小子整天不会干啥好事,姐,你来找我什么事?昨天我不是才回家嘛,一会去就被老妈给骂了一顿,冤枉啊。

薛虞妃冷哼了声,淡淡道小姨今晚来南京,你没事的话去接一下,她最近在电话里一直问你的情况,这次专程来南京看你,你再不回去,老妈非把你活剥了不可。

卜懿轩笑嘻嘻道行,我现在就去机场候着去,你呢,跟我一起去?

薛虞妃眼神落在地板的血迹上,眼神微微闪烁,似乎有些犹豫,她轻声道我还有事,你先去吧,晚上回家吃饭。

少校姐姐迈着步子走了,腰肢自然摆动,骄傲优雅,如一只波斯猫一般,只不过她坐进车里之后,做了一件让卜懿轩知道后恨不得撞墙的举动,她拿出手机,缓缓拨了个号码,等接通后,轻声道陈平去上海了。

陈公子向来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他出了罗托鲁拉小镇,直接带着老妖怪开车去上海,身后,十多辆皇后方面的车隐蔽跟随,在京沪高速上呼啸而过。给陈平开车的司机叫小海,从某特种部队退役后进入皇后俱乐部,被安置在五楼,单论伸手的话在人才济济的皇后中不算惹眼,但驾驶技术相当出彩,陈公子只是吩咐了一句开快些,这厮就敢直接把车度提到一百八,横行整个超车道,那架势,让偶尔几辆在高速上得瑟的高级轿跑都泪流满面,丢下一通国骂后忍辱负重龟缩进行车道,不愿意跟这厮玩命。

丰田冲进上海市区,陈平犹豫了下,没给校花打电话,她身边大姨子可不是啥好惹的女人,一直再打岳沉鱼主意,最关键还是陈平不放心纳兰倾影,早就有传闻她跟赫连子敬关系不错,这种敏感时候,做这种事,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比较好,出了点岔子,没准就是一连串的负效果。

根据那个叫王剑的保镖交代,他们在南京路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店中包下了几间套房,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有专门的服务员负责几人的衣食住行,安全性很高。

陈平按照卜懿轩提供的地址,找到那家叫盈丰的酒店,七层楼的商业性酒店,勉强达到三星级,放在上海,确实不算起眼,酒店挂的香格里拉的大旗,门外偶尔有人进出,看过去没什么异常情况,陈平仔细观察了下,不放心,又让老妖怪亲自出马,得到对方在外面确实没安排什么暗哨后舒了口气,坐在车里等着身后一众皇后俱乐部人员到来,

二十多分钟后,皇后俱乐部十多辆车终于陆续赶到,陈平看了下表,下午四点,这时候动手的话只要不是傻逼都知道会有啥后果,他往后靠了靠,淡淡道先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再动手。

小海应了一声,拿起车上的对讲机传达陈平的命令。

实际上,陈公子所说的休息一会耗时巨大,从下午四点,一直休息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十多个钟头,让十多辆车里的爷们蛋疼的不行,却不敢去催陈少动手,只能睡觉,起来,然后再睡,稍微有点娱乐心态的干脆玩起了斗地主,几百块输赢的玩意,纯当消磨时间了,陈平一觉睡到八点多,然后胡乱吃了点东西,看时间还早,干脆拿出手机发骚扰短信,家里的正房是绝对不敢打扰的,那就校花,王仙衣,甚至在北京的赵雅琴跟在南京的许舒都算上,一对四,忙的不亦乐乎,内容香艳刺激,几个或女人或女孩的妞也都兴致高涨,陪着陈平瞎扯淡,十点钟,王仙衣说要照顾妹妹闪人,十点半,赵雅琴说明天要上课,也不再回复,校花熬到十二点,干脆利落的跟陈平说了声拜拜晚安,然后关机,只有许舒还兴致勃勃,手速惊人,双方你来我往,倒也不算寂寞,两人一直聊到手机电量见底,才依依不舍放下电话,另外一边,小海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看着陈平,眼睛里那叫一个幽怨,陈平一阵鸡皮疙瘩,笑骂道叉你妹的,别这么看我,像老子嫖了你没给钱一样,下车,进去直接上五楼,给我把里面那群渣一锅端了。

小海嘿嘿奸笑,说行,拿起对讲机吼了一嗓子,里面顿时传来一阵乱响,然后十多辆车门一起打开,几十号人,全部冲进酒店,气势汹汹。

陈平跟老妖怪跟在后面,一帮人进了酒店,无视满脸错愕的前台小姐,直接冲向电梯,分批上楼。

陈平第二批上的电梯。

岳沉鱼身边叫王剑的心腹已经明确的把房间号都报了出来,省去陈平不少时间,上了楼,他带着老妖怪,直接走向5088房间。

陈平站在门口,冷笑了下,也不废话,狠狠一脚。

“嘭!”

房门被一下子踢开,房间内一片漆黑,没半点声响。

没人!

陈平心里一沉,根本来不及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立刻后退了两步,果断道:“下楼!”

为时已晚。

五楼楼道里的灯一瞬间全部灭掉,紧接着,一个柔媚的声音从楼梯口方向传了过来:“欢迎陈少,花了我一下午时间布置出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收获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了。”

请君入瓮?!

瓮中捉鳖

陈平表情阴冷,眯着眼,死死盯着楼梯口方向。

谁是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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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四章古今颠反如意挂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五章九天星月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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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从赶走燕海云,跟踪,抓住王剑,逼供,到自己突然来上海抓人,陈平用最短的时间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细节,怎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樊帆跟卜懿轩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物,现阶段根本不可能背叛,而现在自己一伙人却被堵在酒店,这事情大条了。泡()

楼下楼上,纷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全部涌向五楼,楼道中一片黑暗,短暂的失明过后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适应,陈平也果断,第一时间退到5088房间,没开灯,眯着眼靠在门后,静观其变,现在看来,情报明显出了错误,王剑说岳沉鱼身边只有一个人绝对是扯淡,光听脚步声就能判断赫连家在这里的人手要比自己多得多,不过陈平倒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次跟自己来的都是皇后俱乐部四楼以上的精英,放外面都是一等一的悍匪,专业素质没的说,加上身边还有个武力值逆天的老妖怪,底牌不多,但够犀利,真火拼起来,玩命的话,鹿死谁手真不好说,唯一让陈平憋屈的就是楼梯口迟迟不肯现身的岳沉鱼,这娘们三番五次挑衅,赤裸裸的打脸,这次要再让她跑了,那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从南京杀到上海的壮举,他轻轻挥了挥手,对老妖怪道王老,要你去楼梯口,将那女人给我生擒回来,有几分把握?

老妖怪犹豫了下,给出一个答案,不知道是不是保守估计,他淡淡道:“五分。”

陈平狠狠皱眉。

老妖怪似乎看出陈平的不满,无奈道那女人身边有个保镖很扎手,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倒是可以试一试,擒贼擒王,这次我们来的目的也是为她,这样,你带人突围,我去试试。

陈平犹豫了下,轻声道别急,再等等,一会没准会有机会。

酒店楼道远没有大街上那宽敞,充其量也就三四米左右,脚步凌乱,数十号人影从电梯楼梯一股脑冲上来,将陈平的人牢牢围住,清一色的刀片,手上带着即使在黑夜中也依旧醒目的大红色布条,堵在楼道两边,杀气四溢。

皇后俱乐部的人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对方一上来他们就冲上去,配合异常默契,显然打算给对方先来个下马威,两军对阵,士气这玩意还是很有讲究的,别人一上来自己一边要怂了,那接下来的场面肯定兵败如山倒,一触即溃。

凌乱噪杂。

人挤人,刀片对匕首。

寒光闪烁。

楼道狭窄,对方即使人多也根本不能派上多大用场,只能充当人墙,能冲到前线发挥攻击力的爷们其实比皇后方面的人多不了几个,加上皇后的精英攻势凶猛凶残,对方显然有点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大乱!

对方明显也不是街头流氓能媲美的角色,反而见了血后激发出他们的凶性,短时间稳住阵脚之后开始前后夹击,皇后的人员顿时压力大增,到现在这份上,陈平大概也明白了现在的局势,盈丰酒店明显是赫连家的产业,不然也不会由着岳沉鱼这般折腾,现在这座七层的建筑物,数百个客房,如果没意外的话,除了自己一伙人,已经再没一个客人。

“撞到枪口上了。”陈平摸了摸鼻子,有点自嘲,以他现在的武力值,想冲上去大杀四方,不现实,只能跟老妖怪房间里等机会,现在这局面,玩枪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这么小的空间,一旦子弹射到墙上,没准就会反弹回来,陈平胆大,但也不至于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可老妖怪疯了。

黑夜中,一双握着枪的手从陈平身边伸过来,没半点犹豫,连续开火。

枪声密集。

转瞬间惨叫一片,效果立竿见影。

陈平目瞪口呆,第一时间躲进房间里,避免被误伤。

整个刚才还在厮杀怒吼的两拨人也出现短暂的寂静,楼道方向,终于又一次传来岳沉鱼的尖叫声:“陈平,你这个疯子!!!”

何止是疯子。

这他妈就是大凶徒啊。

被冤枉了一次的陈平也不介意,眯着眼,看着老妖怪下一步动作。

枪声不停,清亮而震慑,老妖怪拿着枪,换弹夹,上弦,开火,动作一气呵成,准头吓人。

陈平第一次知道,老头子发起飙来,一样可以用飞扬跋扈来形容。

老妖怪一口气打完了三个弹夹,然后没丝毫犹豫,整个人迅速从房门口消失,陈平愣了下,赶紧跟上。

两拨火拼惨烈的刀匪短暂的失神过后,更加凶狂,刀片匕首,使劲往对方身上招呼,楼道里相对开始的满满当当,已经空出来一大截,这无疑给了老妖怪跟陈平很好的机会,左冲右突,陈平跟在老妖怪后面,看着他在前面开路,神色阴冷。

两人距离楼梯口越来越近。

到最后,终于有人明白过来这一老一少的意图,拼死抵挡,一路上走过来,三十多米的距离,老妖怪似乎也被打出了真火,出手再不留情面,招招致命,凡是冲过来挡道的几乎全被他一下子打飞出去老远,重重撞在墙上,当场鲜血喷射。

盈丰酒店。

五楼,一片血腥地狱般的景象。

陈平一身西装染血,跟着老妖怪杀到楼梯口,却发现此地早已人去楼空,楼梯空荡荡向下蔓延,惨叫声从楼道里传过来,传下去,回音森然,让人毛骨悚然。

陈平面无表情说了句追,立刻冲下楼,声控灯一时间全部大亮,老妖怪微微一怔,赶忙跟上。

一楼接待大厅内,前台小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陈平从五楼赶下来,没过多停留,直接冲向地下停车场,岳沉鱼要跑,只要不傻,自然不会用脚赶路,两人赶到地下停车场,正好看到一辆商务子弹头缓缓开出车位,已经开始爬坡,即将开出停车场。

陈平冷着脸,看着那辆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别克,追之不及。

别克车窗缓缓摇下,岳沉鱼从后排露出头,看着脸色铁青的陈平,轻轻摇了摇手,笑容温婉道:“陈少,不送了。”

异变突起。

岳沉鱼声音还没落下,从停车场门口猛然窜出一辆宝马,没半点偏差,两辆车迅速接近,别克还没反应过来,宝马已经重重撞在了别克车头上。

轰然巨响。

上下坡,一上一下,别克当场倒翻下来,一路跟地面剧烈摩擦,重新摔回停车场地面,宝马冲势不减,笔直向下,又狠狠撞在了别克的驾驶席上。

大热闹。

刚刚还得意忘形的别克又被宝马来了次狠的,直接划飞出去,倒退出将近十多米的距离,火花闪烁,车窗瞬间染血!

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这绝对是比好莱坞惊险大片里还要刺激的画面。

即使陈平,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别克车轮朝天,还在自顾自转动,后排车门一下子被推开,岳沉鱼踉跄爬出别克,额头上沾满鲜血,她苍白着脸,终于彻底变色。

陈平轻轻眯起眼,微微冷笑。

车头已经彻底变形的宝马中,一个青年钻出驾驶席,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良久,才笑容灿烂道操,差点做了罪人,还好没让这娘们跑了。

搞定,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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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六章斗宝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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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突然间横空出世将别克打回原形的猛人似乎在刚才的碰撞中遭了不少罪,捂住胸口,喘息半晌,说话也断断续续,陈平挑了下眉,笑道你怎么来了,正是时候啊,再晚一会,没准就又得给这娘们跑了,现在好了,大功告成。{}

宝马男骂了声草,有些郁闷道哥是来将功赎罪的,你走后没多久我姐就杀过来了,一不注意我就把事情给说漏嘴了,当时我那有点事,没立刻赶过来,后来越想心里越不自在,干脆就来看看,还算及时,不然我要成了罪人,你小子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卜懿轩。

最后关头给力了一把,确实能将功赎罪了。

陈平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笑眯眯,不在理他,来到一脸苍白的岳沉鱼面前,轻柔道疼么?

岳沉鱼没说话,盯着陈平,捂住额头上的伤口,不言不语。

陈平不由分说撩起她的头发,盯着她额头上的血迹,啧啧不停,道可以啊,刚才卜懿轩那么玩命都没撞死你,你还真是命大了,不过现在对你是福是祸可不好说了,落在我手里,以后有的是你享受的花样。

岳沉鱼终于开口,冷笑道陈平你别吓唬我,没用,有种你就弄死我,等着赫连家的疯狂报复,默默唧唧,不像个爷们,怪不得薛虞妃看不起你,你这种人,她看得上眼才怪。

“啪!”

陈平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摔在岳沉鱼脸上,对方一张很白皙柔嫩的脸蛋立刻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印,陈平深呼吸一个,冷笑道说,继续啊,操,现在落在我手上,你嚣张个JB,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不成?操你妈,今天不带你回去慢慢玩,老子还真对不起你三番五次对我的挑衅。

岳沉鱼捂住脸,似乎被打懵了,半晌才尖叫道陈平你不得好死。

陈公子无动于衷,冷冷瞅了她一眼,对卜懿轩挥手道弄进车里,回南京,现在。

卜懿轩二话不说,扛起岳沉鱼就往外走,宝马刚才撞成那副德行,已经接近报废边缘,他也没打算开回南京,走到酒店门口,将挣扎不休的岳沉鱼塞进那辆丰田里,他看着岳沉鱼道你真是犯贱啊,回了北京还跑回来,让我咋说你?用陈平一句话形容你最合适不过了,欠.操的傻逼,真当赫连家未来少夫人的身份多尊贵了?南京姓陈啊,你这娘们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呢?

岳沉鱼倒在丰田后座上,咬着牙,神色阴晴不定,卜懿轩叼着烟道你也别费心思了,到现在这份上,再让你跑了,我也不用活了,陈平对你是啥态度我不清楚,但要说对你有多温柔,不用想,就你这样的,多半要被他拉到床上玩各种花样,还是玩完就扔的那种,嘿嘿,听说赫连子敬是个真爷们,就是不知道心胸咋样,要是能接受一个烂货的话,我还真佩服他。

赫连家未来的少夫人脸色惨白,死死抓住衣角,眼神闪动,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陈平吩咐老妖怪亲自坐镇这里收拾残局,然后自己一人走出酒店,坐进丰田里,让卜懿轩开车,连夜返回南京,今天在这闹得这一出算得上惊天大案了,回去之后必须给大伯说明情况,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终于抓到了岳沉鱼这娘们,虽然中间出了点波折,但最终结果不算亏,他转头看了眼自从自己上车后就如临大敌的岳沉鱼,淡淡道直接去皇后俱乐部,警花整天呆在那想必有些寂寞,正好缺个丫鬟,把她带过去,凑合用吧。

卜懿轩嘿嘿笑了下,将油门踩到底,冲上京沪高速,返回南京。

岳沉鱼头上的伤口已经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下,车上有急救箱,对于皇后的人员来说,云南白药,纱布,这些简单玩意,是必备的东西,岳沉鱼给自己上了点药,用纱布包起来,似乎恢复了点底气,起码表面上不再如刚才那般,她镇定道陈平,我们谈谈如何。

陈平靠着背椅,闭目养神,这几天一大堆事情赶在一起,直接导致生物钟异常紊乱,整天头脑发昏,听到岳沉鱼的话,他原本不想搭理,但想了想,还是淡淡吐出一句话:“说说看,如果你想说把你放了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的话,劝你别开那口,赫连家是强大,但陈家也不至于怕你们,现在闹到这地步,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一个女人,别说没进赫连家的门,就算真做了少奶奶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没这么大面子,也别跟我吹牛.逼,不如说点有用的来增加你的筹码,这才最实在。”

岳沉鱼沉默良久,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好一会才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平睁开眼,看了这娘们一眼,笑道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诉我?行啊,先给我说说你男人的具体性格,然后说说赫连家的主要人物,最好在把赫连集团的一些机密给我倒出来,多多益善,以后赫连家要倒了,也能算你一份功劳。

岳沉鱼脸色涨红道你问的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陈平闭着眼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丰田大概在早上五点半进入南京市区,来到皇后俱乐部,正好六点,路上老妖怪亲自打电话过来说酒店方面已经处理完毕,不会留下马脚,让陈平放心,陈公子对老妖怪的能力一直没怀疑过,说了声好就挂掉电话,进入市区的时候,陈平靠着背椅小睡了会,岳沉鱼也彪悍,趁着陈平跟卜懿轩不注意,竟然打算跳车,那会丰田正好路过新街口,真要让她跳下去,没准就是个麻烦,索性卜少爷反应快,直接狠狠踩了下油门,将她带回到座位上,然后锁上车门,冷嘲热讽道赫连家少夫人,你还是消停点吧,到了南京,你就算当街喊我们杀人放火也没人能救你,最多给我们制造点麻烦而已,劝你老实点,你旁边的家伙可没什么好脾气,尤其对你这样的女人,更是懒得怜香惜玉,真惹恼了他,我都替你觉得悲剧。

丰田停在皇后俱乐部门口,卜懿轩坐在车里等着,由陈平带着岳沉鱼进去,到了这份上,这娘们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拼命挣扎,但拗不过陈平面无表情的拉扯,被拽进皇后俱乐部,进了门,立刻有个管家角色的中年女人过来招待,陈平在她的带领下直接来到警花的房间,开门进去后将门反锁,对岳沉鱼道老实呆着,叫一声打断你一条腿,你应该了解这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把你一刀刀剁了也没人敢管,你别指望我对你多通情达理,不是我的菜,在怎么漂亮我也看不上眼。

岳沉鱼果然不敢乱来,站在门口,看着陈平走到床边叫警花起床,神色怨毒。

警花的睡相很文静,高挑的身材蜷缩在被窝里,神色安详,双手合起来放在脸下面,闭着眼,有点小可爱,陈平坐在床边,伸出手捏了捏她鼻子,结果被大美女拍掉爪子,再捏,再拍,反复多次,终于让警花睁开眼,然后她看到陈平,愣了下,才猛然尖叫道臭流氓你怎么进来的,快滚出去。

陈平笑眯眯,在外面稍显阴沉暴躁的脸色被压制下去,眼睛瞄着秦嫣然裹在被单里的妙曼身躯,轻笑道这可是我的地盘,难道我要进来还得需要嫣然同意不成?

秦嫣然睡意一瞬间消失无踪,冷冷看着陈平,骂道滚。

陈公子一脸无辜,道我给你带了个丫鬟过来,你看看满意不,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应该能跟你有共同语言,而且平日里端茶送水应该没问题,你俩在一起,应该不会太寂寞了。

警花冷冷道不需要。

陈平表情不变,神秘兮兮道先看看在说。

然后岳沉鱼就出现在秦嫣然眼前了,警花看到那张狼狈却熟悉的脸,第一时间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岳沉鱼,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平笑眯眯道咋样,看咱爷们对你好不好,这么极品的丫鬟都给你物色来了,你不收下,可对不起我一番苦心。

警花还没从见到岳沉鱼的震撼中回过神,机械点头,甚至连身旁一双手什么时候伸进被单都不清楚。

墨迹了半个小时,陈平搂着警花,说下楼吃早饭,秦嫣然有点不自然,让陈平先出去,说要换衣服,结果被目露淫光的陈公子大手一挥,说不用这么客气,来让老公疼疼你,亲自伺候你更衣。

秦嫣然花容失色,尖叫道不要,却遭不住陈平软硬兼施,最终被拖出被单,赤身裸体倒在陈平身上,某人到没做出什么禽兽举动,只是很香艳的给警花穿好衣服,然后带着她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嫣然迟疑着说了句岳姐,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岳沉鱼还没说话,已经被陈平接过话头,轻描淡写道不用,让她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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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七章追逐游戏?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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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陈平带着警花来到皇后的餐厅,随便要了点早饭,想起卜懿轩还在下面,陈公子就顺电话下去打算把他弄上来,结果得知卜少爷正在啃油条,也就作罢,看着警花还是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盯着自己,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忙着解决桌上的水果,连续熬夜加生物钟不稳定,让陈公子也顶着一双很明显的熊猫眼,有点滑稽,秦嫣然眸子转了转,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怎么把岳沉鱼抓住的?

陈平嘴里满是水果,含糊不清说了声山人自有妙计,警花冷哼了声,也不多问,陈公子却主动开口了,轻笑道那娘们一点都不老实,贼心不死,回南京打算暗算我,结果栽到这了,一抓住她,我就迫不及待给你送来了,咋样,这丫鬟可是天字号的,爷们对你多好你心里清楚吧?以后乖乖的,有的是你享受的机会。{}(泡&)

秦嫣然咬牙切齿道我不打算享受,死流氓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北京?

某人一点都没犹豫,回了句想都不要想。

早餐很简单,皮蛋搜肉粥,千层烧饼,加几样小咸菜,平淡中却透着股别出心裁的味道,陈平赞不绝口,还不忘献殷勤,嬉皮笑脸给警花夹菜,遭到拒绝后又无耻要求大美女来喂他吃饭,并且威胁道如果对方不从就当众强吻,满腔愤恨却无可奈何的秦嫣然咬着牙,红着脸,端起粥,拿着勺开始喂饭,动作没半点温柔可言,简直就他妈是往某人嘴里泼啊,陈平怒了,顺手在警花胸前狠狠捏了一把,邪恶道再不老实干活就在这摘掉你胸衣。如此一来,心存怨念的秦嫣然再不敢折腾,消停下来,咬着嘴唇慢吞吞给陈平喂饭吃,皇后的伙食一直好的没话说,大厨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大将军王虎剩从前说过,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拉到这跟这两位一比,那些人简直就是渣啊,陈平对这说法一直不太认同,但事实上真么多大水分,再加上此时旁边还有个秀色可餐的大美女在旁边伺候,这享受,还真他娘的是帝王级别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皇后的大厨突然端过来一盘米花樱桃鸡,一道不太适合早餐吃的菜肴,大厨笑着解释道这是家乡找出来的秘方,跟市面上见到的不太一样,让陈少尝尝,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把这道菜也作为皇后方面的招待菜之一。陈平轻笑着点点头,让大厨去忙活,自己加了一口尝了尝,确实不错,然后他看着盘里新嫩红润的樱桃,又看了看秦嫣然,笑容暧昧。

警花脸色微微一红,撇过头去,僵持半晌,感觉某人的眼光还是不依不饶,警花终于承受不住,猛然起身,就打算把这盘米花樱桃鸡摔在地上,早有预谋的陈公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她臀部,板着脸道坐下,别在这跟我丢人,来,警花,来个夫妻秀晒一下幸福,这樱桃多水嫩啊,嘴对嘴吃一个?

秦嫣然红着脸骂道下流,陈平不以为意,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到椅子上,轻笑道下流个屁,咱这叫恩爱,你这娘们怎么这么老实,想自由又不会演戏,装一下小鸟依人骗我下会死啊?没准我一高兴就给你个假期啥的,起码不会整天把你关在这,没见过你这么傻逼的妞。

秦嫣然冷笑道我就是傻逼怎么了,起码比你这道德败坏人品值为零的人渣强。

陈平一脸的笑眯眯,纠正道我人品值是负数,警花你说错了。

两人吃过早饭,坐在餐厅里休息,早上八点,皇后俱乐部的内部人员多半都已经起床,陆陆续续过来吃早餐,都毫不例外的给陈平打招呼,陈平挤出个笑脸,却不显得僵硬,挨个点头问候,他来皇后的次数不多,但上次跟这群爷们吃过一次饭,喝过一次酒,大多数都算脸熟,勉强能叫得上名字,适当应付完一群人才的请安,陈平眯着眼,看着从头到尾就没露出过笑容的警花,轻声道带你去玩玩?在逛一下夫子庙怎么样?

秦嫣然冷着脸没好气道不去。

陈平想了想,道那咱去雨花台?

警花回答更损了,冷笑道一个大墓地而已,死混蛋你要想死自己去,别拉上我,没兴趣陪你闲逛。

得,这次本来说的明孝陵也不用说了,那边比起雨花台,是个更大规模的陵寝。

陈平摸着鼻子,轻笑道行啊,不去就不去,我正好回家练拳去,半年以后再来看你,没事你就呆着吧,有岳沉鱼陪你,应该也不会太寂寞,她欺负你的话就跟这里面的人说,有的是人收拾她。

两人休息了会,陈平送秦嫣然上楼,房间里,饿着肚子的岳沉鱼正坐在窗边,开着窗户望着窗外,神情忧郁,陈平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呦,想不开想自杀?跳吧,这是四楼,摔下去的话死亡的可能性不小,最好头朝下,绝对百分之百毙命,你死了之后我在找几个人,给你这娘们扔到狼窝里去,让一群牲口啃一顿,起码也能落个爱护动物的美名。

秦嫣然打了个寒颤,岳沉鱼缓缓回过头,冷冷道陈平你真以为我不敢跳?

陈公子眯着眼,笑眯眯,说出来的话却刻薄阴损:“我管你个傻逼死活,想死就下去,在这别跟我装B,没用,你的小命,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钱。

岳沉鱼大怒,尖声叫道陈平你混蛋。

对这种辱骂一直以来都完全免疫的陈平脸色淡然的转过身,摸了摸秦嫣然的头发,转身走出房间。

房间内,警花跟赫连家未来的少夫人面面相觑。

陈平出了皇后俱乐部,也懒得管秦嫣然跟岳沉鱼究竟是斗智斗勇还是联合一气想办法阴死自己,现在赫连家未来的少夫人已经成了案板上的肉,只要自己心情好,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他现在对那娘们没半点好感,皮鞭滴蜡还算轻的,应该狠狠抽啊,实在不行就把许舒叫过来,让她给岳沉鱼玩一次冰恋,操,这想法,真给力。

陈平摸着鼻子走向丰田,狭长的眸子中满是隐晦笑意,他坐进车里,叫醒趴在方向盘上的卜懿轩,道回大院,两天没回去了,在不回去报告,忠叔非得玩命折腾我。

丰田车缓缓启动,开向军区大院,临近目的地的时候,陈平掏出手机,跟老妖怪拨了个电话,轻声道王老,你能不能去趟北京,我想请你保护两个女人,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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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八章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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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卜懿轩送陈平回大院后就一溜烟闪没影,顺便将那辆丰田也打劫走,路上根据这厮交代,说是他家里来了个亲戚,还是专程来看望他的小姨,结果他昨晚都没等到人家睡觉就提前窜出大院赶往上海,某种程度上来讲,卜少爷也是个压力山大的艰苦爷们,这回抱着被家人追杀的风险将陈平送回来,实在勇气可嘉。

陈平回到将军小楼,九点整,唐傲之刚起床,正在洗澡,浴室里水流哗哗作响,使劲诱惑着坐在沙发上的某牲口,某牲口在去练拳跟和媳妇造人这两件伟大事情上纠结半天,终于一脸正气凛然的冲进浴室,门被反锁不怕,动点手脚就可以撬开,陈平笑容邪恶,慢吞吞推开浴室的门,正好看到唐傲之慌忙拿着浴巾裹住身体,陈平笑了下,色咪咪道别紧张,媳妇,多久没一起鸳鸯浴过了,怀念不,现在好机会啊,来吧,奔放一点。

唐傲之愣了下,见到是陈平后顿时发飙,贼彪悍,一把将身上的浴巾扯下来朝着陈平扔了过去,馨香扑鼻,陈平接在手里,一脸陶醉,无耻道不用这么热情,媳妇这邀请方法太另类,咱真遭不住,别急,今天爷们豁出去,好好陪你一上午。

唐傲之表情冷淡,躲进洗浴帘后面,淡淡道滚出去,我就是个没情调的女人,不会玩什么鸳鸯浴,陈平你要不满,大可以找别的女人去,有种别理我。

陈平自顾自脱衣服,做法当真算得上下流猥琐,但面对媳妇,倒也没啥不妥,将衣服裤子随手扔在地上,他直接撩开洗浴帘,看着那句躺在浴缸里的妙曼身躯,嘿嘿笑了笑,跳下去将之搂在怀里道你没情调我有啊,别乱动,操,诱惑爷们犯罪是吧,听话,不然哥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唐傲之挤在陈平身上,默默挣扎,不哭不叫,却显然不愿意某人奸计得逞,陈平无奈,连哄带骗墨迹半天也没让这娘们消停下来,最后也来了脾气,狠狠一巴掌拍在唐傲之臀部上,也不废话,抱起她来开始挺枪进攻,男女间最原始的战争,多半也是决定男女最终主导权的有效动作,陈平一直自诩自己胯下一杆枪是能让山河失色大地崩裂的神器,单独对付唐傲之,自然不在话下,两人在稍显狭窄的浴缸里抵死缠绵,男上女下女上男下,花样不多,但胜在激情四溢,唐傲之貌似对陈平最近动不动就夜不归宿的事情很反感,一直忍着,到今天终于爆发,怨念滔天,骑在陈平身上,搂着他脖子,死死咬着嘴唇不出声,但动作急促,一副要跟陈平同归于尽的架势,陈公子怡然不惧,大展雄风,牛.逼啊威武啊。

两人从浴室到大厅,再到楼上房间,始终没分开,陈富贵不在家,陈长生上学,大妈外出,整栋将军小楼就成了两人的战场,战况惨烈,耗时巨大,最终陈平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成功降服某个集女王妖孽于一身的娘们,微微喘着粗气,浑身汗水,五月份,即使开着空调的房间也承受不住两人的疯狂,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暧昧燥热的气息,陈平趴在唐傲之身上,把玩着她一头湿漉漉的青丝,恶狠狠道服不服,傻娘们,几天不教训敢跟老公叫板了,不服咱接着来,今天拼了老命也得把你收拾服帖了。

唐傲之眯着眸子,脸色满是被充分滋润后的潮红,她看着陈平,脸色妩媚,喘息了大概五六分钟,又不知死活的搂住陈平脖子,凑过小嘴吻了过去。

媳妇这回真奔放了。

咬牙上吧。

陈平貌似也真拼老命了,使劲得瑟,床板压的咯吱响啊,废寝忘食,真敬业,从九点回来一直到将近一点,两人才缓缓消停下来,紧紧拥在一起沉沉睡去,做这种事能忘了吃饭的,少有。

最终也没听到唐傲之求饶的陈平睡了大概两个小时,睁开眼,腰酸背痛,却死撑着爬下床,在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解决午饭,似乎良心发现了,亲自下厨,在厨房里找了袋方便面,然后蛋疼的按照包装后面的方法操作,最后加了两个荷包蛋,放在锅里煮着,等了一根烟的时间后掀开锅,把面盛进碗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上楼。

唐傲之也醒了,靠在床头将自己裹在被单里,露出一截香肩,头发披散着,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卧室里满是男女欢好后的暧昧气息,陈平进了房间,打开窗户,又喷了点空气清新剂,才把面端进来放在唐傲之身边。

唐傲之明显愣住,盯着碗里再简单不过的方便面,半晌都没回神。

陈平笑容温醇,道趁热吃了,这可是爷们第一次做饭,简单了点,但不许说味道差,也不许剩下,吃完了,下楼看你的韩剧去。

唐傲之还是没动。

陈平一阵头疼,真是报应不爽,早上在强迫警花给自己喂饭,现在轮到自己伺候媳妇了,他也干脆,反正做了一次好男人,就索性将这角色扮演到底,端起碗,他笑眯眯道来,媳妇张嘴,擦,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喂饭,妈的,第一次啊,女侠,你以后可得对我负责。

唐傲之扑哧一笑,抬起头,眼波流转,看了陈平一眼,主动身手接过碗筷,温文尔雅的吃面,床单微微滑下来,一片温润雪白,春光乍泄。

陈平坐在她旁边,抽着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静静沉默。

然后。

唐傲之哭了。

眼泪一滴滴掉进碗里,泪花晶莹。

记忆中,这貌似还是这混蛋第一次做东西给自己吃。简单,但很暖心。

这对她一个从小就是孤儿即使进了李家大门也被一直要求训练在训练即使受伤了委屈了也要咬着牙默默忍受的可怜女人来说,这点温暖,足够了。

什么陈家少夫人?什么李家义女?什么正房?

无所谓了。

最终。

唐傲之吃完了一大碗面,加上两个荷包蛋,一点都没剩下。

从头到尾都没安慰没出声的陈平拿过纸巾,替媳妇擦了擦嘴角,眼神温暖道好吃么?

唐傲之点点头,说好吃。

又哭了。

陈平没丝毫不耐烦的神色,坐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背部,很难得的沉默是金了一次。

唐傲之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抬起头,想笑,眼泪却始终止不住,最终形成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惊艳画面。

楚楚可怜。

她搂着陈平脖子,主动亲吻了下他脸颊,说出了即使在床上无论被陈平怎么‘蹂躏’都不会说出来的话。

“老公,我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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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八章绝地反击!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九章四关犹待阵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九章四关犹待阵

第三百四十七章

陈平难得跟唐傲之没怀半点赌气心思的温存了一次,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才被黄忠一个电话打扰,忠叔为人仗义,热心肠,加上陈富贵对他有大恩,所以对陈家的小犊子也格外上心,首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都力争做到最好,陈富贵说让他近期锻炼陈平的武力值,这厮就特别认真,一丝不苟,除了前两天被陈平踹了一下命根子休息了一天外,昨天一整天,他几乎都呆在训练管里,等了一天也没见陈平,今天看样子还有被放鸽子的势头,他也坐不住了,电话里直接对着陈平吼道你小子赶紧给我过来,十五分钟,没到的话后果自负。{}

陈平干咳了声,硬着头皮讨价还价道忠叔要不多给点时间,我现在抓紧,穿衣吃饭啊,一会立马过去。

黄忠在电话里直截了当道不行,最多二十分钟,现在计时,你小子敢偷懒,一会多加十公里负重跑。

陈公子彻底不淡定了,从唐傲之身边爬起来,安顿好媳妇,就往外冲,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跑进大伯卧室,从里面拿了两盒精装小熊猫出来,然后匆匆出门,陈公子在为人处世方面,要远比练拳来的有天赋,两盒烟不算啥,但递给忠叔,绝对能打消那爷们一定程度上的怨气,而且这点小东西也不算贿赂,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赶到训练馆,黄忠已经在对着沙袋热身,扫了陈平一眼,看了看表,没多余表情,陈平一阵头皮发麻,冲上去想要偷袭,结果被黄忠两下放倒在地上,某人讪笑着爬起来,解释道忠叔,昨天出了点特殊状况,都没来得及给您请假,该罚,晚上去大伯那喝酒去,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拎了两瓶霸王醉,据说是八十年的好东西,这玩意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今晚咱爷俩开一瓶,顺便让我媳妇做点小菜,一起乐呵乐呵。

黄忠神色一动,确实有点动心,他是个标准的酒鬼,顺带着还是老烟民,对好烟好酒,抵抗力一直不大,八十年的霸王醉前几年炒的很火,纯瓶装,8888一瓶,他早就向往已久,陈平这招,算得上正中下怀了,不过黄忠只是神色微微变了下,随即又板起脸来,笑骂道你小子少跟我灌迷魂汤,我不管你昨天去哪了,直接按偷懒处理,一瓶酒就想打发我了?没门,霸王醉回头我找首长要去,别废话,去给我跑十公里热热身,回来练拳。

陈平嬉皮笑脸,从口袋里把烟逃出来,两盒,全塞到黄忠手里,笑道那再加两盒烟,忠叔,不能太过分了啊,不带你这样的,日,这原本是我拿回来打算自己抽的,现在大出血,都贿赂给你了,我现在就去跑一公里去,负重跑,忠叔你继续,一会回来咱练拳。

黄忠笑眯眯把烟收起来,放到口袋里,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干脆拿出来一盒,拆开,递给陈平一根,道先跑完了再说,熊猫啊,加好酒,这次先放过你一次,下次在偷懒,说啥都的好好罚你。

陈平嘿嘿笑着穿上负重背心,开始一公里‘长跑’,五月底的南京,燥热,走路都能出汗,陈公子一公里跑下来,背心早已湿透,他重新回到训练馆,看到黄忠正坐在地上抽烟,也不废话,直接出手偷袭,这是两人每天的基本功课,训练偷袭与被偷袭的戏码,角色相互转换,挺悲剧又很有喜感的一件事,每次陈平浑身的淤青,大都是在这个环节上被蹂躏出来效果,只不过陈公子却一直乐此不疲,继续玩着偷袭,然后转换角色,被忠叔偷袭,反反复复,很锻炼人的反应速度与出手时机。

因为陈公子有把训练馆当成自己第二个家的打算,陈富贵特意派人搬来一大堆红牛,堆在一起,渴了就拿,陈平跟黄忠折腾一会,狂灌饮料,中途黄忠离开了会去放水,留下陈平自己呆在训练馆玩沙袋,一根烟的功夫,黄忠还没回来,陈平无意间扫了一眼,反而看到一个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物在门口一闪而逝。

陈平微微眯起眼,笑容稍微泛着冷意,淡淡道来了就别躲了,藏头露尾的,看着就不爽,出来,咱俩好好聊聊,你一个军队的少校,应该犯不着忌惮一个你眼里的小流氓小混蛋吧?

门口人影微微闪了下,最终,薛虞妃的身影出现在陈平面前,少校姐姐一身军装,还是一如既往的妙曼多姿,只不过看在陈平眼里,却总觉得少了点往日的诱惑力,他冷笑了下,走到薛虞妃面前,神色玩味盯着她,笑容诡异。

薛虞妃微微仰着头,冷冷跟他对视,很倔强。

陈平深呼吸一个,毫无征兆的扬起一个灿烂笑脸,看的薛虞妃一愣。

然后让少校姐姐更加发懵的事情出现了。

陈平笑容不变,猛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脸上,响声清脆,力道十足,毫无防备的薛虞妃一时间直接被陈平抽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眼神呆滞。

陈平揉了揉手腕,舒了口气,冷笑道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货,本来不想收拾你,但你给脸不要脸啊,一而再再而三跟岳沉鱼联合一气,行啊,真是好魄力,这次我去上海是你通风报信吧,够种,现在呢,看到我没死你啥感觉?傻逼了吧,不妨再告诉你个消息,岳沉鱼现在就在我手上,不怕你在通风报信给赫连家,薛虞妃,你要真觉得老子强奸了你是欠你的,那就继续折腾,老子耐心也有限度,到最后,真要发生点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虞妃终于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要跟陈平拼命,结果又被某人一巴掌甩在脸上,这回更热闹了,少校彻底癫狂,倒在地上,立刻又冲过来对陈平张牙舞爪,陈平也被折磨的不耐烦,一把搂住她,狠狠吻住,一双手直接攀上她胸前一对乳.峰,大力揉捏,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味,薛虞妃忍着痛,死命挣扎,但在外人看来,却怎么都像欲拒还迎。

训练馆门口突然响动了下,忠叔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瞬间。

三人全部目瞪口呆。

然后反应可不相同。

忠叔咳嗽了声,果断道陈平,今天放假。

陈平满脸无所谓,搂着薛虞妃的手依旧没松开。

最不淡定的就是薛虞妃了,少校姐姐脸色猛然涨红,狠狠推开陈平,捂着脸,爬走。

陈平在后面哈哈大笑,嘲讽叫嚣道你个傻逼。

薛虞妃走后,黄忠来到陈平身边,盯着他半晌,才笑道小子你可以啊,这么快就把卜家的千金上手了,高人呐,不过奉劝你一句,那丫头从小性子刁蛮,不讲理,现在你大伯家住着一个,你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年轻人,风流也得有个限度。

陈平翻了个白眼,懒得辩解。

老妖怪突然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里淡然道小少爷你让我找的人找到了,两姐妹,在北京协和医院,现在皇后俱乐部已经派出五个人,加上我,一共六个,全天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

陈平眯着眼,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老妖怪动作这么效率,十点出发,现在竟然就找到了王仙衣两姐妹,看来是废了不少心思了,他拿着电话轻笑道麻烦王老了。

老妖怪沉默了下,道不麻烦,然后直接挂掉电话。

陈平笑容满面的将手机放回口袋,盯着黄忠,笑道今天放假?

黄忠笑骂道放个屁假,人家小姑娘都走了,现在你给我老实呆着,练拳。

陈平头疼道我现在有事,必须得出去一趟。

黄忠摇摇头,道别忽悠我,不信你这套,老实点,不然揍你。

“忠叔,真不让出去?”

“不让,小子你老实点呆着,练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练不出什么结果来,持之以恒才是硬道理,整天想着偷懒,成不了大气候。”

“可我真有事,忠叔,行个方便?”

“天大的事也不行,说不准就不准。”

“靠,把烟还我,还有酒,今晚也不给你拿了。”

“啥烟?”

“擦,忠叔你不地道。”

“我就不地道咋的,不知道你在说啥,什么烟?练拳,完了再说,唉,你小子别跑,回来,给我站住!不停下是吧,行,快点滚,明天回来好好收拾你。”

陈平撒丫子跑没影了,根本不顾忠叔在后面叫喊,出了训练馆,他给樊帆打了个电话,要他过来接自己,去皇后俱乐部。

北京那边,王仙衣姐妹有保障了,他也懒得在装什么正人君子。

他坐在大院边得花坛上,抬头,看着昏暗下来的夜色,笑容阴冷,喃喃自语道赫连家未来的少夫人啊,有机会都不上,会遭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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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四十九章四关犹待阵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五十章杀与被杀

她们说我是剑侠,第五十章杀与被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樊帆的动作很快,一路从希尔顿杀到军区大院,不过半小时时间,这效率,很对陈平胃口,这厮大概貌似也能猜到陈哥的打算,坐在车里,笑容邪恶,被陈平笑骂了一句后立刻收敛,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淫贱,显然把自己成功代入进陈哥的角色里面。

陈平坐在车后排,想了想,拿出手机,跟许舒打了个电话,晚上八点钟左右,那边的娘们貌似也在无聊,接起电话,哀怨道官人你终于肯理我了,今晚是不是要过来,奴家侍寝。

陈平骂了句侍寝你妹,抽出一根烟点上,笑道我今天才捉住一个大玩具,把对你的怨气成功转移到她身上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给我一起去调教下?皮鞭滴蜡这种小儿科,最好使劲上,你能想出啥别的高招来我也不反对,就算你玩冰恋也无所谓,不心疼。

许舒在电话那头柔媚笑道真不心疼?

陈平笑容邪恶,语气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道不心疼,我正好也打算见识见识新世纪床帏女王的高明手段,敢不敢来?

许舒雀跃道好呀好呀,你来酒店接我,先让姐姐准备一套工具,包齐全,咱们玩个痛快。

陈平一阵蛋疼,想不到这娘们还真敢把话说到这份上,不过事情到这地步了,陈公子觉得自个也不能怂了,咬了咬牙,对樊帆道掉头,去金陵饭店,接个人。

电话啪一声被挂断,陈平再打过去。

关机。

樊帆的那辆大众停在金陵饭店门口,一路上都在拨打许舒手机打定主意要胡搅蛮缠一次的陈平骂了声草,推门下车,那娘们自从关机之后就没开过,让人摸不清楚她具体意思,对许舒这个像少妇远多过像少女的娘们,陈公子内心还是很有爱的,感情算不上,但欲望绝对不少,更刺激人的是这妞貌似还是赫连家老太爷亲自指定给赫连子敬的女人,再加上被赫连子敬看上的岳沉鱼,如此复杂又简单的三角关系,放电视剧里,绝对是能让人边哭边骂边祝福的恩怨纠葛啊,陈公子想法不复杂,只不过想把这两个关系微妙的女人的女人联合到一起,以实现给赫连家戴双重绿帽的美好梦想,3P神马的陈公子很纯洁,暂时没想,只奢望能弄个视频录音,到时候怀着很纯洁的目的寄到赫连家,跟赫连兄一起共享一次,很喜剧的事情。

许舒因为要跟浮生集团谈一笔动辄就要九位数巨款的生意,所以一直留在南京,住的酒店包括房间号在浮生集团都有记录,陈平上了楼,坐电梯直接来到9820房间,还没敲门,就是一愣。

嘴上口花花无敌一副老娘就是风情风骚少妇的许舒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陈平到来,高挂免战牌,在房门口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还特别声明变态与狗勿入,陈平摸了摸鼻子,很礼貌的敲门,三长一短,有点地下党接头的意思,然后许舒紧张兮兮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过来,如临大敌:“谁?”,

陈平对这位嘴上无敌实战貌似一片空白的娘们有点无语,瓮声瓮气道警察查房。

房间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许舒应该也是个警觉性低的离谱的娘们,没看猫眼,直接拉开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陈平。

某人笑眯眯站在门口,等着Z8少妇姐姐的反应。

许舒愣了下,猛然尖叫,就要关门,结果被陈平挡住,毫无绅士风度的闯进房间,大大咧咧坐在床上,笑道少妇姐姐果然高人啊,理论上说的天花乱坠,咱今天要不是看到你这个反应,没准还真就把你当成了新世纪超越仓老师与小泽老师的床帏女王,走眼了,咋的,刚才电话里说好的,不想去?

许舒站在床边,短暂的手足无措之后瞬间镇定下来,娇笑道不是不想去,只不过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嗯,要不改天怎么样?

陈平撇撇嘴骂了句扯淡,斜着眼笑道不去行啊,反正那娘们被我囚禁在一个地方了,我啥时候想上都行,你要不去,今天我就先把你办了,然后在去折腾别人,你看这主意咋样?

“你敢?!”

“擦,刚才你不是说要侍寝么?”

“我没说。”

“少他妈废话,不去是吧,自己乖乖把裤子脱了,今天爷来一趟不能白来,速度的,我搞完就走,媳妇在家等着呢。”

“小流氓你无耻。”

“都叫我小流氓了,我跟你正人君子个JB哦,脱不脱,不脱我帮你。”

“那,我跟你去好不好?”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货。”

最终,少妇姐姐被陈平半用强性质的拖下楼,电梯里正好有两对青年男女,女人姿色都不算差,而且不带风尘味,有种很清新的书卷气,估摸着都是被身边家境不俗的富二代带来这里OOXX的,非一夜情性质,少妇姐姐看到两个学生妹身边还站着两个身材说不上高大威猛但起码过得去的帅锅,张口就喊绑架,一张小脸泫然欲泣,表情逼真啊,两个陪着刚包养的学生妹来酒店一起扛枪的爷们精神一振,看到呼救妹纸的精致容颜后更是惊为天人,恶向胆边生,想英雄救美对陈平动手,某牲口也干脆,一副标准的纨绔坯子样,开口道俩小孩招子给我放亮点,操,这家酒店的老板是我阿姨,妈拉个比,不想死赶紧带着自己的娘们滚,不然一会弄惨你们菊花。

气场强大。

两个打算解救美女于水火之中的好汉当场被镇住,犹犹豫豫,脸色阴晴不定,加上身边女伴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哀求,于是顺水推舟找了个台阶下,丢下一句类似山不转水转的扯淡话,赶紧闪人,陈平一副坏人得逞的表情,笑眯眯拍了下许舒挺翘圆润的屁股,轻声道这次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了。

许舒不甘心,真开始喊了:“破喉咙破喉咙....”

声音嘹亮。

陈平脸部表情剧烈抽搐了下,强忍住把这娘们拍死的冲动,恶狠狠道别胡闹,在折腾的话把你在电梯里办了。

将许舒拽进车里,陈平在没多余废话,兴冲冲命令道去皇后俱乐部,现在,快。

一副标准的精.虫上脑表情,就像古代某个花花公子进了青楼,得到了某花魁的邀请一样,迫不及待。

樊帆不敢耽搁陈哥‘大事’,一路超速超车,赶到皇后俱乐部,然后眼睁睁看着陈哥带着那极品娘们往里面闯,一路被某人发出的风骚气势压制的受不了的樊帆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陈哥你扛得住不,伟哥要不要。

陈平丢下一句要你妹,头也不回走进皇后大门,里面平日里负责皇后一切事物的女管家走出来迎接,看到许舒后,表情不变,但心里估摸着对陈公子三天两头强抢良家的作风不太满意,不知道被管家误会的陈平满脸笑眯眯,道去秦嫣然房间里把她带出来,嗯,支开,少爷我有大事。

管家一脸疑惑的离去。

陈平在角落里找了根绳子,不粗不细,他试了试坚固程度,感觉满意,随手递给了眼神躲闪的许舒,轻笑道这次就先捆绑吧,少妇姐姐,你觉得这样?

许舒都快哭了,可怜兮兮道奴家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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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我是剑侠,第五十章杀与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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